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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春夜沉沉,冷清凝露,随宁坐在罗汉榻上看着书,听人说太子回来了,才按着额头,起身说一句歇吧。

    东宫戒严找的借口是库房失窃,但宫里除了还未长大的那些小皇子,其余个个是人精。

    大皇子月前被火柱砸伤了腿,伤得严重,养到现在还没能回朝廷复职,他原先到了年纪就被任命进刑部习事,这腿伤一耽搁,那边的事便也搁置。

    但不到半月,礼部那边便有人上奏,指今年雪情严重致百姓贫困交加,劳民伤财,国库空虚,大皇子乃皇帝长子,不该行尸位素餐之事,当成典范退让职位以让贤人,以助明年百姓度艰辛。

    礼部尚书乃太子一派,此番针对大皇子少不了太子授意,两党吵得不可开交,下朝都还在继续,其他人事不关己,则是在看热闹。

    随宁没仔细打听都听说几个官员差点打起来。

    前世的太子对其他兄弟没做到这种地步,他锋芒毕露,不爱背地里搞见不得人的小动作,视之为不务正业。

    这一次,是有人欺负随宁欺负到头上,激怒了他。

    随宁想大皇子会想辱她清白,或许想要的便是太子失态,可他们到底是低估了太子。

    他越愤怒,越冷静。

    这次刺杀不同于以往,涉及到内部有奸细更不能等同对待,太子对近身侍卫挑选素来严格,家世背景通通掌握在手中,这一趟筛选严查,倒也真查出来有人心虚做鬼。

    他一向懂得该大张旗鼓便大张旗鼓,秘而不宣便谁也不说,看得远看得深。也是因此,当初建京大乱,明明他都已经不在她身边,他的心腹却还是把她当成主子宠爱的表妹,竭尽全力护她躲过追杀。

    建京天气回暖之后便时常会下雨,细雨绵绵连成珠串,宛如一片片掀不开的雨幕。

    随宁这人对旁人旁事一贯不表现喜恶,她不讨厌下雨,却讨厌地上湿漉漉,这种天气一向不出门。

    但放皇榜那一天相府小姐来信邀她出去,说想凑热闹今年探花郎俊不俊,随宁便撑着头,应了下来。

    前世她出门是想散心,避开即便东宫禁严也仍旧能出入东宫的萧玉,这一世,心里念着好友能和太子看得上对方。

    只是相府小姐对太子没什么兴趣,她好诗文,更青睐能谈诗词论琴瑟的夫君。

    太子只怜随宁这一朵娇花,其他人不想掺和进他们。

    相府小姐也许久没有外出,她兴致勃勃站在酒楼窗前,隔着层纱帐往下看,道“听说今年状元郎跟你随家有些关联,你有没有见过他”

    随宁倚坐在罗汉榻旁,手里捡着棋子下在棋盘上,自己与自己对弈,头也不抬道“是见过一面,不怎么熟。”

    她语气平平,相府小姐扭头瞧她,上下打量说“你现在怎么对这种事也没兴趣萧家那个怎么了难不成又不会看人脸色恼到你”

    东宫戒严这段时期萧玉来过一趟,被挡在了门外,她气呼呼坐在

    门口等太子回来发牢骚,偏偏又遇太子被留在宫里,她等到她爹下值,都没等到太子。

    好不容易等几天后禁令解除,太子也没有一点召见她的意思,贵嬷嬷还差人来让她不要到处走动,更加让她郁闷。

    这些琐碎的事相府小姐自不会知道,但这一年随宁的情绪总和太子萧玉牵扯,即便傻子也猜得到跟谁有关。

    随宁手指轻摩挲一枚棋子,抬着眸,答非所问道“我总觉表哥有些心事,你爹和你娘可有说过什么宫里的事我只知道关素入宫为皇子妃嫔,其他的都不知道怎么问。”

    相府小姐一顿,走回到她对面坐下,压着声音道我听过一些与你有关,不知真假,好像说你好事在即,只看太子殿下松口,至于那个人是谁,我没听到。”

    对她们这种年纪的姑娘,好事便是婚事,但要太子松口才能成的事,那便说不上好坏。

    皇帝能偶尔理朝政就已经算是勤政,他素来不爱管闲事,大皇子和太子两个儿子的争执,他也只问了两句沉王的意见。

    沉王给了中立的一句各退一步,皇帝许是觉得不错,便下令大皇子在养伤期间不用理政,暂调官员相替,等伤好之后再回来。

    朝堂政事远非旁人想象那帮简单,有时候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是一场不可抵挡的祸事开端。

    随宁安静了一会儿,道“若是这种事,我倒不好说什么,表哥做主便好。”

    随宁睡眠浅,睡得晚却又起得早,日常如此,便总是有人去跟太子那边说这件事。

    往常太子若是抽得出空,是一定会来陪她,但自从那天傍晚随宁去过太子寝宫后,他来的次数便少了,时常待在书房里,让别人觉得他这人实在太忙。

    他是忙碌的,却也是在避她。

    随宁以为上次她吻他那一下会招来他想打却又打不下的一个巴掌,结果没有,他只是让她不要胡闹。

    太子比随宁要正常得多,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他无法接受她这个表妹的感情,随宁也不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她只要萧玉和太子分开。

    相府小姐倒握住她的手,皱眉看着她手腕问“太子殿下真没对你做什么”

    太子和随宁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外人所能窥见的只有随宁手腕上逐渐消散的淤青。

    “他有喜欢的女子,又怎么会对我做什么”随宁无奈,“我的婚事表哥是不容许我插手,听说沉王最近去过相府,若你好运遇上他,私下同他说一声这事,他是我老师,又是父亲好友,该是会照顾我些。”

    这最后要相府小姐传的一段话,才是随宁出来的目的。

    随宁在外面待了半天,知道未来状元郎这一世仍旧是状元郎,而上一次在茶楼找上随宁的柳恒之却也不差,二甲进士出身。

    他读书不如状元郎厉害,但脑子里藏的诡计,却让人防不胜防。

    随宁让酒楼给了一个茶杯,托人送去给那位柳进士,也不留名姓,只用那日的一茶之交,贺他考上之喜。

    但随宁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回去,便又见到了跟父亲来东宫玩的萧玉。

    萧玉对她虽是没个好脸色,却也知道她身子脆招惹不得,隔着栏杆哼哼两声便离去。

    来接随宁的丫鬟倒是不悦,说“听说太子殿下昨儿闲下来时问一句萧玉怎么这几天没见影,他爹大清早就又带着她来了,谁都知道他们想些什么。”

    随宁只静静站在原地,她以为太子前些天就已经听进她的话,要找一个斯文些的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