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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季瑜煮的面条送来了。

    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吃,这令秦晏很是失望。

    江迟倒是吃得很香。

    不过江迟吃什么都香,所以他的评价不能作为最终评判标准,毕竟连秦晏用凉水泡的速食面,江迟也能面不改色地全吃了。

    碗里,被冷水泡了两个小时的面饼肿胀发白,火腿肠飘在汤面上,像一具死于溺亡的浮尸。

    江迟看了一眼惨白的方便面,情绪依旧稳定“室友,你在泡一种很新的面,这是新流行的什么高级吃法吗”

    秦晏面无表情,拿起碗里的叉子,汇报道“停电了。”

    江迟打开电箱“是跳闸了。”

    秦晏问“怎么办”

    江迟已经习惯了室友毫无生活经验。

    秦晏的生活技能极弱,堪比从皇宫中离家出走的王子殿下,不会用闪送、不会扫二维码支付、不会看手机导航、不知道跳闸要推上去。

    江迟时常会想,如果把秦晏扔在外面,秦晏绝对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要惨,小女孩还知道划亮火柴取暖,而秦晏

    “你知道火柴怎么用吗”江迟问。

    江迟思维如此跳跃,秦晏一时没有跟上,还以为火柴和跳闸有什么关联。

    秦晏摸了下烧水的电磁炉,推断道“跳闸了可以用火柴点电磁炉”

    江迟“”

    你看看,你看看,卖火柴的小女孩肯定知道不能用火柴点电磁炉

    他舍友居然不知道。

    江迟扶额道“不可以用火柴点电磁炉”

    秦晏表情很认真,认真到极致,居然生出几分无辜“那你问我会不会用火柴干什么和解决跳闸的问题有关吗”

    江迟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跳闸也能成个问题,明明只要推上去就好了

    “跳闸不是问题,”

    江迟叹了一口气“很好解决的。”

    秦晏虚心求教“怎么解决。”

    江迟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捉弄人“对着电箱祈祷,它就能自己跳上去了。”

    秦晏眼神怀疑“祈祷有用吗”

    江迟表情严肃,看不出丝毫端倪“你试试。”

    秦晏和江迟对视数秒,在江迟坚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我祈祷了。”秦晏说。

    江迟试了下开关“电闸没跳上去,看来你心不诚。”

    秦晏剑眉微蹙“江迟,你说的话很离谱。”

    江迟“用火柴点电磁炉不离谱吗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我糊弄过你吗”

    秦晏警惕道“你经常捉弄我。”

    江迟假装没听到秦晏的控诉,继续忽悠秦晏,说“你把眼睛闭上,再祈祷一次,没电晚上怎么办,我很怕黑的。”

    江迟房间里有盏小夜灯,每晚都亮一整宿,通过这个细节,秦晏判断江迟可能没有说谎。

    如果跳闸的问题不能解决,小夜灯就没法亮了。

    秦晏没什么办法,只好闭上眼。

    江迟伸手把电闸推上去。

    电闸合拢,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江迟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秦晏的手按在了电闸上。

    秦晏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抓到了,骗子,明明推上去就可以。”

    江迟被抓了个现行,恶人先告状“你怎么还偷看”

    秦晏长眸微眯,冷冷道“江迟,你又捉弄我。”

    “你缺乏生活经验的样子真的好玩,没人能忍住不逗你”

    瞥见秦晏愈发阴沉的神色,江迟瞬间改口“那个,我请你出去吃饭吧,吃火锅。”

    秦晏把两碗用冷水泡的泡面端来,往江迟面前一放“吃这个,我泡了一上午。”

    江迟自知理亏,用筷子挑起一缕溺亡的泡面,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其实也能吃,但你不觉得火锅更好吃吗肥牛、毛肚、藕片、虾滑”

    秦晏拿起钱夹“你想吃火锅了”

    江迟看到希望,连连点头“忽然有点想吃。”

    秦晏慢条斯理“对着泡面祈祷吧,等泡面自己消失了,然后你就能去吃火锅了。”

    江迟“”

    报复心可真够强的。

    江迟推着秦晏出门,耍赖道“那面还有点硬呢,晚上回来当夜宵正好,走走走,吃火锅去了。”

    路过广场时,江迟看到有人坐在喷泉边写生。

    夕阳、喷泉、白鸽、写生的画家、还有很多小朋友跑来跑去,画面温暖和谐,像是电影中的场景。

    此情此景之下,江迟倏忽间想起季瑜很喜欢画画。

    季瑜擅长油画,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廊,但是没有人支持他的理想,反而都加以嘲笑。

    书中,季瑜曾冒雨去看一位外国画家的画展,回来路上正巧赶上雨势渐大,买来的亚麻画布被雨水打湿,晾晒画布时还遭到仆人的冷嘲热讽。

    江迟无意识地轻按指腹,问秦晏“有个挺有名的油画家在办画展,你要去看看吗”

    尽管秦晏对油画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准确说出了画家的名字“你说的是山德鲁伊维德斯”

    秦晏必须对这些附庸风雅的消息有所了解,才能在别人提起时游刃有余,无须通晓古今,恰到好处的三两句话,就足以展示他涉猎极广,令对方不敢小觑。

    他是一名太过年轻的家主,常年和那些生意场上的老油条打交道,在年龄上不可避免地落了下风,只能通过雕琢这些细节来营造自己博闻强记、深不可测的形象。

    可秦晏的深不可测,在江迟眼中却有另一层解读。

    江迟暗暗道季瑜果然很喜欢油画。

    *

    这天,江迟拿手机订了票,把屏幕上电子票亮给秦晏“明天咱们去看画展,再买一些画布画具,怎么样”

    秦晏并不是很理解江迟的心血来潮,但他对此表示尊重。

    闲着也是闲着,如果他此时还在秦家,多半还在装昏迷,既然江迟误打误撞把他带了出来,自然是做什么都比在秦家躺着演戏有意思。

    秦晏点头“可以。”

    江迟的兰博基尼还停在楼下,轮胎锁还没有拆下去。

    车在停车场停了半个多月,落了薄薄一层灰,上面还有流浪猫的梅花爪印。

    江迟弯腰瞅了一眼轮胎锁,从车里拿出工具箱,三两下把轮胎锁拆了。

    秦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看起来如此牢固的一把锁,竟然只需要三分钟就能被拆掉。

    江迟把拆下的锁和工具一起收好,解释道“我专业干这个的。”

    秦晏抿抿嘴唇,茫然问“开锁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江迟抽出湿巾,把手擦干净“在工程师眼中,什么锁都能打开。”

    秦晏看向停在树荫下的跑车“那车门你也能拆开吗”

    江迟面露惊诧“你说什么这可是纯进口的兰博基尼”

    听江迟这么说,秦晏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就听江迟继续说“进口货修车门很贵的。”

    秦晏“”

    江迟把钥匙扔给秦晏“不过,千金难买我乐意。”

    他打开工具箱,捡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在副驾驶车门边上怼了两下。

    绚丽的车灯一闪,剪刀门从下而上开启。

    江迟挑眉“怎么样”

    秦晏愣在原地,瞳孔微缩,完全被江迟这出神入化的开锁技巧所震撼。

    江迟忍俊不禁,微微躬身,抬臂做出邀请的手势“请上车,季先生。”

    秦晏看了眼手中的钥匙,弯下腰,一脸狐疑地迈进车里。

    “这也太快了。”

    秦晏有些怀疑人生“你怎么做到的”

    江迟利索地转向倒车“术业有专攻,季先生,你擅长绘画,我擅长开锁,每个人的赛道不一样。”

    秦晏眼神飘忽“我的赛道不在绘画上。”

    江迟以为季瑜过于自谦,笑了笑,踩下油门。

    引擎发出声悦耳的轰鸣,性能优越的跑车奔射而出,风驰电掣,奔向画廊。

    小说中,主角们生活的城市叫做芜川。

    芜川市东临沧海,西靠西雁山脉,气候宜人,旅游资源丰富,交通便利,经济十分发达,是华国的五大直辖市之一,仅市区面积就有六百万平方公里,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山德鲁伊维德斯的画展开在城市西北角的艺术馆,从江迟住的地方开车过去,要将近一个小时。

    秦家大宅距离画展展厅更远,书中季瑜又乘地铁又倒公交,单程就用了整整三个小时。

    也不知是否是触发了小说里看画展必下雨的buff ,明明出门时还是晴天,半路上,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洒了下来。

    今天是个工作日,又正赶上下雨的缘故,举办画展的展厅门前略显冷清。

    导航显示即将抵达目的地,江迟看到了展馆的轮廓。

    那是一座金属色的圆形建筑,半隐在烟雨中,暖黄灯带营造出特别的氛围,现代气息十足,艺术感扑面而来。

    和造型越奇怪的跑车价格越贵一个道理,建筑设计的线条越复杂就越彰显身价。

    江迟的跑车有着足以和艺术馆媲美的奢华,改装后的revueto宛如一道破雨而来的闪电,缓缓停在入口处。

    站岗的保安看了眼车,低头抄录下车牌号后抬杆放行,并没有过多询问。

    展厅很大,占地将近六亩。

    踏上台阶,玻璃电动门自动打开,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砖映出两道修长身影。

    前台负责接待的迎宾人员一抬头,两张英俊的面庞直愣愣撞进眼瞳中。

    走在前面那人个子很高,双腿笔直,虽然衣着简单却很有格调,透露出家世不凡的贵气,五官凌厉而气质温柔,瞧起来彬彬有礼,是最容易沟通的那类优质客户。

    另一人面如白玉,冷清更胜寒夜秋月,一双眸子像沁在深潭里,淡淡扫过来,明明没什么表情,却令人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不敢再看。

    两个人一前一后,比明星还要打眼,瞬间吸引了展厅内所有人的目光。

    今天来参观的人很少,还没有场馆内的工作人员多,整个大厅略显空荡,视线一下子汇聚过来的感觉格外明显,秦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江迟脚步一顿,替秦晏挡住了众人的目光。

    画展对温湿度有严格要求,场馆内冷气开得很足,抵消了阴雨天的潮意,温度凉爽舒适。

    江迟婉拒了迎宾人员的讲解,慢慢走向最中央主推的一幅画。

    这是一幅色彩浓郁的风景画,名字叫作山风

    绘画者的笔法缜密严谨,形体构造自由,通过云树光影的流动展现出风,整体基调以苍绿色为主,颜色调和水准极高,色彩丰富逼真却不显脏乱,反而叠加出层层绚烂的立体感。

    站在画前,仿佛置身于山林之中。

    树影摇动,山雨将至,风声呼之欲出。

    江迟作为一个纯粹的理工生,实在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对于美学的欣赏还处在朦胧的初级阶段。

    他对这幅画的评价唯有两个字。

    “好看。”

    江迟伸出手,张开手指感受着什么“好像真的有风在吹我。”

    秦晏目光转动,落在江迟俊朗的脸上,一本正经地说“仔细听,还有风声。”

    江迟心说这么神奇吗

    展厅内的音响播放着钢琴曲,江迟闭眼倾听,在悠扬的音乐之外,恍惚间真有呼呼的风声响在耳边。

    这玩意有点玄学了吧

    江迟半信半疑,头顶写满了问号“难道这画还是5d的”

    秦晏侧首看向江迟,扬了扬下巴“江迟,你抬头。”

    江迟随着秦晏示意的角度仰头看去,和中央空调出风口撞了个对脸。

    徐徐凉风从上而下,呼啦啦地吹下来,宛若那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江迟“”

    秦晏一双含情眼微微弯起,像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甩着大粗尾巴看人热闹,格外的顽劣狡黠。

    “5d的。”秦晏慢声细语“你可真有创意呀,江迟。”

    江迟语重心长“哥们,你学坏了。”

    秦晏“近朱者赤,跟你学的。”

    “我身上那么多优点,你就不能捡好的学吗”江迟慢慢往前走“ 我还乐于助人呢,你怎么不学”

    秦晏选择性失聪,只当没听到江迟的话,就像他选择性学习江迟身上待人接物的特点一样。

    两个人往展厅内走,脚步不快不慢,走马观花似地把前半个展厅转了一圈。

    展厅之间有一处咖啡厅,专门供人休息。

    应侍生端来甜品摆台放在桌上,有马卡龙、松糕布丁、沙布列、黑巧曲奇和其他几种甜点,色彩丰富,小巧可爱。

    江迟点了杯咖啡,秦晏只要了一杯冰水。

    秦晏坐在卡座上,慢慢翻阅画册“过量的咖啡因摄入会导致胰岛素敏感性降低,你那么喜欢健身,难道不控制血糖”

    正在吃甜品的江迟停下动作,忽然觉得手中的松糕布丁重逾千斤。

    江迟放下银质蛋糕叉“他家的甜品挺好吃的,不甜。”

    不甜是对一道甜品最高的评价。

    秦晏看向足有三层的甜品摆台“真的好吃吗”

    江迟指了指其中一款曲奇“这个应该是现烤的,里面还有开心果碎,很好吃。”

    秦晏很少在不饿的时候进食,但江迟的神情格外真诚,秦晏不免有些意动。

    他捻起一枚棋子大小的曲奇放进口中。

    曲奇入口即化,巧克力、果仁、饼干混合成层次丰富的口感,微苦的黑巧和一点点海盐的咸味中和了甜腻,带来极致的味蕾体验。

    甜食激活了大脑中多巴胺神经元,愉悦感又快又直接。

    秦晏眉宇舒展“确实很好吃。”

    江迟再次体验到了投喂的快感“那咱们走的时候买点带回家。”

    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江迟准备去后面的展厅订购画具,正巧秦晏手机来了通电话。

    秦晏朝江迟打了个手势,低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去找你。”

    江迟点点头,先行前往展厅。

    展厅内摊位费昂贵,画具的售卖价格令人咋舌,顾客向来很少。

    江迟走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柜台前。

    销售人员见到江迟,眼前一亮,热情上前询问“先生您好,请问看点什么”

    江迟对绘画用品一窍不通,隐约记得这里专门卖一款亚麻画布,是画家山德鲁伊维德斯从国外带来的稀罕货,国内很难买到。

    江迟说“你好,我来买山德鲁先生寄卖的画布。”

    闻言,正在挑选画布的少年动作微顿,抬头看了江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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