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感觉自己摊上大事了。
他和圣游公会元老玩家是什么缘分,手下二个技能尸体，有两个是圣游公会的元老，现在又来一个最厉害最神秘的,和他说不清道不明的。
面对队长的质问，他只能以毒攻毒了。
夏白“我感觉，钱星那么关注我,可能是他知道,我这里有两个他的同伴，古全昆和刘强的尸体在我这里嘛。”
凌长夜盯着他看，唇边带着笑容，眼睛却很深，黑里透着蓝,“我怎么感觉,你身上秘密”
夏白呆呆摇头，“没有秘密,坦诚相待。”
凌长夜“真的”
夏白“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秘密的事,我没有十二岁之前的记忆。”
凌长夜敛了敛眉毛，“为什么”
夏白说“爷爷说,我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在鬼门关走了一躺，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记忆没了,身体也变差很多。我还记得我十二岁的时候,身体确实很差，爷爷砸锅卖铁，四处求人借钱给我看病。”
夏白上高中之前，人生里只有爷爷这一个亲人兼朋友,虽然他每天吹牛逼，经常游手好闲，夏白依然很听他的话，很亲他，因为他一直记得大雪纷飞的寒冬中，他是怎么背着自己去医院的。
凌长夜问“具体是什么病”
“其实我也不确定，那时候我们没钱去好医院，在几家小诊所间倒腾，有说是高烧烧傻了，有说是脑炎。”夏白想了想，又说，“爷爷说，他们还吓唬人，有的说我要变成傻子，有的说我会瘫痪。”
凌长夜眼睫垂了些。
夏白的爷爷是他从未谋面的人，他对他的印象，只是他人只言片语的拼凑。
他年轻时是个赶尸人，走南闯北，翻山越岭，只为落叶归根。后来时代不需要赶尸匠了，他选了个院子，给无家可归的尸体留了个位置，养自己的孙子。
那段日子应该是过得清贫而安逸的，后来他成了玩家，拥有了让人敬畏的道具技能，依然跟孙子一起在那个农村小院过悠闲的日子，不想成为人人仰望的大玩家，看淡名利。
他和夏白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快乐安逸的。
只不过那场病，那段日子
徘徊在小诊所的鬼门关，夏白走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病，不知道那时爷爷和夏白是怎么度过的。
凌长夜“不会变傻不会瘫痪，会一直健康聪明地活着。”
“嗯。”夏白说“爷爷当时也是这么说的，队长，你和爷爷说了一样的话。”
夏白呆着一张漂亮的脸说“村里的小孩说我已经被烧傻了，看着就是个傻子样，可是他们连和平医学院都没考上。”
凌长夜抿了下唇，压下了笑，又“嗯”了一声。
夏白捕捉到了他要笑不笑的那一下，刚要说话，扫到手机上出现了一个红包。
在游戏里还能收到的红包，只可能是游
戏a里转发来的积分红包，且来自同在游戏中的人。
队长，你给我的红包”夏白呆呆地问“为什么给我一个红包”
“我们家那边的传统，当得知身边的人以前生过重病或者经过大灾时，就要发一个红包。因为大多数是年长者发给年幼者的，所以有一个说法叫摸头红包。”
一听到是家乡习俗，有好寓意的红包，夏白说了声“谢谢队长”立即就点开了，看到数额惊得眼睛都变大了，呆呆地看着凌长夜。
凌长夜笑了笑，声音悦耳，“如果以后有一天生病了，我不在，就去找最好的治疗系玩家。”
夏白看着正带着点笑意，安静看着自己的凌长夜，说不上来心里舒服又痒痒的感觉是什么，只是想跟他说好多话，自己压在心底好久的话。
“队长，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不是没有秘密了吗”
“这个不全是我的秘密。”
“嗯。”
夏白“我这个手机是爷爷的，我以前没有手机。爷爷死后我就用了他的手机，同时用了他仅有的一个社交软件，代替他继续跟他的朋友们聊天。主要是，我不想爷爷彻底离开，没有痕迹。”
凌长夜“嗯”了一声，“你在替爷爷继续活着。”
你很孤单，不能接受爷爷的死亡。
“还有他的老朋友们年纪都很大了，没几年能活了，每次听到他们中的一个人去世，就会低沉很久，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或者，就想着一直瞒着他们到他们也离开人世。”
“他的那几个老朋友都是他年轻时赶尸认识的各个派系的赶尸人，以前应该经常打架，老了群名就叫老死不相往来，天天在群里吵架。”
凌长夜“”
夏白“他们是一群被时代抛弃的可怜孤单老人，只能戴着老花镜在群里吵吵架，互相取暖了。以前我一直这么想的，直到我知道，爷爷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玩家，直到我发现群里的老王是游管局的局长。”
凌长夜“”
他捏了捏鼻梁，“我想想，王局长的履历里是没有他的赶尸人经历的，最早记录是他因受村民喜爱，成了村长，后来青云直上，又成了一个厉害的玩家，所以成了局长。”
夏白愤愤，“他果然也是个玩家。”
“只有我一个人被骗了，我都想过以后给他们一起养老，一起收尸了，一起埋在院子里了。”
凌长夜默然。
夏白又瘫着脸问“队长，那个钱星的原来面貌不会也是个老头吧”
凌长夜“”
夏白已经麻木了，“我就说他一股子老爹味。”
凌长夜也有点混乱，他觉得这可不是个小秘密，游管局局长和圣游公会最厉害的元老可能认识，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凌长夜事不关己地笑了笑，又跟夏白仔细描述了一下钱星的本来面目，夏白有成把握
他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群里的老钱。
那个总是慢半拍，因为要戴老花镜，经常连吵架都赶不上热乎的老头。
夏白“”
所以，那群他以为被时代抛弃的老年人，在游戏降临后更难以生存的脆弱老年人，当群里出现游戏的迹象他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年人，一个是游管局长，一个是圣游公会的神秘元老，一个是拥有可怕技能的玩家。
果然，还有“惊喜”等着他。
夏白呆着脸独自消化了一会儿，这个冲击他人生观的事。
局长当时不方便问，爷爷已经去世了，这次他一定要好好问问老钱。
“那杨仪呢他怎么能瞒着我们报名进来”夏白问。
之前他曾好奇过，如果玩家可以填模糊的乃至不真实的信息，游管局又不能禁止他们伪装，是怎么确认报名的玩家和下游戏的玩家是同一个人的
宋石跟他说，看游戏id。
每个人从游戏出来后，手机里就会多一个游戏a，同时拥有自己的游戏id，在玩家交流中心有类似交易行为时，id会自动显现。
“杨仪作为游管局那么重要的人，工作人员不知道他的游戏id吗如果知道，当时看名单的时候不就发现了吗”
凌长夜“游管局确实应该有游戏id记录，不过不公开，毕竟发言和交易都属于个人隐私。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有接悬赏任务进游戏的权利。”
夏白“那他伪装进游戏是为了”
“你和杨眉。”凌长夜说“他可能还是想要你的血，在游管局行动不便，在游戏里就没有限制了。至于杨眉，我也不好说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你可能也感受到了，每次杨仪在时，杨眉就会不开心，很低沉。”凌长夜说“偶尔他还会有过激行为。”
这应该就是凌长夜说的身份敏感的问题。
夏白“可是不告诉他，回头他知道会生你的气吧。”
“生就生吧，过一个小时就全忘了。”凌长夜说。
夏白“他没有防备，要是出了什么事呢。”
凌长夜“这也是我纠结的点。”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选在最安全的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杨眉。
此时，杨眉已经开心地换上裙子，去敲209女生的门了。
夏白在门缝里看到他开心的样子，又想到他之前见杨仪时和后，低着头扣手指的样子，忽然很理解为什么凌长夜不太想告诉杨眉了。
没有杨仪在时，杨眉开心得像个小天使，有杨仪在时，小天使的翅膀像是被折断了。
从小到大都很讨长辈喜欢，信心满满的蔺祥碰了一鼻子灰。
他敲门后，里面的人只问他干什么。
蔺祥“您好，我们刚才在楼道里吵架吵到您了吧我拿了点小礼物来给您道歉。”
里面的奶奶冷声道“不用道歉，
你走吧。”
蔺祥“我买了点礼物，希望您一定要收下，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奶奶“礼物放在外面，你走吧。”
“哦，哦好”蔺祥趴在门缝向里看，“那我放在这里了。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我年轻力强的，最近又闲得慌。”
奶奶“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蔺祥立即跑了。
跑的时候又看到204的老头在偷看他，并对他发出一声嗤笑。
蔺祥“”
相反，杨眉轻松地被女孩请进了房。
他午饭前才回来，他们都以为他一定问出了很多线索，结果他说“我就是跟那个妹妹聊聊衣服发型，吐槽吐槽数学啊。”
“”
杨眉“不过，她邀请我下午再去找她玩。”
夏白“挺好的，如果一开始就打探什么，她可能会防备，这么慢慢地才能摸到重要线索。”
杨眉点头，“嗯嗯，她超可爱，就算没有游戏也想做朋友那种，我们不能太功利了呀。”
凌长夜“你说说你在她房间看到的。”
“她叫黎诗琪，让我喊她小琪。应该十八岁左右，我看到了她的高二课本。”杨眉说了起来，“床上有两个不同色系的枕头，一个黑一个粉，我感觉她以前应该是跟别的人一起睡的。桌子上有一盘瓜子和坚果，分给我吃了，我感觉她过得应该不是特别穷困那一类。”
“哦，对了。”杨眉说“小琪身上也有香火气，你们说那个祭坛有没有可能是她设置的她的条件比204老头好很多，应该可以每天水果和香火。”
凌长夜点头，“有这个可能。”
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就从卫敬云那里得知，308老太太和406那对夫妻身上也能闻到香火气。
熊西元听到这个消息后，跟他们说“我就说这里全员坏人，303美容美发店那俩夫妻身上应该也有香火气，只不过是被里面洗发香波的味道遮住了那个祭坛一定是他们共同设立的，他们一起害死了人，每个人都要祭拜。”
蔺祥点头，“这样也能解释得清每天新换的水果了，他们都过得很难，单一个人每天换水果太难了，如果是一起出钱，就很轻松了。”
“其实我也比较认同这个说法。”卫敬云说出了理由，“一般祭坛设置在相对公开的场合，就是为了让更多人祭拜，不然，要是单人设置的，为什么不放在自己家里”
大家都比较认可他这个说法。
熊西元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我们的任务难度就增加了，本以为找到设置祭坛那个人，作为突破口，很快就能找到真相了。要是他们一起做的，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上，可能早就统一好口径了。”
“唉是的。”蔺祥想到211那一对祖孙，头疼，“会很难攻破。”
“不对。”凌长夜及时把他们从错误的方向上拉回来，“那个祭坛不是这个公寓
楼的所有人一起设置的。”
夏白点头，我也不认为是他们一起设置的，至少303老板娘没有参与。”
蔺祥立即问“为什么”
“我们吃完早饭回去时，303老板娘和204老头发生了争吵，老板娘砸下来一个暖水壶。”夏白说“那个暖水壶碎了，热水顺着楼梯向下流，暖壶也滚了下来，而祭坛就在楼道里，如果说老板娘参与了设置，心里有一点敬畏或者忌惮，她就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向下砸暖水壶。”
“对啊”蔺祥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因为你更喜欢想象。
夏白看了凌长夜一眼，凌长夜点头，接着他的话说“老板娘要是没参与，她那个面对她唯唯诺诺的老公，自然也不敢参与。”
“哇”熊西元赞叹一声，“那我们不就排除两个嫌疑人了，这证明他们两个没做和祭坛相关的亏心事，可以从他们那里打听公寓楼其他人的事。”
卫敬云说“还有305那个小女孩吧，她应该也没嫌疑”
凌长夜说“不要靠主观想象判定。你们上午在她身上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她一直没出门，我们敲门她也不理，昨晚她已经问过我们有没有见过她妈妈了，可能觉得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吧。”卫敬云一摊手说。
“她没出门”夏白疑惑“今天不是周末，她那个年纪应该上学的。”
“她妈妈把她抛弃了，她就一个人怎么上学，能在这个公寓楼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卫敬云说完，看向夏白和凌长夜，“303那个老板娘看起来挺喜欢你们的，要不你们多去她那里打听打听”
凌长夜点头，“晚上去洗头的时候，我们会跟她多聊聊的。”
“”
简单地跟两人说了几句，他们就上楼了，今天中午他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跟杨眉说杨仪也在游戏里。
上楼时，311的玩家余潮和蓝湘正好从楼上下来找饭吃，互相经过时，蔺祥忽然打了个喷嚏。
见两人看过来，蔺祥忙摆摆手，“抱歉啊。”
两人没说什么，直接下去了。
蔺祥嘀咕，“他们话好少啊，冷冷的。”
夏白点头，“我也没听到他们说过话。”
看到老头又在楼道鬼鬼祟祟看他们，四人直接进了房间。
凌长夜开门见山，“杨眉，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杨眉正喝着水，茫然地抬起头，唇角还有一滴水珠，顺着他开口的动作向下流，看着傻傻的，“什么事啊队长。”
凌长夜说“你知道那个徐清名吧”
杨眉点头，“知道啊。”
凌长夜“他是杨仪伪装的。”
杨眉愣了一下，继续低头喝水，“哦。”
蔺祥惊讶地说“杨仪就是那个我们复述游戏时坐中间的研究院副院长”
夏白点头，“就是他。他跟杨
眉有些不愉快，所以队长特意提醒杨眉一声。”
“怎么回事”蔺祥立即蹲到杨眉面前，皱眉问“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杨眉直接说“他是我哥哥。”
蔺祥愣了一下，又讪讪地站了起来，“害，我刚才就是，一激动”
他说着说着也意识到了问题，兄弟间的不愉快，比和其他人有不愉快更复杂。
凌长夜没给这件事多少时间，接着跟杨眉说“等下你继续去209，试着套套那个女生的话，211的房门打不开，我们这一层可能就要靠你了。”
杨眉立马抬起头，握紧拳头说“队长你放心”
他们刚说完，就听到了开关门声，四人立即止声，小声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向外看。
211那个房门终于打开了，里面的老太太牵着一个男孩的手，从那边走过来，应该是要下去吃饭。
老人脊背弯曲，小脚慢慢走路，脸上皱纹横布，紧紧拉着男孩的手。男孩看起来和305的女孩差不多大，烦躁地想抽回手，但是抽不回来，只好被牵着回头看。
应该是看蔺祥给他们放在门口的礼物。
两人消失后，出现了一双干瘪的眼睛，“你们还说我偷窥，你们才是偷窥狂”
“”
四人立即退后。
蔺祥讪笑一声，说“老太太看起来很紧张她孙子，都八岁了吧，还要紧紧牵着手。”
凌长夜说“那个男孩看起来不喜欢这样，不如你现在就提着礼物追下去，亲手送给那个男孩”
“好主意”蔺祥立即推开老头，去了。
杨眉也在蔺祥从小卖部提来的袋子里拿了两袋零食，“我现在就去，小琪好像没出来吃午饭，我正好去献殷勤。”
他看着好像没受很大的影响，凌长夜说“你去吧，带上这个，我们也看看。”
凌长夜递给他一个手机挂机，但夏白听出那不是简单的手机挂件，应该是个类似监视器的道具。
杨眉挂上就去了。
很快夏白就在凌长夜手机上证实了他的猜测，杨眉进209后，手机上出现了房间里两人的画面。
杨眉开心地把零食分给小琪，小琪说了声谢谢，和他一起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这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吗”
杨眉“啊”
小琪捂嘴笑，“别藏着掖着了，我看到你和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从一间房里出来了，他就是提着道歉的礼物给211的那个吧”
杨眉羞红了脸，“才不是呢。”
夏白“”
“别装了，这有什么，一开始我也是和我男朋友一起来这里住的。”小琪说。
“哇”杨眉一脸八卦，“你有男朋友啊”
“嗯。”少女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我有一个特别爱我的男朋友。”
杨眉激动地靠近她一点，“你男朋友怎么样啊”
“长得很帅，很喜欢我，就是占有欲特别强，很粘人。”小琪说。
“好像小说男主耶有他照片吗”杨眉兴奋地说“快给我看看”
“没有啊。”小琪低下了头。
“啊没有啊。”杨眉有些失望，很快他又真振奋了起来，“照片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的照片都假死了，哪有真人好看他什么时候来啊，我看看真人。”
小琪低头扣床单，说“他不来，我去看他。”
看到这里，夏白感觉到一丝怪异。
不说小情侣一方竟然没有另一方的一张照片，这本就奇怪。
如果真的正如小琪所说，她男朋友占有欲很强，还特别粘人，怎么可能不来看她，而是她去看男朋友呢。
能解释这两点怪异的，目前夏白只能想到两种情况。
一，小琪在说谎。她没有一个又帅又粘人占有欲又强的男朋友。
二，小琪没说谎，可他男朋友见不得人。
夏白忽然又想到了隔壁204老头，他嘴上说有一个孝顺又厉害的儿子，而实际上，他儿子很久都不来看他一眼。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