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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Chapter 28
    被费疑舟扣在怀里,殷酥酥双眸瞪圆,呼吸完全乱了。

    旗袍馆的更衣区域,灯火明亮,与候客区仅仅数米距离,中间甚至连门都没有一扇,传来的交谈声真切而分明。

    外面不仅有何助理跟阿生,还有数名旗袍馆的工作人员。

    殷酥酥哪里能想到,他会在这里直接对她上手。

    “外面全是人。”殷酥酥两颊熟透,担心有人进来,红着脸瞠目提醒,“你不要这样。”

    她腰窝很敏感,被男人的手掌一摁一压,一把火便隔着旗袍点燃她全部神经。

    费疑舟双手不松,俯身低头贴近她耳畔,道“知道外面全是人,就别出声。”

    清冽呼吸丝丝缕缕喷在颈窝,殷酥酥觉得痒,边歪着脑袋躲避,边窘迫地压低嗓音说道“费先生,请你自重。”

    “一个男人,和自己的未婚妻拥抱也叫不自重”费疑舟轻嗤,“殷小姐,请你专业。”

    殷酥酥脸红得快要失去知觉,被他一句“专业”噎得半晌无言,好几秒才支吾道“可是这里又没有你爷爷,我们做样子给谁看。”

    费疑舟双臂更收紧几分,淡淡地说“演员拍戏之前都要提前对戏走位,人后练得不勤,人前怎么演得像。我爷爷和我父母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殷酥酥这次是真的无奈了,只能僵着身子乖乖和他“练习拥抱”。

    几秒后。

    头顶上方忽又冷不防抛下一句话“手环住我的腰。”

    殷酥酥有点迷茫,不太理解地抬起眼帘“嗯”

    费疑舟眼睫垂得低低的,眸色很深,语气却格外平和“拥抱这个动作是相互的。我抱你,你也要抱我。”

    闻言,殷酥酥眸光轻跳,心口也猛地一阵紧。

    很近的距离,费疑舟注视着她,轻声“很难”

    “不,不是很难。”殷酥酥结巴了下,嗫嚅回答“只是我们对彼此并不熟悉,突然间要这么亲密,让我有点不自在。”

    费疑舟扬眉“你可以把我当做和你对戏的同事。”

    殷酥酥咬了咬唇瓣。

    心想,这和拍戏才不一样。拍戏时一大堆人站旁边,摄像的收音的打光的补妆的,她大脑清楚地知道这是工作,再腻歪的戏份,也能分分钟进入状态圆满完成。

    哪像现在。

    她被他霸道地囚禁在这方二人世界,彼此肢体贴合得严丝密缝,跟月下黄昏后的偷情有多少区别

    一通神游天外之后,殷酥酥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抬高,缓慢地、轻轻地,鼓起莫大勇气地,环住了费疑舟的腰。

    圈子里的艺人们为了上镜好看,无论男女,大多瘦得皮包骨头,殷酥酥拍戏上综艺也合作过许多男演员,抱过许多楚宫腰,都是既秀气又纤薄。

    费疑舟完全不同。

    太子爷的腰窄而不细,隔着衬衣面

    料,能清晰感觉到肌理的劲瘦,紧实,坚韧,有力,仿佛蕴蓄着饱满的爆发力。

    别说,还真挺好摸。

    殷酥酥脑子里胡七八糟地思索着,双手一上一下放在男人的后腰位置,觉得他这把窄腰手感颇好,鬼使神差便忍不住暗搓搓地摸了把。

    那头,费疑舟闭着眼,棱角分明的下颌枕在她头顶,本就在极力克制,忽然感觉到两只软软的小手,挠痒似的搔过他腰侧,一下,又一下。

    搔第二下时,费疑舟呼吸一重,终于难以忍耐。

    他抬掌在她脑袋上轻拍,语带警告,嗓音沉得危险“再摸,可就不只是练拥抱了。”

    这个威胁很有效,年轻姑娘吓住,瞬间老实了,两只手安分地环在他腰上,不敢再乱动半分。

    于是,两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旗袍华雅,安静地相拥。人衬景景衬人,画面温馨得难以形容。

    罗启山的助理徒弟走进更衣区时,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女助理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不敢出声打扰,预备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几步远外,殷酥酥余光已经看见这颗救命稻草,当即出声唤道“助理小姐”

    女助理步子骤停,有些尴尬地转回身,微笑“抱歉打扰二位了。”

    有第二人在场,殷酥酥终于如愿从太子爷的怀抱中脱身。

    她在心里悄悄呼出一口气,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到女助理跟前,找了个借口道“这衣服腰身挺合适的,就是领子好像紧了点,麻烦你们帮我看看”

    殷酥酥边说话,边拉着助理小姑娘走出了更衣区。

    助理姑娘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心中不禁生出感叹难怪都说是女明星撑起内娱整片天。

    也太耐看了。

    即使不瞧这张昳丽娇艳的脸,单单瞅这身段,曲线,皮肤,都活脱从花样年华里走出来的民国美人。

    助理姑娘挪不开眼,好几秒才回过神,转头对罗启山道“师傅,殷小姐说她领口稍微有些紧。”

    “是么。”罗启山惊讶地嘀咕,上前察看。

    殷酥酥硬着头皮一动不动。

    须臾,罗启山笑了下,道“颈围尺寸应该是合适的。不过,殷小姐如果觉得穿着不舒服,我也可以再改改。”

    “不用了。”殷酥酥干笑着摆手,“刚才可能刚穿上,不大习惯,现在已经不觉得紧了。”

    罗启山微笑“好的。”

    几人说着话,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更衣区传出来。

    殷酥酥回过头。

    费疑舟一只手很随意地插在裤袋里,移步而出,不紧不慢,一如既往的闲适而松弛。

    她眼神微微一闪。

    刚才瞧得不甚仔细,这会儿定睛细看,才发现为了搭配新领带,这男人身上的西服已经换了一件,不再是用晚餐时穿的那套,而是另一套藏蓝色的纯手工竖条纹西装。

    印象中,他的西服大多

    都是偏庄重风格,以低调深沉的素色居多。

    而令殷酥酥惊讶的是,摩登复古的条纹款穿在他身上,居然也没有显现出丝毫的违和感。反而让他多了几分不羁的张扬感与少年气

    很突兀的,殷酥酥被自己的联想给逗笑,弯起眉眼抿抿嘴,移开了落在费疑舟身上的视线。

    噗。

    少年气。

    她竟然会将“少年”二字和这位长公子联系在一起,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不远处,费疑舟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殷酥酥。她本就美丽,此时旗袍加身,平添了韵味和艳色,嬛嬛一袅,婀娜多姿,舒眉展颜那么一笑,风情万种得像个妖精。

    他不知她在笑什么,但她的笑容让他舒心。

    这时,罗启山上前几步,面朝费疑舟恭敬地笑道“费先生,殷小姐的这套旗袍,您看如何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做修改,您尽请吩咐。”

    费疑舟走到殷酥酥身旁,端详她一番,而后轻问“觉得这件旗袍怎么样”

    殷酥酥愣了下,随之朝他点头,十分敬业地乖巧回答“嗯,非常好看。”

    “觉得好就好。”费疑舟弯了弯唇,朝旁边的何建勤看去一眼。

    何助理顿悟,对罗启山微微一笑,客气道“罗老师辛苦了,稍后我会将尾款打到您的公司账户。”

    “难为费先生能瞧得上我,能给殷小姐做一套旗袍,是我的荣幸,谈什么辛苦。”罗启山嘴上说着客套话,忽的顿了下,又想起什么,问费疑舟道“对了费先生,您的领带还满意么”

    费疑舟莞尔,自然而然牵起殷酥酥垂在身侧的手,置于掌中把玩。

    小巧粉白的掌心,五指纤纤,被他修长宽大的掌心一裹,跟个娃娃似的。

    殷酥酥脸不争气地浮起红霞,碍于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没把手往回抽,只眼观鼻鼻观心,由这男人临场给自己加戏。

    旋即便听见他开口,温淡里夹杂一丝几不可察的宠溺,说“殷小姐亲自给我选的花色料子,当然没得挑。我哪能不满意。”

    离开前,殷酥酥表示要将身上的旗袍换下。

    女助理见她平易温婉,笑吟吟地开玩笑“您穿这件旗袍这么好看,走出去就是咱们店的活招牌,就穿着走吧。”

    殷酥酥婉拒了这个提议,进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长裤马丁靴

    罗启山是大师中的大师,经他剪裁缝制的旗袍,不单是衣物,更是艺术价值极高的工艺品。费疑舟为她定制这身旗袍,目的是要她穿着去见费豫真老爷子。

    如此天物,穿着一次就损耗一次,日常穿,她舍不得。

    殷酥酥都打算好了。

    等结束跟费家大公子的协议婚姻,她就把他送的各种天价礼物打个包,挂去咸鱼卖二手,又是一笔不菲收入。

    助理姑娘从殷酥酥手里接过旗袍,小心翼翼包好,装进特制的水墨画精美礼袋。

    何建勤接过礼

    袋,微笑着与女助理道谢道别。

    离开旗袍馆,时间已近下午二点。

    殷酥酥坐在迈巴赫后座,随手拿出手机,一瞧,数条未读微信映入眼帘。

    点开绿色气泡软件。

    未读消息全部来自微信群“富婆孵化园”。

    正好有点儿渴,她随手捞起置物架里的一瓶纯净水,拧开盖子,边喝边手指上滑,查阅群里的聊天内容。

    梁静殷酥酥姐妹,我已经和曲雁时的团队那边已经商量好了,既然热搜撤了,相关词条也清空了,那就冷处理,双方都不发任何声明。

    梁静听见没千万别有任何动作啊

    许小芙酥酥姐这会儿应该还和金主爸爸在一起,估计没看手机

    梁静哦,对哦。我忘了

    许小芙吓死。幸好金主爸爸神通广大,不然这事儿的后果不堪设想。

    许小芙捂胸吐血jg

    梁静呵呵,喜欢拼后台,谁没有啊。

    梁静比谁的后台硬,我就问全中国有谁比费家太子爷硬

    许小芙没谁了握拳握拳

    许小芙酥酥超有钱酥酥姐你说对不对

    殷酥酥看着聊天记录,扬扬眉,完全不走心地敲字附和。

    殷酥酥对啊,费爸爸最硬,费爸爸宇宙第一硬。

    许小芙咦酥酥姐你忙完啦。

    梁静引用“对啊,费爸爸最硬,费爸爸宇宙第一硬。”回复怎么突然就上高速了

    梁静殷酥酥阴险笑你该不是深有体会吧我的宝

    盯着手机上的这行小字,殷酥酥呆住,继而眯了眯眼睛。

    深有体会

    深

    “噗”

    屏幕这边,殷酥酥反应过来梁静的弦外之音,嘴里的纯净水直接一口喷出来。

    旁边的费疑舟看她一眼,不说话,取出张干净纸巾递去。

    “谢谢。”殷酥酥脸又红了。她窘促地挤出两个字,拧紧瓶盖,低头胡乱擦拭着被纯净水打湿的领口。

    正擦着,嘴角皮肤袭来丝丝异样。

    她蓦地怔住。

    费疑舟不知何时已倾身靠近,冷玉质感的指间捏着一块纤尘不染的方形袋巾,正替她擦拭着嘴角的水渍,眸微垂,眼神专注,动作轻缓。

    “谢、谢谢。”

    鼻尖满是男人身上的冷香,殷酥酥窘迫,下意识想要逃避他亲昵的举动“我自己来。”

    费疑舟却只轻声说了四个字“不要乱动。”

    殷酥酥屏息,整个人都僵住,没敢再挣扎。

    须臾。

    擦拭完殷酥酥嘴角的水,费疑舟盯着她,移开方巾,用拇指指腹轻轻磨了磨她的下唇瓣。

    薄茧稍显粗粝的触感,碾磨细嫩的唇,令殷酥酥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他定定地瞧她,淡声

    问“为什么会被呛到”

    殷酥酥卡壳两秒,回想起自己那句“费爸爸最硬”,鬼使神差往他西裤的皮带以下瞄了眼。紧接着又像被烫到般,嗖一下将眼神收回,回答“喝水喝得太急。”

    费疑舟挑眉,眼风不露声色,扫向她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殷酥酥做贼心虚,瞬间“哒”的声将屏熄灭。

    费疑舟抬起她巴掌大的脸,姿态亲昵又暧昧,语调和缓“你在说我坏话”

    殷酥酥脸色一阵青红一阵白,眼睛瞪得圆圆的,把手机藏背后,拼命摇头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殷小姐。”

    他俯首贴近她寸许,轻言细语,温文端方“成为夫妻的第一步,是互相信任,彼此坦诚。我不喜欢我的未婚妻对我说谎。”

    殷酥酥被他的手指来回碾着唇,碾了足足两分钟。僵持不下,这慢条斯理又甜蜜的折磨,终于令她破防,认命道“我保证自己没说你坏话,纯纯夸你。”

    费疑舟平静地问“是么,你夸我什么。”

    “”殷酥酥被呛了下,颇有几分欲哭无泪“费先生,我以前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这不是八卦,是我对你特有的好奇心。”他安静而懒漫地看着她,语速平缓如常,“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想对你有更多的了解。”

    殷酥酥默,看了眼迈巴赫前排的陈志生跟何建勤,好意提醒“说实话,我觉得你可能不是很想听到这种夸奖。”

    费疑舟微挑眉“你夸来听听。”

    殷酥酥无奈,纠结几秒,声若蚊蚋语速飞快地憋出二个字“夸你yg。”

    这声量太小,费疑舟没听清最后一个字,微蹙眉“稍微大声一点。”

    殷酥酥眼一闭心一横,索性破罐破摔随便了,于是拔高音量字正腔圆地超大声“我夸你硬,特别硬费爸爸最硬,费爸爸宇宙无敌第一硬够清楚了吧”

    一嗓子吼完,车厢里骤然静若死灰。

    车厢前排。

    陈志生“”

    何建勤“”

    两名见惯各种大风大浪的心腹大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是一脸的微妙暧昧加不可思议先生果然不拿咱哥俩当外人。

    这他妈也是我们能听的吗

    窒息的静默在车厢内蔓延。

    费疑舟清冷的眸直勾勾盯着殷酥酥,眼神不明,左侧眉峰略微挑高几分,那表情就像在说“你很可以”。

    在太子爷意味不明而又充满压迫感凝视下,殷酥酥再也绷不住。她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巴巴地说“是你自己让我大声点的。”

    好一会儿,于殷酥酥而言,约莫是半个世纪那样长。

    体面的绅士都有情绪稳定这一特征,涵养极佳,费疑舟更是其中翘楚。最终,他牵了牵唇,散漫自若对她的夸奖给出了点评“这个夸奖倒是挺新颖,多

    谢。”

    殷酥酥汗颜,硬着头皮回“您客气了。”

    迈巴赫驶往樟树巷的路上,前半程,后座的两人相邻而坐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说话。

    进入后半程时,殷酥酥瞧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不经意间一抬眸,正好看见一座百货大楼外侧的巨型香水广告牌。

    画面中的女人身段极其曼妙,涂裸色口红,束一丝不苟的高马尾,眼神冷酷,气场十足,最简单的白色轻纱也被她演绎出了万千风情。

    是秦媛。

    殷酥酥回忆起吃午餐时费疑舟那些语意难辨的话,心头不由打鼓。她转头望向身旁人。

    那副侧颜英俊而昳丽,目视前方,淡漠地不发一语,也教人从内心深处生出惧惮。

    费疑舟总是半带调侃半带玩味儿,说她怕他。

    她当然怕。

    怎么能不怕

    一个生来便众星拥月权势滔天的男人,所经之处、所到之地,受到的目光无一不写满仰望和尊崇,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富贵荣华,是他与生俱来的日常,在他看来平平无奇。

    殷酥酥根本无法想象费疑舟究竟有多少财富,有多大的权力,有怎样的能耐。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如果想毁掉一个不入眼的人,不过弹指之间。

    那么。

    他会吗

    思索着,殷酥酥开口,带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秦媛的事费先生打算怎么做”

    听见她问话,费疑舟调转视线看过来,仍是温谦如玉朗月清风的一张脸。

    他不答,反而带几丝玩儿味地问她“你不是不想仗我的权和势报私仇么”

    殷酥酥静两秒,诚实而平和地回答“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也知道,您如果执意要管这件事,我拦不住您。”

    费疑舟勾了勾嘴角,神色恍然“殷小姐这算提醒还是敲打”

    “都不是,我也不敢。”殷酥酥被他的措辞骇住半秒,摇摇头,顿了好几秒,方又道“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以您的品行,应该不至于对一个女艺人赶尽杀绝。”

    “觉得”费疑舟注视着她,无意识重复了遍这个词汇,似乎对这个用词感到有趣。

    “和你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不过看得出来,你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人。虽然位高权重,却从不会恃强凌弱。”殷酥酥看着费疑舟,这是一次,她说出恭维的好听话,却完全不违心,而是诚挚地发自肺腑,莞尔续道,“我想,这大概归功于你们家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良好教养。”

    她这抹笑,不夹杂谄媚和阿谀,故而格外的生动活灵。眉眼间一笔柔色,让费疑舟联想到夜半梦惊时风吹帘动,他躺在卧室的床上,偶然窥见的银河星光。

    那一个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雨后的春笋,在他心间的荒原冒头发芽。

    想独占,想私藏。

    想要这银河星光,只属于他一个人。

    费疑舟眸色沉下去,语调出口仍是平缓的,懒

    漫的,不显露任何内心情绪。他意味深长地说“想不到在你心里,我的形象还挺光辉。”

    殷酥酥眨了下眼睛“难道你不是这么光辉”

    费疑舟很淡地笑了,不予作答。

    如何处置秦媛的话题,大少爷不正面回答,殷酥酥自然也不好再过多地追问,于是不了了之。

    迈巴赫行至樟树巷,平稳停下。

    入秋了,午后的风吹起几片街边的枯叶,为这繁华都市平添一丝萧瑟与寂寥。

    殷酥酥戴好口罩墨镜,从何助理手中接过旗袍礼袋,握住门把,侧首向身旁的人礼貌道别“费先生,我先回去了。”复又粲然一笑,扬扬手里的袋子“谢谢你送我的旗袍。”

    费疑舟微颔首“再见。”

    “再见。”说完,殷酥酥推门下了车。

    转身正要离去,背后又冷不防响起道嗓音,清凌凌的悦耳,唤住她“殷酥酥。”

    殷酥酥的步子骤然顿住,回转身去。迈巴赫的后排车窗徐徐落下,一张俊美如画的容颜映入她的眼。

    隔着一段距离,费疑舟目视她,眸色沉若深海,绅士而温雅地说“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把下周一的时间空出来。”

    “下周一的行程安排我还不清楚,可能会有通告,我得回去问问我经纪人。”殷酥酥实话实说,“你有什么事吗”

    “周末晚上,你跟我回家见我父母和爷爷。”费疑舟神色平静,“一切顺利的话,周一我们就去公证结婚。”

    殷酥酥被惊了一小跳,脱口而出“这么快”

    费疑舟摇头“不算快。”

    殷酥酥“”

    费疑舟淡淡地说“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安排我周末带你回家,周内我就想带你去领证。”

    “”殷酥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朝他露出甜美的尬笑,“嗯,我明白了。悉听您吩咐。”

    “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

    “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费先生。”费疑舟深邃的眸笔直凝视着她的眼睛“老实讲,这称呼显得生份,我听着也不太顺耳。”

    他的话语仿佛一只云朵般柔软的手,缓慢拨过殷酥酥心底的弦。她呼吸滞了下,耳根面颊皆涌上潮湿的热意。她无意识地屏息,开口时,连嗓音都无意识变得温柔“那你喜欢听,我叫你什么”

    费疑舟浅笑,玩味戏谑里不知有几分认真“往后你我就是夫妻,除了费先生之外,你大可随意。”

    殷酥酥两颊的温度更烫了。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匆匆点头应了声“好的,您忙,我先走一步”便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费疑舟目送那道纤细背影离去。

    车窗升起。

    费疑舟闭眼安静了会儿,继而薄唇微启“让老四留意一下那个秦媛。”

    副驾驶席的何建勤品了品老板这句话,谨慎地揣度再二,试探道“先生,秦媛几次二

    番给殷小姐找麻烦,要不要直接封杀

    费疑舟眼也不睁地吩咐给点儿教训就行了。

    何助理您是说,小惩大诫”

    费疑舟“刚才没听见么,小朋友挨了打不想找大人帮出头,只想凭自己的本事还回去。你把事情做太绝,岂不是剥夺她的发挥空间”

    大老板说话的语气很淡,但那淡漠里又潜藏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宠溺。何助理多精的人,几秒光景便顿悟过来,笑笑回答“知道了。”

    车厢内随后便鸦雀无声。

    费疑舟闭目养神,回想起什么,原本稳定如静水的心绪,莫名翻起一丝燥。

    于是随手从烟盒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刺激神经,暂时麻痹内心的瘾。

    一根烟抽完,复又燃起第二根。

    这一幕透过中央后视镜被何建勤看见,不由令何助理目露微讶。印象中,先生总是节制有度,从不会这样一根接一根地吸食香烟。

    车厢后排。

    费疑舟抬手轻触眉角,不多时,挑起个自嘲似的弧。

    多可笑滑稽的一件事。

    他是何等出身何等尊荣,如今却因她一句话,深思熟虑,因她一句话,踟蹰再二。像布达拉宫外朝拜的信徒,比照着天神中意的样子给自己画模板,边边角角,一寸不落,全都想要符合她的要求与期许。

    入魔的自己,何其陌生。

    疯了

    恐怕是。

    早在许多年前,他就为她疯过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