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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Chapter 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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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止刚要说话,里面就又有医护人员快步走了出来。

    “宫先生啊在这里,”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环视了一圈儿,发现他要找的人就站在眼前,“您好,温先生说有话想要对您说。”

    “对我说”宫止有些惊讶,“他的情况怎么样”

    阑尾炎手术是小手术,但宫止清楚,如果拖得久了,也还是有可能会变成严重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想要请医生先做手术,可又想着青年自己一个人躺在里面,肯定是会觉得害怕的。

    毕竟在之前的那些次梦魇和梦呓中,温竹森从未停止或减少过对手术室的恐惧感。

    好在术前准备还没有做完,医生如实对宫止转达道“温先生现在体温持续升高,目前是387摄氏度,马上准备给他备皮然后手术,期间也方便您跟温先生做一个简短的交流。”

    宫止点了点头“好,我看看他。”

    即便遭遇了再艰难的痛苦,温竹森也依旧是坚韧沉默的。

    他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的平和淡然除了此时躺在床上也死死攥成一团的手。

    见到宫止走进来,温竹森的眼睛亮了亮,紧忙伸出手朝他探去“宫先生”

    这要是放在平日里,宫止一定会为温竹森下意识来握自己的手而感到骄傲欣喜,可眼下温竹森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就连向来红润的唇瓣都泛着病态的苍白。

    宫止大步上前,握住了温竹森的手“竹森,你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我想说的是我麻醉的事情,我没有医保,”温竹森有些局促地舔了舔嘴唇,“我以前听说,阑尾炎手术局麻就可以了,我用传统开刀的方式就可以了,不需要腹腔镜和那个全麻咳咳”

    他说得有点儿急,以至于呛了一下。

    宫止轻抚他的后背,声线温柔“交给我,你不用担心这些事,睡一觉就好了,再醒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好不好”

    温竹森痛得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宫止在说什么。

    只知道自己不能打断宫止,在对方说完长长的一句话之后,又不放心地握住了宫止的手“宫先生,千万要帮我”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认识宫先生,也只能求助于宫先生。

    宫止点点头,让温竹森放心“一定。”

    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幸运的是,温竹森的炎症属于较轻的那一类,手术时间没超过四十分钟,人就被推出来了。

    宫止始终站在手术室门口,面对着门上方的“手术中”愣神儿。

    以至于当温竹森被推出来的时候,他连半秒钟都没耽误地就走上前去,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推病床,把人送到观察室再观察一会儿情况。

    宫止在等待的期间接到

    了秦伯的电话,说崔伟在盗窃未果、想要带着樾山别院偷偷翻墙溜出去的时候,“碰巧”地摔断了一条腿,这工夫已经畏罪前去投靠许岳昀了。

    他们只需要掌握崔伟与许家秘密勾连的证据,就足够把人送进去,浅浅地蹲个年了。

    解决完了误入家中的老鼠屎,宫止便全心全意地等起了温竹森,每一秒都在猜他会在下一秒钟清醒过来。

    观察了一会儿后,医护人员将温竹森送回了单人病房,施重跟着一起忙前忙后,还不忘照顾宫止。

    “阿止,你要不休息一会儿吧,”施重对自家好友恋爱脑的程度不敢恭维,他更在意的是宫止的身体健康,“听方特助说你连轴转了两天,几乎没怎么休息,要不去我值班室躺一会儿吧。”

    宫止抬手按了按眉心,摇摇头“我在这儿守着他,等他醒来我再休息。”

    施重知道宫止这话是托词,要是温先生一会儿醒了,他自然更是不可能抽空去休息了。

    “阿止,温先生的体质本来就比较虚弱,”施重看了一眼腕表,耐心劝道,“所以可能会醒得晚一点。”

    哪知宫止充耳不闻,依然径自说道“我们两个已经分开两天十六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二十四秒了。”

    施重“”

    “我刚刚怎么没让楚主任直接把你也推进去,把你的恋爱脑切除了呢。”施重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说完这话,又害怕宫止先下手为强,俩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就溜了出去“我一会儿再过来看看”

    宫止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安静地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

    不知道过了过久,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窸窣声,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声音

    “护工先生”

    背对着病床站在窗口沉思的宫止闻言一僵,并没有直接回过头来,看上去似乎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两个才分开了两天十六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二十四秒而已,就算是现在温竹森手术之后,也不过是两天十九个小时三十二分钟五十三秒竹森怎么就不认识他了呢

    温竹森的眼镜早就被摘下来放在一旁了。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麻醉的效果还没散,还是记忆力暂时受到了重创,总之温竹森完全忘记了手术前,是谁把自己送到的医院,又是谁为自己去跟医生“商量”麻醉的事情。

    温竹森不明白自己的声音有多小,也不知道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的人就是他连想都没敢想过的人。

    于是温竹森权当护工先生是不高兴了,觉得自己怠慢他了,紧忙清了清嗓子,声线微哑着解释道“护工先生,您收费多少唔,我我一会儿能动了就把钱给您。”

    听到青年说这话,宫止还哪里有心情等着温竹森来“哄一哄”自己。

    让温竹森身心舒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宫止的心头依旧被温竹森这句略带惶惑意味的话搅得心头微微泛着些酸涩之意。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回答的同时,语气里还带了点儿不算明显的笑意“二百六,包您满意。”

    到了这个时候,温竹森总算是真正地明白了过来,宫先生口中所说的二百六”是什么意思了。

    自从他穿书以来,记忆里只出现了一次“护工”,那就是施重医生那天早上跟他讲过的,把他抱进值班室里躺着输液的人。

    居然真的是宫先生

    “唔”胸腹间的不适感蓦地袭来,温竹森皱了皱眉,低哼了一声。

    一开始是蛛网膜下腔麻醉,但术中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点儿恶心,腹腔内也因为医生的操作而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呕意不断翻腾,连喉咙都变得不舒服了起来。

    八成是麻醉医生看他太难受了,所以索性让他睡着了。

    “麻醉要代谢六到十二个小时,”宫止坐在温竹森的病床边,顺手探了探温竹森的额头,确认他退烧了之后,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这期间有恶心和头晕的感觉都是正常的,你不要害怕。”

    温竹森想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果然在下一秒,晕眩感就再次袭来,让他连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宫止都做不到了。

    “再睡一会儿吧。”

    听着宫止低沉悦耳的声音,温竹森竟真的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几个小时。

    温竹森体内的麻醉早已散去了大半,连睁眼转头的动作都不会让他感受到半点儿恶心和头晕的滋味儿了。

    如此一来,也总算是能够让温竹森生出了些许心情,去注意一下其他的事情。

    温竹森的右手在输液,左手上套着监测指夹。

    转回病房的时候,宫止担心他会冷,便把温竹森的左手用被子盖上了。

    此时温竹森清醒过来,自然能触碰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穿上病号服的身体。

    而与他的左手手腕平行的位置,也就是他最先触及到的地方

    他的裤子呢

    从手术室里出来之后,到底是谁把他从那个床上折腾到这个床上来的啊

    宫止自然也看出了温竹森眼中那表现得十分具象化的魂飞魄散。

    见状,他便用实话宽慰温竹森道“暂时不能穿衣服,对了还有,竹森你放心,备皮的时候我不在,所以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宫止同样掌握着蒙太奇谎言的能力,刻意隐去了后半句“不过把你抱回到病房床上的时候,可就无法保证没看到什么了”,面色坦然,神情淡定。

    估计是掐算好了时间,施重在温竹森刚醒来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就敲响病房门走了进来。

    有关于术后的注意事项,他也全部都对宫止交代完毕了。

    此番过来,一方面是看望温竹森,一方面是查漏补缺。

    有施重在旁边悉心指导,宫止很快就成为了一个看上去颇为像样的护工先生

    。

    见面前的两人随着自己在旁边“煽风点火”而渐入佳境,施重觉得自己是时候撤退了。

    “我一会儿还有台手术,”施重看了一下时间,清了清嗓子,叮嘱两人道,“时间也差不多了,阿止你可以扶着温先生起来慢慢地走一走,如果能够早点儿排气的话,温先生就可以早点儿喝水了。”

    “排排气”听到施重医生的话,温竹森立刻飞快地瞟了一眼站在自己左手边的高大男人,而后急切地对施重医生说道,“不不不,施医生,我从来”

    为了不让自己在宫先生面前颜面尽失,温竹森刚想要说“从来都不排气”,但转念一想,这个说法放在自己右手边的这位医学博士的认知里显然是非常不合理的,只能忍着窘迫改了口。

    “施医生,我很少排气的,”温竹森咽了下口水,满脸难为情道,“所以所以我可不可以”

    施重当然知道温竹森想要说什么,可对于这个问题,施重也爱莫能助。

    不过相比这件事,他更能够看得出来,面前这对儿小情侣早就在心中对彼此有所惦念与心动了。

    作为宫止多年来的好朋友,施重觉得自己不推波助澜一把,属实有点儿对不起宫老爷子和虞奶奶。

    于是他尽可能地在对温竹森讲述客观事实的时候,为对方保留一丝丝颜面“温先生,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当然,您可能是属于很少排气的那一类人,但话说回来,如果阑尾炎术后肠道功能没有问题、且没有明显并发症的情况下,患者要是不排气的话,就不太科学了。”

    施重说完,口袋里的电话就震动了起来,他直接掏出来接通,根本没有给两人告别的时间,转身离开了病房,还贴心地帮二人带上了门。

    单人病房里重新回归寂静。

    温竹森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真的在宫先生面前排了气,接下来的日子到底该如何面对宫先生。

    毕竟他们两个现在其实压根儿就不熟啊

    “宫先生,其实真的不用麻烦您陪我在这里的,”温竹森绞尽脑汁地想要把宫止从医院“赶走”,生怕自己在他面前出丑,“我请护士小姐帮我找一位护工就可以了。”

    宫止怎么可能放心,更不会把温竹森的这个建议听到心里去。

    他拿起旁边提前准备好的水杯,用医用棉签沾了点温水,在温竹森干燥的唇瓣上轻轻点了点。

    温竹森紧忙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上少得可怜的水痕,旋即抬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宫止。

    被那双泛着雾气的眸子盯着,宫止顿时心头大震,继而狼狈地狂跳了起来。

    幸而他是个坚定的人,遭受了勾魂摄魄的攻击之后,仍然保持着坚不可摧的信念。

    “不能喝,”宫止还是偏了偏视线,不敢看躺在枕头上望自己的青年,狠心道,“排气之后才能喝水。”

    温竹森“”

    “听话,我先帮你把衣服套上,”宫止按照施重教他的步骤

    ,有条不紊地照顾着温竹森,“然后我们去外面的走廊,慢慢地走一走,争取早点排气。”

    闻言,正抿着嘴唇跟自己做心里斗争的温竹森瞬间泄了劲儿,好悬没闪到伤口。

    他尴尬地移开视线“好,知道了。”

    凌晨三点半。

    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温竹森在宫止的陪伴下,勇敢地迈出了病房门,踏上了自己的排气之路。

    温竹森担心自己术后出意外,但又担心因为不出意外而必然会来到的排气,整个人不禁有些焦虑。

    好在宫止为人体贴,根本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他一边托着温竹森的手,一边耐心温和地给温竹森讲着鼎鼎一两岁时候的趣事,把温竹森逗得轻按着伤口,伏在他的手臂上不停地抖着肩膀笑。

    宫止轻笑着把人扶稳,忍不住将目光化成线,一遍又一遍地描绘在青年背后披着的自己的外套上,心头满是暖意。

    “小叔怎么会这么可爱啊,”温竹森又痛又想笑,只得靠说话来转移注意力,“我得快点儿好起来,早点儿见到小叔。”

    温竹森那边儿张嘴闭嘴都是鼎鼎,宫止这边儿眨眼闭眼都是温竹森。

    是时候再为自己争取一次了。

    宫止将自己的手臂稳稳地托在温竹森的肘弯下方,步伐放得极慢。

    但他的思绪却并没有因为放慢了的步伐而变得迟钝,依旧能够找准重点“竹森,你这几天有考虑过让我追你”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短促而低微的气声就凭空出现了。

    “噗”

    走廊里一片寂静。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宫止刚一垂眸,就跟温竹森茫然无措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此时的温竹森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事情才能显得不那么窒息。

    宫先生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是心里呢,怕是快要憋笑憋得出内伤了吧

    情急之间,温竹森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准备挣扎一下。

    他定了定神,语气里带着满满当当、自欺欺人的意味

    “不是我。”

    话音刚落,宫止望向他的视线中多了一丝惊愕。

    这医院走廊里,已经将近十分钟没有任何一个人经过了。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力挽狂澜。宫止心想。

    “竹森,如果我认下了这个屁,”宫止望着温竹森的眼睛,神情严肃得仿佛是在商讨几个亿的合同,“从明天开始,我可以追你吗”

    温竹森抬手抹了抹额间被这困窘激发出来的薄汗“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