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的规则其实很简单,难的是下棋的思路和对棋局的布置。
楚怀星用了五分钟时间令对方明白了具体的玩法,随后一人开始对弈。
下棋过程中,女士时不时会提出一些问题,有些关于围棋,有些关于店里的商品,还有更多是楚怀星在为对方讲解一些古地球词汇的含义。
楚怀星对围棋不算擅长,只能说是业余玩家,但他想自己好歹玩过这么些年,面对一个初学者,应该能很快结束这局棋。
结果下着下着,他就有了种棋逢对手的压力,这位女士不仅长着一双睿智的眼睛,头脑也是相当的灵活聪明,让他不得不拿出十分的专注度来应对她的进攻。
他们两个下着棋,过程中时有客人进进出出,有人好奇旁观一会儿便会离开,也有感兴趣者一直在旁边瞧着,顺便蹭一些楚怀星对古地球知识的免费讲解。
“这中间空着,怎么不下”有迟来的大哥疑惑问。
“因为这几个点的气已经断了。”楚怀星不知第几次回答这个问题,又好脾气地讲解了一遍围棋的“气”是什么。
大哥没听完他的解释就“奥奥”地应声,让楚怀星莫名地感到心累。
一个多小时后,这局棋终于抵达尾声,他们周围也围了一圈的客人。
对面的女士看出自己已经输了,就不再落子,主动道“看来这一局我没法翻盘了。”
“您是第一次,已经很厉害了。”楚怀星发自内心称赞道。
女士露出得体的笑容“谢谢,你比我下得更好。”
听他们这么客套着,旁边一个围观已久的男士没什么耐心道“既然这局结束了,那下局换我来吧,老板,你再给我说遍规则,虽然看你们下我大概已经懂了,但你还是再讲解一遍吧,以防我有什么遗漏。”
楚怀星脑袋已经有点累了,正好此时他手环屏幕上跳出了全息舱的时间提醒,便起身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马上要下线去忙个事,不能陪您下了,围棋的规则商品介绍里都有,您可以改天约朋友过来试试。”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旁观的客人就说“要不我来吧,我想试试。”
“那正好。”楚怀星也知道他的围棋套装价格较贵,一般人是不会买回家的,所以已经做好了店里的这张茶几变成客人们消遣地盘的准备。
他给两个跃跃欲试来上一局的客人让出位置,朝着那位优雅智慧的女士点了头,表示改日可以再约棋,之后便退出了全息模式。
从全息舱的玻璃隔间出来,楚怀星和伊达打了声招呼,朝着大厅一侧的升降梯走去。
十几分钟后,他回到了旅馆的房间。
时间距离晚饭点还早,楚怀星接过依什梅尔为他准备的素兰特热酒,边小口啜饮着,边打开点域平台,想看看自己之前发的那两条宣传有多少人点赞。
结果刚登录账号,他就被店铺后台的新增粉丝数给惊呆了。
“三、三十万怎么可能,有人给我买粉了吗”楚怀星感到不可思议,连忙查看了一番热闻榜,然后果不其然在流行榜第十六行看到了字眼熟悉的词条。
清凉轩老板现场教学古地球文化
楚怀星回想起下棋时自己说过的那些古代常识,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点进词条后,他发现果然不出所料,有不止一位的围观客人录制了他们下棋的视频发布到了星网上。
最火的那条因被古地球文化研究所官号点赞转载,已有了八十多万的播放量,标题写道“相信我,对任何一个古地球文化狂热爱好者而言,这家店的商品和它的老板都是不可错过的宝藏”
楚怀星点进视频,就看到了带着白色面具的他与那位女士对弈的场景,背景音里他还在说着与围棋相关的文化常识。
“古地球时期有个成语,琴棋书画,弹琴、弈棋、书法、绘画,其中弹琴多指的是弹奏古琴,弈棋多指象棋和我们现在下的围棋,加上毛笔书法与绘画,当时的人如果精通这些,就意味着他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后来,这个成语也泛指一些文艺风雅”
楚怀星听到一半就关闭了屏幕,用手捂住了脸孔。
天晓得,他当时只是见围观客人多,想顺便宣传一下柜上的笔墨纸砚而已,现在听来怎么这么的卖弄、羞耻和尴尬。
依什梅尔见他突然低头捂脸,投来疑问的目光。
塞哒也扬起了脑袋问“尊敬的陛下,您怎么了”
“没事。”楚怀星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开屏幕,强忍着羞耻感转发了那条视频,评论道“欢迎大家来店里学习哦”
完成营业,他立即退出点域,打开了购物城店铺后台。
正如他所想,这段时间内,店里又成交了几笔订单,其中颇为昂贵的围棋套装也卖出了一套。
浏览着订单成交记录,楚怀星突然凝神,注意到一个信息。
围棋这条订单的成交时间是下午四点零一分,也就是他刚退出购物城不久。
难道是那位女士购买的
楚怀星点击查看了购买人信息,旋即不由得心脏一缩。
这套围棋套装的购入者客户昵称是,“古环香”。
古环香
这不是那位银月国总统的名字吗
那位顾客女士就是银月国总统他和总统下了一个半小时的围棋
等等,不对啊,他记得他看过古环香的资料和照片,虽然总统和那位顾客女士处于差不多的年纪,拥有相同的发色和瞳色,但是长相并不一样
所以,其实是这位女士特别喜欢总统,特意给自己起了这么个昵称或者,她只是正好和那位总统名字相同
没错,这大概率只是个巧合
楚怀星思绪繁乱,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但心底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和他下棋的那位大概率就是真正的总统,她只是用了
某种方式改变了自身在全息购物城内的模样。
他不想承认的是,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找到他的店里来,如果那位女士真的是银月国总统,那说明古闻箫这个人,多半就和圣京古家有些联系。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经常去店里了,要去的话,也一定要戴好面具,隐藏好身份。
楚怀星暗自心忖,不知第几次在心里感叹,这个未来世界真是危机四伏。
凌晨时分,整座加布里埃尔城沉浸在幽暗的暮色中。
楚怀星合着双眼躺在床上,静待太阳破开夜幕再次升起。
约莫十几分钟后,他感受到一缕玛瑙般纯粹透亮的晨曦光芒透过薄薄的眼皮映在视网膜上。
他睁开眼,望向窗外,便见深蓝的天空被划分两半,簇拥着蓝月的那部分依旧浓深,而接近地平线的那部分,则已被自然升起的朝阳所占据。
又一次的白昼到来了。
当日光逼近窗框时,楚怀星坐起身体,翻身下床,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和鞋子。
依什梅尔在他身后起身,问“您去哪”
“去见个朋友。”楚怀星披上了他万年不变的黑色风衣外套,回头看向他道,“记得三天前的那封信吗”
依什梅尔于是想起了那朵被自己粉碎成末的蔷薇花,他立刻下床道“我和您一起。”
楚怀星蹙了下眉,想要直接拒绝,他并不希望依什梅尔和西蒙桑切斯有所接触。
那位医生知道得太多,且极有可能是星盟军方派遣过来执行任务的间谍,依什梅尔哪怕戴上面具,以他显著的发色和身体特征,在西蒙面前依旧有很大的暴露风险
不过随即,他对上依什梅尔暗含祈求的目光,还是心软了下来。
心想以对方在面对虫王事情上的执着,恐怕自己拒绝了,他也会悄悄跟去,届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就妥协道“好吧,你可以跟我去,但不要出现在那个绿眼睛面前,他是个非常狡猾的家伙。”
依什梅尔唇边泛起一丝微笑,很快点了下头。
楚怀星继而又看向在眼前飞来飞去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小蛾子,道“过来,自己钻进我的口袋。”
塞哒当即悬停于空,高兴地前足贴额低头行礼“遵从您的旨意。”
然后以轻盈而迅速的动作钻进了楚怀星的风衣口袋,探出两只触角在口袋上方摇晃。
夜晚的康斯尔街分外寂静,路上行人稀少,偶尔碰见几个都行色匆匆。
抵达蔷薇酒馆附近时,楚怀星让依什梅尔隐匿了起来,自己独自去到那点缀着一簇簇粉色蔷薇的苍翠绿墙外等候。
酒馆尚未歇业,内部传来冒险者赌钱聊天的声音,他们时不时发出一声哄笑,像一群脑干缺失的傻蛋。
楚怀星在门口等候了没多久,太阳就完全升了起来,接近黄昏薄暮的光线从城市边缘缓缓扩展出去。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但西蒙桑切斯还没出现。
“他不会放我鸽子吧”
楚怀星刚望着街道右侧这么嘀咕着,他的身后便传来一道缓慢具有独特韵律的声音。
“放鸽子这是什么意思”
听见这熟悉的古地球腔,楚怀星立刻回过了身,正瞧见西蒙桑切斯从酒馆里缓步出来。
他依旧穿着浅蓝色的亚麻衬衫与棕色的宽松长裤,头发比第一次见面时更长了些,但打理得很干净。
微卷的褐色刘海下,高高的鼻梁轮廓分明,看上去既英俊优雅,又散发着一股浪漫不羁的魅力。
“就是我去你的诊所找你,却只听到门口白鸽咕咕的意思。”楚怀星多少带着点个人情绪地解释。
“那我明白了。”西蒙桑切斯笑了起来,眨了眨黛绿色的眼眸道,“走吧,朋友,这里不够安全,去我的诊所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