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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下第一鲜 拥她入怀
    宿九曜原本早该赶到徐府。

    不过, 在路上他遇到了意外。

    正如徐府的那贼寇所说,他们这次是为长怀县而来,所以进城的匪贼有不少。

    宿九曜起初只想快些去找到卫玉, 并没在意别人,何况也不晓得这些贼寇有什么企图,若是只进城闲逛倒也罢了。

    可随着发现的贼寇越来越多, 宿九曜意识到他们来者不善。

    与此同时, 那些贼寇们也留意到他。

    宿九曜年纪虽小,声名在外。

    他人在野狼关斥候营, 很为秦侯长器重, 甚至黄士铎也对他暗暗有所期许。

    可惜他不受管束。

    那些贼寇们也知道小九爷不好惹, 尤其是在林黎在的时候。

    林黎虽然落草,但人品不错,尤其因为他自己的出身, 所以对于行伍中人也存有一份“惺惺相惜”,尤其是对于宿九曜,他很欣赏这少年。

    所以牛头山跟长怀县、野狼关从来井水不犯河水。

    但随着胡翔的倒台, 林黎的离开,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土匪们不甘于只困在山头,何况徐家树大招风。

    原本以为宿九曜受了伤, 就算他真是个三头六臂的哪吒又怎样。

    他们把宿九曜拦在一处巷子里,想要先解决了他。

    可没想到,小九爷比他们想象的更难对付。

    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撩虎须的, 死的五花八门, 极其难看。

    不过,宿九曜也由此耽误了来到徐府的时辰。

    在他赶到之时,匪贼们已经开始发难, 于城内四处烧杀起来。

    幸亏他来的及时,不然卫玉只怕也要遭殃。

    飞廉跳起来,抱住了宿九曜“九哥哥,幸亏你来了。”

    卫玉已经把自己那把匕首擦干净了仍藏回袖子里,她有点不太敢面对宿九曜,但还是得装作若无其事。

    “小九爷怎么忽然来了”卫玉问道。

    宿九曜看了她一眼,口是心非地说道“我不放心飞廉,过来瞧瞧。”

    卫玉扬了扬眉,扫向院子里,看着那屠宰场一般的情形,又急忙转开目光。

    “咳,”她咳嗽了声,问道“外头的情形怎么样可看到武都头了”

    “没有,”宿九曜摇头“山贼们闹的凶,只怕县衙的人也无能为力。”

    卫玉打了个激灵“也不知安县丞如何了。”

    宿九曜问道“你很担心他么”

    “这是自然”卫玉本能地回答,又一笑道“如今二老爷可是一县之主,不容有失。”

    宿九曜垂眸,听了听院外的动静“外头好像安静了些。出去看看。”

    正要陪着卫玉出门,外间门一阵脚步声响,飞廉以为贼人到了,十分紧张。宿九曜却道“不碍事。”

    瞬间门,有人从门外跳进来“卫巡检”

    领头的一人,正是武万里,身后跟着两名衙差,还有明俪明掌柜。

    武都头看到宿九曜,先松了口气,又见卫玉并无大碍,便道“小九几时”

    一句话未曾问完,突然看到院子里的情形,整个人窒息。

    而他身后跟着的衙差无意中也瞧见满地零碎儿,脸色惨白,手捂着嘴跑开了。

    明俪的脸色虽也不太美妙,但竟然并没有大反应,果真是女中豪杰。

    卫玉趁机问道“都头方才在哪里”

    这么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武万里的脸色在瞬间门变了变,有点儿不太自在。

    然后他道“我在外间门被几个贼人拦住了,幸而小九来的及时,卫巡检无碍。”

    卫玉看在眼里,道“无妨,那些贼人可拿下了徐府的人如何”

    武万里的脸上越发多了几分异样,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到别处说话吧。”

    院子里的血腥气随风卷了出来,连武都头也站不住,同卫玉等离开此处,走到前方廊下,武万里才说道“徐掌柜死了。”

    卫玉双眸微睁,有点意外,却又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

    “死了”她问,无端觉着有点好笑“怎么死的”

    明俪在旁边定神,闻言插嘴道“当然是被贼寇所杀,方才我正吃酒,忽然贼寇闹起来,见人就砍,多亏了武都头来的及时”她忙里偷闲地向着武万里抛了个媚眼。

    武都头死板板的样子,不为所动。

    卫玉过了会儿又问道“有人亲眼目睹么”

    明俪看向武万里,武都头默然道“应该是徐家的新娘子亲眼所见。”

    卫玉很快看到了徐掌柜的尸首。

    这前一刻还在跟她狡诈诡辩的徐掌柜,此刻却双目圆睁口角流血,成了地上逐渐变冷的一具尸首。

    卫玉盯着身上兀自穿着喜服的男子,简直有一种啼笑皆非的如梦之感。

    徐掌柜的身边儿不远处,倒着一具尸首,看打扮正是牛头山上的强匪。

    而徐掌柜的腹部,插着一把钢刀。他因为疼痛,身子卷曲起来,流出来的血迹在身下一片狼藉,从血迹形状看来,徐掌柜曾挣扎过一阵子,显然不是当场断气。

    就在卫玉端详徐掌柜尸身的时候,“老爷”哭天抢地,一个盛装的妇人被丫鬟扶着,踉踉跄跄赶来。

    而在这妇人身后,跟着一对儿年轻男女,同样都身着喜袍,应该就是徐家公子跟新嫁娘吴小姐。

    卫玉袖手退后半步,悄悄打量几人。

    那妇人满面悲痛惊恐,扑在徐掌柜身边,大哭不已。

    徐公子也是惊悸非常,满眼含泪,跪倒在妇人身边,对着徐掌柜殷殷哭道“父亲”

    旁边的吴小姐手遮住唇,双目圆睁,盯着地上的徐掌柜。

    她并没有跪,只是半遮面站着,她的眼神泪光盈盈,似乎是悲恸,又像是多了些愤恨之意。

    卫玉正自打量,陪伴吴小姐的丫鬟低低地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

    吴小姐颔首,将要转身之时,又看了眼前方。

    卫玉的目光随着撇过去,却见站在那里的,正是武都头。

    武都头盯着地上的徐掌柜看了会儿,抬头对上了卫玉的双眼。

    一顿,他说道“卫巡检,外头的情形不知怎样,我带人出去看看。此处的贼徒多半已经被肃清,又有小九在,应当安全,你且莫要往别处去。”

    卫玉道“都头请便。”

    武都头带着人,疾步向外,而那边将要离开的吴小姐跟着回头,目光追着武万里的背影,直到他出了门。

    卫玉不动声色,踱步出门。

    飞廉寸步不离跟在她身旁,卫玉想到一件事,低头嘀咕了几句,飞廉撒腿跑了。

    明俪问道“卫巡检叫那孩子做什么去了”

    卫玉道“没什么,对了明掌柜先前说,吴家的小姐原本不是亲生的可知详细来历”

    “我只依稀听个老人说,她好像是吴掌柜以前生意伙伴儿的遗孤也不知真假,怎么了”

    卫玉一笑。

    明俪十分聪明,多问几个问题,她自己就会察觉端倪。

    不过卫玉也不想隐瞒,她直接问道“不知武都头之前跟这吴小姐可是相识”

    “武都头跟”明掌柜深吸了一口气,狐疑地看向卫玉“卫巡检你的意思是”

    卫玉道“明掌柜不是傻人,你难道看不出,武都头跟吴小姐似乎有点微妙。”

    明俪的神色仿佛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直直地看着卫玉“您是说他们两个”

    “呵呵,倒也不是那种,”卫玉解释“就觉着他们并非素不相识而已。”

    明俪双手叉腰,歪头想了会儿,拧眉说道“之前因为那个周老六失踪,武都头时常到徐府来盘问之类的,我还以为他是真心为了查案子,难不成是以公徇私”

    卫玉道“明掌柜消息灵通,你可知道周老六先前总来徐府滋扰,是为什么缘故”

    明俪闻言一声冷笑“这话也只有我知道,若别人问,我也不告诉他。”她瞄了卫玉身后的宿九曜一眼,继续说道,“只看在卫巡检的面上,那周老六好赌,有一次在我店里吃醉了酒,说什么,徐爷的钱来的不干净,是沾了人血的,若不给他好过,他就捅破出去,大家不好过之类的话。”

    卫玉道“怎么不干净呢”

    “这他倒是没说,”明俪一摆手,往栏杆前走了一步,喃喃道“武都头跟吴小姐有什么苟且老娘怎么没看出来。”

    卫玉看她自言自语,回头看了眼宿九曜,见他沉默寡言地跟着自己,她突然想起他的刀伤“小九爷你的伤还没料理吧”

    宿九曜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卫玉瞪着他,终于拉住他,引着往前到了一处院落,路上拦住个家丁,叫取伤药来。

    解开他的衣领,却见左边肩胛骨上,一处深深刀伤,除了这个外,背上蔓延的鞭痕依旧狰狞,大概是因为他先前动手过招,有好几处挣开,正渗着血。

    卫玉打了个几个哆嗦“你这”她把所有的抱怨惊恼都咽下,只咬紧牙关,把家仆送来的金创药敷在伤口上。

    少年身上的伤过于多,里衫褪落,散散地搭在腰间门。

    他很瘦,越发显得长手长脚。

    但那是因为年纪小外加过于操劳,偏偏吃的不够好。

    可因为习武的原因,肌肉紧实而匀称的,看着很漂亮,绝不是那种羸弱不堪的。

    卫玉原本心无旁骛,但随着伤痕向下,她的目光跟手指也跟着下滑,感觉少年似乎打了个哆嗦,劲瘦的腰肢有些绷紧的样子。

    卫玉正要给他腰上上药,就听到宿九曜低声道“够了。”

    少年忍无可忍。

    “够什么”她不满意地哼了声“别动。”

    但他不听话,忙着要把衣裳拉起来。

    卫玉粗暴地一把揪住“叫你别动”

    磨了磨牙,她哼哼着说道“就因为你不敷药才会留下那么多疤,我”戛然而止。

    屋内陷入了怪异的寂静。

    半晌,宿九曜道“你”他好像觉着她的话有些古怪,可又不知怎么说。

    卫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清晰,她有点口干舌燥。

    宿雪怀的身上很多疤。

    起初她不知道。

    只晓得他所向披靡,战功赫赫。

    成亲后,因为她身体的缘故,他并没有真的跟她洞房花烛。

    倒是同床共枕过。

    免不了,不止一次,或睡死了的缘故,或者不小心,她曾经碰到过他的身上。

    起初隔着重衣,只觉着底下崎岖不平,不知道怎么样。

    后来逐渐解开了衣裳,掌心的那些盘曲的感觉更明显了,她却仍是无法想象。

    直到借着灯火,解开了这“不解之谜”。

    那是疤,很多的疤,形形色色,奇形怪状,他的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皮肉。

    没亲眼见到之前,还当作有趣儿,手经常地在他背上摩挲,像是摩挲着一颗大树,是树皮皲裂多皱的大树。

    等知道那是伤疤后,她几乎下不去手了。

    无法想象到底是受了多少次伤,多重的伤,多疼。

    吃了宿雪怀那么多好东西,养好了身子,她也没觉着怎么样。

    可当发现他这般九死一生饱经磋磨的样子,心里似乎生出一点不知是什么。

    那天,卫玉吃的是“天下第一鲜”。

    文蛤劈开,洗净,加葱花姜末,黄酒等,下油锅,旺火速炒。

    这道菜最讲究火候,过了的话花蛤肉变老,咬不动,且失去了鲜味,火不足则会导致蛤肉过生,带有腥气。

    卫玉以前曾经吃过这道菜,也是江南地方普遍多有的,本来不足为奇。

    但那日她吃的那盘,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鲜”。

    简直把之前吃的那些都比成了臭鱼烂虾。

    晚上,心满意足的她半是朦胧中,察觉宿雪怀悄悄地在身边躺下。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从暖到热,无形地侵袭过来。

    宿雪怀对她是有渴望的,卫玉知道。

    先前只是装作不晓得,一来是本心地不愿意行事,二来恶作剧的想看看,他到底能装多久的“正人君子”。

    但是那一夜,卫玉没忍住。

    她抬手,在宿雪怀微微弓起的脊背上摁落。

    感觉手底下他似乎小小地抽搐了一下。

    卫玉幽幽地说道“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宿雪怀没有出声。

    卫玉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他木头人一般的背影,眨了眨眼,到底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何必自讨苦吃呢,还是两下清净的好。

    她转过身,本来想再一次相安无事。

    不料他仿佛悟了,又好像是按捺不住一样转身折了过来。

    将卫玉拥入怀中,他微微地战栗,湿润而燥热的唇毫无章法地,就像是一只惊慌胆怯的兔儿在找寻躲藏之处,迫不及待,乱乱地印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