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有些迷茫地仰着头看他。
他的嘴唇微微张着,没戒备被牧长觉的吻轻轻封上。
牧长觉单手握着他的后颈,让他更放松地枕在自己手心里。
唇齿间不疾不徐地诱导,手指轻揉着抚慰。
燕知很敏感,隔着衣服都有些受不了地向后退,然后又控制不住地挺回来。
柔软的棉绒睡衣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牧长觉的衬衫长裤也堪称衣冠楚楚。
但是燕知的渴望却像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一览无余。
他伸手攥住牧长觉的衬衫,头抵着牧长觉的肩膀,一深一浅地跟呼吸对抗。
牧长觉太知道他的节奏在哪,很快就让他的呼吸占了上风。
但是燕知突然把他的手按住,皱起的眉心里透出一丝痛苦,“你叫我那么多声燕老师,准备就这样了”
他闭了一下眼睛,短促地吸住一口气,“你那天说我为人师表一晚上,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等你身体再好点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牧长觉握着他,极温柔地安抚,“现在天天怎么舒服点儿,我就怎么伺候。”
燕知按着他的手松开了。
牧长觉对他这么快的妥协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他说“我也想问,是不是他行你不行”
牧长觉看着他,微微挑眉,“什么”
“上次在酒店,我会把你当成他,是因为他从来不会这么敷衍我,我想要的时候他啊”燕知的话被牧长觉揉成了一个短促的开口音。
牧长觉把他从餐桌边捞起来,一边走一边温和地问“我怎么敷衍你了”
燕知被牧长觉抱着,气没喘匀,说话断断续续的也不肯停,“要不是有那天晚上,我简直怀疑你”
“怀疑什么”牧长觉把他放在床上的时候仍然轻手轻脚的,没有任何愤怒的端倪。
燕知却不敢把那句话说完,换了一句他敢说的,“你根本就只有嘴上说说而已。”
牧长觉恍然,“我就嘴巴最好用,是吗”
看见牧长觉解扣子的时候,燕知后悔了。
牧长觉还是跟幻象不一样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当“老师”那一次,牧长觉也是收敛了的。
牧长觉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在顾及他和他的身体。
燕知的思维被愉悦绷成一条直线。
他好像在盯着牧长觉的眼睛,有一丝虚假的狡黠。
一深一浅的呼吸间,他的声音低而颤抖,“牧长觉,你是不是一次也没放开过”
他很快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代价。
很多次的慌不择路都被毫不留情地拖拽回原点。
他抓着牧长觉的肩膀,一层一层地往外冒汗,整个人都湿透了,水捞一样。
空气的交换太剧烈,燕知不
得不一直张着嘴,每一次稍有喘歇的机会就本能地去寻找牧长觉。
他的背被托着,腰被撑着,整个人被环抱着。
每当彷佛要力竭就能得到恰到好处却不是他想要的暂停。
“牧长觉”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垂死的哽咽,“牧长觉。”
“歇一会儿吗”牧长觉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拨开他的刘海。
燕知不要,“你别说话。”
他想在牧长觉身上坐着,但是又坐不下去,最后只能换回躺着。
到最后燕知几乎已经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却又忍不住掉眼泪。
牧长觉护着他的腰,声音很轻,“想什么呢”
燕知摇头,“牧长觉。”
“嗯”牧长觉低头看他。
“没事儿。”燕知眨了眨眼,没聚焦就又闭上了,“我只是觉得我很幸福。”
牧长觉给他擦干净身上,把他搂到肩头轻轻地拍背,“没不舒服吧”
燕知总喜欢用眼睛贴他的侧颈,瓮声瓮气地回答“没有。”
“那怎么又哭了”牧长觉直接抱着他朝厨房走,“天天比小时候爱哭,是不是我们受太多委屈了”
燕知搂着他的肩膀,几乎没力气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喝点糖水行不行”牧长觉哄他,“喝点甜的就开心了。”
燕知小时候最喜欢喝热糖水,每次低血糖还有点开心,尤其是牧长觉给他冲的,特甜。
喝了两口糖水,燕知恢复了一些力气,又看他,“牧长觉。”
“嗯”牧长觉永远第一时间答应,“想要什么”
“你别羡慕草莓了。”燕知的眼睛轻轻眨了眨。
牧长觉低声笑了,“天天终于要对我负责了”
“明天我带你去教堂吧。”燕知轻声说道。
不是周末,附近的街区在白天几乎只有慢跑和遛狗的人。
这条路是燕知最熟悉不过的。
从出租屋到教堂,大概只要步行十五分钟。
帕市的阳光一向极为热烈,但是他们两个走在树荫下却也很凉爽。
教堂跟便利店不是同一个方向,路上只有一些很小的杂货商店,卖一些自家制作的应季甜果酱和圆筒冰激凌。
他们路过了两三家杂货店,总看到有心花怒放的小朋友拿着淋满果酱的冰激凌一蹦一跳地出来。
燕知一边走一边跟牧长觉介绍路过的社区,但是每次路过杂货店语速都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陪我去买瓶水。”牧长觉在路过下一个小杂货店的时候,把燕知拉进去了。
牧长觉很快就在冷柜里挑好了一瓶苏打水,准备结账的时候正好看到燕知在打量门口的冰激凌机。
不锈钢色的时髦机器,一侧摞着高高一列蛋筒,提示语让客人自己挤好冰激凌去柜台淋果酱。
“大科学家
,研究出来什么没有”牧长觉凑到燕知身边,伸手从蛋筒山上拿了一支下来,递给他。
“我不要。”燕知向后退了半步,又重复一遍,“我不爱吃冰激凌。”
“那这怎么办”牧长觉晃晃手里的蛋筒,“已经拿下来了,不能放回去吧”
“不能。”燕知肯定地回答。
“那我只好给我自己做一个了。”牧长觉认真打量了一下冰激凌机上面的不同标签,指着其中一个,“这个不含乳糖,就跟舒化奶一样,对吧”
燕知又认可,“对。”
牧长觉把苏打水给他拿着,绕出来一个很标致的冰激凌,自顾自地拿到柜台,“请问都有什么口味的果酱”
柜台前满脸雀斑的红发年轻人热情洋溢地向牧长觉介绍,“最近选择杏桃口味的人是最多的,但是我们也有草莓、蓝莓和蔓越莓这些热门口味。”
牧长觉煞有介事地自言自语,“杏桃口味的最流行啊,那”
燕知很轻地咳了一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
“那麻烦你帮我加两勺草莓果酱,谢谢。”牧长觉抿住一个笑,等着店员把冰激凌递过来的时候指了指燕知,“给他。”
年轻人会心一笑,“当然。”
把冰激凌接过来的时候,燕知眼睛亮晶晶的,迅速地舔掉了最外面摇摇欲坠的半颗草莓果肉。
又甜又凉爽,几乎和他曾经想象中的味道一样。
教堂门口的红白玫瑰花墙一如从前一般地盛放。
他们走近教堂的时候,那些拿着冰激凌的小孩正围在喷泉旁边玩耍。
燕知走近那些嬉笑声的时候有种时空交错的恍惚。
那个时候他也是常常在这里遇到很多小朋友,一到夏天就聚在喷泉旁边吃冰激凌。
只是那时候没有牧长觉。
他推开教堂的门,里面几乎没什么人。
阳光依旧透过玻璃花窗投下五彩斑斓的光影,大理石地板上无人修缮的裂缝开散成岁月的低语。
燕知带着牧长觉推开忏悔室的矮门,“我过去经常来这里。”
“来做什么”牧长觉温和地问他。
燕知抬起眼睛,瞳孔里映出凹陷的尖顶上那尊小小的天使像,“来想你。”
“我有时想为什么我不能去见你,有时想以后怎么去过没有人的时候,”燕知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平静许多,“有时想你会不会也在想我。”
“那时候我透过这扇菱形窗听到你,我以为你终于来找我了。”燕知还是有一点难过,“你问我是不是在等你,然后我”
牧长觉微微地偏着头倾听。
“然后我想拥抱你,”燕知的声音低下去,“就扑空了。”
“那一幕不好。”牧长觉轻声说道“我们重来一遍好不好”
燕知独自坐在忏悔室里。
悠长的火车鸣笛声从不远处传来,好像把时钟倒转到出现幻象的第一天。
“我可以向你忏悔吗”牧长觉在窗外问他。
燕知不确定,“忏悔什么”
“有很多。”牧长觉温和地回答“我忏悔你上一年级的时候,你想吃冰激凌我不肯给你吃,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燕知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但他自己那天在见到“牧长觉”之前,心里想的确实是那件事。
因为看到了吃冰激凌的小朋友。
单他那时候看到什么都很容易想到牧长觉。
“我忏悔,”牧长觉继续轻声说“让你一个人那么久,天天是不是等急了”
燕知坐在忏悔室里,泣不成声。
忏悔室的门被重新拉开,外面的人走到他身边,慢慢把他嵌进自己怀里,“你还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仁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