封逸言右眼皮一跳,立即放下手机向右侧车窗望去。
副驾驶座上邱嘉泊背朝着他,脸都快贴在车窗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不停发出嗤嗤嗤的恶心笑声。
封逸言嫌恶地皱眉,“让开点。”
邱嘉泊往旁边挪了挪,眼睛继续望着窗外,嘴里笑嘻嘻的,“你家勇猛小女仆穿着跑腿黄马甲呢,敢情这几天当跑腿去了。”
“她脸都贴地上了,在干嘛呢,发现金子了哎你说她怎么总是这么搞笑”
现在他们这帮人都戏称露可为那个勇猛小女仆,三天前的那次事件被他们在聚会的时候拿出来反复津津乐道,当然,大多是在封逸言不在的时候。
没办法,这实在太有意思了她从天而降突然杀出来,拦截了封逸言好不容易打出的全垒打,又忽然将他扑倒,对他大喊主人,把这位爷直接给撞进了医院。
结果闹得这么大那个罪魁祸首还跑了。
他们调监控后亲眼看到她跟特工一样从小窗爬到六楼,再从应急通道里逃窜,成功逃走。
当时在病床上听到这消息的封逸言脸色那叫个精彩啊,当即就让人报警,要让她以故意伤害罪蹲大牢。
结果更有意思的来了。
棒球队的主教练罗宾森很喜欢那个贡献了精彩全垒打拦截表演的露可,拦着封逸言不让他报警,当时他站在病床前怎么说来着,
“言,你不会想要报复那个勇猛小女孩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太没绅士风度了,续约方面我想我要再考虑一下,请恕我无法和心胸狭窄的老板公事。”
趴在病床上还被扣上心胸狭窄帽子的封逸言脸色煞是好看。
但罗宾森是封逸言好不容易挖来的主教练,同水平的教练都在国外执教水平更高的职业棒球队,如果罗宾森离职了,那国内确实找不到水平更好的主教练了。
最终封逸言决定忍下那口气。
那深吸一口气,躺在病床上磨着牙说我当然不报复的样子把他们这帮兄弟乐得不行。封太子金尊玉贵又一路顺风顺水的,还睚眦必报,谁都不敢惹他,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家伙吃闷亏。
封逸言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臭着脸不耐烦道,“给我再让开点,让我看你后脑勺”
“行行行。”
邱嘉泊干脆侧过身,背贴着副驾驶座椅,让开时眼睛还是瞥着窗外。
这时他看到露可居然把井盖掀起来了,拍大腿惊呼“草,她在掀井盖我说她蹲这干嘛呢,原来是偷井盖,几天不见落魄得不行了啊,勇猛小女仆改行偷井盖了”
说完又发出一连串嗤嗤嗤的笑声,跟高压锅冒气似的,听得封逸言心烦脸黑。
跑车底座太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群看热闹的人的上半身。
他不耐地绷了绷唇角。
上次被撞进医院后检查结果显示尾椎有些错位,于是他只能放下工作在医院休养了两天,今天花了一上午才把这两天积压的事给解决完。
下午的时候接到姑奶家保姆吴妈的电话,对方告诉他说猫找不到了,于是立刻从五十公里外的地方驱车回来。
堵车加担心姑奶本就心浮气躁,现在还看不到那个奇葩,封逸言烦躁地直接按下敞篷键。
顿时,这辆超跑的顶部折叠着掀开。
“哎哎哎你疯啦”
邱嘉泊惊了,想把键给按回去,但是那个键一旦按下必须将跑车完全调整为敞篷模式后才能按回去。
“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手忙脚乱地给旁边这位祖宗扣上帽子,再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给他架鼻梁上,他还想找口罩,但慌慌张张的没找到。
要死了,这人即使再戴个口罩都不保险,他长得实在太显眼了,被人认出来就等着上新闻吧。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口罩在哪”
他问他。
封逸言这才不急不慢地从左手边拿出一只黑色口罩戴上,戴好时超跑的车顶恰好完全折叠起来,阳光和风毫无遮挡地洒进来。
与之一同洒进来的还有四周密密麻麻的目光。
超跑啊,多罕见啊。
堵车啊,多无聊啊。
除了玩手机没发现的谁不来看一眼。
隔壁车道的,后头车的,自行车道上的,人行道上的,坐车骑车走路的,全部投来注目礼。
更要命的是右后方还停着一辆公交车,车上人挤人。
邱嘉泊都被看麻了,恨不得自己也戴个口罩,他看了看封逸言,发现这家伙一点没不自在。
也是,也就只有封逸言这个被人看惯了的明星能无视这样密集的视线。此时的封逸言目光隔着两片墨镜,又隔着林荫道,杀气腾腾地射向了掀开了井盖的露可身上。
他想,这就是拦截了他全垒打的仇人。
那个被拦截的全垒打,是他半夜躺在床上想起都要咬牙切齿朝空气挥两拳的程度,躺医院受的罪倒不算什么了。
很好,现在又被他抓到了。
体验了把万众瞩目的邱嘉泊在慌张过后,见封逸言自己都无所谓,索性也抛开不管了,上新闻就上新闻吧,大不了花钱撤热搜。
“她好特别,是不是”他朝封逸言挤眉弄眼。
封逸言口罩下的薄唇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你有兴趣一个神经病,小心她赖上你。”
邱嘉泊忍俊不禁。
这家伙气还没消呢,他故意调侃道,“人长这么漂亮,赖一下怎么了,又不亏。对了,你说说,当初扑到你身上时什么感觉”
封逸言目光嫌恶地看他,“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有没有说你很油”
邱嘉泊耸了耸肩“她们只会夸我好棒。”
好棒那两个字是捏着嗓子说的。
说完邱嘉泊又笑嘻嘻地扭头去看窗外的露可,这一看吓了一跳,惊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
卧槽,她跳进下水道了
路过的人也哎呀大喊,怎么跳进去了,小心啊。
封逸言同样目睹了露可跳下去的一幕,脸色跟着微变,但很快又看到一只雪白的手攀住井盖边缘。
脏兮兮的露可怀里抱着同样脏兮兮的小白猫,臂力极佳地单手攀着井缘爬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挂着不符合气质的傻二笑容,灿烂明媚,让人看着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邱嘉泊松了口气,背又重新靠回到豪车的真皮靠背上,视线却一直盯着露可的脸,唇角不自觉带笑,“原来是救猫去了。”
封逸言也看到露可怀里抱着只脏兮兮猫。
是只胖头大脸,英短银渐层,跟姑妈家的猫倒是像。
嗯等等。
他再定睛一看,那白猫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系着一颗金转运珠,也跟姑妈家的猫一样。
没有这样的巧合。
这只猫就是走丢的蛋蛋
封逸言脸色猛然变了,他沉着脸按下超跑的封顶键,让车重新变成全封闭模式,冷冷对邱嘉泊甩下一句“下车”,随后立刻解开安全带自己下了车。
过路人还在为露可跳进下水道救猫震惊,就见一名戴着墨镜口罩帽子的高挑大帅哥从跑车上下来,气势汹汹目标明确地朝这边杀来。
他抱过露可怀里的猫,一把拽过露可的手腕,把她往车的方向拉去,等到车边后把人往副驾驶里一推,最后自己坐回到驾驶座,车门关上。
超跑就两个位置。
刚刚邱嘉泊听他的话下了车,现在没座位只能站在车边,一脸上当了的卧槽尼玛啊,怪不得叫他下车。
尴尬的邱嘉泊环顾四周,一秒后,脸上重新挂起游刃有余的笑,“没事没事啊,他们是认识的。”
“你好,麻烦视频删一下谢谢。”
“美女,你拍的也麻烦删一下吧,感谢感谢。”
车里。
露可惊喜又惊讶地望着封逸言,脸上的笑还没绽出,就见封逸言黑眸沉沉,压抑着怒火冷声说“上次因为罗宾森教练求情,所以我放过你了。”
他摘下墨镜,看了眼怀中萎头缩脑精神不振的猫,神色极其冰冷,“没想到,你又把主意打在了我姑奶身上。”
“啊”
露可听不懂。
这猫是他姑奶汪
红魂先反应过来哎呀这魂淡以为救猫这出是故意设计的她大叫道,你刚刚看到的那个老太太就是她的姑奶
这人最烦有女人故意接近他,妈的,但是这次真的是巧合啊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人人都费尽心思接近他不成
说着说着没声了。
好吧,确实有很多人费尽心思接近他。
曾经封逸言被人拍到在一家咖啡馆喝咖啡,从此以后众多粉丝去那里蹲点,期盼能有一场偶遇,咖啡馆从此生意爆满,连预约都预约不到,尤其是封逸言被拍到的那个座位更是难抢,是需要竞拍的。
更夸张的是在几天后的一个夜晚,那个座位连桌带椅一起被人偷走了,现场只留下了一沓厚厚的钱。
封逸言以前并没有投资体育场,是在别的棒球场打棒球的,结果被那里的内部工作人员泄露了消息,并偷拍了他打球的照片放到群里吹牛嘚瑟,然后那个棒球场就火了,里面跟演唱会现场似的挤满了粉丝,根本打不了球,甚至还有粉丝应聘成工作人员特地混进去。
所以最后封逸言不得不放弃那片地方,自己投资建造了一个综合性体育场,并且严格管理。
还有,有一次小时候照顾封逸言的保姆不小心被泄露了居住地址,从此以后那保姆被粉丝轮番堵门骚扰。
那保姆年纪大了已经退休了,本是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年纪,却被粉丝骚扰得夜夜睡不好觉。
白天有人拜访就算了,大半夜的都有人按门铃,最终以封逸言给那保姆换了个房子结束。
包括她,咳,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也精心设计过两场偶遇,结果被封逸言一眼看破
这厮心思沉,明明看破了也不拆穿她,之后故意安排了很多坑让她踩,面上不咸不淡的,其实心里恶极了她。
也怪她们不能全程查看好感值,只能在任务结束后才能收到通知,不然早就知道了。
红魂萎了,不吭声了。
粉魂则是全程没说过话,只是透过露可默默望着封逸言那张让她又怨恨又喜爱的脸,满心酸楚。
她也设计过一段浪漫的剧情,也被拆穿了。
在这方面封逸言做得很绝,他就像是唐僧与孙悟空的综合体,火眼金睛识别一切接近觊觎自己的妖魔鬼怪,自己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
别的明星还会爆出睡粉的新闻,看到好看的粉丝半推半就。
而封逸言是真的冷感,哪怕粉丝漂亮得像仙女一样也没兴趣。要不是这人心里还有一个白月光,都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性取向。
“你以为你这样接近我有用”
封逸言淡漠地对露可说,眼底带着轻嘲。
“原本,我已经打算放过你,不追究你闯进私人场所撞伤我的责任。”指尖敲打着方向盘,他冷漠又慢条斯理地道,“但是现在,我决定重新起诉你。”
如果不是被他碰到,这个女人恐怕就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借着这只猫跟他姑奶搭上线了。
家人是他的底线,而她触碰到了。
他看着露可。
等着看这女人露出后悔恐慌的神色。
而露可会如他所愿吗
露可眨了眨浓密蜷曲的睫毛,湛蓝色眼眸清澈漂亮,但瞳孔却没有聚焦
她在走神。
小时候的他也总是板着脸生气,捏着她的后脖颈教训她,让她不要乱咬东西,不要随地尿尿,不要乱舔人。
她怀念地朝他笑了下,“你好爱生气啊”
粉唇弯起,笑容纯粹明媚,眼眸里碎光点点,蕴着强烈的爱和怀念,仿佛他是她离开很久的爱人一样,看得封逸言怔愣了一瞬。
回过神后他额角抽了抽。
这莫名其妙的女人还在继续装傻,很好。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冷森森的笑“行啊不承认,那随你。先把猫还了,之后再跟你算账。”
这时马路通了,封逸言暴躁地一踩油门,跑车马达轰响。
路边的邱嘉泊见他真甩下他走了,不敢置信地痛骂了一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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