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一行人缓缓前行。其中赫然有着老猎人和白狼的身影。
这倒不是诺尔或忒斯特的要求,他们刚打算前往狩猎永恒教徒,就被全副武装的老人堵在了雪屋门口。亨特换了更利索的猎装尽管它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点紧他背着满当当的弩箭袋,腰间多了把长刀。
就连白狼身上都多了件皮护甲,稍稍护住要害。
老猎人呼哧呼哧直喘,看着像一路跑回来的。
“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要对付的那个也是玩家吧我怕他转头偷袭我的狼。”老亨特说,“再说我容易被玩家规则影响,你们不如把我放身边看着。”
诺尔弯下腰,摸摸白狼的大脑袋,后者温柔地舔舔他的手。尽管它很老了,那份生命力依旧无比真实。
“那就一起吧。”诺尔说,“我们会好好保护它。”
“这事儿有点危险,要不让老人家带着狼藏起来”罗森有些担忧。
诺尔还没开口,老亨特抢先一步骂出声“操,你以为我不想吗该死的,我得引导玩家除非玩家在身边,不然我没法离小屋太远。”
罗森“您辛苦了。”
坐标指示的地方不算近,老人和老狼走得慢,他们大概要从早晨走到傍晚。忒斯特和诺尔打头阵,老人和狼紧张兮兮地走在中间,罗朱夫妻俩负责殿后。
中午,一行人停下来吃饭。怕离群打猎横生是非,老人特地从背包里拿出干肉分享。他熟练地燃起篝火、吊起小锅,用雪水和鹿油煮汤。
干硬的肉在水中恢复弹性,变得浅淡松散,渐渐散发出肉类特有的香味。
诺尔没去用餐,他主动申请在附近巡逻,好让其他人安心吃饭。
于是锅边围了一位副本nc,一位nc转的玩家,还有两位异界人转的怪物。没了诺尔这位隐形领袖,篝火边的气氛犹如婚宴双方远房亲戚拼桌客观上有所关联,主观感情上八竿子打不着。
老亨特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这回他的迷惑货真价实。诺尔说他们要保护朋友,可这几位怎么看也不像关系好的样子。
“你好像很不喜欢我,执法者先生。”忒斯特盛了一碗汤,直接冲罗森开了口。
罗森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直说“你看上去是那种会杀人的人。”
“就因为这个你们那边还真和平。”忒斯特好笑地停下勺子。
“不止。”罗森沉声说,表情和那张可爱面孔完全不搭,“我抓过不少杀人犯,有些是冲动杀人,有些是精神变态。我从不会认错后者你和那个大个子邪教徒,你们的眼神都不对劲。”
忒斯特嘬着勺子尖端“唔,怪不得他们选你当执法者。如果你不是怪物之身,在这边也可以当调查骑士。”
这家伙还真装都懒得装,连“精神变态”的头衔都敢应下。罗森讪笑“不不不,你就差把我很可疑写脸上了,我又不是
瞎子。”
“既然你这么会看人,”忒斯特笑嘻嘻地继续,“那你觉得我的同伴怎么样”
“他”话刚说了个开头,罗森突然卡住了。他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瞪向忒斯特,“我不想和你聊这些。”
“可是我想和你聊这些。”忒斯特无辜地说,“大家都喜欢聊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我对诺尔很感兴趣我看得出来,你对诺尔的情况颇有些见解,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罗森上下打量着忒斯特“我不喜欢在背后谈论朋友。”
“噢,看来你想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忒斯特微笑。
“不,我不是”
“忒斯特先生,您有话不如直说。您不介意营造自己的危险形象,还诱导罗森回想诺尔的异常说到底,您是想让我们戒备诺尔吧”
朱利捧茶杯似的拿着汤碗,直接打断了对话。
忒斯特从锅里给自己捞了几块肉,满不在乎地承认“因为你们是不稳定因素啊。你们知道进退,有点头脑和实力,还是他的同乡,我不在意才奇怪。”
朱利下意识挺直脊背刚才那短短的一瞬,兽人本能让他感受到一股近乎血腥的敌意。寒气顺着脊背滚过,他后颈上的毛全炸了起来。
“如果事情顺利解决,我们会邀请诺尔同行。就算他拒绝离开你,我们也会提议跟他走。”
罗森思考片刻,直接明牌,“诺尔的压力很大,他需要能理解他的正常同伴。如果你真的在意他,请好好考虑下。”
他特地在“正常”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唉,可是我不喜欢和太多人一起行动。”
忒斯特露出副为难的表情,“要不我们来打赌吧如果他愿意跟你们走,我主动退出,绝无二话。”
“但诺尔要是拒绝二位,换你们主动退出,并且保证不向其他异界人泄露诺尔的事。我相信以二位的智慧,应该看出了他的特殊。”
“要赌吗,执法者先生、治疗师女士公平公正,违约者赔上性命。”忒斯特晃晃勺子,金黄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但他的语气十分柔和动听,有股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
这家伙八成使了什么戏法,罗森拉长了脸,丝毫不为所动。
作为同一阵线的战友,忒斯特确实强悍,可他实在太危险了,罗森的刑警本能疯狂报警。
但不得不说,忒斯特的提议非常诱人。
精神变态者通常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要是自己能赢下赌局,忒斯特很可能会遵守游戏规则。
但如果他们无视他的暗示,强行与诺尔同行,这家伙说不准会要他们的命忒斯特甚至无需亲自动手,只要让人类发现他们这两个“怪物”就行。
如果罗森只有一个人,他说什么也要黏住诺尔,确保他不至于被忒斯特侵蚀。但眼下他还有家人要保护,而且诺尔
诺尔的那份隐隐的疯狂,真的只是被忒斯特影响了吗
说实话,罗森不敢确定。诺尔是个善良的人不假,可罗森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遗憾的是,他对“许阅”
这个人不熟悉,猜也猜不出名堂。
大爷的,豁出去了就让诺尔自己决定好了
“我们赌。”
罗森咬牙说道。朱医生叹了口气,没有反对。
忒斯特露出个堪称迷人的微笑“明智的决定,执法者先生。那么说好了,约定就是约定。”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玩意儿啊”老亨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又是异界人又是兽人语,玩家还真啥都懂。”
忒斯特转向猎人,心情颇好地挤了挤眼。
诺尔并不知道忒斯特背着他搞了些什么,他正处于一种奇妙的精神状态他的一半灵魂不堪重负地尖叫,另一半已经为了自我防御而变成“我摆了”的形状。
无论是肉身还是精神,要逃脱刺激,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麻木。他只要保留最核心的善意,舍去点什么也值得。
黄昏时分,众人找到了异常坐标。
那地点处于一片冷杉林,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大雪纷飞,高耸入云的冷杉看得人眼晕。诺尔扫视一圈,动动鼻子他没在附近感应到尸骨,却嗅到了浅淡的尸臭。
他把牺牲之杖从背后解下,谨慎地握在手中。作为魔力核心的黑蜡烛还在睡,要不是它看着就不像活物,诺尔简直要怀疑它死了。
“附近有尸体的味道,大家小心。”诺尔低声说,他决定在坐标附近找找异常。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抬起眼
“那里,我猜是要穿过去。”
忒斯特随手指向两株一模一样的冷杉,“地上的痕迹通向那边,其中一棵树底下的草被踩过。是那个人没错,脚印特征对得上。”
诺尔无语地看向忒斯特指的方向,他只看到了洁白无瑕的雪壳,以及形状自然的枯草。哪怕他刻意观察,都看不出个所以然,这家伙的眼睛究竟是什么做的
忒斯特拍拍诺尔的背“永恒教徒有种特殊的足迹消除术,可惜它有点小小的瑕疵。走吧,那家伙现在不在里面。”
“这都能看出来”罗森忍不住插嘴道。
“最新的痕迹是外出痕迹,看这积雪情况,那人离开有段时间了。他外出的脚步比进去的时候重,应该带了5kg左右的行李,我猜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忒斯特说,“嗯别瞧我了,我脸上又没地图,赶紧进去看看呀。”
诺尔内心默默修正了对疯修士的危险评级,若非对象是永恒教徒,他几乎要同情忒斯特的猎物了。这小子十来年没被抓到,还真不是单纯的战力问题。
“可惜你是玩家,不然真该由你来继承我的位置。”老亨特干巴巴地说,“你和白狼的颜色都是配套的。”
“我的荣幸,先生,可是我更喜欢夏天。”
忒斯特轻快地说道,头一个踏过对称的杉树缝隙。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像是被寒风吞没一般
。
怎么就进去了有陷阱怎么办
诺尔心中一紧,刚想跟上,只见冷杉间又冒出个银色脑袋。忒斯特的脑袋吓人地悬在半空,表情透出点儿兴奋“快来看看,还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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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尔发呆的间隙,忒斯特已经在木屋周围溜了一圈儿,“他们主动下线了,相当于自杀就算是异界,总也该有自杀的人吧”
他不太确定地问了句。
诺尔沉重地点点头。
这会儿剩余的人也进来了,大家纷纷在尸体边停住脚步。罗森垂头不言,朱利则双手合十,简单地拜了拜。
“永恒教会的刑罚和拷问可是世界一流的。”
忒斯特无视凝重的氛围,继续热心地解释,“其实玩家这种情况还算好,谁也拦不住他们主动下线。要是换了本地人,教会有一万种方式防止目标在拷问中途自我了断。”
“你还真了解那个永恒教会。”罗森的声音格外凝重,“要不是你站在我们这边,我都快以为你是永恒教会的人了。”
忒斯特弯起眼睛,不在意地笑了两声“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诺尔俯下身,他想要合上那些尸体的眼。可他的手冷得像石头,根本无法软化那些冰结的眼皮和泪水。明明他的掌心温度极低,尸体也同样冰寒,诺尔却隐隐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那些浑浊的眼仍然圆睁,如同包裹了绝望与痛苦的琥珀。
最终,诺尔只能小心地取下一枚耳环。玩家死后,它就像枯叶那般容易脱落。
那枚黄金耳环安静地躺在诺尔掌心,散发出浓重的排斥感,像是丢失主人的烈犬。
“用不了的。”忒斯特探头,“玩家耳环只属于对应玩家,无法回收使用,不然它们也不会被留在这。”
“我只是想留着研究。”诺尔嗯了声,“所以那个
永恒教徒真的不在”
“不在,他只在屋子里留了些边角哎,等等我”
诺尔没听完忒斯特的话,他大步走向屋内。
老猎人跟着踏入门扉,响亮地吸了口凉气房间的主要家具和他的小屋完全一致,就是位置和细节不同。这里的书桌很干净,摊了几张兽皮卷轴,上头写满半兽人的文字。
存档小屋貌似不拒绝怪物与外人。夫妻俩和白狼也跟了进来,白狼好奇地到处嗅闻,最后冲着燃烧的壁炉低声吼叫,看起来想跟它来一架。
诺尔在地板上乱七八糟的边角料前蹲下。
“狼毒蘑菇、蜈蚣草、秘河莲。”他用手指拈起碎末,挨个嗅闻,“灰蜘蛛鸟的血,魄罗兽的唾液都是心碎毒膏的配方。”
“这边这边的焦痕,是雷电鞭留下的。两条雷电鞭,用于道具黏合的柯罗特树胶,以及皮革”
他半蹲在木地板上嘟囔,正停在一大片黑红血渍之上。
这回诺尔并未露出崩溃之色,他平静地分辨着一道道痕迹,隐约散发出某种奇特的危险气息。此时此刻,诺尔似乎不再在意邻居们的想法与猜测,毫不掩饰地彰显能力。
隔着厚布料,忒斯特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目光更专注了几分。
“一会儿你们务必不要离我太远。”
几分钟后,诺尔站起身,“心碎毒膏专门针对玩家以外的生物,它是纯粹的剧毒,中毒者活不过五分钟除了这些,这家伙还做了某种道具,我猜是针对影狼的,大家做好最坏的准备。”
“比如”罗森问。
诺尔整了整袍子上的褶皱“比如他找到了控制影狼的办法嗯,以防万一,我们需要做些准备。”
事实证明,在预测敌手战术这方面,诺尔的猜测向来精准。
夜幕降临,痕迹的尽头,诺尔嗅到了熟悉的尸臭。
“都停下。”他抬起牺牲之杖,“前面有埋伏,魔法波动不对。”
“哎,我还想着多训会儿狗,真是不错的偶遇。”一个愉快的声音响起。
大个子杰克骑着影狼,从不远处的山石阴影中走出。
他坐在一个怪模怪样的马鞍上,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影狼背部。
两条雷电鞭被改造成了缰绳,它们连接着牢固的项圈,束缚在影狼嘴巴两侧。影狼焦躁不安地动着身体,它似乎想跳开。下一秒电光闪烁,影狼发出一声痛叫,老老实实留在原地。
顶级雷电鞭高级骑师的马鞍这家伙还真是下了血本。居然敢给影狼上项圈和马鞍,也就仗着影狼不会攻击他。
说实话,这套东西在影狼身上撑不了多久。但哪怕这家伙只能撑半天,对他们来说都是巨大的灾难。
诺尔眯起眼,飞快整理战术。
另一边,大个子还在继续“我是不是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杰克,是位了不起的玩家喂,猎人老头,你知道吧爷爷我是玩家。”
“我知道你是蠢货。”老亨特冷冷地说。
杰克大笑“你也就现在嘴硬了,听着,猎人快,快走到我身边,我需要你的帮助”
“拦住我”猎人一阵恍惚,他拼命摇晃脑袋,朝罗朱夫妇大喊。白狼先一步咬住他的裤脚,忧心忡忡地朝后拽。
杰克骑在影狼上,看猴戏似的咧开嘴“我需要帮助,我发自内心需要您来我的”
这次杰克没能说完,诺尔弯起嘴角。
一道白影从山石上方掠来,只见寒光一闪,一截紫红的玩意儿掉在了积雪上。它还冒着热气,甩出的血液红得像石榴籽。
那是杰克的舌头。
“晚上好,杰克先生。”
忒斯特轻巧地跃上树枝,半蹲在一根粗枝之上。他笑吟吟地看着杰克,“背叛者”上泛着血色。
“您不觉得自己太吵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