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的局面。
不顾对面的对手,老公爵当机立断发动回溯。怪异的魔法波动四下散开,一滴血顺着诺尔的指缝滴下。它没来得及落地,就骤然消散在空气里。
盗星索回归了“漂移被发现”的时刻,它的意志在老公爵体内再次苏醒。作为代价,一条性命就此报废。
对面身上有能够操纵空间的青火,盗星索认识那道青火。它属于早该死去的英雄德雷克,看来那家伙或是那家伙的意志用了某种手段活下来。
根据当初的地点来看,应该是珀拉达特捣的鬼。
很好,又一条新的情报,盗星索舒了口气。接下来他必须想方设法干掉这两个人,不,两个人不现实,他必须尽快杀死诺尔
蛰伏于阴影中的彼利再次跃起,缠绕诅咒的长剑直指诺尔毫无防护的脖颈。结果诺尔背后像是长了眼,一闪而过。
回溯。
攻击,失败,再回溯。
而后盗星索放弃了攻击,试图保住黄金剑的身份。
一条条性命燃烧着,诺尔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嘲讽。
战况瞬息万变,老公爵的回溯在他的推断之内。
老公爵的壳子里只能有一个意志。那么盗星索回溯的本质,是让这个时间点的自己多出一段属于“未来”的信息。巧合的是,诺尔此刻用的手法,与盗星索一模一样
创造者的视野里,一段又一段注释在增加。
黄金剑是盗星索的分身,盗星索曾杀了我一次。
回溯发动需要两秒以上的时间。
回溯刚完成时,盗星索会有几秒的迷茫期。
为什么每次都是老公爵发动回溯
“唉。”
老公爵垂下视线,他的面色与死人无异,皮肤上已经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黄金剑站在他身后,脸上仍然挂着热情的微笑。
诺尔看不见阿尔瓦老公爵的残余性命,但他莫名能够感觉到,老公爵的回溯机会所剩无几。
这一次的回溯里,诺尔没有被长剑捅伤。蛛网般的金线里,忒斯特钻出黑暗。他站在诺尔身后,一只手握紧“背叛者”,一只手虚虚搭在诺尔腰间。
“您果然有记录的手段。”老公爵摇了摇头,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烈燃烧,当着诺尔的面化作虚无。
“遗憾,公爵的身份很好用来着。”黄金剑上前一步,手中的“屠龙者”闪着晦暗的光。
诺尔很确定,之前彼利身上绝对没有这把长剑。想来也是,盗星索拥有一部分系统权限,大可以用系统空间收纳武器。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就让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黄金剑彼利的语气非常平稳,丝毫没有处于劣势的慌乱,“盗星索,恩彼利克。”
房间屋顶破了个洞,冰冷的月光兜头而下。海水从
破损处浇了进来,不少蜡烛因此而熄灭。越发黑暗的房间中,那些月光像极了舞台上的聚光灯。
聚光灯下。
彼利的眼罩不知所踪,那双烟灰色的眼睛恢复如初。昏暗的室内,那头浅金色的发丝仍然扎眼。松散的领口处,露出环绕脖颈的黑色纹身。
他甚至行了个非常标准的贵族礼节。
就像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奇怪,诺尔没有动弹。现在老公爵变成了灰烬,如果他是盗星索,必定要再回溯一次试试看。神奇的是,彼利好像没有这个想法。
说起来,彼利是盗星索的分身而非傀儡,难道“回溯”的形式不一样
“别瞪我了,诺尔先生。我不会再进行回溯的我承认,我的行动失败了。我总得保留一点儿神秘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这套衣服还是我太太缝的,要是弄得太糟糕,我可没脸回家见她。”他的语气堪称爽朗,就像他没有试图谋杀诺尔,而只是输了一次棋局。
“也就是说我们谈完了,可以动手。”忒斯特发挥了卓绝的理解力。
诺尔伸出一只手,拦在忒斯特胸前。
他还有需要确认的事情。
该死,他深知盗星索不是好东西。可是他记得阿尔瓦太太对他们笨拙而亲切的援助,记得彼利带着阿尔瓦商团的人协助魅魔族群。
阿尔瓦家的晚宴记忆还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记得那两个孩子幸福地冲向父亲,快乐地喊着“爸爸”。
现在的诺尔,自问能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敌人下杀手。但对一个相识许久,了解过人生的人挥刀相向他还是会做,但这让他的内脏灌了铅般沉重。
“你的家人是怎么回事”诺尔语气平板地开口。
“我深爱着他们,我还能说什么呢”恩彼利克露出标准的“好爸爸”微笑,“哪怕是神,也需要一点陪伴。您肯定能理解这一点。”
“送去你的死讯时,我会好好补偿他们的。”诺尔咬牙切齿。
彼利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有趣的笑话。他喘了会儿气,摸摸鼻子“您真是成长了不少啊,原来的您可不会说这种可怕的话。”
“听起来你对原来的我很熟悉。”诺尔语气越来越冷,“你说你杀过我一次,那是什么意思”
动手。
同一时间,他给忒斯特送去指示。
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但诺尔也非常确定,盗星索不会蠢到真把答案给他。他此前刻意营造了一个“平静谈话”的氛围,希望能对偷袭有用。
金线收紧,忒斯特化作一缕银风,刹那间闪向彼利。彼利笑眯眯地站着,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他只是手腕一抬,丢出了什么。
忒斯特的剑尖刚刚见血,彼利就凭空消失在了那片月光里。
没有前兆,没有发动回溯的魔法波动。他就那样消失了,而且并不是某种障眼法诺尔用创造者
的权限也没能发现端倪。
而就在他们被这事实震慑的那一瞬间,彼利丢出来的东西啪嗒嗒掉落在地。
糟糕。
忒斯特试图拦到诺尔身前,诺尔试图把忒斯特扯到身后。两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成一团,然而
什么也没发生。
“非常优秀的炼金炸弹。”导师指尖环绕着魔法光辉,假装没看到两人的怪异姿势,“就差那么一点点,两位就要下海捞我的残骸了。”
专家级拆解,高级炼金师职业的罕见技能,能让一切自己能够制造的炼金道具短暂失效05秒。
导师显然抓准了炸弹启动的时机。
诺尔“”
这位的关注点一如既往清奇,一般来说,玩家不该被他们之间的战斗吸引注意力吗
“我对阿尔瓦老公爵的藏品非常感兴趣,就这么炸掉太可惜了。”导师捡起那颗失效的炼金炸弹,“这个给我吧。”
诺尔“您请。”
他和忒斯特如同两条扭在一起的耳机线,花了好几秒才平稳分开。
“那家伙居然逃了,还真是惜命到懦弱。”
忒斯特响亮地啧了声,一剑戳进柔软的沙发,听起来十二万分的不满,“杀过你一次是什么意思,诺尔”
“不知道。”
诺尔虚脱似的坐上沙发,咯吱咯吱嚼着仅剩的砂糖块。方才的战斗好像持续了一亿年,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朝放松,他整个人虚得要飘起来。
忒斯特有些不满地瞧着他,脸上写满了“我很在意”。
“盗星索说的话不能全信,不要被他挑拨。”诺尔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先不说这个,你刚才”
忒斯特大步走近,站在诺尔面前。他双手撑住沙发背,脸上仍然挂着不满“您是在转移话题吗”
他凑得更近了,周围金线闪烁流光。
诺尔非常确定,疯修士的询问不会是绵软心疼的,这家伙的语气快向审问靠拢了。
于是诺尔思考几秒,凑上前去,吻了吻忒斯特的嘴唇。疯修士被偷袭了个正着,本能地退后一点,脸上的不满稍稍淡去一点。
空气里弥漫着茶水和海浪的气息,诺尔在嘴唇上尝到了砂糖的甜味,他猜忒斯特也同样。
“别着急,我和盗星索的一切对话,包括我对付回溯的方法,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诺尔双手抓住忒斯特的腰,言辞恳切,“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先把你剑上的血肉收集起来我们还得去跟珀拉达特交涉。”
他们和珀拉达特约定好了,剥取盗星索的一块血肉,珀拉达特就答应坦白核心所在。
横竖祂没明说要多少血肉,几克也算血肉。再者,把彼利身上的血肉交出去,珀拉达特还能帮他们第三方鉴定一下,彼利是不是是不是真正的盗星索分身。
想到其乐融融的黄金剑一家,诺尔的情绪又有点低落。
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他多希望盗星索撒了谎。如果彼利仅仅是一个傀儡,那意味着恩彼利克阿尔瓦这个人类存在过,有着获救的可能。
哪怕这次交上的血肉不算数,他都不会因此失望。
忒斯特“诺尔”
“我没事。”诺尔勉强笑了笑,“希望珀拉达特不介意我们之前的,嗯,推搡行为。”
忒斯特的语气更加复杂了“亲爱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弹了两下,“您能不能把我放下来您知道我现在不是猫吗”
诺尔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双手抓着忒斯特的腰,举得对方微微离地。忒斯特偏偏还比他高大一点,整个画面显得尤其滑稽。
“抱歉。”诺尔赶忙松手,方才的感伤迅速消失。
“如果你们亲热完了,来看看这边。”
导师稍稍放大声音,语气里多了点儿揶揄,“老公爵的藏宝室开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罐,罐子内盛满透明液体,一根人舌似的肉块在其中悬浮。诺尔愣了几秒,看标签上的字迹,那东西是“旁观者的舌头”。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
特殊nc任务“失落回忆”任务失败
已达成条件保证恩彼利克阿尔瓦存活
未达成条件潜入阿尔瓦商团,协助恩彼利克阿尔瓦查清“失忆事件”
您将无法获得任务报酬
期待再次与您相见
夜色之中,任务弹窗公正地亮着,字迹端正清晰。诺尔注视着任务最后的备注,这任务果然是盗星索做的手脚那句备注比起系统提示,更像盗星索的留言。
以盗星索的性子,下次相见时,他们必定会你死我活。
啊,他也很期待下次相见。
诺尔果断关闭了弹窗,抬起头。透过破损的房间顶部,他看到了让人烦躁不已的满月。
这还是第一次,他想。
第一次任务失败。
第一次在战斗获胜,他没有感受到丝毫满足
才怪。
十几分钟后,诺尔的嘴角压不住了。无他,老公爵的藏宝室实在装得太满,其中八成以上都是系统出品的珍贵武器和道具。
最棒的是,阿尔瓦商团拍下的“至高祝福”也在其中。这可是能够祛除一切已知诅咒的道具,要是运用得当,它能成为很好的助力。
诺尔果断把它揣到了兜里。
忒斯特则敞开腰包,哼着小曲愉快扫荡。他们把珍贵的炼金制品让给导师,防具和武器一律收走,迷失塔的邻居们会需要这些。
果然,拿奖励永远是最开心的环节
“导师先生,您和我们一起去趟迷失塔吧。我想,我们需要向您解释一些事情。”诺尔抱着一大堆道具,艰难地探出头。
至此,诺尔已经摸清了塔赫的玩家势力情况。
三大公会首领之中,热灰太过年轻,又急着归乡,只适合间接利用。多萝西理智过头,加上她本身也非常想要回家,合作中说不定会出现利益冲突他们会维持合作,但很难做到完全同步。
导师则不一样。
导师虽然战力有限,胜在脑子灵活,并且脑袋不太正常,最适合当做切入点来动员玩家。
“当然。”导师吸尘器一样收纳炼金物品,“对了,说起来,这东西你们还要吗我对它不太感兴趣,可要可不要。”
他晃了晃“旁观者的舌头”。
那条舌头在液体里轻轻摇晃,散发出让人不舒服的诡异气息。
“我们当然不”话说到一半,诺尔突然停住。
“旁观者的舌头”,可以讲述使用者特定的记忆,哪怕是被破坏过的记忆,它也能将其还原,每人限用一次。
这是恩彼利克的说法。盗星索狡猾归狡猾,它没必要在系统道具的功能上说谎。
“请把它给我。”诺尔做了个深呼吸。
“您该不会想要自己用吧。”忒斯特从他身后幽幽冒出。
“不,相信我,它有更好的用法。”
诺尔接过罐子,审视着逐渐变空的宝库,“对了,费舍呢”
忒斯特思索了半秒,才想起还有“费舍”这个人“以防万一,我派他去召集海洋生物了。”
“很好,让那些海洋生物送船队回去。这里是无尽海中央,船队需要向导。”
诺尔把冰凉的玻璃罐放入挎包,将“旁观者的舌头”和“至高祝福”、“恩彼利克的血肉”放在一起。
费舍不在也没关系,他们可以自己找。只要再拿两样东西,大家就能够回去了。
盗星索临走时,想用炸弹毁掉一切。那家伙惜命的要死,不会轻易冒险多做攻击,这一手绝不是为了销毁珍稀道具。
神赐下的“原液”和“血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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