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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送别
    过了两日,往风雨关去的补给车队出发了,与之同行的,还有拱卫郎白邵。

    那天上午,清言让李婶帮忙带金豆,自己和邱鹤年一起去送行。

    白邵见了清言,神情讪讪的,清言只字未提前几日的龃龉,只静静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等话说得差不多了,队伍要出发了,清言才笑着开口道“下次白大人再往木陵县来,一定要再来家里吃顿饺子啊。”

    白邵只觉得汗颜,脖子都红了,他连忙拱手作揖,深深拜了下去。

    车队的出行准备都做好了,领头的过来跟白邵请示,白邵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补给虽不归他管,但他的官衔比车队领头的高,所以那领头的做什么都客客气气地跟他打声招呼。

    邱鹤年和清言后退到路边,看着白邵上了马,抓紧缰绳,转了个方向,朝他们拱手道“我走了,来日还望再见。”

    邱鹤年也朝他拱了拱手,清言笑着点了点头,白邵便两脚轻夹马腹,随着车队出发往北方而去了。

    车队走出去一段距离后,白邵勒住了缰绳,缀到了队伍的最后,回头望去。

    远远地,只见那夫夫两人还站在刚才告别的路边往这边望着,见他回头看过来了,便冲他挥了挥手。

    白邵也抬起手挥了挥,又一次调转方向,跟上了队伍。

    走出去很远了,白邵再回头去看,已经看不清来路上熟悉的人影了。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让他颓然了下来。

    那天在香韵坊,他看见清言抱了孩子,在笑吟吟地和那年岁大些的妇人说话。

    清言怀里的金豆困倦了,半闭着眼睛趴在爹爹的肩膀上,两只小手也软软地垂在两边,那孩子藕节似的腕子上,正戴着他送的那对儿带铃铛的小银镯子。

    那之前,他刚跟对方说了那些挑拨他们夫夫感情的混账话,清言愤怒地打了他一拳,却并没记恨他。

    从孩子手上没摘下来的镯子,还有邱鹤年送行时的态度,便看得出来。

    白邵也是十八九岁便进了禁军,整日与军中的兄弟们为伍,为人粗犷直爽仗义,年纪轻轻就是从七品,虽没有傲气逼人,但多少有点自视甚高。

    来木陵县之前,他绝不会想到,他会在这里受到这样的挫败。

    而他之所以一直误会清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不相信这小小的偏僻小镇上,竟有这样样貌、性子、修养都是一等一的好,无处不妥帖之人。

    相形之下,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惹人不快的跳梁小丑。

    可白邵一点不觉得怨恨,反倒只觉得汗颜与钦佩。

    那天去他们家里,清言低着头给自己倒茶的样子,还在他脑海里。

    从那碗热茶,到提着水壶的手上,又向上,来到衣袖滑上去后,白邵猛地晃了晃头,把脑海中的画面甩走。

    他抓紧缰绳,两脚一夹马腹,很快便冲到了车队最前

    方,风顺着他的脸颊头发吹过,把他脑海里刚刚萌芽的、那点不允许存在的东西也都吹了个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路程,白邵再没回头。

    金豆二四个月大时,李婶做的防孕纹的油就上了货架,刚开始时卖得一般,毕竟整个镇子和下面的村子里人口就那些,孕妇和孕夫人数算不上少,但家里有条件到镇上逛逛的就要少了一部分人,再有闲钱买吃食以外的玩意儿的,又刷掉一部分。

    爱美的女子或哥儿们,有钱也大都花在了衣衫、首饰、膏脂上了,能为衣衫下挡着的地方花钱的,除了个别讲究些的,便是大户人家的媳妇夫郎了。

    就算价钱卖得高些,盈利也实在不大。

    不过,有妇人买了这孕纹油以后,孩子都生了也没用完,普通人家哪舍得浪费,剩的便用来当膏脂涂了脸。

    可哪想到这油不仅不伤脸,抹了一阵子后,这脸上的肌肤竟然白了许多,连脸上起的小疙瘩都消得很快。

    这消息被妇人告知了常在一起唠嗑的邻居,邻居又告诉了自己家的亲戚,这么一层层发酵下去,孕纹油竟成了抢手货。

    李婶原来做了那一批,本不打算再做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连忙进了原料,有空的都帮忙,做了新的出来摆上了货架。

    这孕纹油出其不意地成了香韵坊一项颇为稳定丰厚的收益。

    金豆大了一些后,小皮肉嫩得不行,李婶又开始琢磨给孩子做些能用的膏脂涂身上。

    做出来以后,也在货架上摆了些,卖得也不错。

    冯老二还是差不多一两个月去一次京城,给清言带回来最流行的东西。

    镇上也有其他店模仿着香韵坊的模式开了起来,也托人去京城带货。

    清言的眼光准,同行时不时到香韵坊偷偷取经,看他都进了什么。

    但京城离柳林镇到底比较远,他们看了再进货,一个时间差下来,清言这里都卖得差不多了。

    而且就算他们与清言同时进了同样的货,清言也不怕。

    除了冯老二,香韵坊还与那位县里最大行商的郑姓领队合作,从南方带货回来。

    这样做的成本很高,但店里的衣衫首饰样式更加丰富包容,镇上的店铺很少有能做到的。

    这个夏天,清言过得要比前几年都舒服。

    香韵坊为了揽客,每天都会从镇上的冰窖买大块的冰块回来,在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放屋里头中间的木槽里,客人进来看东西时,觉得凉爽舒服,都不想出门了。

    有的不买东西,纯粹过来蹭冰凉,店里也不赶人,只要不耽误生意即可。

    清言他们自己日常在店里面,自然更是舒坦。

    二幺忙完春耕以后,又尝试着租了个小果园,里面果树有二十来棵,不算多。

    他以前没照顾过果树,也怕投入太多收不回本钱来。

    这果园本来是对上了年岁的夫夫自己种的,现在身体不好,被县城里的

    儿女接过去了,便租了出去。

    里面的果子大都留给自家吃的,一种种了两二棵,从盛夏到深秋都有应季的果子可以吃。

    这果园里的果子,二幺基本都摘下来送了亲近的几家人。

    清言整个夏天,从西瓜吃到香瓜,又从香瓜吃到了枣子、小苹果,吃得整个人滋润的不得了,脸蛋儿都白里透亮的。

    到了秋天,金豆满九个月时,第一次生了病。

    夫夫两着急忙慌送孩子去看郎中,方子拿了,药也熬了,却喂得艰难。

    一口药下去,金豆就噗的一下全吐出去,小小胸口的衣裳上,都是褐色的药渍。

    眼看着孩子脸都烧得通红,清言急得快掉眼泪。

    邱鹤年也着急,他在药汁里加了糖,金豆也只是勉强喝了几口,便又要呕吐出去。

    每次喂药,对夫夫两都是个难活。

    不过好在,烧了两二天后,终于退烧了。

    发烧时,这孩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平时总在活动的手脚也软软地瘫在床上,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烧退了以后,金豆虽还流鼻涕,但精神好了许多,会扶着床沿加的围栏站起来一会儿。

    有一次,清言正背对着床的方向,给小金豆的蜂蜜里偷偷加药汁,就听见身后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叫了一声“爹爹。”

    清言不敢置信地回头去看,就见金豆正在露着牙花子朝他乐。

    清言走过去,颤着声音问“金豆,刚才你是不是叫我了”

    金豆见爹爹来了,高兴地“啊啊”两声,笑得直蹦跶,却没再开口说话。

    清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到了晚上,他在外屋给金豆磨果泥时,邱鹤年突然抱着孩子从里屋出来,脸上难掩惊喜道“他刚才想找你,望着门口这边叫了声爹爹。”

    清言这才发现,自己并没听错。

    他高兴地抱住金豆,不住地逗他,才听到这孩子又一次特别清晰地叫了声。

    当天晚上,清言睡着了嘴角都是弯的,开心坏了。

    到了十月中旬,金豆就满一岁了。

    抓周时,他拿了清言平日里用来算账的算盘。

    李婶拍着手笑道“看来我们香韵坊后继有人了”

    抓完了东西,金豆就咚咚跑到爹爹身边,献宝似的把算盘给了清言,清言弯腰亲了亲他小脸,他又咚咚跑到父亲身边,邱鹤年也亲了亲他,他就高兴地笑眯了眼睛,一只小手牵一边,把爹爹和父亲的手都牵住了,来回摇晃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