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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那人闷笑了几声,重又看向姜沅,道“姑娘,站着做什么,你和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怎么能套出我的话呢”

    姜沅没有说话,只是打量他几眼,便找了个角落处坐了下来。

    她方才跟着那群山匪上山,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腿脚都走麻了,心里也一直忐忑不安,现在到了山寨之中,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

    她悄然侧眸看了那男子一眼。

    对方见她不说话,正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主动做些什么。

    姜沅不由拧起了眉头。

    房内的情形一目了然,这个被关在房内的男子,应当如他自己所言,他是被山匪劫来的商户,看他的穿着谈吐,应该是个富家公子,而对方方才对她说出那些话,大约以为,她是同山匪一伙的。

    过了一会儿,见她依然不作声,那男子饶有兴趣地起身走了过来。

    他撩袍往姜沅面前的桌子上一坐,长腿随意搭在凳沿上,笑道“姑娘,为何不说话”

    他近在眼前,难以视而不见。

    姜沅的视线落在他绣金线云纹的皂靴上,片刻后,她慢慢抬头,拧眉看着那男子,道“你误会了,我同你一样,是被山匪劫过来的。”

    那男子不太相信地哦了一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脸上的面纱,道“他们劫持你做什么,你有万贯家财,还是有倾城美貌”

    他这人说话无礼,举止轻浮,让人心生恶感,姜沅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我既无钱财,也无美貌,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夫,他们劫持我,想必是让我来给人看病的。”

    那男子意外地挑起眉头,闷声笑道“你是个女大夫你两手空空而来,连个药箱都没带,怎么给人治病姑娘,你莫不是诓骗我的吧”

    姜沅拧眉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他这人说话中气很足,个头高大挺拔,眼睛黑白清澈,方才他走过来时,脚步也是沉稳有力的,并不虚浮,气血明明是很充盈的模样,那脸色却显得过分苍白,像是有先天不足之症,可这看起来实在相互矛盾。

    姜沅沉默许久,轻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身体康健,并无什么疾病,如果你确有病症的话,也许是与情志有关的郁症。”

    她话音落下,那男子低低笑了起来。

    他闷声笑了许久,方才停下,道“好,我相信你是大夫了,女神医,你看完病,他们就会放你走吗”

    姜沅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跟他们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些山匪到底如何行事。如果他们能放我走,自然是最好的,如果那病症我也束手无策,也许,一怒之下,他们会杀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秀眉微微拧起,脸色却温婉而平静,颇有一种临危不惧的模样,那男子不由道“你不害怕吗”

    姜沅轻咬了咬唇,道“我自然是害怕的,可害怕有什么用,届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了,不过,我觉得公子似乎完全不怕。”

    他那模样,不仅没有害怕的感觉,反倒像把这里当成了家,看上去悠然自得,颇为自在。

    男子笑了笑,道“我同你不一样,我被他们劫持,纯粹是无妄之灾,我不过是打算到兴州来接个人,带了一群小厮从这里经过,也许是那马车张扬了些,就被他们盯上了。不过,我的小厮已经回家找人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得乖乖放人。”

    姜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照他这样说,他并非是什么做生意的商户,不过,他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姜沅便知趣得没有再问。

    过了一会儿,有个山匪过来打开房门,对姜沅道“我们二当家的回来了,走吧。”

    此时天色已暗,主寨的房前屋后都亮起了灯笼,姜沅跟着那人走了一会儿,便进了一间院子。

    那人道“你等着,我去通禀我们二当家的。”

    过了一会儿,他从房里出来,遥遥冲姜沅挥了挥手,让她进去。

    那房门打开着,明明是一间寻常的屋子,此时却不亚于龙潭虎穴,姜沅悄然攥紧手指,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等她进入房里,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坐在堂内包着白头巾的男子,他唇角紧抿,沉着脸色,听到脚步声,他拧眉看了过来。

    待看清他的脸,姜沅不由愣了愣。

    这个人眼熟。

    她很快想了起来,他是昨晚在驿站饭庄独自吃饭的那个男子,没想到他竟是山匪的二当家。

    过了一会儿,那男子沉声开口“姜大夫,我娘子已病了许久,你去给她诊病,诊好了,重重有赏”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粗哑,却有一种沉冷阴狠的力道,他顿了片刻,冷声道“诊不好,你今日就命丧于此。”

    他话音落下,姜沅只觉得脊背生寒,连额角都渗出一层冷汗。

    她看着那山匪头子,悄然握紧拳头给自己壮胆,道“我会尽力而为,但,我并非神医,只是个普通大夫,并不能治得好所有病症。”

    那人默然片刻,道“姜大夫,诊不好,你今日就命丧于此,我不想再说一遍。”

    这些山匪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做事也凶狠绝辣,他说得出,自然做得到,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更不必指望他能大发慈悲放人。

    姜沅默了默,点头道“好,不过我没带药箱,二当家这里可有看诊用的东西”

    那二当家没回答,而是沉脸朝外吩咐了一句,站在门口的山匪很快离开,不一会儿便提了个药箱过来。

    姜沅打开看了看,里面脉枕银针之类的用物应有皆有,想是他们寨子里大夫的药箱。

    那山匪的娘子就在里面的内室,待姜沅提着药箱进去后,不由有些意外。

    这位二当家的娘子,所住的屋子可谓十分奢华。

    室内摆放着各种玛瑙水晶,连那瓷瓶镶着金玉,满屋子熠熠生辉。

    而那位

    娘子却闭眸靠在床头,她看上去很年轻,长得如花似玉,十分貌美,不过,她穿着一件浅绛色的裙衫,看上去却半旧不新的,身上搭着的杏色锦被,也已有些褪色,那一头绵密的乌发只简单地挽了个发髻,发上不见任何钗环首饰。

    她的简朴,与这奢华的内室,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听见有人进来,那姑娘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肚腹,轻声道“夫君,你回来了”

    那二当家就站在姜沅身后,他大步走上前,温声道我回来了,这次给你找了个女大夫,让她好好给你看看,说不定这胎能保住。”

    他话音落下,姜沅眼神意外地震动了下。

    这可当真出乎她意料,毕竟方才这二当家言语狠绝,可在他娘子面前,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温柔模样。

    姜沅抿了抿唇,走上前,道“娘子,我给你把脉吧。”

    待把完脉,姜沅默默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那女子的双眸,那双眸子美则美矣,却是黯淡无光,姜沅道“娘子眼睛不好,视物可还清晰”

    那娘子道“勉强可以看清一些,只是最近,愈发不好了。”

    姜沅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便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那二当家的跟着她大步走出,急声问道“怎样”

    姜沅琢磨着,一时没有说话。

    根据方才的脉象诊断,那娘子是喜脉,刚刚怀胎一月有余,但她身体底子太差,曾小产过两次,这次胎儿也不好保住。而且,她似乎性情柔弱,胆小惊惧,思虑太重,所以,肝郁脾虚的症状也极其严重,那一双眼睛的病症便跟这有关,姜沅猜测,她先前两次小产与那胆小惊惧也有莫大的关系,否则,那二当家在她面前说话不会如此温声细语。

    想到这儿,姜沅又突地忆起,昨晚在驿站,她给那位年轻妇人把脉时,这位二当家就在不远处,那诊断结果,他应当听得清清楚楚,她曾提到过那女子有心结,而这位二当家的娘子,也有类似的问题。

    姜沅想了一会儿,直言道“恕我无能,娘子此病无药可医。”

    听到这话,那二当家登时拧起眉头,沉声道“姜大夫,我说过,你看诊不好,十八寨就是你的祭处。”

    他的气势很吓人,态度更是极差,姜沅下意识咬紧了唇,如实道“二当家请听我说完,无药可医,是因为娘子的病症不在吃药,她先前惊惧小产,终日又在提心吊胆中,积郁甚重,身子才愈发不好,二当家只需要让娘子不再害怕,心情舒畅,胎儿自然能保住。”

    话音落下,那二当家冷脸沉默不语了许久,就在姜沅以为他又要出言威胁时,他却道“你此话当真”

    姜沅点了点头,道“绝无虚言,二当家不妨想想,娘子为何会有这种积郁”

    她话音落下,那二当家却没作声,只是下意识看了眼那挂在墙头的一把宽刀。

    就在他凝眉不语时,姜沅慢慢想清楚了那娘子的病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山匪住在山寨中,虽屡剿不绝,势力很大,但官府每次发兵剿匪时,他们也有疲于应对的时候,尤其是那娘子一看便是胆小柔弱的类型,跟着他过这种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那由此生出的郁结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点到即止,姜沅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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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二当家默然许久,道“你可还有别的安胎保胎的法子”

    其实,若要保胎安胎,自然有用药的法子,不过,得需要大夫时时呆在孕者身侧照护,姜沅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便道“二当家,我可以给娘子开一道安胎的方子,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

    那二当家似乎不信,拧眉目光冷冷看了她一眼,狠声道“我看得出来,你医术是不错,那就请姜大夫住在寨中,每日给我娘子看脉安胎,等她生产后,你再离开。你是大夫,不用给我说什么治标不治本的话,别跟我耍心眼,你一定有办法的。”

    那二当家的竟要她在寨中呆这么久,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姜沅无奈至极,却又束手无策。

    他说完话,便挥手让人把姜沅带了出去,重又将她关在了先前那间木屋中。

    待回到那屋子时,姜沅默然不语地抱膝坐在角落处,心情低落而无措。

    不过,那先前呆在屋子里的男子此时竟坐在桌子前,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酒壶,正在倒酒自酌,看她坐在那里愁苦地发呆,他闷笑起来,道“姑娘,你还戴着面纱呢,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姜沅与他不同,他会被家人赎走,所以心情放松,而她,性命也许能保住,只是不知要在这里呆多久。

    她没心思与那男子说话,便没有理会他。

    不过,过了一会儿,看她一直没有开口,那男子又闷声笑起来,道“姑娘,最迟明天,我敢保证,就会有人踏平这寨子,你放心吧,你一定能离开的。”

    他言语轻佻,说话时漫不经心,姜沅不太敢相信他的话,她犹豫一会儿,道“你说得当真”

    男子长眉一挑,道“在下从无虚言,你拭目以待吧。”

    夜色朦胧时,几匹快马在裴家祖宅外停下。

    裴元洵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抛给东远,道“我去一趟青鱼巷。”

    主子要去青鱼巷,自然是为了去看姜大夫和小小姐,但他们从京都回来的路上,收到魏王殿下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一行人被困在十八寨,请将军前去搭救,可将军似乎完全忘了这回事。

    东远不得不提醒道“主子,魏王殿下”

    话音落下,裴元洵唔了一声,道“暂时不必理会,待明日再说。”

    不过,东远刚牵马进了宅子,便看到主子神色沉凝得大步走回。

    裴元洵负手立于院内,一双剑眉拧起。

    方才他去青鱼巷,遇见刘知府的人,才知晓魏王下了调令将姜沅调去了御医堂,他不过是受了杖刑,在京都府内将养了数日,一时没有回兴州,竟不知会发

    生这种事。

    这个魏王殿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此举简直是胡闹。

    不过,屈指算算行程,他现在快马加鞭,应当还能追上姜沅的车马。

    很快,一行人打马离开兴州,向京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深时分,驿站迎来几个身穿劲装的男子。

    为首的一个身姿肃挺,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势,还未等驿站的小厮上前去接待,胡娘子便率先看见了裴将军。

    她在这里翘首以待,只盼着有人能来救姜沅,现在看到裴大人,如同看到救星一般。

    等她着急不已地说完姜沅被山匪劫持的事,裴元洵脸色沉如冷霜,立刻拨转了马头。

    他扬鞭催马的同时,沉声吩咐身旁的神策兵“去兴州,找刘知府借府兵来,不用人多,只需两百人,带上火种。”

    夜深时分,那同屋被关的男子双手抱臂靠在一旁,正在闭目养神,而姜沅抱膝靠在木屋的窗户下,却没有半分睡意。

    朦胧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洒下一片寥落孤寂。

    在这个时候,她万分想念宁宁,她不知前路如何,也不知那男子的话是否属实,明天她能否离开十八寨。

    此刻,她只觉得心如火煎,度日如年。

    就在她思绪纷乱时,屋外似乎响起一阵窸窣的动静,紧接着,又有一道脚步声走近。

    那声音很熟悉,沉稳而有力,虽是刻意放缓,她却一下子听了出来。

    姜沅有点不敢相信。

    可待她凝神静听时,果然听见那脚步声愈走愈近,最后就停在竹屋的外面,与她几乎只有一窗之隔。

    姜沅立即起身望了出去。

    月光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裴元洵默然挺立于屋外,他手提一把长剑,那剑尖上血线汩汩滴落,而他目光锐利如刃,视线掠过院内,似乎正在搜寻什么。

    姜沅咬紧了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消说,他夤夜潜入寨中,如天降神兵一般,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巡守寨子的山匪,他到这里来,想必是来解救她的。

    姜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悄然揭开面纱,惊喜的泪水悄然溢满眸底。

    不过,就在她抿了抿唇,想要小声开口唤他时,那闭眸养神的男子突然起身走了过来,冲着窗外招了招手,朗声道“裴将军,本王在这里。”

    姜沅转头看着那男人,一下子愣住。

    她没想到,这男子身份如此特殊,竟然是位王爷。

    而此时,她的面纱拿了下来,温婉明艳的脸庞映入眼底,萧弘源就站在她身旁,他双手抱臂垂眸看着她,勾唇笑道“女神医,你之前说得不对,你可是有倾城之色的女大夫。认识一下吧,别人都称我魏王殿下,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大名,萧弘源。”

    姜沅抿了抿唇,没理会他,而是看向窗外。

    就在这短短瞬间,裴元洵眉头紧锁,已提剑大步走了过来。

    门外响起重击声,是他一剑劈开了铜锁。

    姜沅看着他大步迈进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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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弘源几步上前,笑道“裴将军,我还以为你会明日来救我呢,没想到深更半夜你就来了,本王真是感动。”

    裴元洵的视线快速掠过房内,他看了姜沅一眼,见她安好,便收回视线,拧眉看着萧弘源,道“殿下怎会被山匪劫持”

    萧弘源无奈地一摊手,道“本王昨日微服出行,只是想去兴州接个人回来,谁想到会被这些山匪盯上。”

    姜沅站在靠窗处,默然未语。

    跟魏王说完话后,裴元洵大步走到她近前。

    离得近了,他可以仔细地看清她。

    她尚且还好,衣裳发丝不见凌乱,只是那张小脸苍白不已,眸子里似乎还闪着泪花,不过,看到他的一刹那,她神色很平静,只是抿唇冲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将军。”

    裴元洵略一颔首,沉声道“可有受伤”

    姜沅仰首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短短片刻,她的心绪如波涛般汹涌起伏。

    她原以为他是来救她的,可其实,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这位年轻的魏王殿下,怪不得魏王曾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最迟明日,会有人来救他们。

    他自然没说假话。

    只是,此刻,她心头那狂乱的欣喜很快平静下来,她想,她只是沾了这位王爷的光,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否则,她反倒会欠将军一个人情。

    片刻后,姜沅勉强弯起唇角,摇了摇头道“多谢将军,我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魏王在此,裴元洵斟酌一番,道“我赶来救殿下的路上,见到了胡娘子,是她告诉我的。”

    姜沅点了点头,道“多谢。”

    她说完话,便不再作声了,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脸色也不怎么好。

    裴元洵沉默看着她。

    他不知在匪寨中这一日她是怎么度过的,兴许是受到了惊吓,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这让他的心突地一疼。

    此刻,他只想旁若无人地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不必害怕。

    可姜沅却悄然往后移了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他,转眸看向别处,没再开口。

    萧弘源被忽视了片刻。

    他的视线在两人身畔若有所思地打了个转儿,道“裴将军,你和这位小神医,认识”

    裴元洵沉默片刻,道“殿下不必多问,先出去再说吧。”

    说完,他重又看向姜沅。

    十八寨在半山腰的位置,夜间有些寒凉,而她的裙衫却太过单薄,此时,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垂眸盯着脚下,连头也没抬起来。

    姜沅正在发怔,忽觉肩头一暖。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裴元洵将他身上的外袍解下,披在了她肩头。

    她愣了愣,忙道“将军,不用,我不冷”

    裴元洵垂眸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在匪寨受了惊吓,那他今日就要踏平整个山寨,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他握住她的手腕,沉声吩咐道“披上。我带你出去,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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