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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权倾朝野攻x隐忍皇帝受(11)
    “你怎么会是个男人”

    他不可置信地问。

    “难道有什么律法规定了我不能是个男人”对方微微挑眉,眼角似笑非笑,“还是你不喜欢”

    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

    谢景此刻的心情简直可以称得上难以言喻。他嘴唇张张合合,大概有许多话想说,但最后都咽了回去。

    半晌后,他问“难道我前世是个女人今生机缘巧合才投了男胎。”

    对方给了他一句更让人崩溃的答案,“那倒不是。”

    “”

    宽阔坦荡的碧林湖就在眼前,夜色完全笼罩了这里,月光把墨绿的、灰白的、幽暗的颜色都折射在水面,错杂交织,最后绘成一片浓重的墨。

    风从远处送来了烟花爆竹的气息。

    今年虽然禁了烟花,但私底下放一放炮仗是没问题的,一些小孩便捡了摔炮在巷子里玩,混合着各家各户晾晒的香肠腊肉香,到处都是浓重的年味。

    谢景吹了会儿冷风,逐渐冷静了下来。

    “喜娘娘”当然可以是个男人,其实从一开始对方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性别,是他习惯性地把对方放在了前世妻子的位置。看对方今日的穿着,看来他也没理解错,唯一的区别只是从“妻子”变成了“男妻子”,一字之差罢了。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他不太自在地说,“总不好还叫那个。”

    “随你你高兴便是。”称谓而已,穆山显并不在意,“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叫我喜公子。”

    喜这个字,就不像是正经人家取的名。谢景猜测应该是他上香时随口捻了这么个名,就被对方拿来用了。

    那这位喜公子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是不愿意告诉他,还是他自己也忘了,所以无法告知

    他曾经听闻地府底下有一条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孟婆桥,要轮回的人需得从桥上走过,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后才能再入人间。

    难道这位喜公子也是喝了孟婆汤一样的东西但若是这么说,他便不该记得自己,也不会寻到这儿来。

    由此可见,八成是不愿说罢了。

    谢景想心事想得出神,连穆山显垂眸看着他都不知道。穆山显看了一会儿,还是上手碰了碰他的鼻子。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谢景似乎不太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往后躲了躲,过了片刻,摇摇头,“没想什么。”

    穆山显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径直把他的手牵了过来,放在掌心。

    谢景下意识地想抽回来,但触到对方皮肤时,又愣了愣。

    暖暖的,不像是鬼的体温。

    但喜公子的脸

    谢景又无法昧着良心,说身旁坐着的是个正常人。这么看,也有可能是修炼多年的精怪,化成人形了也说不定。

    他咳了咳,还想再打探些内容,对方忽然道“你想去哪

    里”

    “什么”

    “今天是除夕。”穆山显拢着他的手,那手指太凉了,像冰一样,他便自然地往掌心吹了口暖气,“不出去逛逛吗我带你走。”

    这人也太过自来熟了,好像这样的事做过许多遍似的。谢景肩膀都紧张得耸了起来,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喜公子按得紧,他怎么抽都动弹不得。

    他只得道“我是天子,离不开皇宫,也不能走开。”

    “这有什么外面这样热闹,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喜公子诱哄道,“我带你出去,他们一点都不会发觉。等两个时辰后再把你送回来就是了。”

    “还是说,你怕我会害你”

    谢景犹豫了一会儿。

    喜公子说的他确实担忧过,毕竟他连眼前人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有这个怀疑也正常。但仔细一想,又没有必要。若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又何必半夜帮他批阅奏折,做这些无用功

    他摇摇头。

    “我看还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下一刻,喜公子忽然把他打横抱起。陡然的失重感吓得他短促地叫了一声,但很快,穆山显的掌心遮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他听不见风声、看不见光亮,那一瞬间只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

    比他还要暖的体温。

    穆山显松开手,那一瞬间最先感受到身边变化的不是眼睛,是耳朵。是耳边街道繁华热闹的吆喝声、是举杯碰撞啷当响的瓷器音,是远处说书声激昂顿挫、铿锵有力的断句,是无数道闲客聊天时细碎的语句。

    穆山显放开他,谢景像个小松鼠一样,还愣愣地靠在他怀里。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坐正,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酒楼里灯火通明,虽然只是俗家客栈,但入目皆是雕栏画栋、画阁朱楼,隐隐约约窥见衣香鬓影。

    酒楼共三层,底层的供客人喝茶赏戏,二层可供餐食,最上一层是休息的雅间。

    酒楼里虽然带着烟火气,但却不脏乱,反而干净整洁、井然有序。他们坐在靠街道的窗口边,桌上摆了一片美酒佳肴,隐隐传来香气。样式倒也新奇,都是宫里没有的小吃。

    头上戴着汗巾的店小二满脸笑容地从走道穿过,他手里高高地举着托盘,里面盛着一尾极鲜嫩肥美的鲈鱼,浇上油脂一般滑嫩的汤汁,这一盘大约有五六斤重,价格也十分不菲,那小哥单手托举依旧面不改色,轻轻松松地送到了客人面前。那一大家子亲朋好友,便都笑着举杯动筷,空气里弥漫着香甜诱人的气息。

    席上,隐约传来乐声。

    原来一楼中间的堂子里站着一帮店老板请来的梨园班子,此刻正在底下唱曲,他们各个浓妆艳彩、纷华靡丽,但嗓音却又嘹亮动人,即便坐在二层也清晰可闻,唱的曲目也有些意思,是一出改编过的踏谣娘。

    这首乐曲从何得来已经不可考,只在教坊记中略有记载,讲述的是一对民间夫妇,夫郎貌丑不堪看,

    妻子却十分貌美良善。可惜她的夫君极爱嗜酒,每逢喝醉都要将她殴打一番,妻子心中苦怨难诉,就编成了这样一首歌。

    旁人听到后,就让她夫君穿上她的衣服上台歌唱,其余众人都为他打着拍子踏谣而唱,以此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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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个梨园班子改编过后,反其道而行之,盖成了一首踏谣公,故事剧情变成了貌美的妻子每每卖完果酒回家,看到一旁丑陋的丈夫,心中含怒,便忍不住上手殴打。丈夫苦不堪言,于是做了一首踏谣公来诉苦。

    这下,新奇套路着实吸引了不少客人,尤其是那美娘子看着娇滴滴的,打起人来能把半个家都掀翻,大家围观着那貌丑大汉四处躲藏、嘴里还时不时地哭诉,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这出戏着实有意思,谢景都看得着了迷,时不时地跟着众人一起笑了好几声,等兴奋地转过头来想聊几句时,看到一旁是穆山显,又不好意思了起来。

    穆山显也不笑话他,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他沏了杯茶。

    “冬日天凉,暖暖胃吧。”

    说着,他将茶盏递过去。

    “多谢。”

    那壶茶格外香甜,一点都不苦涩,谢景不知不觉捧着喝完了半杯,才终于舍得抬起头来。

    “你带我来,真的只为了逛街市”

    他声音软软的,一点都不像对着宸王的时候那般虚假冷酷。穆山显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该亲他还是生气。

    过了一阵,他才嗯了一声。

    “难得这么热闹,不出来看看,不是可惜了”穆山显侧身靠着椅背,正好挡去了窗边吹来的冷风。

    说着,他看向底下的街道,“你瞧。”

    谢景坐在过道那一侧,为了看穆山显口中说的,半个身体都快歪过去了,他自己还没有发觉。

    底下一阵骚动,远远就看见一排人挑着红灯笼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吹唢呐的、敲锣鼓的站在最前头,额上绑着一条红带子,十分卖力。

    后面跟着两条红彤彤的醒狮,那狮头又大又圆、身长体宽却又一点都不笨拙,反而十分可爱。走到一处,眼皮子就一扇一扇的,格外灵动。

    其中一只醒狮格外活泼,四处耍宝、还爱吓唬小孩儿,谢景攀着窗台看,惊呼着笑出了声。

    那头狮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抬起脑袋来,拱手朝他跳来跳去,身后的人怎么驱赶它都不肯离开,十分喜庆。

    谢景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它要做什么,底下的人都凑着热闹在吆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穆山显看他一副窘样,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个十分小巧的物件递给他。谢景摸着沉甸甸的,仔细一看,原来是装着银子的荷包。

    那荷包不大,却鼓鼓囊囊的。

    “快扔吧,贵客。”他轻声笑道,“人家都在等着您的赏钱呢。”

    那气息很烫,谢景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赧着脸接过,把荷包扔出窗外。

    底下的人哄笑着帮

    忙去捡,醒狮人的赏银是不能拿的,这是规矩,坏了规矩很可能就要破了自己一年的运气,但是沾沾喜气是很可以的。

    捡到赏银后,大家欢呼一阵,在那荷包上摸一摸,再把荷包挂到醒狮人专门用来放赏银的小袋子里。

    那狮子歪头朝他作了几个揖,又舞了一阵才彻底离去。

    “这是祝贺你新年安康、平安顺遂的意思。”穆山显道。

    谢景还扒在窗口,恋恋不舍地看着醒狮离开,闻言,忍不住问“这也是你安排的吗”

    他抬着眼睑,兴奋的时候格外明亮,像刚洗过的葡萄一样。

    这是他在宫里从未体验过的世界。

    穆山显看了好一阵,按捺了很久,最后只是亲昵地碰了碰他的脸庞。

    “这是习俗,醒狮人会把每条官道和主道都舞过一遍。”他解释。

    只不过,刚才那一出确实是他有意安排。舞狮人也聪明,看到他们坐在一处,便知道真正要吉祥的那个人是谁,便冲着贵人一通耍宝卖好,两方都高兴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宫里过节时也会听梨园的人唱戏,只是没有这么多的花样。”

    谢景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这才发觉他快倒在喜公子身上了,那人揽着他的肩,像是怕他摔着,只是行为举止和一般的搀扶不同,明显带着亲昵。

    舞狮舞了一阵,喜公子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应该已经很久了。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竟然没有丝毫的抗拒。

    谢景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整理衣冠、端正坐直。

    穆山显像是毫无察觉,把眼前的半杯酒水递给他,“润润嗓子吧。”

    “好。”

    谢景接过,没有防备地一饮而尽,清冽的带着梅子香的酒气一下子涌进他的喉咙里,他惊吓得咳了咳,等听到喜公子低沉的笑声时,才突然意识到,这杯是喜公子刚才喝过的。

    这梅香,好熟悉。

    他一边咳嗽一边疑惑,只是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到耳旁飘来了一句“真笨。”

    说罢,喜公子捏着他的下巴,把人转了过来,在人声鼎沸、喧嚣攘攘的帝都街市旁,深深地吻住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