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原本正和大徒弟商议接下来的教学流程和一些琐碎的杂事,在听见声音回头时，看见人都愣了一下，才说是啊。

    但是他看着女孩子们的穿着,还是委婉的提醒道,“这个样子,可能会有点不太方便，会弄脏裙子的。”

    呜呜呜，大师人好好,居然还在意姑娘们的形象哎

    但是确实好看,要是她们不说自己是来学习的，我还以为是专程过来旅游顺带买东西的呢。

    为首的姑娘却说，“您放心,我们带了换洗的衣服的，您这边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吗”

    大师说有,顺着这个门朝后走，左拐第一间就是。

    姑娘又问,“人数真的不限吗”

    大师点点头,“暂时是这样。”

    此时的大师并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会产生多严重的后果,所以这话说的果断又利落。

    穿着蓝裙子的那位姑娘便道，“好的，谢谢您。”

    说着，她低头在群里发了一条10s的语音,“姐妹们，我们已经到了，大师说不限制人数，你们直接进来吧。”

    大师

    直播间的观众

    于是,几分钟之后，就陆陆续续的进来了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总数约莫有个小一百左右，一眼望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再次将整个大厅挤了个满满当当。可她们人多归多，偏生还很有秩序，高的往后站，矮的往前站，从前到后，排得整整齐齐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刚军训完的大学生呢，此刻全都站在堂下，眼巴巴的看向这边。

    大师看着这颇为壮观的人数，瞬间感到一些骑虎难下，“这些人你们都是来找我学习的吗”

    迎来一片齐刷刷的点头。

    大师愣了又愣，甚至第一时间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导演，表情上就差明晃晃的写着，这些人是你请来做节目效果的吗

    这场面他是真的没见过。

    谁知道导演自己都很懵逼。

    什么情况我才刚说完，怎么这么快就来这么多人啊

    原本只是在吹牛逼，才说我们根本就不缺人，放心大胆提要求的导演，眼睛缓缓瞪大了。

    这表情，一看就不是他在弄虚作假，气氛一时僵持。

    最后，还是站在最前排的猪猪姐率先出来，发表意见，“是啊，我们昨天看到直播以后，对传统文化很感兴趣，离得又不算太远，最近正好有空，索性就叫上亲朋好友，一块过来看看，向您学习一下传统文化，我们可以先看一下学习环境吗”

    这当然只是一句套话。

    飞鸟姐姐们可比雁许本人要了解他自己多了。

    昨天晚上这一整晚的热搜轮番轰炸，是个会上网冲浪的地球人都知道他喝醉出大丑了。

    你问他早上起来会不会觉得难受呢，那肯定是会的，偏生他还是个倔强的人。

    心里难受归难受，就算刚熬了个大夜，第二天的录制，也不会缺席的，直播间的观众会因为他的出糗而暗自发笑，落到老粉眼里就只剩下纯粹的心疼了。

    你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就是存在纯然的爱意，真正的粉丝没有不心疼正主的，更别说，雁粉姐姐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和刚入坑的普通新粉想法不同的是，身为第一批元老，她们信奉的观念是，自家崽子丢人了没关系，做粉丝的把场子找回来就行。

    累的时候可以休息，可以不用强撑。

    所以她们来了。

    也并不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拉近距离，而是打算帮着人将他一直关心的这件事做好，甚至是在能力范围内，做到能做到的最好。

    所以飞鸟姐姐们先是在群内，自己内部商量好了，按着昨天大师给出的要求将人先筛选了一遍。

    时间不充足的不要，没有美术功底的不要，专业不对口的也不要，即便是这样，筛出来人也有差不多三四十个人。

    但她们也没忘记通知其他家的好姐妹，毕竟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嘛。

    拖之前团建的福，各家大粉临别前都各自加了联系方式，雁粉姐姐们，就率先牵头拉了个群，对着其他家的姐妹们，发出了恶魔低语，“姐妹们，你们还在因为抢不到周边而苦恼吗我们来闷不做声的搞一件大事吧给他们一个惊喜怎么样”

    飞机是今天早上凌晨飞的，坐的是群里一个姐妹家的私人航班，到了银川再转大巴，全程都静悄悄的，只是因为要中途去接人，和大部队汇合，所以才慢了一些，是第二批到的。

    这么多人来有组织性的学习，正常吗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可她们掩饰得很好，根本没露出什么马脚。

    大师也只能跟着点点头，说可以。

    而弹幕上的观众们则是不是，你管这叫好友啊这特么直接下了一个群吧人都够凑二十桌麻将了。

    可人都专门找上门来了，也不能将人往外赶。

    于是，等到大师和之前一样，将人往室内带，看学习环境时，更搞笑的情况出现了。

    这回就连雁许都呆了，因为他坐在最前排，位置正好对着门，所以等到大师将人带进来以后，他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跟在大师后面打头走的那几个人，雁许觉得有点慌，真的很慌。

    可能还是熬夜熬得吧，脑子不太清醒。

    他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这群粉丝真的太过分了为了逼我穿女装，居然跨省来抓我就范

    然后就是生气。

    于是他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任由木制的板凳向后滑，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刮蹭出刺耳的响。

    脸一板，就准备生气。

    至于你说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开玩笑，他又不瞎，还不至于连自己的粉丝都认不出来。

    更别说他的粉丝们，为了臭美，哦不，为了给他长脸，来之前都

    特地盛装打扮过的，连战衣都穿上了。

    而且进门的时候连口罩都摘了，认不出来才是有鬼吧

    可等到大师的眼神看过来，连带着剩下所有人的眼神都一块看过来时，雁许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过激了。

    而且打头的猪猪，一反以往看见他时的活泼热情，神色平静极了，扫过来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雁许

    他的脑子终于后知后觉的转过来了。

    要是不说的话，谁知道这是他粉丝啊，装不认识不就完了么，他又何必要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勒。

    雁许在心里疯狂吐槽，感谢来之前苦练的表情管理，让他在现下这个尴尬的境地里，也能淡定自若的弯下腰来，从地上捡起一只铅笔，道，”没事，就是有个东西掉了，我起身捡一下。”

    他的粉丝们这回真的很低调，除了背对着镜头的时候，会俏皮的对他眨眼，悄悄比个心什么的，其余大多数的时候，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压根没有当场要和他相认的意思，甚至在看过初步的学习环境之后，便转身去换衣服了。

    再出来时，便都换成了简便又舒适的衣服，t恤背带裤，就连鞋子都换成了平底的。

    雁许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太天真了。

    弹幕上多的是开八倍镜看直播的福尔摩斯。

    是来的人里面有小可爱认识的吗他怎么这么反常啊

    就是，我刚转镜头的时候看了，那个笔，都起码掉地上好几分钟了，现在才捡谁信啊而且没记错的话，他有洁癖吧笔从地上捡起来不擦就放兜里了这真的很不正常哎

    而且看这些小姐姐们的手，总感觉有故事啊还有的人用铅笔插头发，这个职业特征真的不要太明显了我说，这啥啊，美术学院集体团建啊

    该不会是粉丝找上门来gank正主了吧

    也不是没可能哈，听说他现在超话里，要求他穿女装跳海草舞的请愿累计人数都快超过二十万了，所以直播间有没有粉丝出来解惑一下啊好奇。

    不巧的是，常驻在二组直播间的雁粉姐姐真的不少，其中就有参加过线下活动的，毕竟飞鸟姐姐们，私底下是真的喜欢团建，基本上同城群里，每天都有约团建看电影的，逛街吃饭，唱k的业余生活丰富的狠。

    加上来参加学习活动的姐姐们基本都是富婆，在超话和线下，都活跃的狠，所以很快就被弹幕上的小粉丝给认出来了。

    我日，打头的那个不是猪猪姐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啊

    靠，太太也去了，我记得她人在北京啊，别问我为啥知道，我特娘就是北京人，前两天才在线下刚刚见过。

    还真是集体团建啊但有的人不太认识，是不是别人家的大粉姐姐啊

    很快新的一轮考试就开始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敏锐的发现，这回考试的内容变了，如果说之

    前的数字油画是考新手的。

    那么这回的，给一张风景画，在限定时间内自由发挥，就是在考验老手了。

    连画架都给摆上了。

    一时间，考生们都在大显身手，有平涂的，有厚涂的，有画黑白素描的，还有提前交卷的。

    可也有一些秀儿，不急不缓的自由发挥的。

    正所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看大师的笑容就知道这批苗子质量不错了。

    有点奇怪，这次居然不淘汰人了，第一批表现不好的也不淘汰，这是咋回事啊

    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考生们进入了第二关。

    第二关还是捏泥胚。

    只不过细化了很多。

    大师示范的时候，还特地分了步骤，先捏底座，然后搭框架，第三步盘躯体初步塑形，最后才是头部的细化。

    然后他要求考生们一比一的按步骤复刻，最后按照作品的完成度依次打分。

    这时候有些在第一关表现好的人就开始苦手了，反倒是中规中矩的那一批开始大放异彩。

    捏起胚子来又快又好，跟流水线作业似的。

    和他们一对比，已经学了两天的第二组原成员们，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杨大师站在讲台上纵观全局，进一步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这绝对是一场有组织性的集体活动，毕竟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也是学过美术的，当然能分辨出一些美术生特有的习惯。

    这头大师已经在脑内开始头脑风暴了，弹幕上的观众们还在嘻嘻哈哈的玛卡巴卡。

    好家伙，原来上次还不是动真格的啊原来还得考素描啊还靠人体我靠，看来大师兄没说错，之前是真缺人啊连标准都放低了。

    那可不，自古和雕塑泥塑有关的东西，就没有要求低的啊家人们，你们清醒一点

    看看他们的流水线作业，再看看早入门的师兄们，桌子上那一坨坨模糊不清的面孔，我只能说，真的人不能随便对比。

    这么一对比，真的好惨烈啊哈哈哈哈

    等到考试结束，到了该打分的环节，杨鹤云大师却没怎么动，而是转身问道，“大家不是新手吧哪个学校的”

    直播间的观众们

    雁粉姐姐们这回倒是很果断的承认了。

    坐在前排的猪猪姐转了转笔，“是的，被您发现了，我是央美17届的毕业生。”

    穿着粉色t恤坐在她后面的小姐姐举了个手，“川美22届在读，但是我们没有坏心眼的。”

    说着她用铅笔戳了戳坐在她旁边小姐妹的腰，“你说对吧，妹妹”

    那位小姐姐伸手挡开了她的铅笔，倒是没否认，“嗯，我们只是觉得时间不长，实践也是写生，有个新的经验也挺不错的，还有我是雕刻系的。”

    随着她开了这个头

    ，陆陆续续，也有男生举起手来，跟着出声附和道，“也是我也是”

    “您不用太担心的，来之前我们都已经跟老是报备过了得。”

    “对对对，别说三天，一两个星期也是没问题的。”

    “绝对不是因为来学习就能领泥塑哦好吧，是我姐姐逼着我来的，老师请务必在我走的时候发一套给我。”

    “您就放心大胆的提要求就行。”

    大师却道，“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单单是为了学习吧”

    猪猪姐鼓了鼓掌，“您真敏锐，那我也就不装啦。”

    她笑了笑，方道，“我们只是觉得像现在这么宣传传统文化，效率太低啦。

    您和徒弟现在这么忙，唔，没有基础的新手，这样教起来应该挺累的，我们比这群小笨鸟们聪明，不如来教我们吧顺带也能给学美术的同行们扩展一下赛道嘛。”

    这是什么，这还真的是美院的学生啊靠，神仙联动啊。

    草，她好狂啊。

    我要是中央美术学院毕业，我也狂啊姐妹，你懂不懂这几个字的含金量啊，来得这一堆人真是卧虎藏龙，说是没提前筛过人，我都不信。

    但是我觉得大佬说的没错哎，老牌院校有师兄师姐看顾，老师提携，毕业后压根不缺活干得，毕业证书就是活的金招牌，难得，反而是底下这些中不溜。不上不下得，或许换个赛道真的是不错的原则。

    确实，我就是雕刻系的应届毕业生，今年想找个合适的工作可真不容易，要是能学门新手艺，后期出来开个个人工作室也挺好的。

    猪猪姐说完，就对上了自家正主像刀一样锐利的视线。

    哦，对，她差点忘了，崽子今天因为状态不好，发挥不佳频频出错的事了，算了，这种时候，就别往他心上捅刀子了，毕竟她可是亲粉丝。

    于是她顿了顿，又把补丁给打上了。

    “当然，如果您有别的安排，我们都行的。不管是当对照组还是当苦力，我们都行。”

    杨大师还是很上道的，他看了底下这群特殊的男男女女们一眼，问道，“除了小木牌，就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吗”

    说到这的时候，雁许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了，他将头低了下去，人也从凳子上悄悄的滑了下来，准备开溜。

    可有的时候吧，事情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想怎么样的，就在大师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他就听见了自家粉丝斩钉截铁的声音，“有有人还欠我们一场生日会，临行前，给我们开空头支票说回去就开，我们希望您能把进程加快一点，让不务正业出来旅游的小偶像回去补开生日会”

    声音那叫一个洪亮，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还有人不怕死的跳出来，当场指认的，“大师，就是这个人。”

    被这位勇士指着的雁许

    他的人生就逃脱不了社死这两个字了是吗

    e，是

    我没见识了，追星还能这么追啊，姐妹们真的牛

    不得不说，雁粉姐这个毅力我就首先很佩服，她们怎么做到连夜反黑，建超话，还有心力组织人过来帮忙的啊她们是超人吗晚上都不用睡觉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第一次看到骑脸开大的粉丝哈哈哈这叫什么，这就是

    我靠，姐妹们牛的，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这直接开辟新赛道了啊。

    图穷匕必现了属于是。

    三十几个人换一个人，她们真的，我哭死。

    真的哎，还有人没停手，这头在唠嗑，那头手都快捏出残影了，十分钟捏一排，什么活的流水线而且还不用调大小，是那种等干了就能上色的完美胚子。

    这边大师还在很贴心的问，“需要帮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吗”

    雁粉姐姐们说不用，自己来之前就定好了，又问大师接下来的安排是怎么样。

    结果大师却道，“你们学习完以后，考虑打个暑假工嘛八小时工作制，五百一天，双休，买五险一金，实习证明也可以开的。”

    他觉得这些人才浪费在这有些屈才了。

    而且现在也确实需要人手。

    这头说到一半，另一头中途出去取东西的大师兄方旭也回来了，他当着众人的面，掀开了红布，大伙才发现，里面是一个装满了密密麻麻垒起来的木制托盘，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个发了起来。

    搞得弹幕疯狂尖叫。

    大师这人能处，有木牌他是真发啊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老油条不愧是老油条哈，人都现场招，刚还在和基友讨论，什么时候会招人呢。

    甚至还有因为中途补觉错过了机会觉得扼腕的。

    靠，我这下总算懂昨晚群里的另一个投票代表着什么了。

    oca我辛苦坚守了一整晚，就早上实在熬不住了，中途去补了个觉，我睡一觉起来的工夫发生了什么啊有这种好事为什么不叫我现在出发还来不来得及

    结果飞鸟姐姐们却道，“我们不要钱，你把这个人借给我们两天可以嘛”

    说着她们指向了站在了角落的雁许。

    观众们纷纷表示震惊。

    活菩萨

    开玩笑家人们，你们怎么会认为她们缺钱的啊我在路上的姐妹刚发来最新消息，她们连去都是坐的私人飞机取得，包的是旅游大巴什么，你问为什么她们会知道，因为她们也包的旅游大巴，司机说的，今天运气真不错，见到好多漂亮妹妹。

    是的，美术生，不缺钱，尤其是追星的美术生，就更不缺钱了。

    而作为被讨要的小偶像本人，雁许站在角落里。

    横了自家粉丝一个淡淡的眼刀。

    于是她们纷纷改了口，“一天我们借一天就行”

    “您要是同意的话，还会有人来的”

    当然，有夸就有质疑的。

    这已经干扰到节目组正常录制了吧他们学得好好的，这不是捣乱是什么

    这算什么捣乱，楼上没读过书吧

    这才是偶像的正面带动作用把，和那些向粉丝灌输负面思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结果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在外面响起。

    这回，是真的大部队赶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