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霜和方玉成他们还不知道,先前说想要来求医的人,如今已经启程动身了。
他们这会儿的日子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平静,她还是每天和二祖父一同去医馆,给人看看病。
这样的日子其实还挺悠闲,毕竟每日遇见的病患并不算很多,而且大多数人的毛病,也很是常见,对于她来说也并不难。
而她最喜欢的,就是在空闲的时候,翻翻二祖父从前记下的那些医案,看看对方曾经治疗过的那些疑难杂症。
然后先不看对方开出来的药方,而是自己先写出个方子来,再对照一下上面的内容,看看其中的不同。
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法子,如此做法,岑霜便能很直观地看出来二祖父开药方的习惯以及他在其中的一些想法。
方玉成显然也觉得她这样做很有意思,在她写完自己的方子之后,也会认真看看两人开出的药有何不同,然后互相讲讲对方的想法,并且争辩一下,到底是自己的这一味药开得对,还是对方的那一种剂量,提得正好。
一旁的岑良偶尔在旁边听听,都忍不住面露复杂之色。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在医术上确实很厉害,但是见到她能和师兄这样来回争论,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生羞愧。
不要说现在了,就算是他年轻时,他也没这个本事啊,毕竟他当初就是天赋平平的那一个。
哎,不过如今这样也好,总算是没有埋没小霜的天分。
想到这里,他又高兴起来,反正这是自己的孙女啊,既然小霜这么有本事,那也算是没有堕了师父师祖的名头。
这样安宁的日子难得持续了几天。
而这一日,医馆中难得进来了个眼熟的家伙。
这人身形有些胖,不过并不显得太臃肿,他的面相看上去也很和善,看上去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一进来,岑良就认出了这人是谁,对方被大家混叫做廖四,在城中的名声也不小,从前是个走街串巷的掮客,全凭一张嘴赚了不少生意。
后来自己攒了些钱,开始做起买卖来了,做的无非是些倒买倒卖的生意,从这儿将别处需要的货物运过去。
不过因为这人很会说话,五湖四海结交了不少朋友,而且自己本身又很机灵,眼光极佳,因此做上几回生意之后,这人的身家越发大了。
这样的人总会引起许多人眼红的,不过这人实在是个会做人的性子,平日里和周边的邻居相处得也很好,能接济的也愿意出手接济,因此在城中的名声很是不错。
而除此之外,这人最为人所知的,便是他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向来什么事都听家中妻子的话,自己虽然赚了钱,但是钱都握在妻子手里。
有时旁人喊他出去喝花酒,他一是不敢去,怕家里人发火,二是手里没钱,根本去不起啊。
旁人见他这副样子,往往也忍不住嘲讽他,这么大个男子,怎么事事都被家中妇人握着,实在是太窝囊了。
这样的话,私下里说的人也不少,不过这人就算听见了,也只是笑眯眯就过去了,当面总是不会说什么的,旁人见了,就更觉得这人实在是个没本事的,不过就是运气好赚了点钱。
不过另一些人倒是觉得,这廖四也算是个念旧的人,就算自己现在赚了钱,对自己妻子孩子态度还是一如往常,并不在外边花天酒地,也算对得起他妻子了。
很多人听了他们家的事情,还挺羡慕廖家的,从前他们家还没开始赚钱的时候,廖四不过是个到处走街串巷的混小子,长相也一般,还有个哑巴娘,要不是运气好,或许连老婆也娶不着呢。
而他的妻子当时年纪其实比他大了几岁,按理来说本该早早出嫁的,不过她是长姐,下面又有好几个弟妹,又无父母,眼看着娶了她肯定还要连家中弟妹一起照顾,这可是一连串的拖累。
因此,她的婚事也就一直这么耽搁着,后来也不知为什么两人就看对眼了,便走到了一起。
当时旁人还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他们俩一个混子,一个拉扯一串弟妹,日子能过成什么样。
却没想到,成亲之后,廖四倒是上进了许多,而他的妻子在家中也很是尽职尽责,对婆婆也照顾得很用心,将家中整理得井井有条。
到了如今,廖家不仅过得富足,他妻子底下那一串弟妹,如今也已经各自婚嫁,日子过得不错,又互相帮衬着,看着倒比旁人好上太多了。
岑良从前因为医馆药房需要定期收购药材的事,也和廖四有过几次交流,拜托他在当地交易货物的时候,顺便看看能不能收购一些当地特有的药材。
因此几次交流下来,他对于对方的印象还不错,岑霜同样听祖父提起过这个人的事情,从前也在家中见过他一两回,因此一眼就认出了他。
廖四,不对,这会儿大家都已经开始称呼他为廖老爷了。
廖老爷进了医馆,便径直走向了岑良,脸上含笑,先是同他寒暄了几句,不慌不忙的,看上去像是只是来这里叙旧一样。
等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这回来是要来看病的。
“岑掌柜,我这次来,就是因为我最近总是犯头痛,晚上的时候更是,有些时候连耳朵也跟着痛,哎,真是要命。”
廖老爷开口抱怨着,他的神色其实还算正常,看起来依旧很有精力,刚开始头疼的时候,他本来也只是以为是个小毛病而已,撑一撑也就过去了,那里用得着去医馆看看呢。
不过最近实在是难受得紧,半夜头疼得更难受,睡不着觉,所以今日便被夫人推着往这儿来了。
其实要他说,情况也不是那么严重,不过既然来了,那么看一看也好。
而这毛病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医馆中的另外另外大夫,其中一位给他看了看情况之后,很快便确定他只是普通的头痛案,是因为风邪化热,所以引动了肝胆之火。
因此在确认情况之后,他便顺势开了辛凉解散,用以清泄。
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一旁的岑霜和方玉成听了这话之后,也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那个开方子的大夫见他们没什么动静,自己心里也松了口气,生怕在他们面前出了什么差错。
虽然其实一般来说,他们俩并不会当着他的面,直说自己开的药方不行,但是会在自己上前求指点的时候,多说两句。
这种时候难免让他们觉得有些羞惭,仿佛在自己从前的师父面前露了怯一样,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廖老爷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关巧,见到大夫顺利给自己开完药之后,也没着急走,依旧留在这儿,和岑掌柜闲聊着,说起自己其实不着急来看病的,不过他家里那口子实在是担心他担心得要紧,所以才强推着他来的。
他说的虽然是抱怨的话,但是旁人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在炫耀自己夫人关心他啊。
另外两个大夫知道他的事,不由得在心里偷笑,觉得这人还真是有意思,做个妻管严还挺乐在其中的。
岑良与他相处得不错,知道这人的德行就是这样,不过他也的确是个性子不错的人,可以放心往来,因此听廖四这么说,他也只是笑着应和着,偶尔还说一说自己和老妻从前的事,两人竟相处得很是不错。
一旁的岑霜看着他们俩闲聊着,也不由得在旁边听一听,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而且难得听祖父和人聊得这么好呢。
当然,她觉得这俩人能聊得这么欢,主要还是这个廖老爷实在是个会说话的人,说起事情来活灵活现的,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从前祖父和她说起对方的时候,其实也和她感慨过,对方一家其实还真是聪明人。
从前廖四和妻子成亲之后,两人固然相处得很好,但是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妻管严的说法,只不过就是相处得比寻常夫妻和睦而已。
而他当初和自己的夫人能走到一起,其实应该不是什么看对眼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他需要有个人来照顾自己的哑巴娘,而他妻子也需要有丈夫来支持她扶助自己的弟妹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吧。
所以他们俩成亲之后,才会那样和睦,廖四没了家里的烦忧之后,便开始认真做事了,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两人都做得很不错,如此相处下来更是和睦。
而后来廖家开始发家之后,旁人见他从之前的一无所有,到现在都能被人称呼一声老爷,可不就是看着眼红嘛。
不过从那会儿起,廖四便开始逐渐宣扬自己是个妻管严,家中大小事都要听夫人的话,自己手里连点现银都没有,吃点酒还要朝同行人借,旁人见了,自然心生嘲讽,觉得这人赚了钱又怎么样,过得还不如他们这些人快活,因此心中也就平衡了许多,不再像是先前那样眼红了。
再加上廖家平常也与人为善,偶尔会接济一下旁人,因此这么些年下来,其实名声还算不错,只不过被人背后骂一句惧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显然也是廖家商量好的,不然的话,
怎么会从上都下都是这样的态度,在外边外人面前,根本都没有露出过什么端倪来呢。
当时这些话只是岑良自己自言自语感慨几句而已,岑霜听了,其实觉得祖父猜测的估计也差不离。
毕竟对于那些眼红的人来说,接济他们可不是什么好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人觉得,对方有些地方根本比不上自己,有了这样的优越感之后,人心里也就平衡许多,不会再盯着他们一家看了。
不过能做到这样程度,其实也说明廖家人相处得确实很不错吧,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是如此呢,做戏也总会有穿帮的时候。
因此,岑霜对于廖家人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
这会儿她便坐在祖父身边,听着两人在那儿闲聊着,扯来扯去,听一些对方从别处听来的,不知真假的消息,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哎,对了,我们家过几天还准备回老家去,给家里人上上香呢。
最近头疼得紧,我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推迟几日再回去,不过想想推迟了难免错过长辈的忌日,想想还是算了。”
廖老爷开始感慨着,自己原本打算忍着头疼,先回家祭拜完再说,不过既然今日被赶来看病了,而且大夫也说不是什么大毛病,估计吃个两副药就行,他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然的话,这头疼的毛病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要是让他带病回家祭祖的话,也实在是件难受的事。
岑良在一旁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说,“生了病就该早早来看才是,不然的话,病拖久了,也就成了大毛病,那可就麻烦了。”
随后他又话锋一转,“祭祖哦,哦”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你家从前不是这儿的,我记起来了。”
岑良连声念着,他想起廖四的亲爹就不是本地人来着,老家在挺远的地方,若是说起忌日的话,最近好像就是他那亲爹的忌日了。
他点点头,原来如此,那确实不该带着病回去祭祖的。
两人说起这件事来,又难免提起一些从前的往事,岑良以前还见过廖四的爹呢,只不过对方死得早了些,抛下他们孤儿寡母的,实在可怜。
一旁的岑霜默默听着,一边在脑海中胡乱想着事情,在听到对方几天之后要回家去祭祖,但是最近却又正巧在这个关头生了病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听着这些话,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因而她便凝神,将视线放到廖老爷的脸上,仔细看了看他之后,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
嗯,好像有些不好,这个情况。
她忍不住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开口问道,“廖伯伯,你们家什么时候回去祭祖啊”
廖老爷闻言,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他看了一眼岑霜之后,见她这般年纪,自己最小的女儿都比她大些,心里便也宽和许多,因而他温声说道,“嗯,本来定好的时候便是三日后,路上要走个四日左右,正好十六能到家,十七便是我父亲的忌日。”
他说得也很是认真,并没有随便说句话来敷衍她。
岑霜听了这个时间♂♂,在心里算了算之后,心中更是觉得不好,这个日期,实在是,太差了些。
不过这本来就是对方定好的时间,正好能赶上回去祭祖,难道她还要开口劝他别回去吗
见到岑霜这样的神色,在她身边的岑良心里便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他知道小霜的本事不小,难道她看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廖四会遇上什么事儿吗
因而他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了几分,廖老爷不知这许多东西,只是心里疑惑,为什么听完自己说话之后,这祖孙俩都不说话了。
不过下一刻,岑霜便开口说,“廖伯伯,你想来算一算吗”
她翻手摸出自己那三枚铜钱,递到对方面前。
见她这样子,廖四顿时笑了,“你最近还学了这本事,那可真厉害啊。”
他才从外地回来没多久,并没听说和岑家相关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岑霜和方玉成给人看病的事情,如今见到这个小孩这副样子,心里颇觉有趣。
因而下一刻,他便接过岑霜手里的铜钱,“好吧,我知道的,那就算一算我最近的运势吧。”
说罢,他便将铜钱掷到桌子上,一系列的操作很是流畅,一副非常熟悉的样子。
毕竟像他这样经商的人,其实对于这种迷信的事情很是信奉的,有些人甚至不仅连做生意开店的方位地址都要算一算,甚至连自己以后往哪儿继续发展,都要找人占一占。
见他同意之后,岑霜也便认真看了看桌子上的三枚铜钱,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抬起头看向廖老爷的脸,又看了一会儿,半晌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严肃,甚至变得越来越差了些。
这模样让原本心态很是轻松的廖老爷,都不由得有些心慌了,“怎么你是看出了什么吗”
岑霜看着他,点了点头,日坛后很是认真地开口说道,“你三日后要往西边回去,对吗”
廖老爷闻言,愣了愣,然后连连点头,“是啊,我老家就在那边,本来就预定好要去的。”
不过这小孩怎么会知道这个,难道岑掌柜连这个都会跟她说吗他心中有些半信半疑,因为自己老家的方位,一些上了年纪熟悉他家里情况的人,都是知道的,因而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
但是被岑霜这么直接点出来,他还是觉得有些惊异,然后看了看她身后的岑良,便见对方摇了摇头。
他虽然从前和小霜说过廖四家里的事情,但是又怎么仔细说到他老家在哪儿,最多也不过就是讲讲他家里两夫妻的那点事而已,哪里会说那么多。
岑霜却没注意他的神色,而是接着认真看着廖老爷,“廖伯伯,你最近的运势很差,近日便会破财逢灾,命遇血光,你还是别回去了。”
其实她基本已经肯定,对方这次回去,路上肯定会遇上些什么事,而且这事可大可小,严重些或许还会丧命,要是不严重
的话,起码也会受伤。
岑霜的语气显然很是认真,廖老爷听了,第一时间也没觉得这小孩是在故意咒他,只是心里也皱了皱眉,觉得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也实在是太晦气了些。
原本拿起岑霜的三枚铜钱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是最近新学点小本事,打算在他面前显摆显摆。
他也已经想好了,对方估计到时候会像是其他算命先生那样,顺着他的意思说点好话,因此他都已经准备拿点银锭感谢一下这个小姑娘了,就当作是说点好话哄哄他。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看样子,显然也很是珍重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骗人。
而且,她先前还说准了自己三日后要往西边的方向回家去,看样子估计也不是岑掌柜同她说的,似乎真是她自己看出来的一样。
难不成,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廖四一时间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岑霜却是很快将那三枚铜钱收了回去,这会儿她的态度倒是自然了许多,不像是先前那样有些紧张。
毕竟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而且看在廖老爷一家人都很不错的份上,她还主动让对方算了这一卦,并且将其中的内容都已经说了出来,这已经足够了。
至于之后,对方愿不愿意听,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就算是对方没有听,依然回家去遇上了事,那也已经与她无关了,这也许就是对方逃脱不了的命运吧。
而她,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便是从前牧先生教她的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将旁人的命运担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已经将能做的全都做了,那么自己就已经算是尽力了,之后的事情,便不必放在心上。
因而,她的态度反倒是显得自然了许多,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刚才说出的话一样,说完之后,甚至没打算看看廖老爷的反应,便想离开这儿,跑到二祖父那儿了。
见她这样,廖老爷心里更加犹豫了几分,这小孩看上去好像完全不上心的样子啊,难不成刚才那番话还能是胡说的不成
岑良知道她的性子,一向是很能想得开的,便放任她走了,不过见到廖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小霜说的话,很是灵验的,你不妨信上一信。”
廖老爷听了他这话,心里更加摇摆了几分,这,岑掌柜这么说,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问题吗自己最近运势真的很差吗而且还会有血光之灾
他想问些什么,但是岑良却不再说了,他觉得小霜能说这些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多一些,或许对她不好,因此说完那句话之后,便闭口不言了。
于是廖老爷便带着满腹犹疑,慢吞吞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伙计才记起他先前在这儿开的药方,药已经给他抓好了,他都忘记带走了,便追上去将药塞到他手上。
等人离开之后,岑良还是忍不住凑到岑霜面前,低声问道,“小霜,你跟我说,他是不是真的会遇上什么
大麻烦,难道是路上遇见劫匪了还是碰上些什么山林野兽了”
他心里还是好奇极了,岑霜听了他的话之后,摇了摇头,“具体的不是很清楚,要算得更准些的话,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行。”
“不过,”她支着下巴想了想,“这次灾祸应当与人无关。”
“不是人祸,那便是天灾了”岑良忍不住念了一句。
岑霜偏了偏脑袋,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或许吧。”
岑良得了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追问些什么,毕竟这种事情问多了也不好,他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而已。
至于廖四,他其实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希望他能把小霜的话听进去吧,能躲过一劫总是好事。
等廖老爷回到家里的时候,他还提着手上的药包,站在家里的庭院之中,呆呆地站着,像是想事情想得出神。
“想什么呢,傻站在这里”
他身后,有人走了进来,见他这副傻样子,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将他拍醒过来,然后接过他手里的药包和上面的药方,看了两眼。
“让你早点去,你不去,昨日里喊着头疼,哼,可真是犟。”说完之后,她又转身,“行了,我去煎药去了,你还想站着,就在这儿好好站着吧。”
等妻子说完这些话之后,廖老爷才像是终于从刚才的事里醒过神来。
然后他忍不住凑上前,看着夫人帮他将那些药取出来,一点点放进药炉里,又仔细加了适量的水进去,自己则老老实实生火去了。
他们家里虽然如今变得有钱了许多,但是很多事情他们自己还是习惯亲历亲为,做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廖老爷也一副非常熟练的样子。
两人便一边煎药,一边说着话。
“怎么,今日魂是丢哪儿了站那儿傻呆呆的,还以为你头疼疼傻了。”廖夫人很是不客气地说。
廖老爷却是看着眼前的药炉,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将自己先前在岑家医馆里看见听见的全都说了一遍。
“你说,我最近是不是真会遇上点什么事儿啊”廖老爷显然很是犹豫,毕竟这种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廖夫人听了,态度也不像是先前那样随意,而是皱了皱眉,将手里扇风的扇子放下。
“那岑家的小姑娘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半点不差。”廖老爷态度很是认真的样子,信誓旦旦地说,“她说的可真了,而且那表情不像是说笑的。”
虽然听信一个小孩的话,说自己最近将有什么血光之灾,这种事情说起来实在可笑,但是廖老爷心里对于这种神神怪怪的事情,总是有几分敬重的。
而且他走南闯北的,也见过许多厉害的人,因此对于岑霜这般年纪的人,能说出那些话来这种事,心里其实并不觉得如何奇怪。
他这会儿只是在犹豫,该不该放弃这次回去祭祖,毕竟这本就是自己定好的事情,而且又正好赶
上亲爹的忌日,这
廖夫人听完之后,却是毫不犹豫,直接拍板,“行了,回老家那件事过几天再说,先不去了。”
“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你爹也不差你这么一天去祭拜他,等过两天时候过了,咱再回去,多买些黄纸元宝烧给他就是了。”
廖夫人十分直接地说着,一下子将这件事情敲定好了。
听到夫人这么说之后,廖老爷显然也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心里也是隐隐相信这件事情的,只不过毕竟只是小孩子的一句话,他心里难免还是有点犹豫的,自己这样因为一句话,就不回去了,是不是有点不孝了。
不过现在夫人直接决定好了,他也就不再那么左右摇摆了。
“行,等过几天咱们多买点黄纸回去,多烧点。”
廖夫人睨了他一眼,“行了,知道你这德性。”
面前的廖老爷闻言,便嘿嘿笑了一声。
哎,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嘛,他也不是真就差了这么几天,多等个几日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反正他爹都在下面那么久了,不差这么一两天的黄纸。
说定之后,两夫妻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融洽了许多,廖夫人想想方才这件事,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她忍不住开口道。
“说起这个,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一对寻儿子的夫妻,来到咱们这儿,正巧碰上另一边来这儿表演的杂耍班子。
当时就有人把他们俩夫妻拦下,说他们要找的人,就在眼前”
廖夫人活灵活现地将先前那件事全讲了一遍,一旁听着的廖老爷听得一惊一乍的,很是惊异,他前段时间一时都不在家,还是最近才回来了,根本都没听说过这件事。
“呀,真有这样巧的事情”
“哎,当时好像就是说,是个年纪可小的小姑娘,把他们俩拦下来的。”
说到这里,廖夫人和廖老爷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想到了岑霜。
毕竟先前那件事情传开之后,难免失真,大家还真不清楚里边的具体人物是谁,但是这么一联想的话,廖老爷心里久忍不住心绪涌动。
要真是这样的话,难道她先前说的那些话,竟真的会应验吗
廖夫人看了看他,“等过两天,你让人去外边打听打听,咱们回去一路上是不是有什么事”
闻言,廖老爷认真点了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