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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3定名

    我在这附近的荒村长大,常前来这边的集市,这边的人们亦熟知于我。

    我自小品行不良,幼时便已学会烟酒,时常混迹于各类酒馆之中;更擅长于投机倒把、鼠盗狗窃。

    同龄者对我的评价是嘘,是她。

    他们要么对我避若蛇蝎,要么与我勾肩搭背,与我一同去当街溜子。

    大人们更默认我理应如此,从不对我多加管束。

    说来可能还是因为我的家系。

    我没有父亲。

    准确的说,是曾经有过。

    他是个具有传奇色彩的男人。离婚7次,共有16个亲生孩子但这其中并不包括我。

    我姐姐才是他的亲生孩子之一。

    我的母亲多少也是一个能人。

    她是他的第三任妻子,18岁怀上姐姐,20岁怀上我。

    而在怀着我三个月的时候,她才与这位男人结婚。

    其中亲缘关系,其实也很值得细品一番。

    才刚结婚三个月,我还没被生下来的时候,他们又离婚了。之后母亲也没有再嫁。

    也就是说,这个曾与我母亲结婚过的男人,我一面都没见过的男人,我是没道理喊他父亲的。而我真正的血缘上的父亲,母亲也从未提起过。

    之后我与姐姐、母亲、外婆生活,我们家好像完全脱离了男性,成为了单一的母系氏族。

    我小时候很想要一个父亲。正如我那时候也很想要一些朋友。

    现在再看,执着于“父亲”、“朋友”的我还是太幼稚了。

    我现在早已不期待能够包容于我的“父亲”,也不再渴望不嫌弃于我身世的“朋友”。

    父亲是不存在的,我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朋友。

    我早已能够独立生活。

    这次与酷拉皮卡君出去买东西,我纯属一时兴起参与了一次抽奖活动,却没想到抽中了一台电脑。

    东西有点大,加之采购的食材堆叠到一起,我只能尴尬的对他说“我可以回家一趟吗。”

    他点头同意,好像在说“这种事没必要和我打报告”,显然没领会到我委婉的意思。

    我只能更尴尬的拉住他“我是说你可以帮我搬一下这家伙吗。”

    台式机出乎意料的重,而我的力气还不及普通人的一半。

    “我比较喜欢有事直说的交流。”

    他的回答并非训斥,好像只是在说明他个人的行事作风“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相帮。如果我不愿意,我会直接拒绝。”

    “我并不会勉强自己去做不情愿的协助,你也不用担心碰触我的底线。所以说话不必拐弯抹角。”

    “哦、好的。”我呆愣的回答他。

    酷拉皮卡君与我交往过的朋友皆不相同。

    我看着酷拉皮卡君主动的提起电脑和大部分食材,步履轻快的向我指引的方向走,就像是在做一件于他而言不值一提的小事。

    于我而言可不是。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这电脑大概要一步一挪的搬到天黑。

    他把电脑放在了家门口。我莫名心跳加速,声音带上颤抖。但我想,应该是我体力太差,爬楼梯喘不过气,所以才没法流利的说出来吧。

    我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进一步的请求

    “那、可以好人做到底、帮我把电脑搬到我家里面吗”

    这还是我第一次邀请“朋友”到我家。

    而他没有拒绝。

    尽管他只把自己当做了一名无言的搬运工,亦没有在此久驻的打算。

    我学东西向来不慢,而这是他自己对我提出的要求。

    说话不必拐弯抹角。

    “那你可以再等一下吗你可以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就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我低着头向酷拉皮卡君,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只是在抬头时,我看见他颔首。

    我不敢与人直言请求,是因为害怕被拒绝。

    他没有拒绝我。

    我欣喜起来,因为他的好说话。但我不敢耽搁,赶紧拖着电脑,努力把它拽进了自己房间。

    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我看见我家那只猫竟自来熟的趴在酷拉皮卡君腿上。

    我看见酷拉皮卡君比平时还温和了几个度的表情。

    他甚至主动问

    “它叫什么”

    这个小东西总能轻易讨得他人欢心。

    与我完全不一样。

    我不情不愿的答“国士无双十三面听。”

    酷拉皮卡君“”

    他似乎很想说,你认真的吗。

    但是蠢猫突然“喵”了一下,就像是在回应它的名字一般。

    它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呵,这时候来生面孔了,学会营业了。

    我只能告诉他“不是我取的名字,我不是这个品味。”

    “它本来是我楼下猫咖的猫,里面的猫有叫的,有叫混一色的,有叫自摸的,有叫诈和的。都是这一系列名。”

    酷拉皮卡君摸着猫脑袋的手一顿,显出一点一言难尽来。

    “然后那猫咖就倒闭了。”

    “情理之中。”酷拉皮卡君评价。

    “不,它们已经很努力营业了,猫咖倒闭它们也不想的。你不能因为一些名字就对它们表现出偏见。”

    酷拉皮卡君微妙的沉默过后,认真和我分辨起来

    “首先,这并非我对猫的偏见。我的确不认为这些取名有着什么值得称赞的品味,我亦知道获得这样的名字并非猫的错,而是人的错。”

    “硬要说有偏见的话,那也是对老板的偏见。而猫咖是他经营的,所以我才会说倒闭是在情理之中。”

    我瞪大了眼睛“一个人的品味不行与经营能力没有直接的关系你怎么能以偏概全”

    “猫的名字与品牌经营不能说全无联系。”他认真的看向我,一语道破“莫非你其实是认同这些名字所蕴含的品味的”

    我“”

    我若无其事的回到原本的话题

    “我那天刚好路过楼下门口,老板跟我说,其它都找到饲主了,就剩它一只了,让我带回去养。”

    酷拉皮卡君一开始没听我说,而是故意用秀给我看的怜悯的目光看向国士无双十三面听,摸了摸它的脑袋。

    我无视酷拉皮卡君的找茬,继续说道

    “我说首先我是犬派,我不喜欢猫。你看我经过这家店门口这么多次,我有进去过一次吗。”

    “老板说,但我看你眼熟,面善,所以很希望把它交给你来养。”

    “这不是骗傻子嘛。”我现在想来都不服“所以我拒绝了他,并强调我是犬派,不养猫的。”

    或许是很无聊的故事,但我看酷拉皮卡君温润了表情,眼中笑意更明显的问我“然后呢”

    原来酷拉皮卡君是猫派啊。

    所以他才会一直听我说下去吧。

    我那时候想。

    我便说道“他还是执意要把它送给我,还把猫粮猫砂猫床猫爬架都交我手上了。”

    “这是道德绑架。”我很认真的反省道“但是,这小子实在是太会营业了。那句话说的是对的,营业三分钟,幸福生活一辈子。我心软了,这是我的错。”

    听着我的悲惨过往,他却好像是在听什么幽默笑话。酷拉皮卡君不再掩藏笑意,看我好像是在看什么口嫌体正直的傲娇“然后你就一直养着它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义正辞严的说道“再重申一遍,我是犬派。我不喜欢猫。”

    “而且这家伙真的只在开头三分钟营业,进我家后它现在一整个对我爱答不理。”

    “这家伙没心没肺,明明我有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它,它从来不知道感激,每次我回来都只会用屁股对我,或者干脆不见人影”

    “或许你也可以再多养一只狗。”

    “我养不起了。而且也没多余的时间去陪修勾,得不到充足陪伴的修勾或许会患上分离焦虑症,那也太可怜了。这么说的话,可能还是这傻小子比较适合我”

    我干脆坐到酷拉皮卡君身边,去逆着毛去撸我家逆子,给换毛期的它搓下了一层的绒毛。

    在猫咖呆久了的傻小子不管被怎么揉搓都不会生气。

    酷拉皮卡君似感到好奇,或是难得起了玩心。他跟着我一起,逆着毛搓了搓猫的脑袋。

    那天的情形我记得很清楚,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与他并肩坐着,看着客厅里猫毛飞舞,他腿上一直趴着一只猫。

    明明没有饮酒,我却醉得不轻。混沌的脑子告诉我,我可以说。

    镇上的人对我的家事早已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他们说腻了的饭后谈资。这倒是我第一次主动对他人提起那些无聊过往

    “其实我”

    我的心跳声震如擂鼓,几近盖过自己的话语音。

    他只是安静的倾听着。

    我鼓起勇气对他说道“所以,我想要成为童话作家。”

    “想要实现孩子们的愿望。”

    “不论是幸福的公主也好,梦幻的南瓜车也好,缀满宝石的王子雕像也好,”

    “即便不能真的代入现实,至少也要让他们在梦里拥有过。”

    他并不鼓励,亦不对我的梦想做出点评。

    他只对我说“你的念能力,是一支笔”

    “是的。”我不明白他突然岔开的话题。

    “念能力是其主人性格的体现,亦是其内心欲望所凝成的实质。”

    “念能力相关的基础理论我已经听过一次了。”我说。

    “你有为你的能力取过名字吗”

    “没有,我没想过。”

    “取一个吧。它应当拥有一个名字。”

    顿了顿,他对我说道

    “不如叫它”

    祝你

    “有梦成真。”

    从这个词汇中,第一次,我听懂了他未曾明说的祝福。

    分明不是什么抒情话语,我却欢欣雀跃,有如初次得到夸奖的孩童。

    因为,他待我面色如常。

    既没有排斥,亦没有轻视。

    他认真接受了我。不同于这个小镇上的所有人。

    那时候,我第一次想道,

    “我真喜欢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