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塔比黑森林最高的树木还要高几分,诺尔站在高塔入口的平台上。阳光近乎暴力地砸下天空,风将黑蜡烛的青色火焰拉得很长。
他发现自己手脚发热,心脏狂跳,指尖颤抖个不停。风顺着长袍的缝隙流入他的身体,带来隐隐的推压感,仿佛要揉搓下他的皮肤。
他俯视着地面上快速移动的怪物和人,他们带来让人难以承受的真实感,像是射向他眼球的千万颗子弹。
那句“开战”喊了出去,被风声裹挟着散开。
魅魔族群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激起了一阵骚动。两个玩家先是动了下,又连忙留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要怎样开始。
没关系,他本就不是为了他们而喊。
触肢移动带来厚重柔软的震颤,它们沉重地清扫着汹涌而来的梦魇怪物。调查骑士的银边绿旗在风中舒展,诺尔拉上兜帽,将面孔隐入黑暗。
蜡烛的火焰燃起一串串字符,它们连接成线,打着旋儿飘到他的脚底。迷失塔遵循着最直接的指令,移向林间的开阔之处。
此刻的迷失塔如同天地间的日晷,而忒斯特正站在那道象征刹那的影子里。
巨大的触肢缓缓移动,将梦魇冲刺的方向逐渐固定。眨眼的工夫,金丝布满触肢之间,疾冲而来的永恒教徒没能刹住车,头身瞬间被勒断。
忒斯特纵身一跃,奔向下一个永恒教徒。触肢末端总会出现在他最需要下脚的地方,黑森林的天与地仿佛全成了他的后院。
诺尔问,你能杀多快
现在他应该知晓答案了,忒斯特心想。
魔力凝成万千金丝,自茂密的树林中落下。
它轻得像情人的吻,让人难以察觉。然后在某个时刻某个最无关紧要的时刻,那些金线瞬息间勒紧。目标察觉它们的那一瞬,生命与鲜血便离开了他的身体。
疯修士总是在夜间行动,但他其实更适合阳光明媚的白天。当那融金般的光明倾泻而下时,金丝线便会化为阳光的碎屑,彻底藏匿于天地间。
忒斯特自在地舞动双手,尽量远离干扰心神的梦魇群,专攻那些指挥的人类。他在林间跳跃,蜘蛛般留下无数纤细的陷阱。
永恒教徒躲得开粗大的触肢,却躲不开纤细的金线。忒斯特指尖一挑一收,来袭者的头颅仿佛熟透的柿子,噗啦啦砸上泥土。
影狼本恩从树荫里伸出嘴巴,趁乱嘬了口眷族的血肉。随即它嗷地一声呕吐出来,悻悻回到忒斯特身边。
当然,它也尝试过朝死去的永恒教徒张嘴,却被忒斯特的金线瞬间绕住嘴巴,只得作罢。
您看见了吗
忒斯特的发梢沾上鲜红,那条魅魔尾巴兴奋地一颤一颤。
他站在狼背上,飞跃涌动的梦魇大军。无数伸向天空的怪手上方,金线无情地绷紧又松开。
眷族的黑血混上人类的鲜血,黑与红同时喷溅,忒斯特歪过脑袋,那些血只来得及碰到他的颊侧
。
我多么有礼貌,都没有让本恩吃这些新鲜的肉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他半抱怨似的送出思绪,语气比起反省,更像挑逗。
不行,这不是小事,我们本该好好商量。诺尔说,你不是擅自穿了我的袍子,你不打招呼地挑起了一场战争。
同一时间,一条粗壮的触肢压断数根金线,拂过忒斯特面颊边,轻轻揩掉了那些血迹。
忒斯特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双手指挥乐队似的舞动两下,无数血珠甩上绿叶。
我以为你喜欢这个惊喜。血肉撕裂声中,忒斯特更明显地胡搅蛮缠,就算我搞砸了,我的出发点也是甜美的爱
你说过不会给我“爱”。诺尔移开目光,迷失塔迅速旋转,触肢甩向另外半个战场。
哦,甜美的鉴赏之心。忒斯特顺滑改口,就像你不能把上好的宝石嵌在马桶上,真实才是最适合您的底衬之前您浑浑沌沌,做噩梦似的一惊一乍,现在的您多有活力
所以我还该谢谢你诺尔的思维透出一点笑意。
这是我应得的。忒斯特喟叹,手臂又带起一片血光。
他的右耳上,一点红痣鲜艳欲滴,比刚涌出的鲜血更为殷红。
先头大部队损失惨重,接下来出现的永恒教徒大概有点地位。他们装备精良,多人一组,警惕地靠近战场中央。
可是他们找不到他们的敌人。
他们看见了漫天金线,他们看到了利落如割麦的杀人手段。疯修士就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他们却看不清这死亡之舞的舞者。
那里应该有人在,可每当他们想要投射视线,注意力就像荷叶上的露水,瞬息间滑动而过。
看不清,记不住,留不下任何印象。
魅魔一族的“仲夏夜之梦”,单件首饰效果。
能将它的力量发挥到这种程度,使用者理应是魅魔疯修士是魅魔怎么可能
算了,无所谓,尸体发挥不出道具效果。他们只要杀了他就好。
他们选择愚蠢地前进。
而在众人听不见的世界,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你的结论是,我不但不该怪你,还该好好感谢你指点迷津。
诺尔的声音有些紧绷。
他发现尤金的调查骑士团没有接近,而是选择谨慎地观望。
这不是个好迹象,这意味着他们不会替他承担火力尤金肯定注意到了疯修士的存在,他更想当鹬蚌相争的那个渔翁。
感谢差不多吧。你说得这么直接,我也是会害羞的。忒斯特用格外无辜的羞涩腔调说道。
“怎么,你们真的要看到最后”
紧接着,忒斯特从影狼背上跳起,金线坠上一只骸骨飞龙。沾血的银色长发从魅魔们面前掠过。
这次他的口吻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我未来的臣民可真不争气
。接下来可是付费服务了,你们确定要继续看代价很贵哦dashdash我猜,我们不治疗女王使得女王死掉,大概不算契约中规定的伤害。”
说罢,他意有所指地朝调查骑士团扬扬下巴“这个距离刚刚好,别成天等着人把饭喂你们嘴边。”
诺尔刚想催促魅魔们防备骑士团,忒斯特这么一搞,他反而无话可说了。那家伙仿佛能预测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他们的判断本身就贴近同一个答案。
这种战斗,真是非常的舒服。
不过
一码归一码。
眼看魅魔下饺子似的跳下高塔,诺尔继续和忒斯特拌嘴,该谢的我会感谢,但擅自挑起战争这事儿没得谈。
我好伤心。
忒斯特像模像样地抽泣道,如果他没有顺手摘掉两三个脑袋,这个抽泣估计会更有说服力。
魅魔们刚跃下迷失塔,新鲜出炉的梦魇尸体便顺从接应。它们驮着虚弱的魅魔们,藏在舞动的触肢间隙。
众人脚下绿草如茵,调查骑士团的成员们枪剑雪亮,散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他们多久没有接触过外面的空气了
他们又有多久,没捕食过这样年轻有力的目标了
资历老些的魅魔们立刻分出几个队伍,无数魅惑术轰向调查骑士团的年轻斥候。
诚然,调查骑士做过精神抗性方面的训练。但这种训练肯定不包括同时被成百上千的魅魔魅惑轰炸。
质不够,量来凑
尤金抬头注视高塔,他刚垂下目光,发现队伍最前锋的十几位斥候全没了。
尤金“”
除非自己逃走,否则斥候们不可能一声不响地消失。
“小心魅惑术”
几秒的工夫,骑士尤金便反应了过来,“全体后撤,开启远程魔法防御,前方冲突平息再接近”
“法师”他的身后,副团长用艰涩的语调说道,“团长,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
很好,法师也跑了。对面肯定有经验丰富的老魅魔,而且总体数量至少在一千以上。
尤金的微笑几乎消失。
他扯进缰绳,厉声催促整个骑士团后撤。
问题是他们撤多远,那些柔软的触肢就跟着抻多远。那群魅魔就像藏在毒海葵里的小丑鱼,它们不接近,不攻击,只是魅惑术不要钱似的朝外砸。
该死的。
看到疯修士金线的第一眼,尤金就决定原地观战。等这两边打得差不多了,才是骑士团介入的最好时机。
那可是疯修士,他最想碎尸万段的渎神者。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决不能轻易放过。
谁想沉寂两百年的魅魔居然倾巢而出,越过如火如荼的中央战场,直接找骑士团的麻烦这些魅魔的身体状况其实不适合战斗,是塔的主人强行安排的吗
骑士尤金不认为这塔是生命女神的恩
赐。
它由诸多尸骸环绕,散发出浓郁的邪恶气息。更别提其中还有神出鬼没的疯修士,集团进攻的黑森林族群毫无疑问,这是属于怪物的塔。
它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黑森林的梦境魔法消失了。”
克里姆森坐在葡萄领的某个旅店房间,听着通讯水晶中传来的报告。
教徒们很有耐心,他们监控了黑森林族群足足两三百年。克里姆森倒不觉得惊奇,驯养家畜都要数代人一起努力,驯养怪物当然也不例外。
现在保护魅魔们的魔法消失了。
兴许这一代的王暴毙,魅魔们没来得及选继任者。克里姆森吸了口旅店附赠的果汁,无所谓地想。
heihei黑森林中出现了未知高塔,squo污染梦魇rsquo在其中感知到了大量魅魔气息。目前驻守黑森林的成员正在进行包围进攻,如果恶魔大人有意heihei”
“我对魅魔的技能没兴趣。”克里姆森说道,“我更好奇那座塔,没听说魅魔把塔当巢穴。”
“战斗结束后,前线会整理情报。我们在黑森林投入了六万只污染梦魇,除非那座塔里有巨龙,他们必定挡不住神的攻势。”
通讯水晶传来充满自信的声音。
说完后,那声音停顿了几秒。
“尤金带领的第五团在附近骚扰,情况可能会有些混乱。您”
“我对那个尤金同样没兴趣。等你们打完,告诉我一下结果。”克里姆森无所谓道,“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他还有他自己的目标。
商队首领恩彼利克阿尔瓦,大名鼎鼎的阿尔瓦公爵养子。其人英俊富裕,正值盛年。他的妻子温柔体贴,一双儿女活泼可爱。
多么完美的猎物,被命运如此优待比起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尤金,这才是适合献给神的祭品。克里姆森盯了彼利许多天,准备挑个好日子下手。
今天正是个适合杀人的好天气。
克里姆森单方面断掉通信,换了簇新的外衣。他将短剑入鞘,从旅店窗户伸出头。楼下大道上,彼利骑着健壮灰马,带着整队佣兵走向城外嗯,是佣兵,没有玩家。
待那队佣兵走过,克里姆森披上斗篷,悄悄离开了房间。
出城后,那支队伍立刻朝黑森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怎么回事,今天黑森林这么热闹克里姆森扬起眉,死死咬在队伍后面。
到达目的地后,克里姆森少见地散开了注意力。他跃向高处,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黑森林在震动。
矗立在森林边缘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塔。那是一只藏在塔里的巨大怪物,漆黑的触肢在林中抽动,掀起巨树就像园丁拔草那样轻易。
树木倒塌的隆隆声中,哨声愈发尖锐。梦魇群所剩无几,前进变慢了许多。它们头颈部无数只手无力垂下,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连思想都未必有的巨塔怪
物,它们引以为傲的精神影响毫无用处。
使用牧羊哨指挥的教徒们气息越来越乱,这份混乱使得饱含力量的哨声变成孩子吹的气响。
一群群漆黑的梦魇拥向前方,在触肢搅动下化作肉酱,又变成守在那触肢旁的破败尸首。它们朝来处前行,断裂变形的手扯裂同胞的皮肉,扭断湿润的内脏,直到受害者变为它们的一员。
魔王眷族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它们变为尸体后,这些气息变得越发冰寒刺骨。泥土和草叶被那些黑血染成棕黑,散发出刺鼻的腐臭。
六万只污染梦魇。
克里姆森看着面前血肉横飞的景象,忍不住回忆了那人骄傲的口气。
六万只炮灰还差不多。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东西怎么造的梦魇的尸体、魔王污染物,加上一点点操控魔法,它们比他脚上的皮靴还笨。围困虚弱的魅魔也就算了,面对绝对的力量差,它们可想不出什么像样的主意。
巨塔的触肢在尸群里穿梭,地面的血肉反射着油亮的光。永恒教会的高手们无头苍蝇似的朝金线冲去,很快化为血肉地毯的一部分。
活物似的巨塔停在原地,动作几乎是慵懒的,像是一个等待约会的成人顺脚踩死蚁群。
无数触肢根部,巨塔第一层的平台上,克里姆森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体型清瘦、骨相年轻的男性,他握着半人多高的魔杖,杖顶正燃着一截黑蜡烛。
黑蜡烛
黑蜡烛加黑塔,这情报准能从教会套出点儿好东西。克里姆森的目光瞬间锐利几分。他将猎杀彼利的计划抛到脑后,顺着阴影靠近高塔。
克里姆森绕过嘶鸣的怪物,越过魔法横飞的交战线。他躲过调查骑士团的探查,更加小心地躲过魅惑术乱飞的危险区域。
巨大的触肢根部近在眼前,然后
“是你个狗东西”
索罗从高处跳下,直接一串连环陷阱出手,“妈的,我刚才还想不杀人怎么应付是你可太好了,畜生不算人”
怎么还有玩家
这塔究竟怎么个情况
好在对方只是个小小的盗贼,而他是正式转职过的“暗夜杀手”,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克里姆森无视索罗,他直直朝诺尔的方向冲去,双手扒上塔沿的石砖。
然后他头顶挨了狠狠一击,险些冒出金星。
安娜金蹲在塔前空地边缘,魔杖“完美泪滴”上的魔石沾满鲜血。她冲克里姆森露出牙齿,又朝他伸出的手指狠狠踩下。
下面的索罗早已准备好陷阱网,克里姆森强行顶住眩晕,往触肢上猛地一蹬,这才没被抓个正着。
“这谁啊这是”魅魔马尔维纳马大爷皱着脸蹲在旁边,毫不避讳地狂指克里姆森,“你们咋打得这么狠”
安娜金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她啊了好几声,最终还是决定选用地星说法解释“跑来c国的a国逃犯,在a国杀了好多人。”
“
我操。”马大爷发自肺腑地骂道,“内小伙还跟我说游戏呢,我就知道不该信,游戏收这种东西这警察不抓”
等等,游戏这只特殊怪物知道“游戏”,“内小伙”又是谁
安娜金张张嘴巴“您之前不是玩家”
马大爷长长地嗯了声,尾巴烦躁地拍着地面“玩家玩家,斗地主算不怎么,许阅没跟你俩说过我的事儿我之前态度是挺不好的,但这不仗义吧。”
安娜金也顾不上魔力控制了,直接十几个圣光弹将爬上来的克里姆森砸下。她愣愣地看着面前女性形象的魅魔骑士“许阅是谁”
马大爷“”
马大爷“唉呀妈呀。”
马志钢啧了两声,他转转眼珠,最后还是挺起胸脯“那边那边,就那个黑头发的魔法师,那我邻居。我俩都一个小区的,悦园儿。”
大有一种“我俩很铁,错全在他”的架势。
下方传来打斗声,和索罗动不动响起的鬼哭狼嚎。安娜金充耳不闻地扭头,看向不远处指挥巨塔的诺尔。
这位许先生绞肉机般绞碎永恒教会的异教徒,又主动攻击生命神殿的调查骑士团,甚至还和疯修士,呃,不清不楚。
教会、神殿、怪物。三方势力在此处打成一团,而那家伙看起来完全不介意
这种人真的来自法治社会吗这些怪物是非玩家地星人邻居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还有,还有生命神殿果然在对他们说谎。
安娜金在问号风暴中,成功抓住了某个沉重的现实。
“朋友们,朋友们。”
厮杀不止,天空西侧燃起红意,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响彻林间。
恩彼利克阿尔瓦骑着他的灰马,神色平常地踏入血肉沼泽。他的声音被魔法放大过,连影子里的影狼都塌下了耳朵。
“这场冲突持续得有点久了,我想大家都能看得到结局,不如给我们商团一个面子,各退一步如何”
他有意无意地停在了调查骑士团面前,身后的佣兵队伍挡住了疯狂进食的魅魔族群。
尤金身后的骑士足足少了四分之一,但这不妨碍他露出礼貌的微笑“阿尔瓦大人。”
“叫我彼利。”
恩彼利克豪爽道,烟灰色的眸子因为笑意弯起,“尤金先生,我想那些魅魔并不会害死你的骑士们,永恒教会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这儿又脏又乱,咱们不如回神殿喝一杯,您看怎么样”
“您说得对,魅魔危险度不高,可快饿死的魅魔就不一定了更何况疯修士在这,他与那群魅魔混在一起。”
尤金语调柔和,“抱歉,彼利,这是神殿的重要工作。”
“唉,那就没办法了。”彼利忧郁地拔出长剑,“您看,这也是我的重要工作。”
尤金操纵战马前进半步,
扬起眉毛。
“一百多年前,大富豪德科斯特在临死前拿出了全部财产,他给了阿尔瓦商团一个无限期委托如果黑森林的魅魔族群现世,我们得帮忙抵挡一下可能的威胁。”
“黄金剑”彼利笑得很殷勤,话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比如您这样的威胁。”
尤金的笑容像是画在了脸上,他什么都没说,人也纹丝不动。
“我们商团可是很讲信誉的,一百多年前的委托也是委托。”
见尤金不搭话,彼利诚恳地继续道,“团长大人,您要是执意继续,我只能好好记下这笔账了。”
“所以。”
尤金睁大那双苔绿色的眼睛,那双眼里毫无笑意,“我是否能理解为,阿尔瓦商团为了钱,宁愿与那座不知底细的怪物之塔站在一起”
“就像你们为了钱,愿意听我讲话到现在。就算这事涉及怪物,信誉也是很重要的。”
彼利在马背上行了个礼,“如何,先生对了,无论结果好坏,记得替我向大主教问个好。”
彼利的背后,战斗仍未停止。金线闪烁,残肢横飞,高耸的黑塔被晚霞染上血光。
尤金望向金线集结的方向,又看向那群皱缩成干的魅魔,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神殿会要求相应的补偿。”他说。
“感谢您的理解,我们当然都想和平共处。”彼利朗声笑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就”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根沾满碎肉的触肢猛地抽打在两人身边,大有阻截之势。彼利不怎么意外地“哎呀”一声,尤金则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塔的方向。
怪物之塔与永恒教会的战斗声,不知何时小了下去。
而他们的身周,不知何时出现了金线。
无数金线以黑塔为中心,织成一张精巧致命的网。粗黑的触肢在金线空隙间蜿蜒,其下是污血凝成的巨大血泊。
塔顶有什么亮了起来,庞大而清晰。
那是一个古怪的标记,有点像线条扭曲而成的三叶草。它呈现出鬼火般的青蓝,在晚霞之中分外显眼。
那正是悦园小区的o。
抱头思考的安娜金,被克里姆森踢到墙角的索罗,再次试图攀塔的克里姆森。
皱着脸的马大爷,稍远处等待的邻居们更加遥远的世界角落,那些游荡的玩家与怪物。
以及停在金线之上,面带微笑的忒斯特。
此时此刻,所有拥有玩家权限的人,面前跳出了同一个燃烧的徽记。那青色徽记下方,一段简短的宣言正在快速加载。
战斗的尾声,诺尔激活了“迷失塔”的最后一个功能,一个不太重要的小功能
第一个激活大型系统据点的公会,可以发布全服公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