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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那本放在柜顶的书十分可疑,兴许就是那不正经的书,姜沅踮脚去够。

    她今日穿得是一件掐腰藕荷色上衫,伸臂去拿书时,露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腰肢,那抹细腻柔软的春光在眼前闪过,裴元洵站在原地未动,眸色却暗了暗。

    片刻后,他长臂一伸,只听一声女子轻柔的惊呼,转眼间,他又把姜沅捞到了怀里。

    他俯身靠近,微冷的清霜气息重又萦绕过来,刚劲有力的长指伸出,轻轻在那娇艳的唇上摩挲片刻,姜沅怔怔着还没有反应过来,耳旁又响起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再练习一遍。”

    书肆老板诚不欺人,悉数记诵,熟练运用,果然能得其中之妙,只是那下册需要成婚之后再观摩学习,而回到京都之后,姜沅忙着筹备医馆开张,根本无暇分神思考其他的事,是以,定亲成婚之事裴元洵不得不暂时难耐地按下,只能寻到合适的机会向她提及。

    这日,从枢密院下值回府,他照常去如意堂陪母亲用饭。

    不过,今日除了他和二妹,二弟也已到了堂内。

    这些时日,裴元浚一心扑在公务上,经常忙到深夜才回府。半个月前,他还去江城办了一趟差,查清了经年累积的一桩税案,差事竟办得意外得不错。以前,裴元浚是凭着兄长的军功得官家封赏了个清闲的虚职,那差事也是可做可不做的,他也极少去户部领差,这次他却一反常态,不再去饮酒会友,而是认真踏实地办事,就在今日朝堂议事时,那户部尚书还特意提及此事,在裴元洵面前,对他这位亲弟大大称赞了一番。

    所以,在堂内看到二弟,裴元洵便拧眉多打量了他几眼。

    自打郑金珠带着儿子离开将军府后,二弟容貌清瘦了许多,因为在外办差,白净的肤色也晒黑了,手里经常摇着的那把折扇不知抛到了何处,说话做事也沉稳许多,不再像以往那般谈笑风生散漫随意。

    二弟行事稳重了,裴元洵颇觉欣慰,只是殷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元浚这样,还不是因为金珠走了。当初长子瞒过众人,萧氏与沈氏要对将军府发难,郑金珠扔下和离书带着孩子离开了将军府,她这种做法是为了自保,但这样太让人心寒。

    扪心自问,她觉得她这个做婆婆的对金珠是不错的。

    自打她嫁到将军府,一府中馈悉由她打理,知道她操劳,少陵年纪也小,所以,她从未要求金珠晨昏定省,那些繁琐礼节,她也是能省就省,不予计较,而对少陵少煦这两个孙子,她这个做祖母的,更是掏心窝子疼爱,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率先卷着家财离开将军府的,会是这个儿媳。而当初她认为心机攀附长子的姜沅,却在府里落难时,不计前嫌地伸手相助,想及此,殷老夫人心头沉甸甸的,更不是滋味了。

    她是侯府嫡女出身,当初嫁给丈夫,也是一对好姻缘,丈夫在世时,夫妻两个恩爱和睦,相敬如宾,她本以为,这是两人门当户对的缘故,所以,给孩子定亲,她找的都是门当户对的亲家。

    郑金珠是伯爵府的嫡女,容源是侯府世子,可裴家失势时,容家休弃了元滢,郑家与元浚和离,这些她自以为儿女最好的姻缘,却一个一个都是为了攀附长子的权势,一旦裴家倒下,他们是第一个跳出来划清界限,甚至落井下石的。

    殷老夫人闷闷喝了口参汤,尝到那参汤的味道,不由又有些发怔。

    这参汤的方子,当初还是姜沅进府是给她调的,她已喝了足足有六年了吧,姜沅在将军府呆了两年,离开却已快四年了,时间一晃而过,这方子见效虽慢,但六年的时间,足以让她的心疾痊愈了。

    她的心疾痊愈了,便不再容易生气动怒,心思比以往清明了不少,如今再看人想事,对以往的所作所为,便生出许多想要弥补的悔意。

    就在殷老夫人默默出神时,裴元滢吃了一口茯苓糕,突然道“这外头买的茯苓糕,还是不如咱们府里做的好吃,甜香软糯,我就爱吃这个。”

    闻言,裴元洵微微一顿,那本去拈菜的筷子转了个方向,夹了一块茯苓糕过来。

    他尝了一口,甜丝丝的,软糯的口感,还有桂花的清香,同姜沅做的味道很像,只是模样不及她做的好看,他尝了一口放下,沉声道“厨房做的”

    那厨娘恰好过来送菜,听见将军的问话,笑着回道“是从木香院的小厨房看见的方子,那方子里有荷花酥、茯苓糕、山楂糕,牛乳酪的,我先试着做了一下茯苓糕,要是二小姐和将军爱吃,我以后再多做些。”

    木香院的方子,那是姜沅以前留下的。

    裴元滢偷偷看了一眼大哥沉冷的脸色,心虚地低下头没说话。

    不用说,那方子,是她请姜沅做糕点招待沈曦时用到的。

    那时沈曦犯了激症,她却误认为是她借此毒害沈曦,当时池塘畔那么多夫人小姐在场,她却不分青红皂白得重重甩了她一巴掌,也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害了沈曦。

    那时她多蠢啊,实在有眼无珠,一腔真心地对待沈曦,把她当做亲嫂子对待,结果,反过来害将军府的,反而是她和她的太子表兄,而她认为颇有心机的姜沅,却从没有贪图过将军府什么,也从没贪图过大哥什么,就算有了宁宁,她也是自己独立抚养,不肯与将军府有一丝干系。

    她想,要不是大哥一直锲而不舍地去追姜沅回来,也许,她早已带着宁宁另嫁他人了吧。

    不过,她近来偷偷看着,姜沅开了间医馆,大哥也时常去她府邸探望,也不知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何时才能成婚,大哥年纪也不小了,可经不起蹉跎等待了。

    想到这儿,裴元滢突地问道“大哥,你何时向姜沅提亲”

    闻言,殷老夫人轻轻搁下了筷子,裴元浚也放下了手里的调羹。

    一家人将目光齐刷刷移到裴元洵身上。

    此事,他们都想知道,但裴元洵闭口不提,谁也不敢开口相问。

    看大哥眉头微微一凝,以为是他不想听到这个问题,裴元滢忙道“大哥,我

    不是瞎打听你们的事,我是想着,你整日公务繁忙,要是准备成亲的事,我和娘也好提早给你准备需要的聘礼之类的东西,那些玉镯首饰什么的,都得提前定做的。”

    此事姜沅还没说明,裴元洵自然没有答案。

    不过,他看了一眼二妹,自打她被休回府后,整日闷闷不乐的,那小脸上没再涂脂抹粉,看着素白干净,平时喜欢戴的金银钗环也都卸了去,周身不再金光灼灼晃人双目了。

    但此时的她,看着却比以往顺眼许多。

    不过,她这个脸色苍白精神不振的模样,做大哥的看在眼里却还是很心疼的,裴元洵默了默,道且不提我的事,你呢1”

    大哥虽没明说,裴元滢却能听出来其中意思。

    容源打发人来了好几次,明里暗里想要再接她回去,可她也是个有骨气的,当初他休弃她的时候那样不讲夫妻情分,如今就算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她也不会再跟他重修旧好了。

    裴元滢拿绣帕擦了擦唇角,语气很是平静道“我不想嫁人了,以后,我只想住在府里,好好陪着娘。”

    说完,她似乎突地想到什么,赶忙看向大哥,道“大哥,你不会觉得我被休了丢人,想尽快把我再嫁出去吧”

    裴元洵拧起眉头,沉声道“胡言乱语,你想嫁便嫁,不想嫁便不嫁,大哥怎会觉得你丢人”

    闻言,裴元滢放心地咧嘴笑起来。

    不过,大哥这样说是给二妹底气,裴元浚却是提醒道“二妹年纪也不大,今年才二十二岁,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是遇到合适的男人,以后尽管嫁就是了,有大哥二哥给你撑腰,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女儿还年轻,殷老夫人也不想她陪自己一辈子,她喝了口参汤,道“若是遇到称心如意的,还是要嫁的,只是这次再嫁人,不必再找门当户对的,只要品性好,性情好,也不拘门第模样,家境如何,只要是个靠得住的男人,便是好的。”

    靠得住的男人哪里那么好找,裴元滢对再嫁的事兴致缺缺,只等以后再说了。

    不过,二哥提醒了她,她也有一句话问二哥,她胸无城府口无遮拦,想问什么便直接问了“二哥,听说郑家也差人拦了你好几次,是不是二嫂想和你和好那少陵、少煦毕竟是我的亲侄子,我还真是挺想他们的。”

    她这样一提,殷老夫人心头不由一酸。

    郑金珠带着孩子走了,那也是裴家的子孙啊,叫她如何不想,只是元洵发了话,不许裴家的人去要孩子,她心里头想得要紧却是无可奈何,再往深处想,宁宁也在京都,那么个可爱漂亮的孙女,长子不发话,她也不敢提见面的事。

    想到这里,殷老夫人不由悲从中来,直拿帕子无声擦泪不停。

    而另一边,裴元浚沉默了许久。

    郑金珠是想与他重修旧好,可当初的事就像一根尖刺扎在心头,岂能轻易拔去。但是,话说回来,他当初也混账过,金珠怀着老二,他却纳了妾,金珠当初

    早产,都是他的过失。

    不过,他的婚姻失和,究其原因,与他无能有极大关系。他是靠着大哥的军功封官,一贯自在潇洒惯了,自己却毫无建树,以前,他为大哥而骄傲自得,可经历了这种种事情,他已下定决心,以后他不能光靠大哥庇护,而是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至于他与郑金珠是否会和好,此时他还没有想好,但于事业方面,他却已有新的打算。

    想到这里,裴元浚抬眼看着大哥,道“哥,我已向户部打了申调,不日之后,我将会调到江城去,我想实打实地做一些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碌碌无为。”

    江城地处偏僻,常有旱灾水患,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京官外放,那种偏僻地方没有油水可捞,是众人避之不及的地方,没想到,二弟能有这种脚踏实地做实事的想法。

    裴元洵看了他许久,伸出大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你能如此想,大哥深感欣慰。”

    姜沅的医馆已开张,名为保和医馆,那医馆就在永安坊的永宁街,距离侯府府邸只有一炷香的路程。

    不过,医馆开张那日很是低调,周边的百姓并不知晓这里头的大夫是谁,如今已是开张二天,医馆外依然冷冷清清的。

    此时申时未至,姜沅还在医馆里忙碌,裴元洵在不远处翻身下马,大步向医馆走去。

    不过,距离医馆还有几丈远时,裴元洵蓦然停住了脚步。

    一个年轻的男子催马扬鞭从他面前疾驰而过,却在奔至医馆前时勒停了马,之后,长腿一跨,利落地翻下马背。

    他十分年轻,看上去还未及冠,身量挺拔高大,穿着一身墨色劲装,他仰头看了眼保和医馆的招牌,双手握了握拳,确认无误后,兴高采烈得大步走了进去。

    在那身影大步流星地跨进门槛的瞬间,裴元洵脸色沉了沉。

    那正是他麾下的年轻神策兵丁末,此前他因表现优异刚被他亲手提拔为百户,没想到他此时不在兵营,竟来了姜沅的医馆。

    不过,还未等裴元洵再迈进一步时,一辆清雅的马车从他面前快速驶过。

    那马车辘辘而行,车轮碾过青石街道后,很快在保和医馆外停下。

    稍顷后,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一身白色长袍,白色发带飘飘,风度翩翩,儒雅俊俏。

    在那身影步伐轻快地迈进保和医馆的瞬间,裴元洵脸色如覆寒霜。

    那正是太医署的季秋明,此前他去了别的地方研究疑难杂症,按说一去要两到二年,没想到他不在外地,竟来了姜沅的医馆。

    不过,正待裴元洵打算向药堂走去时,一辆奢华贵重的马车从对面缓缓驶来。

    片刻后,那马车堪堪在保和医馆外停下,萧弘源用扇柄撩开车帘,躬身从马车上迈步下来。

    他负手而立,挑起长眉目光沉沉地看着保和医馆的匾额,驻足许久后,他拿扇柄敲了敲掌心,大步向医馆内走去。

    裴元洵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年轻的背影,视线陡然沉冷锐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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