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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无望的爱人(2)
    陆成轩知道自己礼物没有送到点儿上,面对林深的冷漠只是淡淡收回手揣摩能够补救的措施。

    从突然收到宴会邀请那一刻开始,他就根本没有做好面对这件事情的心理准备。

    一把长命锁,已经是他能拿得出手唯一的东西了。

    除此之外,他连句祝贺的话都没有准备。

    不是想不出来,而是说不出口。

    正在这有些尴尬的几秒钟过后,许岁年微微一笑,合上盒子塞进林望野衣兜里,温声说“小朋友不懂,只喜欢自己能用到的。谢谢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会帮他收好的。”

    王总方才就被其他人叫走了,这会儿四下无人。

    被突然这么一打岔,林深把“会熔成金条以后给孩子娶媳妇”的挤兑话强行咽了回去。

    陆成轩沉吟数秒,对许岁年的圆场表示感谢。

    “嗯,谢谢。”

    许岁年抱着孩子离开后,场面上只余林深和陆成轩在这处。陆成轩回身时,林深已经点燃了不久前王总给的那支烟。

    水晶灯璀璨的光亮洒落在每个角落。

    林深低垂着眼,默不作声地半靠在沙发上,左手夹烟,右手把玩着金属打火机,指尖旋转的动作和上学时转笔一样熟稔。

    倾听着他时不时扣上打火机盖子发出的脆响,陆成轩想起还在上学时林深就有类似的小动作。

    他喜欢在闲着无聊时托着下巴用指尖反复按压圆珠笔,或是顶在课桌上朝天花板发射,因此经常被老师丢粉笔头警告。

    还好这些下意识的习惯还没变。

    否则假如改变了身份和相貌,他们两个人或许再也难以相认了。

    这样的假设当然不会发生。

    但在这一刻,陆成轩依旧因此感到庆幸。

    回到之前的沙发,两个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默契地保持沉默。

    他们之前会变成这样是陆成轩始料未及的。

    出国前的最后一面是在高考放榜那天,林深发来一张成绩单照片,说自己能考上宁昌大学。

    而那时家里已经找好了留学的学校。

    对他来说,高考成绩已经不重要了。在聊天窗口表达祝贺之后,他把那所学校的名字告诉了林深。

    消息并没有马上得到回复。

    过了几个小时,他约林深出来见面,林深答应了。

    他们没有找特定的场所,只是在这座熟悉城市的路边漫无目的地走。

    不知道是否因为能够预知这个结果,早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林深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发火,走到路边某家超市门前时买了包烟,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关于出国学习的安排。

    对于他们这些未来要继承家业的人来说,走出国门了解一下其他国家的贸易是有好处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出国。

    但林深没选择这条路。

    他不认为国内教育水平哪

    里差。

    更不觉得自己有多差,不出去镀层金就会让家里倒闭。

    而且他还在和父亲冷战,想出国代表必须寻求和解,低声下气拜托对方承担所需的高昂学费和生活费。

    对于陆成轩的决定,林深没有提出意见。

    也几乎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陆成轩断断续续寻找话题,讲完自己要说的话,两人肩并着肩沉默着走了接近一个小时,林深才在某个公交站牌停下脚步。

    他掐灭烟头,连同兜里的空烟盒丢进垃圾桶。

    “你考了多少。”他问。

    陆成轩没想到林深憋了一路的问题会是这个,短暂停顿过后说出一个数字。

    他的成绩向来稳定,比林深高不少。

    不仅宁昌大学,考国内大多数好学校都不是问题。

    林深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那几日天气一直不好,总有阵雨骤然降临。

    厚重的乌云如同帷幕般滚动着遮住日光,混沌般悬在头顶,天色在极短的时间内暗了下来。

    他表示到点回家吃饭,转身就上了公交车。

    宁昌的公交车司机各个如同赛车手出身,每次停车都像后面有原子弹在追,人不多的时候关门的同时就会踩下油门。

    几秒钟的功夫,林深就离开了。

    陆成轩出国后不久,林深的父亲病危去世。

    陆成轩坐了一天飞机赶回来,但连林深的面都没能见到。

    在那之后,林深再也没有主动发过消息。

    没有不体面的告别,也没有失去联系。

    可一切就是变了,任何人力物力都难以阻挡。

    回到两年后的宴会厅,在王总离开后,林深显然懒得再装表面上的寒暄与客气,就这么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抽烟,晾着对面的人没说半句话。

    似乎在这一刻,陆成轩才切身体会单方面寻找沟通话题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从前,林深总是在扮演这样的角色。

    他无话不谈,总是滔滔不绝地讲述一些七零八碎的事情,即便得不到太多回应也仿佛有消耗不完的热情。

    陆成轩的父亲教导过,人的话不需要太多。

    没有目的,沟通这件事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如今轮到自己,陆成轩发现没有反馈的交流原来真的很不公平。

    做足充分的心理准备,他斟酌许久才终于开口,使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孩子母亲呢”

    林深手上把玩的动作停顿下来,反手把打火机抓在掌心,倒没有选择遮遮掩掩。

    “生他的时候去世了。”

    原本陆成轩是想知道孩子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虽然这些动用一些手段也能查到,但他想听林深怎么说。

    这个答案一出,但凡稍微有点情商的人就不会再问下去。

    甚至其他的话题也再难展开。

    在陆成轩再次沉默下去的工夫,林深抽完了手上这支烟。他似乎也只打算给陆成轩一支烟的时间,在烟头燃尽之后将其丢进烟灰缸,站起身的同时将打火机揣进兜里。

    “客人有点多,失陪。”

    说完,林深转过身,离开之前听见陆成轩在身后叫他。

    “林深。”

    他停在原地,等待对方说下去。

    陆成轩停顿数秒,但却没有等到林深回头,他怔怔注视着眼前人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没有过多思考就鬼使神差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道歉,但却觉得自己需要道歉。

    林深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回应。

    “没关系。”他微顿,继续说“只是送了一件小林不喜欢的礼物。”

    说完,林深就抬起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句“对不起”被强行安在送周岁礼物这件事情上。

    陆成轩清楚,他不愿接受其他方面的道歉。

    在林深离开之后,立刻有不少人从四面八方接近陆成轩和他搭话。这个原本最不起眼的角落很快成了宴会厅最热闹的地方。

    人们众星捧月,环绕着最孤寂的灵魂。

    另一边,许岁年抱着小小的林望野在宴会厅里随便溜达着接受客人们的祝贺,在小朋友和太多陌生人接近过后显得有些焦虑的时候适时离开,带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酒店没太多人走动的喷泉池旁边坐下。

    幼儿皮肤娇弱敏感,林望野一直觉得兜里的盒子边边角角硌着难受。

    方才摸不到口袋,这会儿坐下之后他终于腾出手,将其从口袋里掏出来随手一丢。深红色的小盒子溅起几滴水花,飘在了喷泉池的水面上。

    “哎。”

    许岁年听见水声转头看了一眼,温泉池边缘低矮的象牙白台面可以坐,但池子里面却是凹陷下去的,盒子虽说飘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抱着孩子却很难够着。

    尝试无果,许岁年微讶地望向怀里的小朋友,哭笑不得地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鼻尖,温声问。

    “宝宝,好好的你丢掉干嘛”

    林望野能听懂他的话,摸摸肚子委屈巴巴地解释“痛。”

    “什么。”许岁年没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担心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轻揉他的肚子“哪里不舒服吗肚子”

    男孩扭过身指了指水里的盒子,又拍拍肚子。

    “痛。”

    许岁年这才恍然大悟,松了口气“是这个放在口袋里觉得不舒服才丢掉的”

    林望野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朝着喷泉池里面高高的水柱伸出手“水,飞水。”

    想来“飞水”这词十有八九是从不久前自己才指着天空教过的“飞机”衍生而来,许岁年忍不住弯了下嘴角,轻声细语地说。

    “这种会把水喷这么高的地方叫喷泉。”

    喷泉这个词对于才一岁多的小

    朋友理解起来属实有些困难,他至少还得知道“泉”是什么。

    但这个年纪也没有必要太纠结含义。

    听到“喷泉”这个字眼,正处于牙牙学语阶段的林望野立刻照葫芦画瓢跟着学。从不标准的音节到“趴去”再到“喷球”,聪明小林很快就成功将“喷泉”这个词完整地念了出来。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吝啬赞美,许岁年弯起笑眼,抬手把小朋友举高高。

    “好厉害,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小宝贝。”

    除了一些天生胆子小的孩子,没有小朋友是不喜欢举高高的。

    林望野恰好是胆子大的那一类,视野变高之后就开心无比地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幼年时期的嗓音脆生生的,在接近走廊的地方可以传出很远,许岁年很快就听到男孩喊道。

    “爸爸,看喷泉”

    许岁年循声转头望去,一眼看到林深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先是满面笑容回应了一下儿子,随后在旁边坐下。

    不经意间,许岁年似乎是听到了一声很小声的叹息,紧接着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烟味。

    他转眼观察,发现对方明显有些疲惫。

    因为刚才抽了烟,林深没有坐得太近,也没有抱孩子,只揪住他外套帽子下面的毛球左右晃动着逗了逗他。

    “累了吗”许岁年问。

    “嗯。”林深点头,长长吐出一口气,“里面太闷了,出来稍微透透气。”

    许岁年应了一声,知道他只要不主动说就是不想说,所以也没多问,转而对着身后的池水对他使了个眼色。

    “小林把东西扔水里了,我腾不开手,你捡一下吧。”

    “哦,好。”

    说着,林深回过身望向水池,刚弯下腰就一眼认出那个飘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晃动的盒子。

    “不要了。”

    他撤回准备伸手的动作,不冷不热地重新坐好,转头看了一眼林望野,总算露出真实的笑容。

    “扔得好,不愧是我儿子,真解气。”

    许岁年眉尾微微一挑,依旧没说什么,只是掐着林望野站起身往他那边送。

    “我去下卫生间,你先看会儿。”

    “行。”林深这么说着,却没伸手去接孩子,而是摆摆手“把他放地上吧。”

    孩子的事情林深并没有瞒着好友。

    只是之前林望野一直在家养病,不能见太多人。许岁年也是在他的病完全养好之后,今天才第一次见到。

    他有些不放心,确认道。

    “可以吗,他这么小会走路吗”

    “会,在家走得可利索了。”林深说,“他又不是真的才一周岁,实际年龄都快一岁半了,骨骼发育在这放着呢,短时间走一走没关系。”

    听他这么说,许岁年才放心弯腰把林望野放在地上,在林深牵住孩子之后松手。

    小朋友果然会走路,脚底刚粘上地面就稳稳站住了。

    许岁年站

    起身寻找卫生间的位置,走到喷泉池旁边,弯下腰伸手把那个盒子捞出来放在林深旁边。

    见到喜欢的叔叔离开,林望野下意识追着跑,刚迈开小短腿就被爸爸拽回来了。

    “不许跑太远,就在我旁边。”

    林望野使劲儿试图挣脱,指着不远处的背影,回头望向父亲。

    “人家要去尿尿呢,一会儿就回来了。”林深说。

    话音落后,林望野立刻不着急了,趴在温泉池旁边开始观察水珠能喷那么高的原理。

    在许岁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林深才垂眼望向身边那个盒子,沉默许久之后将其打开,拿出里面装着的小金锁。

    后面刻着一个“林”字,不是金店随便买的。

    林深攥在手里盯着看了许久,转过身将其挂在儿子脖子上,把小金锁抓在掌心捂热之后塞进他的领口。

    “收好,以后你要是不小心把公司玩破产,就当做信物找他要几个亿,好使。”

    林望野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只会跟着学。

    “好使,好使”

    林深忍不住跟着笑了笑,垂下眼似乎是在慎重考虑某件事情,在反复犹豫许久之后余光瞥见身边的儿子,忽然蹲下身。

    “小林,你还记得那个头发不一样的人吗。”

    林望野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确认过后,林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在他眼前展示了一下,随后塞进他兜里。

    “帮老爸办件事,把这个给他。”

    林望野年纪还小,但在家经常看父亲工作或者打电话,所以完全知道“办事”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从父亲这里接收到任务,男孩圆溜溜的大眼睛倏然一亮,跃跃欲试地紧握小拳头。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