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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母慈女孝
    真正的一家之主从不需要折腾太多的虚招。

    刚搬家来还显得很宽敞的客厅在排排坐的鬼怪衬托下又显得有几分拥挤,别说美美子这个往常最不安分的,连新来的皮脸杰德也不嚷嚷着要找他新认的“妈妈”了。

    注重身材管理的人体模型以一个标准的跪坐姿势待在原地冥想,笔仙的○天堂游戏机被没收了,厚厚的镜片里写满了问号,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个安分守己还不占地方的小透明干嘛要被拖来这边。

    才在航空箱里大吵大嚷的八尾狐被方才的危险气场所震慑,蔫蔫地缩着耳朵和蓬松的大尾巴。鬼婴早就不叫了,他最识时务或许这样凭本能生存的幼年体尤其知道怎样趋利避害,老老实实地屈服于地头蛇的威严之下。

    怪谁呢,他谁都打不过,只有挨揍的份啊

    河童在清扫干净自己的犯罪证据后就欢天喜地地被打包丢进了说好的小水潭,好歹让空间看着没那么紧巴了。伽椰子也在,不过她和俊雄那位置完全就是陪审团,家里负责做饭的人鬼就是硬气哈。

    “你看看,”女鬼痛心疾首地说,“咱家还能、塞得下吗”

    虞柠“呃”

    她觉得还能再塞一塞

    但此时说这话肯定是火上浇油,她识相地矮了一头,“也不多嘛,你看我出门一趟也就捡了一、二三个”

    她自己越数也越底气不足,听得家里早来的晚来的一时都有些神情微妙,不约而同地投来的眼神里诉说的都是同一句话“要不你还是别出门了”。

    “还回去。”女鬼严肃地申明道。

    “托儿所和动物园,”她还是给了女儿面子的,退而求其次道,“你只能选一个。”

    虞柠“妈”

    女鬼“”

    她冷如冰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解冻了。

    但她还是努力做出了严肃的样子,“不行。”

    这是原则问题

    那张苍白狰狞的面庞本就够恐怖了,不过虞柠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以来看惯了不说,根据这点细微的变化完全能够判断亲妈此时的情绪,一瞧就知道有戏,连忙乘胜追击道“我都答应了也不好出尔反尔,最后亿最后一次了,你看我长这么大也没有求过你什么,妈妈你再想想嘛。”

    女鬼诡异地沉默了。

    长眼睛都看得出她的动摇,就在虞柠以为要大功告成之际,还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无头尸体忽然有了动作。他用敲击代替了咳嗽,告诫着老婆别被迷惑,收到提醒的女鬼瞬间从糖衣炮弹中清醒过来,重新严肃地看向女儿。

    虞柠“”

    好你个浓眉大眼哦,对不起忘了没有了的亲爸,原来是夫妻携手阵营

    她爸仗着自己的脑袋丢出了几百公里之外,佯装看不懂她的怒目而视。虞柠哼了一声,暂时放过了那具无头尸体。

    “妈妈,你也知道,我这边经

    济状况不太好。”

    dquodashdashheihei”

    “实在不行,咱们以后转型鬼屋也是可以的嘛”

    “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啊”她情真意切道。

    她妈妈的眼角已经隐隐闪烁出泪花。

    瞧瞧她可爱的女儿被生活磋磨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工作而非躺平呢。唉,是他们做父母的应该反思才对。

    “我觉得”她转过头,哽咽地对丈夫说,“柠柠长大、了。”

    无头尸体“”

    他摊开手,表示她俩开心就好。

    “柠柠,”女人又慢慢转回弯折过度的脖子,坚定地说,“虽然妈妈不赞成你去那种地方,不过,如果你偶尔不得不、去,需要钱的话尽管找妈妈要。”

    水沼美美子“”

    西八看看人家妈妈

    她都才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后脑勺兜头挨的一巴掌就那么清脆又熟悉。美美子不敢置信地回头,果然看到楚人美正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她还特意把遮住脸的发丝向两边撩了起来,全白的眼仁俨然只表露出一个意味“小孩子不可以讲脏话”。

    水沼美美子“”

    这合理吗她还没有说出来啊

    别打了,打成遗传性失忆了怎么办呀

    “妈,您渴了吗冷了吗累了吗”和这边的教育现场不同,同样深受感动的虞柠围在亲妈身边嘘寒问暖,可是真真的母慈女孝,“饿了吗想吃什么吗我做呃,我去买菜”

    女鬼“”

    别出门了

    “你看看别人家孩子。”楚人美恨铁不成钢地说。

    多为父母着想,多有生意头脑,多懂得经营自己的生活

    水沼美美子“”

    再逼她她就做臀桥

    眼见得一场危机解除,主动或被迫寄人篱下的鬼怪们或者文雅一点,门客们玩的玩散的散。虞柠瞅准了机会,这才进行完了感人肺腑的谈话,正适合趁机多问几句。

    “妈妈,”她尽量以一种突发奇想的语气开口道,瞄向亲爹那空荡荡的脖颈上方,“其实我好奇很久了,爸爸的脑袋丢到哪里去了啊”

    女鬼长长地“哦”了声。

    “他自己也不知道。”她说,“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无头尸体竖起大拇指,示意没错。

    这也能注意不到的吗

    虞柠秉持着一个担心父母的乖女儿应有的形象,继续说了下去“那没有想过再找找吗说不定就找到了呢,就算没有线索,反正我现在在巴别塔工作,我也可以试着帮忙”

    “不。”

    出乎意料地,她妈妈突然打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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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语气中的警告意味远比之前要浓厚得多,虽然问出来也只是试探一下,但没想到会收到这样反馈的虞柠还是愣了几秒,然后她轻轻叹口气,眼神不可避免地暗淡下去。

    女人见她这样也有点不是滋味,连忙放缓了刚才过于严肃的语气“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你爸爸没有头也过得很好。”她说,“他之后会想办法找的,你别给自己惹上、麻烦就行。”

    虞柠悟了,所以那边的情况果然有点棘手。

    还能咋整

    等别的家伙把她爸的脑袋买回去当收藏品吗,或者更糟

    虞柠这下更坚定了瞒下他们这事的决心,不然他们会不会去是两说,她就别想掺和这事了。

    “你好好照顾、自己。”女鬼苦口婆心道,“只要你好好的爸爸妈妈、就放心了。”

    虞柠忙不迭点头,“好的妈妈,我会的妈妈”

    见女儿这么懂事,女人很是欣慰,而旁边的无头尸体也对妻子嘴替的转述非常满意,他摸摸脖子上方的空气,权当是摸摸脑袋了。

    在爸妈都看不见听不着的角落,虞柠悄悄地吹了声口哨。

    哎呀,怕什么,她主打的就是一身反骨。

    她就是拿定了她妈是地缚灵,她爸也基本是待在家里,只靠报纸获取外界消息而这基本都是关于人类社会的,幽冥界似乎没有自己的报纸所以才旁敲侧击了一番,她爸妈要是愿意说,她就开诚布公地聊聊,要还是不乐意让她参与的态度,那她还非得康康不可

    当然,也要断绝其他消息来源。

    虞柠瞄向因为就待在客厅而几乎目不斜视地偷听了整个过程、又知道一些来龙去脉的杰克和美美子,“你俩,懂”

    杰克倒是好说,拿上应诺好的那两瓶急支糖浆就笑逐颜开。美美子可就不罢休了。

    “不懂。”她手心朝上,理直气壮道,“没有好处我就不懂。”

    虞柠也干脆,再加上也是之前说好的,直截了当地将回程路上买的哆啦a梦小玩具套餐被她自己吃了放在了对方手里。

    “这是一个人的份。”

    美美子在威胁人这方面显然有些近墨者黑,“你也不想你爸爸知道吧”

    虞柠“”

    你很嚣张啊你。

    “那当然了。”她挑眉,“你想要的东西过两天就回来。”

    美美子一愣,随即便欢呼出了声。

    日子一旦有了指望,就让人开始恨不得掰着手指一天天地数着过,美美子盼着盼着,终于等到了工人将电视机搬回来的这天。

    水沼美美子“”

    不是只有一台电视机吗,怎么还有人进来啊

    这是看完录像带的第七天。

    虽然正值鬼怪应该活跃的夜晚,但陪读家庭就是要习惯跟着学生的作息来,客厅早没有了白天的热闹。

    不过,仍有影子正坐在于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荧光的电视前方。

    深夜访谈节目还播放着嘉宾对话,一男一女的两个主持人脸部就倏然发生了扭曲。雪花屏沙沙作响,紧接着跳转到的画面又成了某口枯井,从中攀出的女鬼双手扣入地面,以她那诡异的爬行姿势越发地贴近了屏幕。

    她才刚冒了头。

    就瞧见了对方纹丝不动的塑料眼珠。

    人体模型“”

    贞子“”

    欺骗感情

    她愤怒地正准备抽手回身,还露在外面的半个身子忽然猛地一歪,连带着电视机都一起失去了控制。

    砰,轰隆,稀里哗啦。

    直接从里头摔出来的女鬼这才注意到,电视机竟然是以某种刁钻的角度立在一大堆看起来就不怎么稳当的杂物上,稍微的摇晃都可能破坏掉整体的平衡。

    然而,此刻说这些为时已晚,电视上面还有几件似乎很贵的电器和不少看起来就很精巧的玻璃摆件。眼下不是摔成了碎成蜘蛛网一样的黑屏,就是四分五裂得几乎看不出原本形状了。

    “咔嚓。”

    白光倏然照亮整个房间,闪光灯灭下之后,客厅又重回了刚才的黑暗,只有守在旁边的人类出了声。

    “咦,”虞柠惊讶地看看相机里的回放画面,“原来相机真能拍下鬼啊。”

    恐怖电影和游戏诚不欺她

    伴随着唰唰的打印声,拍立得当场洗出了照片,爬出来的女鬼反被稀巴烂的电器和一堆装饰品埋住的场景在上面清晰可见。

    “贞子小姐或者贞子先生,算了算了什么都行,看到了吗”

    虞柠就像出示证据一样,将照片怼到了对方能看见又正好够不着的位置,“你要是不愿意赔偿”

    “我就让所有鬼知道,”她深沉地说,“你是个偷完别人手机砸完别人家电视就跑的老赖。”

    贞子“”

    哪怕只有那根根直立的头发,都足以看得出她的震惊。

    等会儿偷什么手机了

    “当然,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

    虞柠煞有介事地拿出计算器按了半天,虽然手机就能兼职这个功能,但她还是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看着更专业一些。

    “这样吧,我给你解决的办法,”她说,“你在我这里的工钱就当还债了,连本带息,什么时候还清什么时候走人。”

    那被黑发覆盖住面容的女鬼颤巍巍抬头,仿佛是在无声地问一个问题。

    多久

    “挺短的。”

    虞柠终于按完了计算器,以异常诚恳的语气说

    “二十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