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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刀 凌迟之痛!
    先说早些时候, 马场内。

    贺朴廷为了能说服顾老爷子投资大陆,特地抽了一个晚饭加半晚上的时间帮他做金融分析,理财建议, 为此还耐心听老爷子说了半天他家那些陈谷子烂麻子的家务事,听到耳朵都起茧了也没能说服他, 也累了, 打算要回家。

    他们刚从马厩出来, 在绿茵赛道上,脚下是松软的草坪, 抬头,四面是环绕的看台。

    赛马业, 除了炒股和楼市,港府另一大吸金利器, 这也是港府最大的赛马场。

    先是一声枪响惊破夜空,顾凯旋立刻跳了起来“爷爷, 有人在放炮。”

    顾老太爷八十多了, 虽然因为有大英皇家的销售渠道, 一辈子做生意顺风顺水, 没有被抢过也没有被打劫过, 但他当然听过枪声, 只听那砰的声响, 腿都软了“好孩子,那是枪”

    顾凯旋是小孩子, 好热闹, 转身就跑“谁在打枪,我去看看去”

    沿着这条绿荫赛道跑到底,有个门, 因为要供马匹进出,所以设的只是栅栏,因为有很多老财主的马经常会牵出去,所以它还通向贵宾停车库。

    那是一条几乎没有障碍,会直达马场正门的通道。

    枪声在向正门逼进,孙子傻傻呼呼呼,大大咧咧的往门口跑,可还行

    顾老太爷带了六个保镖的,此时全掏了枪,在向他靠拢。

    但重要的不是他,是顾凯旋,而只有两个保镖跟着顾凯旋跑了。

    老爷子先用英语喊“去追孩子呀”

    发现印度裔保镖懵头懵脑还在往他身边凑,老爷子又得用印度语喊一遍。

    好吧,一帮保镖总算一起去追顾凯旋,把他捞回来了。

    但幸好枪声在外面,要是针对他们的,这时候顾凯旋已经没命了。

    安保的协同和配合经常只是在一瞬间,但要不经历,任是谁都领悟不到。

    顾老太爷此刻心跳的怦怦的,心说以后怕是还得雇几个本地人,不然到了关键时刻,一个听不懂一个的话才叫麻烦。

    贺家的保镖当然也在戒备,此时背对着背,一边掏枪,一边朝着贺朴廷靠拢。

    枪声击穿夜空,先是一声,又是两声。

    然后就是哒哒哒的持续射击声,顺着赛道而来,越来越近。

    顾老太爷哆哆嗦嗦“这是机枪吧,社团之间吧,谁和谁又打起来了。”

    八十年代的港府社团丛生,帮派动不动火迸,但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提刀互砍,就处放枪也是一声声的,如此密集的连发枪声,很吓人的。

    贺朴廷比较熟悉这声音,他说“是ak。”

    ak系列轻机枪堪称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了,一分钟,一架ak74轻机枪可发弹600发,可以说只要弹夹换的足够快,想杀多少人就能杀多少。

    在半年前,于海底隧道内,贺朴廷才经历过一回ak的屠杀,四个保镖丧生,父亲成了植物人,而上回去南区谈判,苏琳琅只带了一把,就能把六爷那种称霸一方的大佬给压制的死死的,让他不得不举手投降。

    按理ak是只有军队才会有配备的,港府警署都没有,社团就更甭提了。

    当然了,一般人也用不到它,除非绑匪,或者毒贩。

    一听说这是ak的枪声,顾老太爷大惊失色,说“难道是张华强”

    众所周知,敢扛着ak招摇过市的只有他。

    别人搞一把ak都不容易,但他似乎有数不尽的,还有无数子弹。

    贺朴廷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正掏出电话准备要打电话,恰好阿贵的电话进来了。

    “少爷,是张华强,有三把ak,少奶奶在外面”

    大火烧房子当然好看,但要烧的是自家的房子,就不好看了。

    今天贺朴廷总共带了三个人,最得力的陈强尼和翁家明都不在,但有个宋广迂,原来一直在南美航道上押船,有应对ak的经验。

    他大吼“广迂,是张华强,有三把ak,快去”

    再吼“少奶奶在外面,快去啊,去配合她”

    枪是一种可以在一秒钟内要人命的武器,枪战,胜负和生死通常都在一瞬间。

    保镖们听到是张华强,再听到有ak,首先想的当然不是冲出去,因为他们也是肉体凡胎,而且职责是保护贺朴廷的生命安全。

    但一听说少奶奶也在,是要配合她的,保镖们提着枪,全跑了。

    现场变的有点可笑,贺朴廷单人站着,而顾家爷孙被一帮子保镖围着。

    四面全是看台,这空旷的赛道上,他们是天然的活靶子,当然不能呆在这儿。

    顾老太爷倒很懂得逃命,四下一观察,手指“马厩”

    他们最好是躲进马厩,空间大,好躲藏。

    老爷子抖抖索索,还边跑边喊保镖“快点啊,赶紧躲”

    他们离马厩已经有一些距离了,而且老爷子虽然因为做生意,懂四五国的语言,但是一着急,用的当然是母语,所以他说的是粤语。

    而他的保镖们,最聪明的一个也只会讲点国语,完全不懂粤语。

    绑匪跟子弹一样快,正在呼啸而来,需要立刻做出应变。

    几个白人保镖聪明一点,架着顾凯旋进马厩去了,但几个印度裔都是堂兄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大家叽哩咕噜,架着顾老太爷一路飞奔,要往紧急逃生口,而紧急逃生口的对面就是马匹入口。

    老爷子都听到了,枪声就在那边,这要不跑快点,匪徒一旦冲进来,恰好迎上。

    他于是又用印度语大喊“蠢货,回去啊蠢货”

    其实也不怪人家,问题出在协作上,但绑匪无情,张华强的车已经冲进来了。

    他还不知道是谁用钢弩在射他,但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这时他有两个选择,或者跑,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绑人。

    他本来选了逃,但是在关键时刻苏琳琅迎面一支钢箭射过来,他拐进了马场,而这条路是只要冲破栅栏,就可以直杀赛马场,他一想,就直接来绑人了。

    绑匪,穷凶极恶,刀尖上舔血的。

    顾老太爷价值千万的安保团队却因为各种问题,破绽百出。

    此时狭路相逢,两人之间相距也不过百米远。

    还好,宋广迂带着另外两个保镖就在沿路埋伏,准备射击。

    几个印度保镖也是拖起老爷子就往马厩跑。

    但他们这个决定又错了,因为张华强开的是车,跑的更快,不但很快就会追上,而且他会杀了顾老太爷,再去绑顾凯旋的。

    绑架这种事,不经历的时候,谁都想象不到,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劫难。

    也想不到一旦犯点蠢,后果和代价能有多大。

    枪声大作,交火就在一瞬间,老爷子被吓傻了,哀嚎着被保镖们拖走了。

    马场的大灯虽然没有开,但沿路的灯都开着的。

    老爷子一边被拖着退,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驾驶座上的张华强面目狰狞着,狞笑着,举起枪就瞄准了他。

    所以他会像曾经的贺章一样,被打成筛子吧

    要知道,老富翁们每年在安保上要花费上千万的,但如果不经历劫难,他们就永远体会不了花这笔钱的意义。

    贺家的保镖在两边同时开火,但手枪一发发的子弹跟ak是没法比的。

    更何况张华强是在车上,车还在高速行驶,就很难瞄准他。

    倒是车上的绑匪们条件便利,可以趁着车速往两边射击。

    贺家的保镖们是躲在柱子后面,想要瞄准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射击就得冒险。

    仿如火蛇一般飞舞的ak子弹压的他们根本无法还手。

    宋广迂冒险探出半个身子,肩膀立刻中了一枪,顿时血流如注。

    他也满头大汗,看到阿贵追车而来,在射击,大声问“少奶奶人呢”

    阿贵大喊“她不是已经进来了”

    这时张华强因为要瞄准,速度放慢了,宋广迂也终于看到苏琳琅了。

    这是赛马场,通道很多,有马匹出入的,车辆出入的,还有普通观众,的,而她,此时在看台上,看台上有感应灯,随着她出现,灯亮了,他看过去,她大概也没想到会有感应灯,赶忙伏身隐蔽。

    而现在,她在绿茵赛场的最佳方位,看台上,俯视全场。

    宋广迂吞了口口水,他感觉他要见证一场,上回在医院没经历过的精彩了。

    张华强的雅迪才从马匹通道出去,她也才趴下,一支钢弩已经无声飞出。

    宋广迂眼睁睁的,看着那支钢箭扎入副驾驶绑匪的大臂,而当大臂受伤,绑匪也于瞬间停火,他瞅准时机,一个前步冲上去,夺下了一架ak。

    复合弩很重的,而且苏琳琅带的是一架不能依靠外力,单凭手臂和肩膀发力的弩,但就在他抢枪的瞬间,又一支钢箭悄然而至,这回直扎张华强。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她的准头确实就那么好,这支直接将张华强和座椅贯穿。

    要知道,弓弩是冷冰器,虽然在时代还没有被淘汰,但一般人不用它。

    按理来说弓 弩对上ak,也不可能有胜算。

    可在此刻,宋广迂却赫然发现,弓弩于高速行驶的车辆战中是最佳武器。

    箭,为了飞行速度和穿透力,都是实心的,但它不像子弹,会爆,炸完就完了。

    一支实心的,锋利而尖锐的箭穿胸而过,再透穿椅背,人就被钉死在座位上了。

    可能张华强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一支飞奔而来的箭钉在座椅上。

    副驾驶的枪已经被抢了,后面的也愣住了。

    但不疾不徐,再一支,啪一声透穿,未几,啪一声,又是一支。

    张华强是个虽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手段极狠的人。

    他肩膀上连着扎了几只箭,他咬牙去拔,太痛,也吃不上力,拔不出来。

    但胳膊上的,他一把拔了出来。

    他身后的绑匪被吓到了,在大叫“强哥你,你还能行吗。”

    “他妈的,打啊”张华强才忍痛架起枪,一支钢箭自肩膀向后飞去。

    这时另有个贺家的保镖赶了来,眼疾手快,把后座的ak也给抢了。

    这个保镖比较冲动,扣掰机就想开枪,宋广迂捂着流血的肩膀大吼“你想坐牢吗”

    张华强杀人,自有小弟帮忙顶罪,去坐牢。

    他们杀了人,得自己坐牢。

    今天来的保镖们都是头一回跟,但也都听过少奶奶的传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此时也只把枪抢了就完了。

    而现在车上,只剩张华强手里一架ak了。

    他咬牙,在骂“叨你老母”

    邪了门了,直到现在,他都还没看到敌人是谁。

    而弓箭,打猎用的玩艺儿,竟然把他钉穿在座椅上了

    这个人他必须杀

    他恨到已经顾不上两边枪抵着的贺家保镖了,举枪正对前方,瞄准。

    但不等他扣掰机,无声的,又是一支钢箭悄然而至,锁骨位置,已经四支了

    一头在他锁骨,一头深入椅背,越多越难拔。

    谁他妈敢想,堂堂悍匪头子就这样被钉死了

    保镖四面枪抵着,难道就这样认输

    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很聪明,知道已经占不到便宜了,故意把ak往副驾驶的座椅下方一丢,再给副驾驶的小弟一个眼神,彼此已经心领神会。

    这样,只要保镖伸脖子进来捡枪,他们就可以顺手放翻,当做人质,突出去。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也只是在片刻间,又一支钢箭悄然而至,从他胸膛贯穿。

    这已经是第五支了。

    对面似乎有一架无情的弓弩机,要将他扎成个马蜂窝。

    张华强还没有看到执弩的人,但他直觉,那就是当初杀到河背水塘,把他的手下们杀的人扬马翻,救走贺朴廷的女人。

    她抢了他的16亿,他当然调查过她,知道她使刀,而且刀法极好。

    但怎么可能除了刀,她箭术也能那么好使

    而且他这次跟踪绑架,要绑的是顾家人,关贺家什么事

    张华强总归不相信苏琳琅的准头会那么好,试着举起另一只手,又迅速收手。

    但立刻,刷的一声冷箭飞来,从他扬过手的地方飞过,扎进了后椅背。

    后座的绑匪其实没受伤,但是被生生吓到倒抽一口冷气,举起了双手。

    张华强咧嘴,笑了“就是你吧,苏琳琅,你给老子出来”

    女人,在张华强看来都是一帮又贱又爱炫的玩艺儿。

    他有底牌的,他绑着贺朴旭呢,他也了解形势,知道贺朴旭是从农场跑回来的,一旦出事,栽赃给国营农场,港府和大陆的关系就会变紧张。

    贺家和大陆正在合作,一旦贺朴旭死在大陆,贺朴廷会被董事们问责,股民也会唾弃他,贺氏的股价降会暴跌。

    所以他有恃无恐。

    张华强今天没有别的想法了,就想见见那个女人。

    他想亲眼看看,她到底是有三头还是有六臂,刀法好也就罢了,为什么箭术会那么好。

    那是弓弩啊,哪怕有瞄准镜,也需要臂力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

    “出来”他急不可捺,声音仿如年迈老狮“我让你出来”

    愤怒让人冲动,也会让人激动,这时不止贺家的保镖,顾家的也来了几个,有个印度人胆子大,突然探头,把最一把ak也抢了回来。

    至此张华强彻底被压趴,想劫个人质都劫不了了。

    他也更加愤怒了,声音压的更沉,在嘶吼“苏琳琅,你给我出来”

    一帮保镖们被他吼心急了,同时在看对面。

    全场最佳视角,看台上,感应灯亮了,又灭了,但没有人。

    不过刚才,贺家少奶奶肯定就在那儿,她用一把弩,无声的完虐了一个悍匪。

    她是趴着的吗,在躲避危险吗

    她会站起来再来一箭,还是应声出现,跟张华强来个面对面的交锋。

    保镖们也都很期待,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空空荡荡,没有回声。

    刺猬一样的张华强也终于到达了愤怒的顶点,语带哭腔“你他妈给我出来”

    贺朴廷并没有进马厩,就在外面站着。

    顾凯旋爷孙也没躲的太深,就在门里头,此时皆探着头。

    看台就在马厩的对面,台上感应灯明灭,一矢又一矢,他们亲眼目睹着一支支箭矢从那儿飞出去的。

    贺朴廷当然知道是谁,他还不知道贺朴旭被绑架的事,就在想,他的特工妻子会怎么做,会不会从天而降,提着雷切把张华强也削成残废

    但他正想着,顾凯旋突然说“看,那边”

    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对面,就连保镖们都在关注对面,但苏琳琅沿着马厩正在往前走,看到保镖举枪,她应声举起了双手。

    “快放下,那是我阿嫂,自己人”顾凯旋说。

    还得贺朴廷用英语说一遍,顾家的保镖们才放下枪。

    就这样的协作关系,要是张华强带几车的绑匪一起来,顾家能逃得脱

    看她手里提的弩,背上背的箭,顾凯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小子一个个指着他家的保镖训“要不是我阿嫂,今天你们统统完蛋”

    “你们没事吧”苏琳琅问“顾老先生呢,还好吧”

    顾老太爷刚才着实被吓到了,都尿裤子了,此时三更半夜的,风一吹,又冷,在打哆嗦,听声抬头,立刻愣住。

    他当然认识苏琳琅,上回在高尔夫会所,他差点指鼻子就骂人家了。

    今天也刻意跟贺朴廷说了,上他家时不要带家眷。

    但当时的苏琳琅顾老太爷敢骂,敢出言讥讽,此刻的他就有点不敢了。

    她提着弓弩,背上还背着箭囊,素面朝天,头发高高绾起,阔腿的工装裤,一件大t恤,迎上顾凯旋,揽上他的肩膀拍了拍,笑了一下。

    然后他的小金孙蹦蹦跳跳,跟在人家身后,那叫一个乐呵。

    顾老太爷长吁一口气,要扶着保镖才不至软倒。

    刚才张华强架着ak,差点就把他打成马蜂窝,却被一支钢箭穿体。

    当时他被保镖拖着,是亲眼看着那支箭射进张华强的肩膀的。

    而一模一样的箭,苏琳琅背在背上,三角形的箭尾闪着银色的寒光。

    他可以确定,在看台上射箭的人就是她。

    “阿嫂,刚才射箭的是你吧,你怎么不站在亮处呢,我都没看见。”顾凯旋说。

    苏琳琅笑了笑,反问“站在明处干嘛,给张华强当活靶子”

    顾凯旋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其实要不是今天有两家子的保镖,苏琳琅也不会刻意把张华强逼进来的。

    发现他是偶然,但逼他进门时她自有一套完美的,处理他的方案了。

    她先问贺朴廷“报警了吗”

    张华强还在远处喊,但声音有气无力的“苏琳琅,你给我出来”

    贺朴廷没报警,顾家也没报,但马场的工作人员肯定会报警的,这不是九龙城,西区警署是全港最负责的,肯定会抓捕张华强的。

    按理,现在警察已经快到了。

    经苏琳琅提醒,顾老太爷才说“我们可以起诉他的吧”

    贺朴廷反问“顾爷爷打算以什么由头来起诉”

    老爷子说“他是来绑架凯旋的,他还差点就把我杀了,他绑架勒索”

    “见证人除了您家的保镖就是我家的,而且双方都持有武器的,您是认为他的小弟不会帮他顶罪,还是说他付不起赎金和律师费”贺朴廷再问。

    远处,张华强的声音愈发低了,在哭嚎“苏琳琅,你给我出来”

    顾老爷子终于胆子大了点,拄着拐杖,蹒跚着脚步往前,远远扫了一眼。

    只看到灯火,持枪的保镖们,并没有看清张华强本尊,他立刻又躲回来了。

    不像孙琳达的谋杀,几个男人因情反目,相互指证,咬死,把她的罪给坐实了。

    张华强哪怕被抓,他咬牙不认绑架,再找个小弟帮忙顶缸,轻而易举的。

    那怕认定他绑架未遂,过一段时间出来,他只会疯狂报复,怎么办

    远处响起隐隐的警笛声,眼前的危机解除了,但老爷子又陷入了对未来的忧虑。

    张华强原来是坐过牢的,他十几岁就因为杀人坐过牢,然后在牢里网结了一帮生死兄弟,出来之后才有的如今的辉煌,也全赖他那帮生死兄弟。

    而要不是经历今天,要不是看到三架ak齐扫,顾老太爷还没那么怕。

    真实的,胆寒的恐惧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而要说他想做什么的话,那就是,他会为了除掉张华强,永绝后患,会毫不犹豫的掏钱,一千万不够就两千万,三千万也行。

    在此刻他想,他甚至没有考虑过一旦,将会被反威胁的事。

    隔的不远,顾家保镖的对讲机在响,贺家的保镖宋广迂也跑了过来。

    他的肩膀也受了枪伤,但紧急处理过了,打了简易绷带,今天的事情比较麻烦,他作为第一个开枪的,得协同警察处理。

    当然,他的伤,也是匪帮伤人的证据。

    有他在,大家就算是互殴了。

    此刻,警察已经到现场了,还是西区警署那位大警长,吕查德亲自带队。

    宋广迂问贺朴廷“少爷,您要不要出面”

    贺朴廷问顾老太爷“您呢,要不要过去看一趟”

    离的并不远,也就隔了十几米的距离而已。

    张华强在喊“我不走,我要见那个女人,婊子,贱女人你给我出来”

    伴随着警笛声,他的声音撕心裂肺,里面满满的,都是恨和不甘,还有不屑。

    要是心理素质差的人,此时就该怕了,强的也会被他激怒,去见他的。

    但苏琳琅并不在这两者之中。

    她有一个完美的,处理他的方案,从来的时候,从拿弓弩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而第一条就是,先不见他。

    他被钉在座椅上的,但并没有伤及内脏,所以目前还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医生想把他从座位上取下来也还得费些功夫,他就可以一直大吼大叫。

    苏琳琅看时间差不多了,对宋广迂说“你去给他传句话。”

    顾老太爷和顾凯旋也都凑了过来,想听,看她要传什么话。

    尤其顾凯旋,半大孩子,不知道张华强的破坏力和伤害力,只知道他很凶。

    当苏琳琅打服了他,就觉得她更凶,无脑崇拜,却不知道这件事的难处理。

    “快说呀,阿嫂,你要跟他说什么”顾凯旋问。

    苏琳琅虽然讨厌小孩子,但当然不会教坏祖国的小花朵的。

    走远了两步,她才低声对宋广迂说“把你的枪故意露到他能够着的地方,然后你到他耳边小声说,我说了,他就是条狗,他那种垃圾是没有资格见我的”

    宋广迂还是关一回听少奶奶说这种话,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那会激怒他吧。”

    苏琳琅已经把张华强扎成筛子了,计划的下一步,就是激怒他。

    她一笑“去吧。”

    离的并不远,此时为了配合查案子,警方让工作人员把马场的大灯全打开了。

    宋广迂去传话了。

    顾老太爷一想,也不打算出面,就把事情交给保镖了。

    他也很累的,裤子还是湿的,派个保镖喊司机去开车,再上二楼的区,等车去。

    顾凯旋还不想走,小孩子胆子大,还试图去现场看一看。

    顾老太爷难得的发了火,吼孙子“快走。”再吩咐保镖“把他架起来。”

    爷爷发了火,顾凯旋也就乖了,但还是回头说“阿嫂你也上来呀,咱一起走。”

    苏琳琅和贺朴廷也一样,既然不想出面跟警方见面,上二楼到区等车即可。

    她顺手扶过去,贺朴廷一边拄着拐杖,一边缓缓的,迈开了步子。

    他的步伐也就比顾老爷子稍稍好那么一点点,也是软哒哒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其实要为了男性的自尊心,苏琳琅不该问的,但她忍不住说“刚才吓坏了吧。”

    话说,自从枪战开始,听说是张华强,别人都跑了,就贺朴廷没有挪窝。

    他的腿脚还算灵便,虽然膝盖不能弯,但行走已经没有大障碍了。

    当时没走,不是他胆子大,而是因为他走不动了。

    tsd,创后综合症。

    他哪怕没看到张华强的脸,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要想起隧道里他两手皆架着枪,还吊着烟,脸上挂着无耻而得意的笑,瞄准他爸并疯狂扫射时的样子。

    就季霆轩,被绑后没有遭受折磨,直到现在还在看心理医生的。

    贺朴廷当然也有严重的tsd。

    但是他不需要医生。

    因为他的妻子,这位的女特工,似乎是治疗tsd的最佳良药。

    他一直都没有看清楚过她,但一支又一支,干脆利落的钢箭飞向张华强时,那些曾经射在他父亲身上,也射在他心上的弹孔,一枚枚的,都被愈合了。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能动,眼前一边是曾经经历过的噩梦,一边是一支支闪着银光飞出的钢矢,张华强的每一声惨叫,都是疗愈他的良药。

    今天陪着顾老太爷走的太多,再加上对于张华强的天然恐惧,贺大少这会儿其实挺愁的,他只带了一只拐,但现在的他,只凭一只拐是走不了的,幸好有妻子肘着,他终于可以蹒跚着步伐,两步一台阶,上二楼了。

    当所有的灯被打开,空旷而寂静的赛马场,绿茵草坪被灯光染成了金色。

    如果有夜场赛马,灯还会开的更多,这地儿,还会更漂亮。

    贺朴廷舒了口气,先看对面。

    那是另一片区,而苏琳琅刚才就是在那儿射的箭。

    他有点遗憾,自始至终,他没看到她是怎么拉的弓,射的箭。

    但当然,如果他都能看到,她也会被张华强锁定的。

    她似乎总能在对战中,找到于自己最有利的方位,角度,曾经贺朴廷觉得,她应该只是个小特工。

    但站在这儿看对面,他觉得她应该是个将军,统帅才对,因为只要对敌,她给自己选的作战方位,都是纵观全局的将领才能看得到的。

    顾老太爷在招手,示意贺朴廷过去。

    他松开妻子,一瘸一拐走了过去。

    在上楼后,顾凯旋突然就不那么跳腾了,此刻踮脚,正在看下面,小脸刷白的。

    这片区的脚下,正好就是事发现场。

    而能把一个半大小子吓到面色惨白的,不用问,当然是血腥。

    就在这个位置,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急救人员在给张华强处理伤口。

    前挡风玻璃的碎片,鲜血,以及,被箭矢扎伤的人体,和他因疼痛而发的抽搐,暴露无遗,血腥而残忍。

    顾老太爷也是上楼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凌驾于张华强的头顶的,招手示意贺朴廷过去,也没说话,俩人就默默的看着。

    钢矢不能直接拔,因为会造成二次伤害,得要动手术取。

    所以急救医生也束手无策,正在跟警方商量,看是不是呼叫消防队来支援。

    枪击,绑架,都是快意恩仇,爽上天的事儿。

    就苏琳琅的经验,为绑匪的人是没有罪恶心理的,而且在绑架行凶,杀人时肾上腺素就会极度飙升,会觉得特别爽。

    但被钉在椅子上,将是漫长而难捱的,缓慢的,仿如凌迟般的疼痛,痛及他的四肢百骸。

    痛不欲生太浅薄,压根无法形容那种痛楚。

    这是计划的第三步,苏琳琅要让爽惯了的张华强尝一尝凌迟之痛。

    这跟他绑人时的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再加上他脾气火爆,血液流速比常人更快,对于疼痛的忍耐度也会很低,痛苦也会加倍。

    且不说他。

    顾老太爷此时看着下面,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他深知只要不死,张华强就依然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一柄虎头钊,摇摇欲坠,随时落下。

    但看着一个恶人在痛苦,在流血,在哀嚎,至少此刻顾老爷子的心胸是通畅的。

    宋广迂终于靠近张华强了,他其实很担心,因为少奶奶让他故意把枪让给张华强,那可是在冒险。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凑过去,借着检查伤口,凑近张华强,故意露出腰间的枪,并说“我家少奶奶说了,你就是条狗,是垃圾,乐色,你只要活着,就没有资格见她。”

    一而再,再而三,今晚,张华强在持续的被苏琳琅给激怒。

    他自认自己是一方枭雄,结果却被一个女人骂做是狗,这,试问他还能忍

    在真正被激动之后他反而不大吼大叫了,他竟然沉默了。

    楼上,围栏处趴了四颗脑瓜子,正在看着下面。

    苏琳琅看的最认真,因为一步又一步,她正在将张华强的怒气值逼上顶点。

    但突然,身后有人拍了她一把。

    四个人头都在,保镖可不会这样拍她,这是谁

    苏琳琅转身,伸腿套人的同时,手已经在锁喉咙了。

    “是我啊,阿嫂,是我”竟然是贺朴铸,举高双手“是我呀。”

    苏琳琅迅速让开了位置,眼睛依然盯着张华强,她说“看吧。”

    这种半大少年,就是保镖阿贵说的,无知者无畏,多危险的场合,他非得要来。

    不过还好,他还算乖,躲的比较深,没给安保工作造成困扰。

    现在,楼上有五个脑袋了,一起围观港府历史上,需要浓墨重彩记录的大悍匪头子。

    楼下的张华强良久的沉默着,但他的伤口在迅速的往外涌血,证明他的心跳特别快。

    他侧目,在打量宋广迂腰上,他的鬓角,太阳穴在疾速跳动,可见他的愤怒。

    不过他尚且有理智,还没有去抢枪。

    张华强是个脾气非常爆躁的人,他也有勇无谋,所以当没有阿荣哥的时候他就搞不了绑架,他必须要阿荣哥跟他一起,由阿荣给他消火灭气,再给他出谋划策,分析局势。

    他是个大绑匪头子,此时栽了,但在他看来只是一时的栽,他只要忍过去,就可以挟持贺朴旭再生事端。

    5亿,顾家不掏就贺家掏,他是不会认输的。

    他心里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但他的怒气值也已经到临界点了。

    现在苏琳琅才要见他,或者说,亲自上阵,继续刺激他。

    她就在他头顶,喊“张华强”

    楼下所有人应声抬头,张华强亦然,也抬起了头,楼上的人,也全都在看苏琳琅。

    她穿的t恤工装裤,头发高高挽起,额头光洁,面容青春,朝气蓬勃。

    但是,张华强看不到的,她只发出了声音,人在他头顶上方,他恰好看不到。

    他急切的想看,虽然剧痛,但也忍着痛,卖力的拱着身子梗着脖子。

    “我一个女人那么骂你,你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她笑问。

    张华强的手已经在探宋广迂的枪了,他虽然竭力忍耐,但喉咙里咯咯咯的,一直在作响。

    他又不可能当着警方的面直接开口,说他还握有贺朴旭那么个人质。

    要说也得她下楼,小声威胁,不然就会在警方面前坐实绑架。

    但他要是不说苏琳琅就不下楼,怎么办

    他恨,还觉得耻辱,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一生凶悍,杀人不眨眼,却会被钉在辆破车上,不得动弹。

    这不单单让他身体受到伤害,让他疼痛,还让他觉得羞耻。

    他是猛虎,是雄鹰,此刻,却被钉上了耻辱柱。

    愤怒已经让他濒临爆炸。

    而就在这时,苏琳琅又轻飘飘的说“知道是谁出卖的你吗,他就在楼上。”

    再故意喊一句“荣哥,朴旭,过来”

    这叫空城计,也是虚幌一枪,但奈何张华强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贺朴旭,而且就在叶庆荣的手里。

    他不知道贺朴旭那个蠢货最会灵光乍现了,他以为真的是叶床荣出卖的自己,今天苏琳琅才会在这儿设伏,伏击他的。

    那就意味着他手中的筹码已经没了。

    而敌人和叛徒,此时在他头顶上。

    他看不到他们。

    但他们高高在上,在玩弄他,摆布他,嘲笑他。

    这是张华强所无法忍受的。

    他终于伸手,抢了宋广迂的枪,接着就是一声嘶嚎,然后生生的,带着箭往前拱着,他在试图瞄准楼上,想要射击。

    “嘿,伙计,冷静点,放下枪”警察在掏枪。

    一个医生边躲,边在尖叫“天啦,你不要太冲动啦,稳住,你会因为大出血而死的”

    苏琳琅此时才要探头,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不错,一个凭借暴戾,残忍的手段和过硬的枪支横行于世的恶魔,最终也死于自己的愤怒和暴虐

    张华强抢枪了,只要他敢举枪,警察立刻就会射杀他,那也是他最好的归宿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