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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开解
    薛怀并非重欲之人,此番前来京郊山野也当真是为了全瑛瑛的心愿。

    他怜惜瑛瑛从前不曾跟着嫡母去外头游山玩水。

    如今嫁了她,自然不能如金丝雀一般被囿在这内宅的牢笼里。

    薛怀与瑛瑛皆换上了一身轻便的里衫,并由小桃和芳韵两人拿着一应梳洗的衣物和器具,一行人浩浩汤汤地来到后山上的温泉穴旁。

    两侧翠碧的树林交相掩映地围起了几座温泉。

    穴内氤氲起团团雾雾的温泉水,迷蒙的雾气云遮雾绕,横亘在瑛瑛与薛怀对望的眸光之中。

    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望向彼此的眸光,瑛瑛赧然地垂下睫羽,薛怀也难耐地咽了咽嗓子。

    明明两人衣衫完好,也曾亲密无间地肌肤相亲,可到了这温泉之地,却又不可自抑地羞涩起来。

    薛怀还好,瑛瑛是羞的满脸通红,情难自抑。

    诗书和五经是外男,只好遥遥地立在密林外围,并不敢往温泉之地探去半点眸光。

    小桃等人则笑着掩了唇,自觉地拿起托盘支好木架,将两位主子的衣衫都置于其上。

    而后,丫鬟们也识趣地退到了外围。

    天高地阔,水雾蒙蒙。

    天地间只剩下薛怀与瑛瑛两人。

    瑛瑛扭捏不已,索性避开薛怀炽热如火的目光,就着单衫钻入了温泉之中。

    水流潋滟,弄湿了她脖子以下的衣衫。

    半遮半露的模样,愈发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勾人之媚。

    薛怀早先便在瑛瑛身上失控过一回,如今也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他两人一同浸在温泉池中,起先还隔着半人宽的距离,后来却是密不可分。

    瑛瑛更是羸弱的连眼皮都睁不开,只能如菟丝花一般无力地攀附在薛怀身上。

    终了时,她杏眸里沁出了点点泪花,伴随着她如莺似啼般的求饶之声。

    薛怀再度向她俯首称臣。

    立在外围的诗书五经等人俱都羞红了脸颊,只要小桃听惯了自家夫人与姑爷的墙角,早已习以为常。

    自世子爷提起要来京郊泡温泉开始,她便早料到了会有此等羞人的时刻。

    一切尽在小桃的掌握之中。

    “芳韵不是带了茶壶吗一会儿我给两位主子送去茶水。累累了一场,该是口渴了。”小桃面不改色地说道。

    一旁的诗书和五经霎时对她肃然起敬。

    黄昏之时,瑛瑛与薛怀泡了一回温泉,回庄子上歇息时瑛瑛已累的昏昏欲睡。

    薛怀怜她体弱,让丫鬟们泡了碗参茶来。

    哄着瑛瑛喝下一碗参茶之后,薛怀才伴着她一同入睡。

    天明时分,瑛瑛恢复了些气力,她便侧过头去瞧身旁的薛怀。

    本以为也同样劳累了一场的薛怀此刻正在呼呼大睡。

    谁曾想瑛瑛一转头便迎上

    了薛怀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

    瑛瑛哂笑夫君怎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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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有半个时辰了。”薛怀含笑答道,明明是晨起最懒怠腌臜的时候,他却仍是那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瑛瑛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要避开,却反被薛怀箍住了腰肢。

    “我在等瑛瑛醒来。”薛怀嘤咛呢喃,嗓音低洌如清泉古溪。

    羞意从瑛瑛莹白的脖颈处攀升至脸颊两侧。

    “夫君。”一句幽怨的嘤咛尚未出口,薛怀便已倾身上前吻住了瑛瑛的唇。

    屋外的小桃本正欲进屋去伺候主子们起身,陡然听得小猫叫唤般的细微声响,脚下的步子也是一顿。

    她朝着芳华和芳韵递了个眼神,嘴边还不忘说“预备着主子们要叫水。”

    芳华和芳韵对视一番,便笑着说道“世子爷和夫人也太情热了一些。”

    薛怀对瑛瑛的情热并不只体现在闺房之乐中。

    除了泡温泉和夜间厮缠的这些事以外,他在领着瑛瑛去田间赏景。

    或是与她相携着去密林里抓几只野兔回庄子上。

    瑛瑛喜爱兔子,薛怀还展示了自己做木笼的本领。

    野兔被养在了木笼子里,一日要吃五根胡萝卜,偏偏庄子上少产胡萝卜,薛怀便带着瑛瑛去山野间摘野果子。

    兔子吃了野果子后,便再也不想吃胡萝卜。

    逗得瑛瑛在一旁笑道“夫君将来一定是个溺爱孩子的夫君。”

    薛怀顺着瑛瑛的话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便道“都说抱子不抱孙,可爹爹小时候几乎日日抱着我,从没有忌讳的时候。”

    言外之意是,他将来也会无比珍视着自己的孩子,才不管什么“抱子不抱孙”的真言。

    圣人之言,大多都是抑性之举。

    薛怀从前也处处压抑着自己天性,譬如他爱学武,他想去西北边关保家卫国。

    苦练了十年的武艺,却因帝王猜忌而化为乌有。

    譬如他在人前总是摆出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甚至还因过分稳定的心性而得了一句君子的名头。

    其实不过是薛怀对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不甚感兴趣罢了。

    除了在承恩侯府内的亲人,他在意的不过是黎民众生。

    所以他才会不顾自身险难,毅然决然地赶赴江南。

    谁曾想百般筹谋,却比不上帝王权术的猜忌与疑虑。

    王启安依旧在江南逍遥法外,无法无天地主宰着江南所有百姓们的生计。

    他幕后的英平王也高枕无忧,不知手里还犯下过多少脏污的罪孽。

    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配被人称为君子,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薛怀恣情地与瑛瑛沉沦在爱欲之中,未尝不是在借此逃避着心中的愧怍。

    起先瑛瑛只是羞赧地承受着薛怀的热切,直到那一次情到浓时,薛怀的眼角竟不可自抑地沁出泪来。

    泪滴如珠,滴落在瑛瑛的香肩之上,冷与热的交汇激起她一片战栗。

    两人相拥而眠,清醒过后皆是一副不愿思索其余事务的模样。

    也正是在这时,瑛瑛靠着仅剩的气力去撑起自己的手臂,瞥了一眼从爱意中抽身而出的薛怀,瞥见了他眸眼里的神伤。

    便问他“夫君瞧着很不高兴。”

    她甚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染上任何疑惑的意味。

    瑛瑛笃定地重复了这句话。

    明明此刻该是两人温情不已的时候,可薛怀却只有如释重负的怅然。

    他仿佛是在借着这极致的快乐来驱散心内的伤心。

    薛怀对瑛瑛从不设防,瑛瑛轻柔的询问也如钥匙一般叩开了他的心门。

    薛怀头一次用如此颓丧的话语诉说着自己对江南灾民们的歉疚。

    瑛瑛在一旁静静聆听,一双水凌凌的眸光里含着脉脉情意,给了薛怀莫大的鼓舞。

    “我什么都做不好,学武学不成,学文也学的一塌糊涂。”薛怀懊恼地说道。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许久,迟迟没有机会说出口。

    瑛瑛听在心里也极不好受,想安慰薛怀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又觉得这话太浅,不足以抚平他心里的褶皱。

    她又不会说那些安国立邦、立身于民的大道理。

    苦恼之后,瑛瑛便上前紧紧揽住了薛怀,并让自己紧贴着他的心口,满怀依恋地告诉他“夫君此番没有达成目的,是因您势弱。若是有朝一日您势大了,便不必瞧别人的脸色。”

    这话出自瑛瑛的肺腑,她虽不懂那些大道理,却明白何为人情世故。

    捧高踩低是人世间的常态,与人交往时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捧高踩低。

    她想,官场中也因是如此。

    薛怀达不成自己的目的,是因他的官职不够高。

    若想不再瞧他人的脸色,便只有往上爬这一条路。

    这时的瑛瑛尚且还不知薛怀是在陛下那里受了挫,也不知她这一番通俗易懂的话语会让薛怀心内震颤,自此以后,再不已君子的面貌示人。

    何为君子能为百姓做实事的人才配得上一句君子。

    薛怀认定了此时的自己还配不上君子之名。

    瑛瑛的话语也给了他当头一棒。

    官场污浊,百姓势弱。他若当真想做出一片功绩,想为民请命,便要让自己的官职再往上升一升才是。

    只有等他位高权重的那一日,陛下才会真正地将他纳进眼底。

    从京郊回承恩侯府后,庞氏让人煲了七日的乌鸡汤,顿顿催着瑛瑛喝下。

    “太医说你的身子骨比旁人弱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那回在溪涧里伤了身子,如今你们夫妻情热,正是最好有子嗣的时候,你便多喝些滋补身子的鸡汤,也好早日有好消息。”庞氏笑着对瑛瑛说。

    瑛瑛自然只有应下这话的份儿,她心里感念婆母的

    照顾,便道“都是瑛瑛不好。”

    “一家人别说两家话,自从你进门之后,替我管了不少家中的庶务,也让我轻省不少,是我要多谢谢你才是。”

    寻常人家的婆母和儿媳哪里有这样和睦的时候

    譬如说瑛瑛的嫡姐,嫁给一个门户远不如承恩侯府的人家,日日伺候婆母不说,听说连夜间都要宿在婆母的房里。

    那婆母有意刁难徐若芝,便笑道“你夫君正是要考取功名的时候,如今还不急着有子嗣,你可别勾坏了他的身子。”

    气的徐若芝有苦难言,与自家夫君之间的关系也只是平平。

    瑛瑛能嫁给薛怀,能嫁来承恩侯府,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她如此庆幸的时候,庞氏也在与薛敬川闲聊。

    “幸而怀哥儿娶了瑛瑛进门,从前哪里见过这孩子笑意盈盈的样子如今见天儿地笑,人瞧着也开朗了不少。”庞氏只如此感叹道。

    薛敬川也对瑛瑛十分满意,道“瑛瑛对怀哥儿极为妥帖,让我们也省了不少心。”

    且瑛瑛性子平和又大度,嫁来承恩侯府一年多的时日里从不曾发落责骂下人们。

    她在下人堆里的名声也极好。

    “就是母亲那儿,因为嫣姐儿和柔嘉公主的原因,总是不喜爱瑛瑛。”薛敬川无奈地摇了摇头。

    庞氏见状则娇笑一声道“母亲那儿才不难呢,等瑛瑛怀上子嗣,她抱上了重孙,哪里还能记得什么柔嘉公主”

    因此,庞氏也日日在小佛堂里为瑛瑛祈祷,期盼着她早日怀上身孕。

    薛怀倒是不急,自从被瑛瑛开解了之后,便又对官场之事重拾了热情。

    只是他惦记着自己的妻子,便也不会像未成亲时那般拼命。

    忙碌归忙碌,可该陪着瑛瑛的时候他也不会一味地耽于公差。

    又一月之后,瑛瑛发觉自己的月事推迟了两日,起初她不以为意,后来经由小桃提醒,才发现自己的月事推迟了十日之久。

    瑛瑛脸上涌起蓬勃的喜色,她先让小桃悄悄地唤来府医。

    待确定是喜脉后再把这好消息告诉薛怀。

    小桃不敢耽搁,立时亲自去请府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