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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第二天,沈婧就联系了顾家,订了酒店。

    她和贺远森,顾家夫妻,两家两个孩子,还有早上从山上带着一身寒冽晨意回来的贺崇凛。

    两家坐在桌子前,商讨云翊和时屿两个孩子解除婚约的事情。

    沈婧支支吾吾,委婉提了出来。

    顾家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顾夫人早有预感这个局面。

    先是从小看到大的自己特别疼爱的孩子竟然不是舒虞真正的儿子。

    那个新找回来的叫陆野的才是。

    顾夫人心底一度十分纠结,她一方面心疼小野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几次想提解除婚约,让舒虞真正的儿子回归正轨,和时屿完成婚约。

    但一方面,她对云翊的感情又不是轻易就能割舍下的。

    这孩子从小乖巧懂事,自己身体不舒服,却会懂事地哄大人开心。

    比起自家儿子,云翊更加贴心。

    所以即便知道他不是舒虞的亲生儿子,多年陪伴,亲眼看着这孩子长大,还遭遇了车祸,失去双腿。

    顾夫人心里不是不心疼他的。

    这就陷入了十分两难的境地。

    可今天,这个问题似乎迎来了破解的局面。

    贺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两个孩子都表示对彼此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不想耽误对方。

    顾夫人心中卸下一重枷锁。

    “既然这样,我们就尊重他们的决定吧。”

    “谢谢您能理解体谅。”贺远森花心归花心了些,到底对第二任妻子还留有余情,也心存愧疚。

    不然找回来的那个儿子脸臭到天上去,不愿改名字也不愿回家,他都能容忍下来。

    贺崇凛见两家和平解除婚约,就起身礼貌说一声公司还有事情要忙,准备先行离开。

    贺远森再度叫住他,看向顾家两位。

    “时屿和云翊既然解除婚约,那和小野的是不是还作数”

    贺崇凛顿住脚步,漠然视线看过去“您要是真闲得慌,不如去后山多钓几条鱼。”

    贺远森“”

    顾夫人轻轻笑了笑,连忙打圆场“还是让他们自己作主吧。如今年代不同,我们当家长的也不便干涉太多,就让孩子们自由去追逐自己喜欢的事情。”

    一旁自始至终不敢吭一声的顾时屿闻言,心中大大舒了一口气,暗自给贺家大哥比了个大拇指。

    要么说贺大哥是他们这群二代三代够不到的高度,抬起脖子颈仰望的存在。

    说话就是强势硬气。

    他刚才吓死了。

    生怕和云翊好不容易解除婚约,又来一个“未婚夫”陆野。

    那天校门口见了一面,顾时屿其实也认出了他。

    贺家几兄弟虽然长相各有特色,但那双相似的狭长凌厉的眼眸,还是带给人极为熟悉和强烈的压迫感。

    后来一打听,果然是那位找回来的真少爷陆野。

    好家伙,贺云翊已经够黑心了。

    再来这样一个冷面阎王,真要结婚,到时候不知道谁压谁。

    还是他的笙笙可爱。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这边,顾时屿在心里放烟花庆贺。

    桌子对面,贺云翊心里也在暗暗盘算怎么向小岑哥出手。

    贺氏集团。

    今天上午贺总意外地没来公司。

    虽然这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毕竟贺总日程多,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忙,没像平日那样正常时间点来公司,不会怎样。

    但岑霁查看了一下总裁行程表,贺总这两天没有特殊行程,各种外出商务洽谈和宴席都在未来几天和月末。

    对了,说起月末,这个月的月底是贺总的生日。

    贺氏集团对每个员工的生日都会备录,统一交给行政部。

    行政部专门有一个岗位是给员工们发放生日福利的。

    一般生日当天,除了会有一个红包打到员工福利卡上,还会送上一个大蛋糕,以及半天福利休假。

    若工作紧张,或者部门人员较多,生日挤在一处,这半天假期可当作平日请假或是别的特殊情况调休处理。

    贺总是公司总裁,同时也是公司的一份子。

    所以,他的生日自然也备录在行政部,还特别受重视。

    以往每年这天,公司相当于一个小型年会。

    贺远森也会在贺宅大张旗鼓地张罗晚宴,邀请商圈各界人士还有合作伙伴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贺远森在过寿。

    行政部那边早上已经来人找岑霁商量今年怎么庆贺。

    岑霁想起去年随贺总去主宅,贺总脸上并不怎么愉快的表情。

    他对行政部的人说“等贺总来公司,我先去向贺总确认一下,之后看看有没有别的好的想法,到时候大家一起碰一碰。”

    行政部这边回道“那辛苦岑助理了。”

    送走行政部的人,岑霁看一眼楼层外面的总裁专属电梯通道,不见贺总有来的迹象。

    他于是回到自己的工位,继续日常工作。

    路过打印机室,看到贺明烈正站在打印机旁打印文件。

    岑霁先是惊诧,随后有一点欣慰,小少爷这么快就开始干活了。

    可看他在打印机前捣鼓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急得他抓耳挠腮,最后快要一拳砸在打印机上。

    贺明烈经常打篮球,身体素质特别好。

    之前路过他的房间,看到他房间里还挂有拳击沙袋,应该会没事在房间里踢踢沙袋,练练拳。

    岑霁怕小少爷一拳下去把打印机捶坏,连忙走进去,问“你要打印什么”

    贺明烈听到熟悉的声音,默默收回手。

    转过头,语气有些掩饰“就看那些书看累了,帮小雷哥打印几

    份文件,可是我在电脑上点了很多次打印,机器里一张纸也不出,是不是打印机出什么故障了让人换台新的吧。”

    岑霁哦了一声,走上去帮他查看,打印机没有问题。

    岑霁狐疑问道“你该不会是联错打印机了吧我记得你那台电脑好像联有好几台机器,其中就联有我旁边的小型打印机。”

    贺明烈“”

    “没有吧。”

    他心虚地瞄一眼面前这台打印机的型号。

    然后走出打印室,准备回自己工位的电脑上查看。

    结果刚走到自己电脑旁,就听到从岑助理的工位传来“滋滋滋”的声音。

    他的工位是特地选的离岑助理比较近的,这声音就特别清晰。

    贺明烈有种不好的预感,探头一看。

    果然看到岑助理工位旁的小型打印机上正往外面不断吐露纸张。

    一页一页的纸张不断往外涌,很快,就像纷飞的雪花一样在岑助理的办公桌还有地面上堆积了一片。

    贺明烈傻眼,还真让他联到了岑助理的打印机上。

    岑霁这时也赶了过来,一看到眼前的景象,就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是对的。

    他第一时间来到贺明烈的工位前,将电脑上的打印进程停掉。

    接着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去收拾那些落到地上的文件。

    贺明烈心里生出内疚的情绪,走上前去蹲下身帮忙收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岑霁摇摇头“没事,新人时期总会避免不了犯一些小错误,这都是正常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贺明烈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就算来公司当实习生,他也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像大哥那样,驰骋商界。

    可现在,他竟然连小小的打印文件这种事都做不好。

    岑霁望向他,意外在贺三少爷的脸上看到了有些挫败的情绪。

    他笑了笑,安慰道“很多大事都是从小事做起,很多厉害的人也是从不厉害一点一点变得厉害。你才刚开始,不用放在心上,慢慢学就可以。不然以后遇到更大的事情,岂不是天要塌下来”

    “说的也对”贺明烈眼里瞬间又亮起光。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前一秒自责挫败,觉得自己没用。

    下一秒就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认为自己又行了,再次踌躇满怀,向小贺总的位置进发

    岑霁看他这副前后变化巨大的面孔,感到好笑。

    转瞬想到,这样也好。

    打工人经常会发疯。

    贺小少爷有这样的心态,至少内耗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的。

    两人继续收拾地上掉落的乱七八糟的纸张。

    不小心,贺明烈的手碰到了他的。

    然后岑霁看到眼前的人手指一僵,迅速缩回去,脸红了一大片。

    岑霁纳闷

    “你怎么了”

    贺明烈飞快地收拾地面和桌上的纸张,眼神躲闪地说了声没什么,快速回到自己的工位。

    坐回办公椅上。

    贺明烈一边整理纸张,对上序号,一边脸部像被开水烫了一样发热。

    刚才蹲下身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控制不住地往岑助理手上瞥。

    贺明烈很早的时候就发现岑助理的手长得很好看。

    纤白修长,皮肤细滑润白,指骨处透着浅浅的粉,在淡淡白光的照射下,特别漂亮。

    只不过他之前受那个金光熠熠的下午二哥画室影响。

    关注点一直都在岑助理的腰上。

    刚才雪白的纸张翻飞,那几根素白漂亮的手指掩映在印有黑字的白纸里。

    鼻尖是带有一丝余热的浓重墨香,指尖残留着不小心触碰到他手指的滑腻触感。

    贺明烈脸部发热。

    在画室那种血液烧腾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回文件上,按照序号整理装订好,交给小雷。

    然后回去继续看他的各部门业务介绍。

    暗戳戳再骂自己一句畜生。

    上班时间,盯别人的手都能让自己心旌荡漾。

    他和许昭燃那种人渣有什么区别

    同一时间的清大男生宿舍。

    陆野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唇角上方贴着的迷你创可贴。

    这是昨天在芸景小筑,岑助理帮自己贴上的。

    家里就剩小朋友的儿童创可贴了,他在帮自己擦完药后,贴了一片。

    担心过于可爱幼稚,岑助理特地用剪刀剪了一点,这样就看不出创可贴原本是卡通小黄鸡的模样。

    室友秦杨走进卫生间。

    “嚯,你怎么还在我还以为你已经去教室了。”

    十点才有第二节大课。

    往常这个时候,陆野都是在图书馆或是自习室,等差不多到了上课时间,再从那边过去。

    今天竟然罕见地待在宿舍。

    秦杨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刷牙。

    就见眼前冷酷的男生给自己让位置。

    秦杨瞥一眼他的嘴角,含糊不清道“昨天晚上就想问了,你从哪买的创可贴啊,颜色还挺可爱,你居然会贴这种东西。”

    陆野没说话,走出卫生间。

    秦杨耸耸肩,继续刷自己的牙。

    不过也约莫猜到了什么。

    昨天走在食堂的路上和隔壁宿舍的人起冲突,秦杨第一次见识过陆野这么狠厉的一面。

    他后来躺在床上刷学校论坛,刷到了隔壁说的那个帖子。

    看到了某个路人视角下拍的两人走在学校梧桐大道上的画面。

    那天的陆野脸上同样挂着彩,身边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隔着一段距离,拍照的人估计按快门按得匆忙,照片并不十分清晰,因此就没能看到男人的

    正脸。

    然而光看他的侧颜,就能看出是个容貌姣好,十分漂亮的男人。

    尤其是那天的光线特别好,天蓝蓝的,飘着几朵棉絮似的白云。

    时间介于夏末初秋。

    梧桐树蓊郁,树叶被明亮的阳光照得格外剔透。

    暖金色的光斑在地面上细微漾动。

    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也落上星星点点的浮光。

    陆野面色依旧冷酷,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秦杨还是能从那热烈的光晕中,看到男生面部冷硬线条被渡上的一抹柔和,还有一丝小心翼翼和拘谨。

    这一点都不像陆野。

    联想到那天晚上他在阳台打完电话后的样子以及昨天面对闻远一行人粗鄙言语挑衅下的强烈反应。

    秦杨放下牙缸牙刷,拧开水龙头往脸上冲水。

    那个男人一定和陆野关系不简单。

    至少,在他心里是特殊的。

    抛开这些思绪。

    秦杨擦干脸,换好衣服,和宿舍的同伴一起去教学楼上课。

    果然路上碰到其他学生,视线不约而同地停驻在陆野嘴角上。

    陆野在学校一直很受欢迎。

    从入学到现在,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就算他冷着再漠然的一张脸,拒绝向他告白的人言辞简短冷漠,依旧阻挡不了大家追捧和试图攻略他的一颗热情的心。

    如今看到冷面男神嘴角贴着可爱的创可贴。

    家里有弟弟妹妹的同学一眼认出了这是儿童迷你创可贴,都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听说陆野父母双亡,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小朋友的东西。

    总不能是他自己买的吧

    不过真的好有反差感

    怎么有人嘴角受伤了还这么帅

    闻远看到那些投射在陆野身上的灼热眼神。

    手心不由自主攥紧。

    果然在外面有人吧应该就是那个男人吧

    还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

    真是让人作呕。

    陆野不是没有感受到闻远敌意的视线。

    冷漠眼神瞥过去。

    闻远赶紧移开眼。

    装作和身旁的同伴交谈。

    虽然恶心这个人假清高,装模作样。

    可他昨天被打的肌肉记忆还很深刻。

    快中午的时候,贺崇凛才来到公司。

    岑霁第一眼就察觉出贺总和平时不太一样。

    虽然用其他同事的话说,贺总就是个行走的制冷机,眉眼间常年覆盖霜雪。

    但跟在他身边三年。

    岑霁还是能辨出这其中的细微不同。

    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贺总一反平常的样子。

    不过虽然贺总今天晚来公司,岑霁还是趁距离午餐时间还有半个小

    时,去到总裁办帮贺总确认工作日程以及汇报工作。

    看眼前的男人面色似有缓和,霜寒稍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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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霁提起今早行政部过来商议的月末他过生日的事情。

    贺崇凛眉目深敛片刻,幽深眼底沉冽,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他抬手示意出声“公司这边按照员工当天生日福利,折算成薪金发给大家,其他就不用张罗了。”

    岑霁怔了怔,不确定道“是每个人都发放吗”

    贺崇凛淡淡嗯声。

    岑霁感到意外。

    员工当日的生日福利是一个一千元的红包,外加一个价值伍佰元左右的生日蛋糕。

    另外半天休假。

    把这三样折算成薪金发放,是一笔不小的福利。

    而且是发放给每一个员工

    贺总这是

    岑霁直觉贺总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准备去行政部传达贺总这个决定。

    只是准备离开的时候,贺总叫住他,嗓音低沉清冽。

    “昨晚我去了山顶,试着用你说的那种天马行空的方式去看星空,可能是我想象力比较匮乏,我想象不出你说的那种画面。”

    “您昨晚去爬山了”岑霁怔愣。

    贺崇凛“嗯,在山上待了一夜。”

    岑霁听他这样说,有些意外。

    虽然没有夜爬过,但岑霁知道贺总他们一般去的山是郊区那座还挺僻远,海拔比较高的山。

    那里不是什么风景区,山路也很崎岖,多为专业户外旅行者或是资深徒步爱好人士喜欢攀登的地方。

    而且那上面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贺总说他在山上待了一夜。

    意思是他就那样在这个白天还算暖和,到了晚上就会特别寒冷的季节,在温度更低,条件更恶劣的山上待了一整晚。

    是单纯为了到山顶看星空吗

    可是听他说话的语气,又好像不是这样的。

    岑霁心里疑惑不解。

    但他到底只是个助理,除了上次在山区那晚,夜色浓稠,他逾矩过问了贺总关于害怕毛绒绒的私事。

    事后回想起来,他那天晚上胆子也真大。

    就那样问出口了。

    岑霁于是温声道“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昼夜温差比较大,贺总下次到山上去,记得注意保暖。”

    “嗯。”贺崇凛声线似是有了些温度。

    “那贺总还有别的要交代的事情吗”岑霁观忖他的眉间。

    就听眼前男人思索片刻道“还有一件。你是不是很会做饭”

    岑霁微怔一下,点点头“还可以。”

    虽然没有继承爸爸高超的厨艺,但基本的家常饭菜他都会做。

    贺崇凛继续问道“那你会做蛋糕吗”

    岑霁再次点头“会。”

    年初烁烁念念过四岁生日,就是岑霁和两个小朋友一起完成。

    除了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也当亲子活动,一家人一起过个有纪念意义的生日。

    岑霁不知道贺总为什么问这个。

    回想上次在南湖别墅帮他做豆腐汤,他想,难道贺总想让自己帮他做蛋糕

    不过,这个想法太离谱了。

    可是刚否定这个想法。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在后头。

    贺总深邃眼眸注视着他,语气恳切道“我过生日那天想给自己放半天假,能聘请你当我的蛋糕老师,教我做蛋糕吗”

    岑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