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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光”
“我头有点晕”
面对兄长的关怀,诸伏景光虚弱道。他用手撑住装饰小桌,试图获得些许力量,没想到恰在此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前不久询问安室透基地发生什么了的短信有了回复,他稍微借位躲开诸伏高明的视线,点开邮件
琴酒辞职了。
诸伏景光眼前一黑。
什么什么什么辞职了,谁辞职了
今天是什么特殊节日吗怎么前有琴酒被boss追着环绕整个基地大喇叭骚扰,后有安室透开琴酒辞职的职场笑话等等,是在开玩笑对吧
扶着桌子的公安卧底感觉自己头更晕了。
他想蹲下沉思自己的人生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荒谬,又想冲过去揪住举着大喇叭追人的卡斐,用力摇晃他的肩膀,质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没有付诸实践,罪魁祸首先一步找上门来。
追人追丢了,卡斐推着轮椅慢吞吞滑过来,抬手和两人打招呼“这是你哥”
诸伏景光一下支棱了起来“不是,路上遇见的,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拉着诸伏高明就要往外面走,结果没拉动。
有蓝色猫眼的公安警官一转头,看见自己兄长的另一只手已经被老板牢牢按住。
卡斐微笑“来了就别急着走嘛。”
诸伏高明“这样恐怕不合礼数”
“我主要是想和你探讨一下你弟弟的职业生涯问题,他现在虽然因为选秀人气水涨船高,但是如果你关注我们公司应该知道。”黑发男人拿出手机,迅速给他切了n张最近的广告海报,某父子盖浇饭赫然在列。
卡斐叹气“景光一个人,怎么打得过其他父子、同学一起上阵的,今天刚好你来了,我给你说几句良心话,虽然因为他是公司老员工了我有意想推他,但是一直这样偏心难免让其他人不舒服,我也很难做啊。除非他也能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人选一起拍一组照片来挺过最近这段时期。”
说罢,他抬头看向对方比起弟弟来说更为狭长的蓝色眼睛,沉声道“诸伏先生,你也不想自己弟弟的偶像道路夭折吧”
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我们拍什么”
诸伏景光“等等”
等等,你就这样为了我妥协了吗
高明哥,在你心里我这个偶像梦想到底有多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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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拉开出租车车门,后座有人冲他招手“还生气呢”
琴酒走进居酒屋,座位旁边有人冲他笑“来吃饭啊”
琴酒推开基地武器库大门,枪械柜旁边有人冲他挥手“来训练啦”
琴酒回到安全屋,把礼帽和风
衣挂在衣帽架上,走进屋内,拉开衣柜的门。
今天在无数场合见过无数次的黑发男人坐在衣服堆里冲他一挥手“回家啦”
琴酒“”
他青筋暴起,终于忍无可忍,从腰侧抽出手枪,用力抵在对方额头上。
虽然知道把他炸成烟火都能原地复活,子弹更没什么作用,但起码在烘托情绪上能起到作用。
“哎,居然这么生气吗”卡斐看了一眼面前银发男人的表情,也没管抵在自己额头上的枪口,自顾自叹了口气,“不就拍个广告吗拍广告怎么你了”
室内尚未来得及开灯,所有光源来自于高层公寓外面的霓虹和路灯,琴酒眯起眼睛,墨绿色的眼眸在阴影中只留下冷意。
如果不是两人知晓彼此的身份,这一幕从外面看来像是血腥残酷的灭口。
衣柜里成堆的冬季厚衣和黑发男人团在一起,他的脸在衣服遮挡和光线原因中褪去了往日的凌厉,让站在外面的人有种自己处于强势的错觉。
琴酒从怀里掏出难得没有被换的烟,咬住尾端,从烟盒中抽出一根来。
他之前习惯性用一个私人订制的金属烟盒,将烟管从原本的包装中挪放进去,不过前不久那个已经因为板栗事件被顶头上司扔了,现在只有最朴素的原包装。
上面还印着一排亮眼的大字吸烟有害健康。
琴酒对这些一直嗤之以鼻,毕竟有烟瘾的人从来不在乎吸入的东西会对肺造成多大损害,就好像
他点燃烟管,室内亮起猩红的火星。银发男人垂眸看向衣柜里那位有恃无恐的boss,开口道“为什么他们还在。”
“他们”卡斐扬了扬眉毛,“啊你说波本他们。我叫回来的,他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回来再多干几天活也无所谓吧。”
琴酒闻言嗤笑着评价“一群小动作不断,惹人厌烦的老鼠。”
冰冷的视线寸步不离地落在那人脸上,没有放过一丝一毫表情“你在刻意纵容他们。”
“或许”卡斐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用手撑着衣柜下沿,准备借力从里面出来,谁知道面前的人却先一步关上一侧的衣柜柜门。
原本宽敞的出口只剩下一侧,刚好被琴酒高大的身形严严实实遮住,男人随意握着手枪的那只手搭在门上,阻断了唯一的通路。
他像一匹终于嗅到血腥味的狼一样穷追不舍,半点都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你在纵容那些老鼠继续接近组织,用各种手段套取情报。你也在纵容那些警方的狗一点点撬动组织的根基,至少是乌丸莲耶打下的根基。”
丝毫没有自己直呼前任boss大名的意识,琴酒冷笑起来,犬牙在黑暗和不知名的反光中显得异常锋利,如同带着硝烟和血腥气味的子弹。
“觉得好玩,不屑于失去兴趣的人手下的势力,所以不在乎那些虎视眈眈的警方,还是说”
带着戾气的视线从上方冷冷扫下,琴酒想起曾经那个恐怕完全和真相重合的猜测。
为了所谓的有趣,卡斐这个不老不死,甚至能够穿越时空的怪物放任乌丸莲耶篡夺了原本属于他的权柄,甚至将他在地牢里囚禁了四十余年。
银发男人语气里满是讽刺“还是,你想在公安的监狱里,再慢慢品尝一遍被人类关押的趣味如果你喜欢这种身陷囚笼的乐趣,我倒是不介意代劳。”
朗姆曾经评价,琴酒的忠诚从来不体现在言语上,的确,不管是他曾经的言行,还是现在面对boss毫不客气的态度,都足以被打上野心的标签。
这种呼之欲出的野心在此时此刻却好像并没有触怒最忌惮叛徒的上位者,灰蓝色的眼睛里只有闪烁着的、永远捉摸不清的笑意。
卡斐托着下巴看他。
只有躲避狼群的羔羊会蜷缩在洞穴里,他现在就是。男人两条长腿随意盘起,进屋居然还记得换鞋,衣柜即使再大对于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来说也有些狭小,他的坐姿随意到甚至有些蜷缩起来的意思,但即使这样,也和所谓的羔羊没有一星半点的相似处。
大概因为黑发男人有一双永远带着戏谑的、高高在上的雾蓝色眼睛。
他看了琴酒足足十几秒,才开口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琴酒,你想看看宇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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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星穹列车。
“幸会幸会,我叫卡斐里德尔,穹现在在我的企业做客。对,基地里有很多垃圾桶。”
新的访客笑眯眯地和星穹列车上的乘客打招呼,还不忘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员工,“这是黑泽阵,我的秘书。”
“听穹说姬子小姐喜欢喝咖啡,实在是不得了的有品味,这是我准备的咖啡机和地球咖啡豆,偶尔可以换个口味”
“这个是相机和特制相纸,不知道三月小姐喜欢什么样的边框就都准备了一点。”
“这是高达模型,呵呵没什么,如果杨叔有兴趣的话可以用旁边附带的设备给他们拍微动画。”
“列车长先生这是给你的伴手礼,谢谢你的茶,实在是太贴心了。”
琴酒转头看向车窗外面的功夫,卡斐已经一跃成为列车最受欢迎的新访客,他最后放下手里的酒厂新年系列咖啡成品礼盒,再三叮嘱一定要趁热喝后,才往列车车窗那边去。
“我去叫丹恒乘客一起来。”帕姆高高兴兴朝着车厢走。
琴酒登上列车后就一直没有开过口,只是当一个尽职尽责的秘书,在卡斐送那些莫名其妙的见面礼时充当递东西的角色。
他冷眼看着对方娴熟地和所有人打招呼,脑内忽然闪过之前在天台餐厅,男人轻轻松松调动起所有人情绪时的模样。
只要卡斐愿意,他的确可以以最短的时间让所有人都对他心生好感,不过对方从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廉价的友善。
他所
有刻意放轻的缓慢语调都有明确的目的,但所谓的目的又不是利益,只是为了最后结果的那点趣味性。
银发男人神色阴沉,看不出情绪。
他注视着窗外,前三十余年被构建出的一套观念随着这列列车的到来荡然无存。面前是没有尽头的浩瀚宇宙,从这里看去,生活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球体,扔在宇宙里如沧海一粟。
“感觉如何”
卡斐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这列列车大概有丰富的接收访客的经验,在见面的寒暄结束后,所有人都熟练又礼貌地让出了可以让他们两人交谈、欣赏列车的空间。
没等到回答,就像之前在衣柜边对峙时琴酒也懒得等他回答一样,卡斐自顾自说了下去“琴酒当初是为什么来组织。啊,我忘记了,你加入这个地方的时候才这么矮。”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不到自己腰的位置,让对面那人立刻想起那次奶油炮弹袭击和表情包,脸色更加难看。
琴酒扬起一侧眉毛,居然真的开口回了“没事可做而已。”
不如说,他本来就是一个天生的坏种,也许混血带来的坎坷和生长的环境不过是助燃剂而已,而他本身,从出生时就不是一碗干净的水。
父母相继去世后,他需要活下去的资金,恰好他在还算年幼的年纪有拿得起匕首和手枪的能力。被组织带回去作为杀手培养,最后成为代号成员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不爱钱财,比起喜欢用金钱堆积起奢侈享受的贝尔摩德,他的娱乐生活贫瘠到连伏特加都会苦脸的地步,那他这么久以来到底在追寻什么。
“因为享受吗”卡斐轻飘飘地打了个响指,“琴酒,你从来不想在一次次任务里得到什么实际的报酬,说白了,你只是在享受而已。”
享受血腥、硝烟和尼古丁,享受将他人和自己的性命放置于最危险的悬崖顶端的刺激,享受如猛兽般步步紧逼的快感。
琴酒注视着那双眼睛,然后嗤笑出声。
他在那双永远含着浅淡笑意的冰冷的眼睛里,看出了对方的未尽之意。
他们是一类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