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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昨夜星
    宁时雪承认自己是很感动的,他甚至有点鼻酸,但他现在腿根发软,小腹怎么揉都很酸胀,实在不能直视家这个字。

    谢照洲发出去消息,就见宁时雪一直正在输入,他确定宁时雪还没睡。

    。

    宁时雪耳根子滚烫,红着脸低头打字。

    sno滚。

    谢照洲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表白不是挨打就是挨骂,但他也不敢得寸进尺,很逆来顺受地给人发了个晚安,还配上海獭表情包。

    宁时雪憋了憋,终于也凶巴巴地给他发了个晚安。

    谢照洲嘴角忍不住翘了下,他没去公司,先开车去了趟医院。

    谢老爷子在病床上躺了二年,身体不是几个月就能恢复的,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每天顶多能保持一两个小时的清醒。

    但谢照洲觉得谢老爷子有话想跟他说,每次见到他情绪都会激动起来。

    他一开始以为谢老爷子知道了谢父有私生子的事,想告诉他车祸可能是私生子动的手,但他挑了个合适的机会,将凶手已经被抓,还有谢父死了的消息都告诉谢老爷子,谢老爷子先是震惊落泪,然后就朝他摇了摇头。

    更多的都问不出来,除非他能开口说话,谢照洲有空就会过去见他。

    娃综终于收官,不光宁时雪累,谢摇摇也累得够呛,连着好几个晚上都在熬夜。

    他跟宁时雪昏天黑地睡了一整天,宁时雪仍然很疲惫,但小胖崽已经满血复活。

    谢摇摇大魔王发现宝宝瞒着他有了小秘密。

    宁时雪的卧室门从来不关,这几天晚上却都关了起来,但是他去找宁时雪,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宁时雪不是趴在床上打游戏,就是在翻剧本,要不然就蜷起来睡觉。

    晚上下了戏,谢摇摇焦急地让管家爷爷带他去洗澡,然后就穿着他的宝宝睡裤啪嗒啪嗒跑去找宁时雪,撅起小屁股爬到床上,使劲往宁时雪被窝里钻,趴在宝宝怀里。

    “泥怎么了”宁时雪莫名其妙,伸手捏他肚皮上软乎乎的肉肉。

    谢摇摇像个小狗似的,翻出肚皮给宁时雪摸,但又忍不住扑腾了几下小短腿,白软的脸蛋都鼓起来,“宝宝,是不是有夜生活”

    他怀疑宝宝晚上在偷偷打游戏。

    宁时雪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外星人了,听到夜生活这几个字就要想歪,他阻止谢摇摇大魔王对他发动小肉脸攻击,红着耳根否认,“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好吗”

    他晚上是在缝小熊,给谢摇摇的小熊已经缝好了,但是谢照洲的还没好。

    他给谢照洲做了个有谢摇摇这么大的小熊。

    谢摇摇最后也没能知道宁时雪在干什么,他小嘴都撅成了喇叭花,崽崽记仇,他气哼哼地想,他也要瞒着宝宝有小秘密。

    他现在是大反派谢摇摇。

    他明天要多吃一个炸小肉丸,就算宝宝问他,他也不会说出来。

    综艺已经收官,宁时雪就彻底待在剧组拍戏,昨夜星也马上就要杀青,他每天待在剧组,碰到燕停的时候,他就教燕停星际语,然后拿自己做完的卷子给燕停看。

    电影里已经要过年了,闻玉虽然很穷,但他觉得过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每年都会特意多攒个一两百块,给小燕儿他们买新衣服和年货,都是他少吃几顿省下来的。

    冬天晚上下了场雪,他捂着胃往家走,其实他已经胃癌晚期了,止疼药都几乎不管用,但他没去过医院,也不知道。

    就算这样,闻玉自己也能感觉到,他手腕都消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眼窝陷落下去,从每根血管中蔓延出一种枯竭感。

    夜幕上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街头有小商店在放歌,“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卖着火柴温饱我的梦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风刺我的脸雪割我的口,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

    他听不太懂歌词,但每次听到这家小商店放歌,他就会想到小燕儿。

    她唱歌很好听,他觉得没比电视里那些歌手差多少,要是他有钱就好了,等她再长大一点,就可以送她去学唱歌。

    闻玉走累了就停下来缓几分钟,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一家橱窗里亮着灯的玩具店旁边。

    灯光明亮又温馨,橱窗里摆着好几只棕色的泰迪熊玩偶,最小的都要六十多块钱。

    小燕儿和孟孟都很喜欢这个玩偶,闻玉没听他们说过,但每次晚上经过这家店,小燕儿他们的脚步都忍不住放慢。

    六十块钱对他们来说也很多,能吃好几天的饭,生病了也能买药。

    但闻玉在雪地里站了几分钟,他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不买,以后他就没有机会了,他擦了擦手,局促地走进去买下了这只小熊。

    他就像怕小熊也被冻到一样,他摸着小熊毛绒绒的耳朵,揣到怀里把它抱回家。

    “卡”贺霖打板。

    宁时雪的戏份几乎都是一条过,除非贺霖对跟他搭戏的演员,或者打光什么的不够满意,才会让宁时雪重拍几条。

    剧组这几天进度很快,明天就能拍杀青戏。

    贺霖嘱咐宁时雪,“晚上好好休息,最后几场戏咱们都争取一条过。”

    不然拖太久了对演员的情绪也是种消耗。

    宁时雪点头答应下来,他晚上九点多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又带着谢摇摇去剧组。

    终于要拍小燕儿找到父母的那场戏了。

    化妆师又给宁时雪化了个更病重苍白的妆,宁时雪现在看起来脸颊苍白至极,眼窝深陷,在妆造的加持下瘦到几乎脱相。

    其实换个人来都是不好看的,癌症晚期的病人甚至面容会很吓人。

    但宁时雪那双桃花眼仍然很漂亮,眼中碎星散落似的光芒都没有燃尽,在极度的苍白下,反而有种越演越烈,情愿付之一炬的蓬勃。

    “昨夜星第九十六场一镜一次action”场记打

    板。

    闻玉裹着他穿破的棉袄,早上去给人送货,手套也不够厚,他冻得指尖僵硬,又搬完一箱货,胃里呕血似的疼。

    他靠在货车上休息,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电线杆上贴着个寻人启事。

    他觉得小燕儿的父母说不定也在找孩子,所以不管去什么地方,他从来都不会错过这种寻人启事,但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他现在也没什么期望,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他浑身都僵住了,几乎马上扑过去。

    小燕儿是二四岁跟家人走散的,这个照片是她二岁的照片。

    尽管现在长开了,跟小时候不太一样,眉眼却仍然很像,而且年龄什么的全都能对得上。

    这张寻人启事还是新的,感觉刚贴上去不久,闻玉按那个电话发消息,很快就收到对方的回复,说想跟他见面。

    闻玉就请了半天假带小燕儿过去。

    来的是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闻玉还以为又认错了人,没想到对方见到小燕儿,就瞬间眼眶一红,泪流满面,哭声几乎都止不住。

    闻玉放开小燕儿的手,弯下腰在她背上轻轻地推了一把。

    小燕儿跑过去就被她妈妈抱到怀里。

    “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妈妈抬起手擦她脸上的眼泪,自己汹涌的泪水都来不及擦,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起来,满眼通红,哽咽地问她,你还记得妈妈吗1717”

    小燕儿的爸爸也在淌泪,他走过去跟闻玉道谢,闻玉眼泪还没擦完,无措地听对方说话,对方要给他钱他连忙摆手。

    最后闻玉带着孟孟,都跟着小燕儿的父母先去了小燕儿家里。

    小燕儿的父母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是闻玉养大他们,带他们过来的。

    当初孩子丢了,他们就找了很长时间,小燕儿的妈妈受不了这种打击,一想到她在外面会碰到什么样的事,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晚上睡觉都会哭醒。

    前几年她得了场病,家里本来就为了找小燕儿花了很多钱,她生病以后连房子都卖掉了,二四十岁的人熬到头发花白。

    闻玉晚上吃完饭,本来是想带孟孟走的,但小燕儿父母强行留住了他们。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收养孟孟,也不打算让闻玉走,闻玉这个样子,一看身体就有问题,眼窝深陷,肤色有种异于常人的苍白,他太瘦了,那双眼明明灭灭的,还总是笑。

    闻玉当然愿意让孟孟留下,肯定比跟着他过得好,但他自己不想待在这儿。

    他实在拗不过小燕儿的父母,才在他们家里住了几天,小燕儿的父母给他们做了饭,从来都没吃得这么饱过,还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新衣服,强行拉着闻玉拍了张合照。

    闻玉头一次拍照,少年苍白的脸颊满是紧张,他望着镜头,手指都紧张地攥在一起。

    但他本来就不是想要钱,他也不需要报答,等到小燕儿的父母带着她去办身份证,闻玉终于找到机会离开。

    他把那只棕色的泰迪熊放到小燕儿跟孟孟床头,最后一次给他们做了晚饭,然后又穿上他之前的衣服,带上门下楼。

    孟孟还在睡觉,他没听到闻玉离开。

    小燕儿到家就发现闻玉不见了,床头是她最喜欢的小熊,桌上是最熟悉的饭菜香味,她眼泪一瞬间掉下来,穿着拖鞋就跌跌撞撞地追过去,天都黑了,街上什么人也没有。

    她像又迷了一次路,崩溃大哭,撕心裂肺地喊了声,“哥哥”

    “卡”贺霖打板时,片场很多工作人员都在跟着落泪。

    电影已经剪辑到一半,这场戏后面紧跟着就是小燕儿的父母带着她跟孟孟去找闻玉。

    闻玉深夜走到一家黑诊所,他浑身都太疼了,但他没收小燕儿父母的钱,他们要养两个孩子,肯定需要很多钱。

    他知道自己是治不好的,就不要再耽误他们了,他只想买点管用的止疼药。

    诊所的大夫瞅了他一眼,皱起眉给他把了把脉,然后就拿给他一盒药,跟他说“你吃这个就行,顶多半个月就能好。”

    闻玉其实是不信的,但他也没办法,他又去不起医院,就算这个药稍微管用都行。

    他吃了药,有点发烧,就待在诊所输液。

    小燕儿他们终于找过去时,闻玉已经死了,诊所脏兮兮的帘子挡住他大半个身体,只有骨头嶙峋的手从病床边无力地垂下来。

    诊所大夫也没想到一下子就能死人,他摸到闻玉没了气,吓得连夜逃走。

    甚至诊所门都没顾得上关。

    宁时雪上辈子死过两次,在副本里也很多次濒死,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清楚死亡是种什么感觉,他演得相当逼真。

    贺淼只是隔着帘子看到他,就瞬间泪崩,谢摇摇本来是不知道剧情的,但他见到宁时雪躺在病床上,眼泪紧跟着就掉了下来。

    “卡”贺霖亲自打板,他眼眶泛红,说,“恭喜宁老师杀青”

    片场很多压抑的哭声,但贺霖是导演,他得撑场子,不能跟着这样掉眼泪。

    这是闻玉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电影正片到这个地方,就会从头开始走过之前的戏份。

    闻玉在群星灿烂的晚上带着他们逃走,深夜小燕儿跟孟孟等他下班,他们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比手影,笑成一团。

    闻玉给他们过生日,教他们过生日要许愿吹蜡烛,出租房里吊灯一晃一晃的,他们在灯下玩捡来的玩具,闻玉坐在旁边床上给他们缝衣服,抬起头时就弯了眼睛。

    闻玉带着他们去吃汉堡,吃着吃着就哭了起来,过年的时候燕城江边都是烟花,他从怀里掏出泰迪熊玩偶,小燕儿跟孟孟都眼睛瞬间一亮,激动到抱住他的腿,晚上他们二个挤在一起睡觉,小熊被放在他们中间。

    这部电影的主题曲跟片尾曲都是电影原型的那位女歌手写的,主题曲就是那首昨夜星,贺淼主唱,片尾曲叫带我回家,是贺淼跟那个

    女歌手的合唱。

    电影走到小燕儿他们去诊所,片尾曲就会跟着响起来,一开始是小女孩的歌声,然后女高音渐渐加进来跟她合唱,小女孩带着点哭腔颤抖的歌声,跟突然飙高的女声同时反复吟唱片尾曲最后的那句带我回家,让人浑身毛孔几乎都炸开了,头皮发麻,泪如雨下。

    电影最后一个镜头是闻玉带他们逃走的当晚,满天繁星,闻玉朝小燕儿伸出手,小燕儿握上去,怯怯地问“哥哥,我们去哪儿”

    闻玉说“带你回家。”

    贺霖还打算在片尾彩蛋放出那张真实的合照,还有那只被收藏了二十多年的泰迪熊。

    小熊已经很旧了,甚至眼睛都掉了一只,又被妥帖地缝上去,时隔多年,它好像还带着闻玉怀里的温度。

    电影原型的孟孟身体不好,不到十岁就病死了,被送到福利院的小妹妹也没有找到。

    昨夜的星星已经永远停留在了昨夜,但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就算这个世界都没有人再记得,她也至死都忘不掉。

    所以才想找贺霖拍这部电影。

    晚上拍杀青戏,谢照洲也来了,他没去打扰宁时雪,在片场角落沉默地站了二个多小时,直到彻底杀青,他才朝宁时雪走过去。

    宁时雪眼眶也是红的,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流,然后被谢照洲抱到怀里。

    谢照洲喉咙堵着,尽管他知道是在拍戏,但在监视器后看到闻玉死掉的那一幕,他手指还是控制不住有些颤抖。

    “宝宝,杀青快乐。”谢照洲嗓音沙哑,但对上宁时雪的脸和那双哭红的眼睛,他狭长的黑眸又弯了弯,神情很温柔。

    他捧着宁时雪的脸颊给他擦眼泪。

    晚上好几场贺淼的哭戏,她眼睛都哭到发肿,贺霖心疼地给她擦脸。

    “爸爸,”贺淼望着宁时雪跟谢照洲的方向,却突然跟他说,“我不想跟小宁哥哥结婚了。”

    她还太小了,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她突然觉得,这样应该更好吧

    爱本来就是无可替代的。

    贺霖一愣,他忍了整晚的眼泪终于决堤,转过头时泪流满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