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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王合幺的恶念
    第32章

    吃晚饭时,清言说“刚才秋娘过来了,说雇农找得差不多了,她那边四十亩地两个人,咱们三十亩地得开荒养地,也得两个人,这四个都是这附近村里相熟的农工,说是人品都可以,烧荒的时候就过来。”

    邱鹤年点点头,问“价钱秋娘是怎么谈的”

    清言回道“一人一天六十文,管一顿午饭,不管住。”

    邱鹤年沉吟了一阵道“可以和秋娘商量一下,午饭咱们两家轮流送,这样省事一些。”

    清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明天我跟她说。”

    邱鹤年看着他,说“到时候我隔天中午回来,帮你做饭。”

    清言抿着嘴笑,“嗯”了一声。

    躺下睡觉前,两人一起看了会书。

    清言现在的阅读能力已经没太大问题了,其实最开始他只是不适应,一旦掌握了这个时代语句文字的断句规律以后,进步就飞速,他现在没事自己也会随意找本书看看。

    只是每晚邱鹤年给他读书已经成了夫夫两一个固定习惯,不想改了。

    书看得差不多了,清言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困得起了层泪雾,他脱了身上披着的外袍,准备躺下了。

    亵衣带子被他手指不小心勾到了,松开了,清言低着头迷迷糊糊地去系,系了几下都没系好。

    一双粗糙的大手出现在他眼前,替他把那带子系紧实了。

    清言道了声谢,躺到了床褥上,闭上眼要睡觉了。

    只是等了一会,油灯还没熄,他睁眼去看,见邱鹤年靠坐在床头,正低头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清言轻声问。

    邱鹤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这才起身把油灯吹熄了。

    床帐放下,邱鹤年也躺了下来。

    清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躺好,感觉到身后温热的身体靠近,随即腰腹被有力的手臂环住了。

    清言在黑暗里弯起嘴角笑了笑,把自己的一只手软软地搭在对方的手臂上,这才合上眼睡了。

    白天折腾了一天,清言睡得很沉,没发现身上的手臂是什么时候收回去的,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披了外袍,给他掖了掖被子后,擎着油灯去了隔壁那屋。

    大半夜的,男人在那屋拿着本书翻看,一会打开,一会又不耐地合上。

    直到刘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老李家那儿媳妇,长得那叫一个白净水灵,不仅他们村,就是附近其他村子的老爷们都惦记着呢,她那相公也是个窝囊废,守不住媳妇,被同村一个二流子给得了手了,那男的发现了去找人算账,他媳妇直接收拾了包袱就跟那二流子连夜跑了,官府都报了也没找回来,就留他自己,那叫一个凄楚可怜,唉。”

    哗,书页再次被翻开,不耐地一页页刷刷翻过。

    直到看到其中某页,蓦地停了下来,男人看了好一会才合上,紧皱着的眉头

    微微松了。

    吃了两天苹果,清言的嘴角全好了。

    闭门多日不出的李婶终于出门了,她给清言看她做出来的香水。

    清言拿着小瓷瓶闻了闻,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夸赞道“婶子,您这香水太好闻了,这抹一点在身上,走路一阵淡淡的香风,那些姑娘和哥儿肯定会喜欢”

    李婶挺高兴,说这是用的现成儿的去年秋天的花蕾,香味还是单一了些,等开春这茬花长花苞了,我再去多采些回来,尝试着做出更多种味道来。▍”

    清言笑着道“行,到时候我帮您一起采。”

    因为材料不够多,尝试的过程里又浪费了不少,第一批香水只做了一小瓶,李婶自己一点没留,不管清言怎么推辞,还是都给了他。

    清言试着在耳根涂了一点,一整天自己都能闻到花苞的香味,到了晚上才渐渐淡了。

    但是晚上邱鹤年回来后,还是在他鬓发间闻了又闻,说很香。

    清言侧仰着头,露出洁白的颈子,指了指自己耳根,说“是这里,涂的李婶给的香水。”

    他说完,正想去盛锅里的海带豆腐汤,腰就被粗壮的手臂揽住,温热的唇在他耳根上亲了亲后,才放开脸颊通红的他去盛汤。

    转天上午,清言去村子中央的水井去挑水。

    路上树上都长了嫩芽,前几天连续刮了几天的大风,把地面的泥土都吹干了,路都好走了。

    水井口周围的冰壳早就化没了,终于露出了本来的底色,没有那种让人看了心寒的感觉了。

    清言熟练地打了两桶水,准备挑上扁担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佝偻着挑着担子,往这边而来,正是申玟。

    对方一直垂着头,看着地面,走到水井边时,他放下了扁担,提着桶要打水,清言看着他动作间细瘦手背上的青筋,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道“我帮你。”

    两人一起打了两桶水上来,清言还想跟他说两句话,申玟却自顾自垂着头转身走了。

    清言一愣,“哎”了一声,申玟扛着扁担停住了脚步,却没回头,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清言下意识回答“今天二十七了。”

    申玟背对着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还有九天。”

    什么九天清言还想再问,申玟这回却没再停留,慢慢走了。

    清言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单薄的身板在初春的冷风里,像去年冬天遗留下来的,一片毫无生命力的枯黄树叶。

    人走后,清言掐着手指算了算,恍然道“说得是距离刘家的婚宴还有九天吗”

    老王太太和王合幺母子两,正坐在院子里石桌旁坐着嗑瓜子说话,瓜子皮都混着口水吐在地上。

    申玟挑着水桶进门时,老王太太朝他啐了一口,疾言厉色道“磨蹭什么呢,不赶紧做饭去,难道等着我给你做吗”

    申玟放下扁担,两桶水落

    在地上,重量不轻,带的他身体跟着摇晃。

    他抬起脸看过去,整张脸竟没几分好皮肉了,青紫肿胀得吓人。

    老太太见了他这张脸更是来气,骂道“丧门星,见到你就烦,一身贱骨头,怎么不打死你呢”

    申玟低下头,目光木然地提了水桶进外屋,把水倒进水缸里,然后捅开炉子做饭。

    王合幺跟他娘说道“你说要给我说个小妾,都说了多久了,连个毛都没看见”

    老太太伸手在他儿子额头上点了一下,“我倒是想给你找,省的你天天睡窑子里不着家,可家里哪来的银钱给你说小妾米缸这两天又空了,我去镇上买了发霉的陈米勉强续上了,饭都快吃不上了,你还想着小妾”

    说着,她问她儿子道“前几天我不是让你把家里那四十亩地找人租出去吗,咋样了”

    王合幺不太耐烦,“问过了,没人租。”

    闻言,老王太太纳闷道“怎么会没人租呢,咱要的租金也不高啊。”

    王合幺不吭声,他那些喝酒的朋友偷偷告诉过他,村里人都不敢租他的地,怕他秋收时闹事,到时候白忙活一年。

    老王太太犯了难,说“要么再去跟那个丑八怪要点钱去,那地就算是自己种,也得有钱买种子和肥料啊。”

    王合幺脸色一下子沉下去,骂道“那个狗娘养的,我上次去找他,他说以后一分钱都不会再给我,”他咬牙切齿道,“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让他好看”

    晚饭上只有发霉的高粱米饭和一盘子炒野菜和一碟子咸菜,没有肉,更没有酒,王合幺越吃心情越差。

    吃完饭,他没钱再去赌场了,就在村子里瞎逛,听见谁家玩牌呢,就往人家进。

    进去也就是干看着,手痒得不行,可口袋里溜空。

    打牌时有人喝酒,他馋虫犯了,厚着脸皮跟人蹭了半壶酒喝。

    他日日饮酒,酒量没升反降,半壶就把他喝得里倒歪斜。

    主家媳妇瞪了他好几眼,那家男人见了媳妇眼色,推了纸牌,说“天晚了,不玩了不玩了。”

    王合幺从那家出来了,无处可去,站街上发愣,过了会,他才反应过来,身后那家一直没人出来,打牌的笑闹声又起来了,合着就把他给变相撵了出来。

    王合幺骂了一声,嗖嗖往家走,家里不舍得点油灯,都睡下了。

    他进了外屋,摸索着找到菜刀,就又出去了。

    又回到那家人门外,听着里面说话玩牌的声音,他牙根咬得死紧,就要冲进去给他们颜色瞧瞧,可都已经进了院子,到了屋门口了,他又退缩了。

    里面起码有四五个男的,他肯定打不过。

    王合幺憋屈地出了那院子,焦虑地在街上来回乱走,走着走着,他脸上露出发狠的表情,拎着菜刀在嗓子眼里骂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不给我钱,我现在就去你家把你弄死”

    他念叨着狠话,往村子西边疾走,醉得浑浊

    的脑子已经开始幻想那个丑八怪死了以后,房子、铺子还有地都得归他。

    还有那个嫁进来的小哥儿,长得比地里新发芽的小葱还嫩,到时候他也一并接手,看他不把那小美人儿操到天天下不来床

    村子一共也没有多大,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合幺就到地方了。

    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人,只零星一两户人家还亮着油灯。

    王合幺特意垫脚往院子里看了看,见里面窗子都是黑的,顿时胆子更大了。

    他试图悄悄从院墙翻进去,但墙比他个头还高,而且他醉得脚步虚浮,试了好几次都没上去。

    王合幺懊恼地用头撞墙,撞了两下,疼痛让他短暂地振作了一会,他立刻又一次尝试,这次终于费了好大劲爬到了墙上。

    可他刚迈了一条腿过去,就见墙底下一双发光的眼睛正盯着他。

    王合幺一声惊叫闷在了嗓子里,狗叫声惊雷一般响起,那双发光发亮的眼睛跳起,他只觉得脚上猛烈地一痛,不由自主就往墙外倒去,哐啷一声摔在地上,疼得他两眼发黑,好在咬他脚的那只恶犬也被迫脱了口。

    院子里,有开门的声音传出来,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问道“谁”

    王合幺捂着嘴,吓得脸色发白,捡起掉在地上的菜刀,忍着疼拖着脚一路往自家的方向逃去。

    院门内,邱鹤年目光在院子里各处一一扫过,见没人答应,他往院门处走来。

    鸡窝里的小鸡醒了,在不安地鸣叫。

    “二喜”邱鹤年制止还在朝外面狂吠的黄狗,二喜就听话地不再叫,只用狗脑袋去蹭他的手,那些鸡也跟着安静下来。

    邱鹤年安抚地摸了摸二喜的头,打开院门往外看,外面路上静悄悄,空无一人。

    今晚没月亮,天太黑,看不清地上的痕迹。

    他在门口又站了一阵,见还是没有异常,这才栓上院门,去外屋给二喜找了块剩的骨头喂给它。

    回了屋,他把屋门也锁好,又把手洗了洗,擦干净,才回里屋。

    里屋没点灯,但邱鹤年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大概都看得清。

    床帐放着,隔着床里的人。

    年轻小哥儿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问道“二喜在叫什么,外面怎么了”

    邱鹤年褪去外袍,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回应道“没事,可能是野猫。”

    “刘猎户这次探亲要走多久啊,我想二喜多在咱家待几天。”那哥儿说。

    邱鹤年弯腰脱鞋子,说“这阵子他不上山,你喜欢就让二喜多待几天,等他回来我去跟他说。”

    “你要是想养狗,小庄家大狗快下崽了,到时我去替你要一只。”邱鹤年直起身,撩开了床帐。

    黑暗中,床上影影绰绰的人影摆出的姿势,让他抓着床帐的手不由自主握紧,喉结微微滑动,双眼眯了起来。

    清言朝他撒娇,“你好慢。”

    “嗯。”邱鹤年声音沉到沙哑,他抬腿上了床,手里的床帐落了下来。

    一个吻也同时落下,清言抬起小巧的下巴,迎了上去,在亲吻间他含含糊糊地抱怨,“手好凉。”

    邱鹤年声音低到变成了气声,“忍忍。”

    过了一阵,膏脂因为反复摩擦化成了水,被体温蒸腾出暖热的香味儿。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清言脚趾绷紧,浑身一颤。

    邱鹤年抽出手,再一次从床上起身,拿了布巾过来,站在床边,看着里面的人,一根根擦净手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