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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到了吗”
片刻的沉默中,卡斐往椅子上一靠,笑道“我是说你耳麦里面的那位,吓到了吗我就说你今天怪怪的,如果是平时我说完这句话,你不会直接闭口不言,原来是在等别人回应。”
他撑着头,有点百无聊赖地戳了戳桌子上的蛋挞“商战的路走不了了,于是又走回老路。你和你的上级吵架了吗我猜猜他们想赌一个概率,而你觉得这样是弃普通人的安全于不顾怪不得你现在和他们挂着同频道的表情,与之前和信任的队友在耳麦交流的表情都不一样。”
安室透按在桌子上的手紧了紧,半响,他笑起来,伸手把耳麦摘掉了。
“的确。”他姿态随意,无论是属于波本的神态还是属于公安的神态都被压制下去,露出降谷零的神采来,“我不赞同他们的计划,但也不意味着我偏向你。”
“你们知道我不是乌丸莲耶,甚至和他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恶劣。知道我之前的人生轨迹和这个组织都没什么关联。”卡斐摸了摸下颌,慢慢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得出一个早就能猜到的在公安那边自己的形象,“但你们还是想要大费周章地抓我,就和几十年前的美国政府一样。”
“为什么因为我是不安定因素,不可控吗”
黑发男人看着对面公安警察的表情,慢慢笑起来。
他的笑意一向没什么温度,在捉弄人的时候是让烦得牙痒的戏谑,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所有冰冷的笑都变成锋利的嘲弄和讽刺,像是在取笑这种文明的道貌岸然。
“你知道我想起什么吗中世纪猎巫,还有那些自称更为文明的地区想殖民新大陆的时候,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巫师魔鬼和土著民会野蛮地分食人类。”
他摊了摊手“可惜这么久了,到现在这些学者还没有找出真的能证明这些人食人的证据,反倒是他们自己一直用木乃伊当药材吃。”
降谷零随着他的话勾唇笑了笑,同样没什么情绪。
这还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反驳的,相似到巧妙地步的讽刺。
“当然啦,好像的确这样才最正确。毕竟我是一个不安定因素,如果不采取手段,就是在把所有赌注都压在我自己的选择身上,那群高高在上的家伙肯定不喜欢这么被动。但是我有个疑问”
金发男人略微扬眉,做了一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你们为什么看不惯我卖咖啡啊”卡斐猛猛拍了两下桌子,“我合法创业勤劳致富,你们怎么能歧视商人,我还帮咒术界实现和平帮日本降低犯罪率了”
降谷零“”
他额头上蹦出一个巨大的井字“首先,你贩卖咖啡的手段根本就不算合法创业。”
卡斐“怎么不算了,我又没有用枪指在他们手上逼着他们买,他们买咖啡都是自愿的说明我营销工作做得好,营销总是合法的吧”
“营销是合法的,但是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己那些用来营销的照片都是怎么来的吗”降谷零也火了,跟着对方一起站起来,把手下员工送去卖肉,真有你的啊”
“你们都是我员工了,这本来就是分内的事情啊,而且我也没有逼迫你们。”卡斐停顿片刻后,“我就动了动嘴,也没干出什么实际的事情啊,拍广告都是你们自愿的”
降谷零“自愿”
降谷零“缺不缺德啊你”
或许整个流程除了他时不时威胁人外都很合法,但是这些手段真的是缺了大德了
槽多无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力按了按自己太阳穴,想冷静下来。
就知道和这家伙交谈会跑偏。
关于酒厂企业调查的资料在脑内闪过,他很快回想起上层的另外一层担心。
在酒厂咖啡已经完全朝着世界侵占的时候,如果组织趁机在里面加入任何对人体有害,甚至是成瘾性的药物,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个方案他记得甚至是内阁大臣和警方高层一起提出来的,那几个品牌背后的资金也大多来自这些政客,不过大概也没想到卡斐的营销脑袋居然这么够用,这样都没打赢。
他思索时,忽然听见卡斐吐出几个熟悉的、在那些资料上面见过的名字。
金发男人抬头看去,见对方装模作样地思索“原来这几个是内阁大臣啊,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对了。”
他挥了挥手,几条触手立刻从阴影里蔓延出来,朝着他办公室后面密室里巨大的书架伸去,精准地选中了几个档案回来。
“让我看看”他的目光随意从资料上面扫过,笑容愈发灿烂,“资助实验室成瘾性药物研究。木乃伊最后不还是他们自己吃的吗,怎么还怪上我的咖啡了。”
他弯起眼睛,看向对方有些错愕的眸子“还是说,看见我做到了他们之前想做的事情,嫉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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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剧场版标配八个蛋。”
卡斐感受了一下剧烈晃动起来的地面,用拳手砸向手心,感慨道“现在就有这味了。”
原本从他手上拿过资料细细翻看的金发男人因为基地突然的震荡脚步不稳,用手撑了一下桌子。
他抬起头,看见面前的人还坐在椅子上,用一种平静到仿佛什么都知道了解的目光看向他“我可没在自己基地里放炸弹,这种破坏性强的东西你们小队也不会用,不会是某些人想毁尸灭迹顺便灭你的口吧。”
他笑吟吟地“明明耳麦被关掉了,也没听见我和你在说什么,但是一想到你会知道这些事情就坐立难安地准备直接灭口了,哎呀,和对付我的手段好像”
“降谷,降谷”前不久被切断的耳麦重新连接,没等降谷零说话,对面就传来一个公安高层着急的声音,“基地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炸
弹,现在火势蔓延了,你快点和其他人一起出来,任务暂时取消”
一般这种紧急计划不会突然下达撤退的指令,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试图让自己的下属先出来。
“现在还不行,他还得留下陪我聊会儿天。”卡斐从对方手中抽走耳麦,说完这句话后,手指略微发力,将整个耳麦捏碎在了手里。
“先别急着去救人,你也救不了多少,我让阿阵过来了。”
他伸出手,黑色的触手立刻将公安牢牢捆住,从已经被火焰蔓延的地面上举了起来。
“你”安室透下意识开口,在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灰紫色的眸子猛然一缩。
肆无忌惮地放任他们这些卧底在组织基地畅通无阻地来回走过这么多次,核心基地的布局图其实早就进了fbi和公安的资料档案里,所以这次袭击完全是针对这个核心区域的,火势几乎在瞬息之间蔓延开来,愈演愈烈。
黑烟腾起,他忍不住呛咳,卡斐仍然在办公桌边坐着。
火舌舔舐上他的身体,衣服和皮肤被滚烫的、红莲一般的火焰烧至碳化,又不断恢复过来,让他整个人在熊熊烈火中仍然维持着衣装革履的人的模样。
“乌丸莲耶能获得这么迅速的发展,在日本和美国上层都搭上了不少线吧。怎么办,最后发现自己的上级是坏人,要不是我帮忙,某个内阁大臣早就通过埋在公安里的内线诸伏景光把卧底供出去,让他被组织灭口了。现在他们还来灭你的口,你有什么想法”
卡斐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是没有任何其他感情的好奇“不高兴还是更深一点厌恶或者憎恨你会觉得不值得吗,成为公安也好,这么久以来为了上层奔波也罢,到头来都是在帮一群背弃嘴里信仰的伪君子。”
降谷零有些沉默。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看着那张面具一样的面容上所有的神情,没有从里面找出任何一点锋利的嘲讽或是挑拨。
卡斐似乎真的只有好奇,像是个不怎么懂得人类感情的高高在上的意识,低头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询问他好奇的所有问题。
“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还以这种姿势回答吗”他呛咳了两声,感觉有点无语。
介于和对方聊天的时候无语和心塞是惯常状态,在这种时候被噎到倒也正常。
“非要回答的话,倒也没有。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在为了他们工作。说句你大概也会觉得虚伪的话,我想保护的从来不是什么上层,而是这个国家的国民。”他又咳嗽起来,灰紫色的眼睛却好似火焰一样明亮,“现在可以把我放下去了吗”
“可是之后他们还会想尽办法来折腾你,不怕被穿小鞋吗”卡斐站起来走进过去,“要不和我走算了,我准备和阿阵去更有意思的地方玩玩。小说或者动漫里不都有这种情节吗,因为看透事情真相选择加入曾经的敌对阵营。”
“谢谢你的邀请。”降谷零扬起一侧眉毛,笑道,“不过这种角色
可不会是我。现在我需要做的是把自己和这份能当做证据的资料一起带出去,至于其他的考虑因素,现在都无关紧要。”
半响,卡斐忽然笑出来。
像是之前无数次莫名其妙的情绪爆发一样,他撑着书桌笑了半天“所以我才喜欢你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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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句轻巧的尾音落下时,画面变换。
组织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办公室和基地瞬息之间消失在面前,降谷零看见自己忽然降落在天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很少有人来的天台积了一层薄雪,四周没有半个属于他者的脚印。
他落在天台上,卡斐则坐在边沿位置,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有先同对方搭话,金发男人立刻反应过来这里是离组织基地最近的一栋建筑物。
他几步跑到天台边缘,顺着天空中浓烟和云雾所在的位置看去。
那一片的路面已经因为地下基地的崩毁尽数坍塌,密密麻麻的人跌坐在路边,像是同他一样在一瞬之间从着火的基地来到来外面。
几个联系人正在清点人数,随着熟面孔一张张找到,他们的神色逐渐放松下来。
风见裕也紧张地穿过人群,正在着急地寻找他这位长官。
看不见猫猫咒灵在地下吞那些火团玩,没过多久就把自己吃成了红色,天空中坐着好友式神赶来的五条悟掀开眼罩看向地面,感慨道“真是大动静。”
夏油杰沉思“这个咒灵还会变色吗”
银色长发的男人登上直升机,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将燃尽的烟头嫌恶踩灭,伸手扶住帽檐彻底离开曾经属于乌丸莲耶的基地。
“我几年前救过一个拆弹警官,然后趁机和他谈了点条件。”卡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清晰冷冽得如同耳畔的寒风,“他帮我拍广告,顺便拉他的朋友来拍广告,我就保证让他的朋友和家人都平安无事。”
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感慨“我还是不资本家的,承诺都说到做到了。不过,既然这次玩得这么开心,再送点有意思的礼物也未尝不可。”
灰蓝色的眼睛因为不知名的笑意略微弯起,降谷零心脏下意识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下一秒,四周传来如同闷雷一般的低呼声。
屏幕亮起,大大小小的大荧幕,从繁华的市中心商圈巨屏到这边偏僻小镇为数不多的商场广告牌,从米花到不远处的东京,从日本横跨太平洋到达不远万里的美国。
曾经被降谷零迅速扫过一眼的资料,和一些他根本没有见过的、骇人听闻的证据在大屏幕上不停歇的轮播,刺眼的数据和照片视频像是一把砍刀,蛮狠地砍下了旧秩序恼人的假面。
不到几分钟,灯光由远及近消失,整个城市陷入一场浩大的停电中,但是本来需要电量供应才能运行的大屏幕却仍然在播放着这些东西。
“我的广告投影时间都是三天,这次也不例外。昼夜不停,分秒不放的三天
”
卡斐哼着歌,站起来,拍掉了身上的雪,“之后的事情就和我没关系了。他们要怎么垂死挣扎,你们能不能握住这根敲鼓,和我都没什么关系。不过记得表演得精彩一点,我还是会看的。毕竟没什么比这种剧目更有意思。”
繁杂的思绪被强制压下,降谷零神情复杂地看向对方,半响冒出一句询问“你准备之后去哪。”
“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黑发男人闭上眼睛,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了提示音。
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重振组织
评价演说家、变革者、野心家你有很多称号,但只有你知道,所有一切都为了超脱生命和秩序之上的欢愉,冰冷寂静的宇宙与秩序,漫长无聊的生命和痛苦,唯有片刻的欢愉可以消弭寂寞。
宿主卡斐里德尔,感谢你三个地球月和十六个地球日的陪伴。系统程序已解绑,请慢慢享受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电子音消失,归于寂静。
“一些只有在没有束缚以后才能做的事情。”他补充道。
降谷零沉默下来。
同之前一样四处流浪吗在被美国政府发现并建立十四区关押之前,按照推测他的确一直以人类的身份混迹在社会当中,去想尽办法填补自己空虚的、没有尽头的生命。
他忽然有个疑问“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回敬一个应该不过分吧”
卡斐“你问吧,不过我可不能给你倒背贪官名单表,也不能撤销你的广告。”
“不是这样。”降谷零有些无奈,“只是想知道你对死亡的看法”
“死亡”
他思索着这个词,低声道“虽然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个方面,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回答好了。你放心,我不会主动求死,我想无论是神、人还是魔鬼,面对死亡这件事恐怕都不会掉以轻心。不过,真的在走向死亡的那天,我一定会怀抱着愉快的对解脱的期待。无论是对之前的死亡还是之后的。”
“那么再见。”
卡斐往前走了一步。
雪从上空落下,洋洋洒洒,随着寂静的曲调飞旋。
黑发男人站在一场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般的大雪之中,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他同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一样,眼里含着冰河一样的寡淡和冰冷,脸上却又总是簇拥着些许笑意,像一张被所有一切拼凑出来的假面。
难得没穿那些连帽衫之类的东西,他穿着修身的风衣外套,乍一眼看过去显得彬彬有礼,像是从雾都走来的绅士。
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他,半响,卡斐笑着伸出手,对他做了一个舞台剧的谢幕礼。
“新世界见。”
他的身影在话语落下那刻变成数亿金色的光点,然后在大雪和寒风中全数散去。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一直盘旋着的造价不菲的直升机
,也调转方向,朝着天空离开。
云烟四起。
降谷零看着在瞬息之间空无一人的天台,半响才呼出一口气来。
皱起的眉松开,他忽然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天空飘落下来,这才上前一步稳稳接住。
是一张海报。
降谷零“”
等等。
他立刻朝着大屏幕看去,果然在刚才自己没注意到的角落里,看见了新企业十四区酒厂开业的宣传广告。
手一抖,金发男人低头看向手里的海报
椰树椰汁的配色,巨大亮眼的字,n个穿得贼少的模特一字排开,他看见了自己的那套粉色裸体围裙,就排布在正中间,非常之亮眼。
下面是激动人心的宣传
正宗十四区酒厂牌酒浸咖啡
十年坚持和咖啡联名
用酒厂纯正酒品假一赔十
本产品承诺不含假酒
前一千位购买新品的消费者可享自选ssr小卡一张,先到先得
降谷零“草”
他以为卡斐去当什么流浪旅人,探寻生命的奥义,结果是去全宇宙开新咖啡酒厂了
他忍无可忍,咬牙捏紧了手里的海报,青筋暴起,喊出了正文的最后一句台词
“不是他有病吧”
正文完
感谢一路陪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