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有心改变一段吃人的历史若能震慑、收服和教化胡人,不让魏晋时期五胡乱华的悲剧重演就好了。
历史上胡人对中原汉人的统治令人发指,野蛮未开化的他们甚至把汉人视作“两脚羊”,直接当成军粮食用,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硝石、硫磺、木炭。”戏志才翻来覆去地想着庄主提到的三物“硫磺性温、味酸,外用解毒杀虫疗疮,亦有医匠用于内服,豫州就有硫磺矿,得之不难。木炭田庄可自行烧制,只是这硝石不知去何处采买啊。”
燕绥指出“最好的当属硝石矿。”硝石是个好东西,夏天还能制冰,东汉末年冰块可是十分奢侈的东西。不仅如此,硝石还能作为无氯氮钾肥用于马铃薯和花生耕种。毕竟除非深耕和广施肥,新开垦的荒地不能立即种麦,得先种些其他作物养养地力。
然而这一时半会的,不一定能寻到硝石矿。见戏志才露出迷茫之色,燕绥想了想说“这个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线索,我们可以弄些土硝暂时用一下,回头张贴榜单让百姓消息吧。”
土硝也不好收集,但可以自行培养。高中文理分班她是理科生,对学名为硝酸钾kno3的硝石还有些印象。因为化学老师讲的土硝培育方法让全班同学当天中午有些吃不下饭,时至今日,她倒是还记得一些。
戏志才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思考“听说盐碱地能产土硝,在猪圈、牛棚、鸡窝里也有土硝的影子。”
燕绥应道“可以先令孩子们去收集硝土,我们再人工培育一波。”
戏志才有些惊喜“此物竟能培育而成”
“就是培育法有些”燕绥想找一个合适的词形容,最后也没寻到,只得说“有点苦。”
把制过土硝的碎砖块和泥土等按10:1的比例与粪便混合,堆在阴干通风的平地上,厚约一到两尺,再在混合物上搭盖草棚,堆放二十天左右就能出硝了。
听完燕绥的描述,戏志才混不在意道“这个不算什么,明日我让佃农去弄。”农家积肥可不比这好闻多少,众人都习惯了,而且这也不是挖矿井、掘隧道之类的危险工作。
燕绥颔首,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佃农的日子不比普通的奴仆好多少,田庄里的自耕农很少,大部分都是为庄主服无限期劳役和兵役的佃农,祖祖辈辈都拘束在一方土地上。
燕绥自身处在高风险的创业阶段,只能从衣食住方面提高对佃农和奴仆的待遇,其他多余的善心比如鼓励他们追求自由和理想是给不起的。
饶是如此,能够吃饱穿暖,让子孙后代读书,自己若是有上进心也能去跟着识字,已经让庄子里的佃农和奴仆们感恩戴德了。
赵大郎就是庄子奴仆,因为心灵手巧,被调到了印刷工坊,专门负责刻阳文。今天晚上他又是三下五除二就着咸菜吃完了干饼,就忙不迭地回坊间门埋头苦干了。
累了一天,几个人都在收拾东西回去
睡觉,见状忍不住问“大郎忙了一天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俺得多卖力气,干得活越多,就越有希望评优。”庄主大方,每个月评上优秀能奖励二十张粮票。足够赵大郎给闺女买上铅笔、纸还有红头绳。
庄主说了,日后不论男女老少,读书习字才能当管事哩,要是大字不识一个,容易让行商给诓骗了去,平白让庄子损失钱财。若这样的事情多了,庄子早晚要没落,大家都得流离失所。赵大郎当然要闺女卯足了气力学习,日后能做个小管事,就不用辛苦做工和下田了。
众人打趣道“你已经是名列前茅啦,这个月都最后几天了,就算有人夜以继日干活也超不过你去,尽管放心。”
“不干活我心里不踏实,你们先回去吧。”赵大郎是个实诚人,觉得不能白拿那么多粮票,能给庄主多干点活是一点。
众人也累了一天,笑着说“那我们先走了,下个月一定不落了你后头”
只剩下一人没走,正在用布巾仔细擦拭身上的汗珠,整饬衣裳。
赵大郎停下来活动手腕的时候忍不住问他“今天也要去夜校么”
刺探田庄被许褚抓起来,如今洗心革面,不再仗剑天下的男子微微点头“正是。”
“你快去吧,别误了夫子讲课。”赵大郎对肯下功夫读书的人最为钦佩,他自己一看到字就头疼“地上的东西放着我来收拾就行。”
男子把自己弄干净了,立即就带着纸笔去了小甜村的夜校。因为自身还在官府通缉上,他如今化名为徐庶,白日做工,晚上便去夜校刻苦学习。
云梦田庄有一点特别好,庄主燕绥信奉有教无类,不论是什么人都可以到夜校求学。在田庄住了这段时日,对庄主的误会尽数散去的徐庶颇有种歪打正着的感觉。心下暗叹,来这真是来对地方了。
至于被拘在庄子里,还得干苦力,徐庶没有什么怨言,被抓到是他技不如人。
在庄子里的不用攒束脩、到处托人情求学,就是意外之喜了。
不论庄主燕绥要谋划雄踞一方还是讨伐董卓,同那愚弄乡里的张角都不是一路人,徐庶便安心呆着了。
如今的日子,反而是他生命里最平和满足的一段时光,那种胸腔里时不时就汹涌的怒意和不平似乎都消失了。
尽管还有一炷香夫子才会来,夜校的教室已经坐得满当当的了,大部分是小孩子和少年,也有些想要日后做管事的小娘子,早早就在复习昨日课业了。
坐在中排靠窗的一个小姑娘,看到徐庶立即挥了挥手,低低道“这边,我给你留了位子啦”正是和徐庶相熟的赵大郎闺女赵巧儿。
徐庶过去坐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日我们小队打扫鸡舍,大家都想着赶紧弄完写作业,申时就结束过来了,看我书都抄完了。”赵巧儿高兴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抄写的论语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见贤思齐焉,见不贤
而内自省也
徐庶夸了一下小姑娘dquo写得有模有样了,进步神速啊。rdquo
想看水墨黛写的我在三国经营田庄第 40 章 颍川之主吗请记住域名
“嘿嘿,比不上徐哥,连夫子都时常夸你呢。”赵巧儿好奇问“不知道今天还讲东周列国志不上次晋献公借道灭虞虢和牛贩子用牛退秦军的故事都好有趣。”
“我刚才瞥了一眼门口的告示,今天陈夫子要招待客人,让我们先读着孟子,他晚点时候过来检查。”
小姑娘有点失落,害怕夫子抽查到自己“孟子我时常搞不懂,又得苦思冥想了。”
“没事儿,想不通的我下次讲给你听。”戾气被书本磨掉大半的徐庶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徐哥真好,”小姑娘凑到他耳边分享了一个八卦“说起来,我今天听说陈夫子要招一个佐手,你要不要去应聘一下啊”
“主要做什么”
“需要誊写书供大家借阅,干得好每个月能有二十张粮票呢。”
因为庄子的大锅饭是免费的,大家又舍不得吃小炒改善生活,粮票替代银钱成了流通的货币工具,每个月二十张粮票能换好些东西呢
若不是自己写多了字手腕就酸得要命,有些字还不认识,小姑娘也想接这活,这样父亲就不用每天那么辛苦了。
“什么书”
小姑娘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六韬、左传、国语、易经”
徐庶讶然“书籍难得,采买又贵,庄子里竟然连深奥的易经买来了”
“不止如此,听说今天还运来十大车书,等着人誊写在纸上哩。”赵巧儿感叹说“为什么以前的人不知道在纸上写字啊,那十车书写在纸上,也不过是几尺高,何必那么麻烦用竹简堆满屋子呢”
徐庶解释道“那是因为以前的纸皱巴巴的,容易一扯就烂,还容易遭到虫蛀。如今把纸用针缝在一起,再装在盒子里,便能长久保存下去,的确胜之前百倍。”
“不愧是庄主,有仙法”赵巧儿双眼亮晶晶的,写满了对庄主的崇拜。
“什么仙法。”徐庶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头“不论多么精巧的器物都是人造出来的,你去纸坊做工几天就知道原理了。”
赵巧儿扭头,不服气道“可那也是庄主才能想出来的,我不管,庄主就是神人。”
“行,你说得都对。”徐庶心神已经飞向那十车书了,课堂上誊写的书籍他已尽数精读完毕,正是求知若渴的时候,心动道
“我猜那十车书是史记,听说史记涵盖了前前后后三千多年的历史,司马迁足足写了十三年。”
赵巧儿替他激动起来“那晚上下课了,你一定要去报名哇,这样就能先看到啦”
此时陈宫和戏志才作陪,正同燕绥宴请法衍。
法正跃跃欲试,想要成为县吏。法衍其实也有些心动,谁不想让孩子出人头地呢
眼下见法正年幼,阳城县令却依旧倚重,不论如何,这都是让法正积攒经验和名声的好机会。
就算出了差错,还有他在旁边看着。
如今的朝堂,没有了阉人添乱,日后或许能让法正大展身手。而且燕绥在阳城广有贤名,不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还赈灾救难、兴修水利、教化乡民,法正跟着他也不算委屈。
想通了这一点,法衍举杯赔礼,诚恳道“先前对府君多有误会,还请多多恕罪。”
其实也不算冤,毕竟千里迢迢接一名声不显的少年郎来衙门做活,这世上还没什么人能干得出来。燕绥立时说dquo这是哪里的话,绥才要为自己的唐突赔罪,让您一路上忧心令郎安全了。”
法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燕绥是怎么知道法正的,毕竟见到自己的时候,燕绥的吃惊不是装出来的,对方甚至连自己曾官任何职都不知道。
从行商处听得小郎君天资聪颖这个借口法衍是不信的,也就只能哄骗一下自尊心强的法正。
然而荀彧和陈宫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举例说自己也是这样来到田庄的,法衍只得暂时按下心底的疑惑。
在燕绥的盛情邀请下,法衍也应下了阳城学堂夫子一职。
宴散时宾主尽欢,燕绥也心下稍安若是请诸葛亮也能这般顺利就好了。
派出去的斥候已将诸葛家的情况打探清楚。诸葛亮三岁时母亲病逝,今天春天丧父,与弟弟诸葛均一起跟随叔父诸葛玄在老家守孝。
因为兄长去世,家中无人照顾,诸葛玄便辞去了朝廷的官职,一家人在琅琊过着平静的日子。
若无人打扰,他们会在未来曹操出兵徐州征伐陶谦,为躲避战祸而远离故土。
“这就有点难办了”思来想去,燕绥还是决定从小诸葛亮入手。这不法衍就拿极有主意的法正没办法嘛。
此时,郭嘉一行人已经行至阳城一百多里外了。
夜里扎营时郭嘉摇着扇子建议说“不如让典小兄弟陪着子龙,我先回庄让庄主准备一番,为众位接风洗尘啊。”
抚摸着银色长枪,赵云温和笑道“一切听从奉孝的安排,我等带着布匹、牛羊等重物,本身就行得慢,会晚上两日。”
翌日,郭嘉便带了两匹空马换乘,与两三护卫径直先回田庄了。
典韦望着郭嘉的背影,艳羡不已“好想早点回庄啊”他想念庄主、想念弟妹、也想念自己的床榻了。
离开这些时日,说不想念都是假的。只是没想到账房先生表面上不动声色,行动上倒是归心似箭。
赵云笑道“典小兄弟是把家人也接到庄子了么”
典韦点点头“是呢,我弟弟妹妹都在庄,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好好学习。”
赵云讶然“庄子还请了夫子”
“何止”典韦唇角不由翘起“庄子里不仅请了好几位夫子,还有两位颍川才子会去授课呢。”
赵云若有所思,众人皆说云梦田庄与众不同,阳城县衙别具一格,却不说怎么个不一样法,倒是让人愈发好奇了。
他看了一眼睡得不安稳的兄长,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庄主还有甘草片这类的秘药,止住兄长的咳嗽。
听说账房先生回来了,燕绥面上难掩喜色,连忙整理了衣冠,长袖一扬,吩咐道“燃起火把,同我去接账房先生。”亲自带了数十护卫去田庄口迎接。
到了土楼门口,顺便喊上了还在熬夜加班的戏志才“走走走,志才一起去不”
从礼仪上让荀彧和陈宫去有些不妥,而且天色已晚,她便只喊了和郭嘉盖过一床被子的戏志才。
戏志才仰天长叹“可算是回来了”果断把手头的活儿推到一边,跟着庄主去了。
“是啊,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燕绥一边走还有点莫名的委屈“看这都好多日不见了。”古代的交通也太不方便了,还有那么多只鸽子迷路。
戏志才脚步一顿“庄主最近又看了哪本书”
燕绥谦虚一笑“害,志才不必夸我,最近只读了些孟子罢了。”
为了日后同名士相交不干巴巴和犯常识性错误,庄主也是在努力增长文采。
戏志才失语了片刻可这明明就是司马相如求娶卓文君所作的凤求凰啊。有时候真不知道庄主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的文采是怎么回事,难道虚空中会随即现出来书籍不成
遥遥看到熟悉的修长瘦削身影,燕绥疾步上前“先生平安归来,我这心底的大石也算是放下了。”
郭嘉亦忍不住上前行了一步,从来视离别为无物的他竟是心头微微一酸,险些没维持住平时的翩翩风度。
面上倒是如常,行礼道“庄主。”
燕绥握住郭嘉的双手“先生看上去清减了不少,一路真是辛苦了,肯定没有吃好睡好喝好,正好回来好好补补身体。”
“幸不负庄主所托,”郭嘉上下打量着庄主,许久未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庄主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错”
似是更夺目了。
燕绥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近日诸事顺遂,志才还新设了各大工坊,正要细细同你说呢。”
戏志才叹息“这没个三天三夜可说不完啊。”
郭嘉仿佛刚看到戏志才一样,奇道“怎么志才兄脚步虚浮,竟是站立不稳啊别说三天三夜,这恐怕一天一夜都不成。”
“分明是黑灯瞎火的你没看清楚。”戏志才哀切道“你可是回来了真是急需你啊。”
郭嘉摇着手中羽扇,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狡黠笑容来“嘉在边郡为志才寻得了一成人礼,希望能解燃眉之急啊。”
戏志才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我的急明明在于需速速有人同我分担,比如庄主刚捣鼓出铅笔、印刷术和制糖来,又要造火药、制皂,着实分身乏术,怎么感觉你说的不一样呢
郭嘉一抬手,从宽大的袖中掏出来了一个盒子,朗声道“志才兄需要的鹿鞭粉,可算是让我在边郡找着了。”
他意味深长地拍着戏志才的肩膀“志才啊,体虚可要不得。”
燕绥努力压下看笑话的唇角可怜见的,戏志才风评被害,年纪这么轻就肾虚用鹿鞭了啊。
戏志才在风中凌乱了走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这点小仇。话是主公说的,大声应答是典韦的错,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
护卫们都是一副想笑都不敢笑的模样,上下打量着戏志才,轻咳声不绝。
沐浴在众人的眼光中,戏志才暗暗咬牙,看了一眼庄主,不甘道“三郎即将及冠,何不同大家说说你的表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