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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二合一加更
    江迟醒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眼前蒙着纱布,睁不开眼,隐约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光。

    江迟伸手去摸,摸到了些许湿润的药膏,闻起来有种淡淡的青草味。

    原来我还活着。

    江迟得出这个结论,零落的记忆碎片逐渐回笼拼缀。

    从窗口翻出同时,工厂发生二次爆炸,他被巨大的气流冲出十数米,没有落在礁石上反而直接坠入海里。

    所以他是被救上来了吗

    江迟撑着手臂坐起身,胸前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剧痛,江迟知道这是因为他断裂的肋骨还没有完全愈合,于是咬牙挺过了这阵剧痛,勉强坐了起来。

    他躺在一张狭窄的木床上,床板随着动作吱呀作响。

    有人

    江迟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朝来人方向侧了侧头。

    来人先是说了一句江迟听不懂的语言。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子,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串话,又在江迟迷茫的神色中切换了语言,改换成英语交流。

    男人的英语水平和江迟考研前差不多,憋了半天只讲出一句“hoareyou”

    江迟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i'fe,thankyou,andyou”

    那人在江迟床边来回踱步。

    江迟眼前光影时明时暗,通过光影的变化,大致能判断出眼前这个男人身高大约178左右,体重结实,走路时踩动地板发出轻微声响。

    江迟用英文问“这是哪儿”

    那人that了半天,说也没说出个结果,最后丢下一句稍等就去搬救兵了。

    江迟心想天啊,他到底被洋流冲到了哪个国家,刚才那个人的语言听起来好小众

    大约七、八分钟后,救兵来了。

    救兵是一位声音活泼的少年,讲英文的时候流畅标准,二言两语就向江迟讲述了现在的情况。

    少年告诉江迟,这是一艘国际科考船,爆炸发生前后,他们的船正在附近海域补给,离港时他看到海上漂着一个人,就顺手捞了上来。

    “是我看到你哦。”少年得意洋洋地说。

    当时江迟身上外伤严重,肺部还因溺水而感染发炎,高烧不退。

    好在科考队有经验老到的队医,凭借精湛的医术把江迟救了回来。

    江迟深感庆幸,诚恳致谢“谢谢,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大概已经是大西洋上的一具浮尸了。”

    少年拍了拍江迟肩膀“是你自己体质好,如果你没扛过去肺部感染,我们科考船也不可能一直载着你的身体,你还是会成为大西洋上的浮尸。”

    以江迟的情况,理应回到陆地上接受更好的治疗,但科考船不能轻易改变航线,就联系了一艘补给船来接,但后来港口莫名封锁,导致补给船无法出航,待封锁解

    除,科考船已经驶入大洋深处,与上个补给点位失去了通讯。

    闻言,江迟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一种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所以下一个补给点在哪里”

    少年莞尔道“南极,中途不会再有补给了,你只能跟着我们去南极洲了。”

    江迟大吃一惊“什么南极今天几号了”

    少年回答“4月21号。”

    21号那他岂不是已经已经失联一周了

    江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又问“你们这里有什么通讯工具吗我得联系一个人,告诉他我还活着。”

    少年耸耸肩,很快又意识到江迟看不见,便回答说“通讯虽然有,但不可能给你用的,万一你是间谍呢我们任务秘密等级是绝密,通讯频道绝不可能给外人使用,就是我们内部队员,也只有几个人拥有进入权限。”

    江迟的心当即凉了半截“那等到了南极洲,随便把我放到哪里都可以。”

    少年“南极是无人区,冰天雪地的你一个瞎子怎么活啊,别做梦了,老老实实等科考队返航吧。”

    江迟“什么时候返航”

    少年声音中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幸灾乐祸“八个月后。”

    江迟的心已经全凉了。“八个月”

    八个月以后,他七期都过完了,马上就该过周年了

    如果秦晏以为他死了,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

    少年见江迟情绪低落,便岔开了话题,问江迟“你是韩国人吗”

    江迟露出无语的表情“不是,我是”

    少年继续问“是日本人”

    江迟几乎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当然不是虽然你救了我的命,但也麻烦你说话注意点”

    少年被江迟逗得咯咯直笑,突然说起了中文,居然还带着一丝京腔“我知道你是华国人,故意逗你的,我也华国人。”

    江迟也换回母语“那我们为什么要说半天英语”

    少年倒打一耙“是你先用英文跟我打招呼的,我哪儿知道啊,你个子这么高,没准是混血呢。”

    江迟说“没混,我纯炎黄子孙对了,我叫江迟,你叫什么”

    少年和江迟握了握手“我叫觇决。”

    江迟“哪个chang”

    少年在江迟手心里边写边说“左面一个占,右面一个见。”

    江迟在脑海中把这两个字拼在一起,疑惑道“有这姓吗”

    觇决嘶了一声“你是华国人吗不会真是间谍吧。”

    江迟十分无语“怎么可能谁会派一个瞎子做间谍”

    觇决一想也也对,就没再问了。

    也不知江迟眼睛上敷的药膏是什么,效果十分显著。

    仅仅两周时间,江迟就恢复了视力。

    当眼前的纱布摘下来后,江迟甚至觉得

    视野中的景象比之前更加清晰。

    一个绿眼睛的少年手上拿着纱布,笑意盈盈地看着江迟。

    江迟用英文问“觇决呢”

    少年仰了仰头,一开口中文流畅得堪比配音“我就是啊,笨蛋”

    江迟“”

    觇决不是华国人吗

    可眼前这少年绿眼睛白皮肤,五官立体,睫毛卷翘,很明显是高加索人种啊

    觇决握着江迟的肩膀猛晃“兄弟你傻了我觇决啊这两天都是我照顾的你,你怎么恢复视力以后还认不出来了。”

    江迟被晃得伤口疼,他推开觇决的手“兄弟,你说你是华国人,但你这眼珠子绿得跟波斯猫似的,我能认出你来就怪了吧。”

    觇决心痛地捂住胸口“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王子认不出救他的小美人鱼,也算情有可原,至少鱼和人物种不一样,都是现在都是人你还认不出来,有点离谱了吧”

    江迟也很抓狂“物种虽然一样,但人种不一样啊,我没见过绿眼睛的华国人这很奇怪吗”

    觇决作吐血状“我现在比第二梦还要伤心。”

    听到觇决连第二梦都知道,江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少年虽然有着金发碧眼的皮肤,但内里的灵魂确实是个华国魂。

    江迟眼睛好了,回家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他问觇决“你们中途就没有其他补给吗,我要是跟你们考察八个月再回去,我媳妇眼睛都该哭瞎了”

    觇决摇摇头,与有荣焉地说“我们这是个专业考察队,让你混上船已经很危险了,船上都是各国科学领域杰出人物,他们的性命非常宝贵,好多人的身份信息都是国家级机密,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科学家”

    江迟望着船舱外遥远的冰山,问“你们的通讯是利用tesat卫星,通过专线联入各国研究所吗”

    觇决有点惊讶“你知道的还挺多。”

    江迟谦逊道“也没有很多,看过一点关于南极卫星通讯的论文。”

    觇决没想到江迟居然懂这些,当下有些紧张“你可不要动歪主意我们的通讯频道受到严密保护,中控室门锁有双重保险,不仅要验别虹膜,而且密码随机生成,连我都没权限进去。”

    江迟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觇决又抓着江迟的肩膀摇了摇“你可别在船上惹祸,会连着我跟你一起倒霉的再说入侵国际通讯频道涉嫌间谍罪,你不想年纪轻轻就进国际法庭吧”

    江迟权衡过后只能点点头“好吧,我用道德和法律向你发誓,我不会去入侵你们船上的通讯系统。”

    觇决嘀咕道“说的你好像有这个技术似的。”

    江迟笑了笑,没说话。

    在科考船上的日子很单调,江迟又不是科考队的队员,没有什么工作任务,每天都无所事事。

    漂泊在大西洋之上,江迟第一次

    直观地感受到世界有多大。

    海波汹涌,鸥鸟盘旋。

    汪洋无边无际,荒凉而庄严,巨浪和风暴并不罕见。

    时间在往前走,船也在往前走,但变化的仿佛只有日历上的数字。

    日复一日,四周的景象只有蔚蓝深邃的海洋和冰川。

    时间似乎停滞,他们仿若航行到了天地的尽头。

    唯一够体现时间变化,好像只剩下食堂每周轮换的菜谱,可惜一个月后,菜谱也没什么可换的了,他们的食物只剩一些容易储存的洋葱土豆。

    江迟无事可做,科考项目涉及机密,没人会向江迟透露他们在考察什么,江迟也没有心情给科考队打白工

    虽然科考船上的工程师看起来真的很不专业。

    南极气候十分寒冷干燥,恶劣的气候环境导致设备经常出现故障。

    四月到十月是南极的冬季,是一年中最为严寒的季节。

    从进入五月开始,这里的黑夜格外漫长。

    晚上十点,船舱内的中央空调突然停止了运作。

    这已经是科考船上的供热设备第二次出现问题了,以江迟对科考队工程师技术的评估,这次维修设备大概要持续40分钟。

    江迟披上大衣,从床上坐了起来,拿出了自己笔记本。

    进入南极洲领域后,所有人都很忙,觇决也没什么时间来找江迟聊天。

    江迟总是很无聊。

    他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可用,就跟觇决要了个笔记本,随时记录下自己的一些想法。

    笔记本上的内容很杂,有关于安防工程设计的设想、设计图、在科考船上见闻,还有想对秦晏说的话。

    江迟非常、非常、非常想念秦晏。

    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如果真的要八个月以后才能返航,秦晏见到他的时候估计会揍死他吧。

    八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那个时候,秦晏大概已经逐渐接受了他的死讯。

    虽然江迟还活着,但在事故认定中,这种失踪人口超过半年就可以宣告死亡了。

    华国讲究入土为安,江迟表面上活蹦乱跳,实际估计已经下葬很久。

    属于秦晏那死去多时的前男友。

    这要是在文学作品里,好多小说都是从他死亡之后剧情才开始。

    啊小说中早死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难道书中的剧情真的不可更改,自己的存在影响了主角攻受的感情线,所以才会忽然出现这么多意外

    江迟看过的狗血小说很多,思维非常活跃,他越想越离谱,但是离谱之余居然又觉得还挺合理的。

    他本来就应该死在一场大火里,穿书前他就是这么死的。

    以秦晏的条件,在联姻市场上实在炙手可热,就算没有季瑜,也会有李瑜、黄瑜、多宝瑜。

    可别等到他回去,秦晏又跟别人订婚了

    毕竟假若没有江迟突然出现,秦晏将来肯定是会联姻的

    ,不是季瑜也是其他什么瑜什么人。

    豪门间的婚姻利益优先,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江迟急得在船舱里转圈,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对月祈祷月老开眼,斩掉秦晏身上除了他这根以外的所有红线。

    四十分钟后,房间内恢复了供热。

    在此期间内,他已经随手把科考船的供热系统模拟图画在笔记本上。

    模拟图旁边,江迟写下的几行字

    其实有的时候,人可以不那么勇敢。

    第一次死亡没有教会我的事,在这一次我终于学会了。

    好消息是我听从了季瑜的建议,在跳窗的瞬间如同跳出了某种生死轮回。

    坏消息是,这个好消息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不敢想象秦晏会有多么伤心。

    我真的很怕他会哭。

    每当秦晏眼尾发红的时候,我的心就不停地颤抖,既像被扔进了冰渊中,也像扔进了烈火里。

    在科考船上的日子比南极的黑夜更漫长,我有更多时间去回忆以前事情,通过回忆,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在和季瑜几次接触中,他似乎不止一次暗示过我不要走门,要走窗。

    第一次是在港城密室逃脱的走廊里,扮作nc的季瑜忽然出现,他主动跟我搭话,告诉我不要走写着挽联的那个铁门。

    他的原话是“江迟,别走门,走这边”,然后,他推开了一扇玻璃窗。

    第二次是我拿着他的日记约他吃火锅,当时我说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

    季瑜说不是的,第一次是在密室,我看到你走错路,告诉你别走门,要走窗。

    第二次,是我眼睛受伤又出去玩被秦晏发现,季瑜告诉我秦晏在大门口安装了红外探测,再一次强调了别走门。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呢

    我和季瑜单独接触的次数并不多,可几乎每一次,季瑜都提到了别走门。

    也正是因为他提了太多次,在我双手放在门上的刹那,很快回想了季瑜的话。

    走错路、别走门、要走窗。

    这二个词当时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在镁粉爆炸事故那短短的几十秒之间,这二个词却完全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在一万种死于爆炸的可能性中,选择到了唯一的一条生路。

    除非季瑜清楚地知晓我曾经因走门而死,否则他为何要这样反复地提醒我。

    可是季瑜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为什么要救我

    这世上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千千万万,就像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我明明已经死过一次,却还是愚蠢而固执地做出相同的选择。

    倘若我没有在火场中回头,那此刻我应该和秦晏抱在一起相拥而眠,而不是独自躺在南极洲的科考船上,纠结要不要向他们明言科考船供热系统存在的根本问题。

    秦晏,我

    想我以后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我不愿做什么英雄,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人的一生,好像总是在不断打破自己说过的一些话。

    这是江迟在科考船上的第四个月。

    在此期间,他采用了无数方法试图联系秦晏,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通信信号的南极大陆上,连科考船上的卫星频道只能接通各国研究所。

    很显然,无论哪国的研究员接到江迟的传讯,都不会帮助他联系到秦晏,而且会反手送江迟一副手铐。

    科考船虽然有互联网网络,但受到加密保护,连接的是某个研究院内网,无法登入任何通讯软件。

    觇决说,这是为了防止科研机密外泄。

    江迟也不知道觇决他们在研究什么,但极夜季节的来临为他科考队的工作增加了很多难度。

    每年自6月22日起南极开启极夜,整片南极大陆日夜笼罩在黑暗之中。

    科考队的野外考察变得更加危险。

    空寂的雪地、遍布的冰川、多变的恶劣天气

    8月25日,觇决和另一名研究员到距离站区两小时路程的地方安装高频雷达,去了一整天,最后却无功而返。

    安装失败的原因非常离谱

    工程师给他们的雷达是坏的。

    那位工程师对此给出了很多解释,但觇决一个都不想听,他和工程师大吵了一架,回来找到江迟抱怨。

    觇决是小孩子脾气,生气时非常挂脸。

    此刻他满面怒容,在江迟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一拳打在枕头上,他把枕头想象成那位工程师的脸,提拳疯狂捶打。

    江迟靠在墙边,静静看着觇决发疯。

    觇决对江迟的无动于衷表示深深地谴责“我们需要安装雷达的地点,需要穿过一段格罗夫山地区,那里到处都是冰缝,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南极冰盖上的冰缝大多深达上千米,下面是看不到尽头的万丈深渊,在极夜天气穿行过去危险极大,也难怪觇决这么生气了。

    江迟对此表示爱莫能助。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多管闲事了,只能在言语上对觇决予以安慰。

    觇决烦得不行“一想到明天还要和这个蠢货搭档我就恶心,我都怕我路过冰缝时忍不住把他推下去。”

    江迟忍不住笑道“不涉密的话,你可以把设备拿过我先看看。”

    觇决郁闷道“安个雷达有什么可涉密的。”

    江迟脾气很好地说“那好,我替你检查雷达能不能启动,如果还是坏的,你就把雷达直接扔他脸上,省得在我屋里捶枕头出气。”

    觇决皱了皱鼻子“你少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可告诉你,高频雷达一天装不上,返程时间就得拖一天”

    江迟“”

    一听装不上雷达影响返程时间,江迟瞬间把什么不管闲事之类的东西抛到了脑后。

    江迟立刻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半个小时之内绝对装好,返不返程的无所谓,主要是不能耽误你们任务进度。”

    第二天出发前,觇决专门检查了高频雷达有没有问题。

    查验过后,他正准备出发,江迟却拽住他的帽子把他拽了回来。

    “转换器接头换一个。”江迟从设备背包里拿出转换器,扔进那位工程师怀里,用英文说“欺负小孩没意思,而且你的手段也太低级了。”

    一大早,几乎所有工作人员在岗,听了江迟的话都不由看向那位工程师。

    那位工程师的脸瞬间又红又白,满脸胡子都挡不住。

    觇决发现大胡子居然又给使绊子,气得跳起来就想跟他吵一架。

    江迟单手按住觇决,从大胡子助理那里接过完好的转换器,托着觇决登上了岸。

    觇决刚开始还边走边骂。

    但很快,他就没力气骂人了。

    他们用了两个小时走到安装点,江迟用了28分钟把高频雷达装好,效率高的让觇决啧啧称奇。

    返程时,天空忽然飘起小雪。

    片刻,雪越下越大,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觇决埋头往前走“还好是跟你出来的,要不然现在肯定装不完设备,这种天气太可怕了江迟,你怎么会安装高频雷达,还能一眼就看出转换器有问题”

    风很大,江迟单手拽着觇决往回走“我也是学工程的。”

    觇决大吃一惊“啊你也是工程师”

    江迟严谨地说“我还没有毕业。”

    觇决一连发出一串的卧槽“你这么厉害,比我们那工程师看起来牛多了,要不要加入我们科考队。”

    江迟拒绝道“算了吧,你们这科考队一考察八个月,我受不了,等我回去我媳妇都该跑了”

    觇决被江迟逗得咯咯直笑“江迟,你这样够义气,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江迟顶着风往前走,手上还拽着个觇决,体力消耗巨大。

    他说“我现在不想听到除了风雪会停以外的任何消息你最好少说点话保存体力,如果我们不能在极端天气降临前回到科考船,那么以后这片冰川就要以咱俩尸体命名了。”

    觇决走在江迟后面,每一步都精准地踩进江迟的脚印里“我不知道今天的风雪什么时候停,但是我知道下周有德国的直升机来送物资,或许你可以跟着直升机先回到德国去。”

    江迟猛地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觇决笑嘻嘻地问“这个消息够好吗”

    江迟激动地抱了抱觇决“当然了,觇决我真是太激动了”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江迟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感觉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以惊人的体力穿过风雪,将自己和觇决平安地带回了科考船。

    次日,江迟乘坐直升机离开了南极洲。

    因为他是从科考船下来的,循例有两个星期的脱密期,在这两个星期中,德国联邦宪法保卫局对他的身份进行了严密核查。

    核查期间,江迟还是没办法和外界取得联系。

    江迟是华国人,又曾在美国就读研究生,这样的履历很值得引起保卫局的重视。

    结果他们查来查去,不仅没查到任何可疑之处,反而发现江迟在美国居然是个国民英雄他以一己之见将镁粉爆炸事故的危害控制在最小,挽救了无数救援人员的性命

    负责核准江迟身份的女秘书被感动得眼泪汪汪,握着江迟的手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串德语。

    江迟也一句也没听懂。

    女秘书改用英语说“我丈夫就是一名消防员,大多时候都是我们公职人员在保护民众,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作为一个普通民众,竟然在知晓危险后还返回二楼,将现场存有镁粉的消息主动告知你真的很伟大。”

    江迟听得一头雾水。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事迹当时在美国传得沸沸扬扬,至今仍能在媒体公众号和s上查到很多相关报道。

    这对江迟而言太社死了。

    在确认江迟并非间谍后,保卫局帮助江迟联系了华国大使馆,大使馆与国内江迟户籍地民警核实过身份后,将江迟接了过来。

    获得通讯自由后,江迟第一通电话就打给了秦晏。

    奇怪的是,秦晏的手机居然无法接通。

    江迟又给家里打了电话。

    江父江母早就接到了派出所的消息,一直悬着心,直到听到江迟的声音,才相信他们的儿子真的还活着。

    江母在电话那边一直哭,江父不怎么说话,声音也微微哽咽,说“回来就好。”

    江迟很关心秦晏的消息,挂断电话后又给他哥打了一个,让他哥帮忙联系秦晏。

    江沨说“可能比较困难,自从你出事以后,秦家和江家的关系闹得很僵。”

    江迟很诧异“为什么”

    江沨“你还不知道咱妈的逻辑吗如果没有秦晏你就不会出国,不出国就不会参加那个项目,不参加那个项目就不会出事,这都连带关系,根在秦晏身上。”

    江迟叹了口气。

    江沨又说“而且你出事的时候,他也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我们,足足过了一个星期我们才知道。”

    江迟下意识替秦晏开脱“这怎么能怪他呢那只能怪事故调查员没通知我亲属,你看大使馆就只认直系。”

    江沨无奈道“你知道出事需要通知直系亲属,为什么在紧急联系人上面写秦晏的名字”

    江迟“”

    他小声在心里反驳秦晏是我配偶啊,只是没来得及领证而已。

    几经辗转,江迟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半路上,他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江迟梦到了和秦晏初次见面的场景。

    在这场梦中,江迟是一个旁观者,他既没有想要救季瑜,也没有去带走秦晏。

    灿烂又模糊的阳光下,婚礼顺利地举行下去。

    在梦里,江迟不记得自己和秦晏是情侣,就像一个普通的宾客一样,还傻了吧唧地在那里鼓掌。

    当梦到秦晏和季瑜交换戒指的时候,江迟隐约听到一阵哭声。

    他不知道这阵哭声从哪里来,寻思谁这么晦气,怎么还能在人家婚礼上哭呢

    很快,江迟发现这阵哭声并非来自梦中,而是梦外。

    梦外的自己在哭。

    江迟倏然惊醒,看到周围的人都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他。

    空乘半蹲在地上,低声用英文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江迟尴尬地轻咳一声,说不需要。

    自从做了这个梦,江迟心里就沉甸甸的,也睡不着了,就望着窗外的云朵发呆。

    这是江迟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段旅途。

    这一刻,他既渴望重逢,又害怕重逢。

    他怕秦晏太高兴,也怕秦晏太伤心。

    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江迟很怕秦晏一直想着他,停在原地不肯往前走;可现在,他又怕秦晏已经接受一切,真的往前走。

    因爱生忧,因爱生怖,纵使江迟对自己与秦晏的爱情深信不疑,可仍忍不住患得患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