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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太子费尽心思为随宁想,她对嫁沉王这一件事却仍有期待,话合不来,两人又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事情便僵持起来。

    他能亲自来,是服软。

    只是随宁准备出去迎太子时,被嬷嬷轻拉一下手臂,喊道“姑娘。”

    随宁步子轻顿,回过头就见嬷嬷左右看两眼远处宫人,压着声音对她说“我刚出去回来,听说萧家那个昨晚上见了太子殿下。”

    随宁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她愣怔片刻,手指轻轻蜷着,问“表哥见她做什么”

    “没打听到,”嬷嬷说,“有人在酒楼宴太子,萧玉求了过去,他们是在外面见的面,不知说了些什么,侍卫与我相识才告诉我一声。”

    萧舍人入狱罪名是涉嫌谋害太子,萧家被抄了一遍,但他不知道跟太子说了什么,硬挨五十大板后,保家中儿女不入大牢尚被拘禁在萧家,每日吃食都固定由人送,萧玉不该有机会见太子。

    嬷嬷欲言又止,随宁婚事已定,就连出发日子也有着落,倘若萧家日后因为萧玉重新得宠,随宁这个远嫁的表妹在太子心里就真的没位置了。

    嬷嬷最后道“他们虽是被流放,但万一等姑娘走后,太子殿下寻个由头召回萧家,以姑娘和他们的过节,以后怕是要起波折”

    随宁有过片刻恍惚,又想起太子那满身的血,让人恐惧的鲜血。

    她安静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我知道了。”

    果然有那么一些事情,不是能轻易改变。

    随宁心不在焉,要走出去时,楚及徽正巧跨过门槛。

    两人碰上面时差点撞上,都停了步子,日光正好,照进槅扇门映着白釉梅瓶,岁月静好。

    楚及徽见了她,倒是硬邦邦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

    随宁身形纤细,她捏着帕子站在闺房里,有些安静。

    前天楚及徽和随宁见面都不说话,随宁站在一旁行礼也没有主动去打招呼,两人之间氛围一看就奇怪,这才有人说他们吵架了,引得贵嬷嬷来了一趟。

    现在楚及徽拉下脸面过来,下人们自是巴不得他们和好,连忙行礼退得远远的。

    他慢慢往里面走,走过她身边时,开口道“聊聊。”

    女子闺房清静优雅,有传世檀木古琴架角落,又有卷轴放青瓷卷缸,处处透着主人的文静。

    随宁手却慢慢拉住他的袖子,道“我都要成婚了,表哥何时才能找个表嫂”

    这是她第二次说找表嫂。

    楚及徽慢慢站住,转头看了一眼她纤白手指,淡道“殳州道路迢迢,你能匆忙嫁过去,想回却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成婚的时候你不在,关心这个有什么用”

    太子头上的四个兄长皆已成婚,官员之间利益相连,联姻巩固,注定他们的正妃和侧妃非寻常小官之女。从前太子年纪小,处处受掣肘,如今从所有危难中度过,今非昔比。

    可他如果有一个

    背景雄厚的太子妃,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先登上皇位,才有活命的可能。

    随宁垂着眸道“你是来生我气的吗”

    楚及徽安静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表哥”随宁喊他。

    他们间有些话难言,但楚及徽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

    “我刚从宫里回来,发生了一些事,”他开了口,“关素派人来找我,说想和我谈谈你的事,我没去,她便托人来告诉我,想找你谈谈,我也没答应。只是我一回来,想到你以后要是不在,心中突生忐忑,便过来一趟。你先前问我舍不舍得你走,我不舍得。”

    随宁听到楚及徽略有自嘲的话,愣了许久,无奈笑了出来,捏着帕子走到他面前。

    她笑道“你这说得我好像离开后就再也回不来了,沉王又不是吃人的妖精,表哥若活得长命百岁,我是迟早都能回来看你。”

    她瘦弱,笑起来时很是温顺,楚及徽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他头靠着她的肩膀,道“往常你做什么我都依你,即使随家那种德行我也愿意给脸面,但这一次,别和表哥闹。”

    太子殿下形容俊朗,身材高大挺拔,强壮有力,性情爽朗大方,见过他的人多数都会心生好感。

    他从来不会让人看到他的软弱,但人人都知道随宁是他宝贝表妹。

    随宁细白手指抓着他绯红袍衫,抓出了细微褶皱,想问他对萧玉的感情是否要深过随宁这个表妹。

    可话临到嘴边,便只是一句“我想你好。”

    两个人都已不再是当年的懵懂小孩,知道此去一别,再想见面,绝非易事。

    结局已定,多说无益,随宁想的也不再是待在他身边。

    楚及徽没劝服随宁,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他临走之前,却还是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出来,道“这药丸是我托太医新调的,能舒缓你身子,这几天都吃这个药,其他药先停下。”

    随宁顿了片刻,轻接在手里,道“你是在忧心他们对我下的药吗”

    他们有很多,不特指谁。楚及徽不声不响,良久后开口道“吃着就行。”

    随宁温和嗯了一声,亲自送他出门,但她过门槛时被绊一下,又被他扶住手臂,他轻哼道“没我看你怎么办。”

    她只不好意思朝他笑了下,纤细身体借他的手站直起来,看着他离去的宽厚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金芒照着台阶上的美人,宛若一朵柔美而娇媚的花朵,随宁手指轻轻握住瓷瓶。

    还是不能让萧玉就这么待在建京。

    随宁叫二夫人来东宫,得到自己母亲和先皇后的关系好,与娘家却一般的答案,心里渐生端倪。

    随宁母亲是家中养女,不同于随宁被太子宠着长大,她母亲比她要有韧性,谨慎会避风险,既与娘家关系不好,又得夫君爱重,她怎么也不可能做和随宁父亲起争执的事。

    更重要的是随宁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皇帝对她母亲的态度

    是讥讽。

    没由来的讥讽。

    直到贵嬷嬷说太子把她当小妹妹,才突然之间让随宁心里闪过一个可怕念头倘若皇宫里觉得她母亲不是金家养女,而是可能假死的先皇后又或者她生母真是金家养女,但她生父并非随家人而是和皇宫有关

    不管哪一个毛骨悚然的猜想,都胆大包天到让随宁心里生颤。

    随宁从门外慢慢走回房,已经不打算再细查下去。

    若真是她心中所想,那查这一件事迟早会惊动皇帝和太子,对谁都没有好处。

    临近出行那几天,沉王府来了嬷嬷找随宁,说起路上行程,希望她做好准备。

    随宁坐在偏厅里,她昨夜着凉染风寒,身上还披着湖色披风,只她为人温婉和善,又让人想随家姑娘这身子若是离建京,不知道会不会大病一场,该不该提醒她多备些药。

    随宁轻问“王爷和我一道吗”

    嬷嬷点头道“是一起的,王爷待会儿还有事来找太子殿下,许是也要商议姑娘离京一别,如果姑娘有什么急需,同老奴说便可。”

    太子在想办法为随宁脱身,但东宫该为她准备的东西,也在紧锣密鼓收拾。

    随宁笑了笑,道“我从前去过殳州一趟,知道路上所需,没什么要的。”

    她比起李侧妃要好相处,说话声音听得起来便让人心生好感,沉王府嬷嬷都听过她脾气软,所以太子路上会给她配厉害的管事,以免她被人欺负。

    这位嬷嬷对她观感好,便提醒了一句“姑娘在路上能少和王爷见面就少见面,王爷虽是沉稳知轻重,但总归是男子,容易传了闲话,老太妃是最注重规矩。”

    随宁笑应一声。

    她想这得看沉王做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