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气,房间里闷得似让人透不过气。
周琨钰拿了房卡,转身下楼。
一个放学的孩子跑得急,一不留神撞她身上“阿姨对不起”
周琨钰柔婉笑笑,摇摇头。
这时孩子妈妈从后面追上“你乱跑什么呢”
孩子吐着舌头跑回去。
周琨钰远远望着妈妈搭在孩子肩头的那只手,心想,其实代珉萱也不够残忍。
既然都已经带她来了这里,何妨把话挑明了说。
她们这些晚辈能听闻的、能窥得的周素音的故事,是周承轩露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更令人惧怕的东西,藏在那黯蓝的海面之下,浩瀚无垠,像冰山盘根错节的底座,你窥一窥它的阴影,足以引发深海恐惧的噩梦。
她绕进一间超市,站在柜台前“有烟么”报出辛乔常抽那一款的名字。
拿着烟出来,坐在路边长椅。
点了夹在指间,没抽,看烟袅袅绕绕。
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辛乔的名字。
拇指在手机边沿轻点了两点。
此时,邶城旧筒子楼。
辛乔仰靠在床沿,对着手机发呆。
屏幕上,呈着周琨钰的号码。
辛乔意识到,她是肯定不会打出这个电话的。
她倒不是觉得周琨钰跟代珉萱在一起,就不会接她电话。
无论周琨钰跟代珉萱去了哪里,如果她开口叫周琨钰回来,她相信,周琨钰会回来的。
可她丢开手机。
这时“啪”的一声,屋里的灯突然被揿亮,她下意识眯了一下眼。
然后才看清辛木一张脸“你干嘛呢灯也不开。”
“玩手机。”
“手机呢”
辛乔指指一边“玩游戏总死,气了。”
辛木有些怀疑,但没多说什么,只问“晚上吃红烧牛肉还是酸萝卜老鸭”
“还是方便面调料包么”辛乔站起来“还是我炒个蛋炒饭吧。”
“那可不行”
辛乔拍拍她肩“没事的,你帮我把蛋打好,我都养这么些天了,真没那么娇弱。”
厨房里,辛乔看着辛木打蛋。
“哎,蛋壳。”
辛木捞了半天没捞起来“算了吧,补钙。”
辛乔
她脸上挂着笑意,脑子里却还在想方才。
她肯定不会给周琨钰打这个电话是因为,如果她开口叫周琨钰回来,那是她的选择,而不是周琨钰的选择。
她发现自己到底传承了辛雷的傲骨。
周琨钰该像只自由的鸽子,天地之大,她不愿做束缚周琨钰的笼子。
她要周琨钰能自由的做一切选择,然后,依然愿意飞回她身边。
另一边,湖城。
周琨钰收起手机,望着指间的烟燃尽。
她最终没有给辛乔打出这个电话。
因为她觉得,如果在这最惶惑的时候,她打了,那她就像一个面对深海恐惧溺水的人,把辛乔当作自救的绳索。
就像辛乔的执拗曾迫使她思考她到底是真的爱辛乔还是把辛乔当成逃离周家和代珉萱的道具
她不愿做这样的事。
她要自己对辛乔的爱,简简单单,纯纯粹粹。
等烟灰尽落,代珉萱的一张脸出现在薄暮中。
她的确气质卓然,穿着一件浅灰长款风衣站在路边,衣襟微敞,配一头微卷的短发和知性的脸,腹有诗书气自华。
路过的很多人都在看她。
周琨钰是理解她们的。
于她自己而言,她的初中时代,代珉萱已是高中部的风云人物,她也曾躲在升旗仪式的队列中,悄悄仰望主席台上的代珉萱。
这会儿代珉萱站在她面前,凝着眉“你在抽烟”
周琨钰笑笑“没抽,点着玩。”
她鲜少有这样的感受,按理说那样柔婉的笑应该已形成她的肌肉记忆了,只要牵牵嘴角就能做出来,然而此时却觉得嘴角发沉,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在笑。
知道周素音的故事,和亲眼见到周素音,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她在一片明晰的阳光里,毫无遮掩的看到了老人头上落得稀疏的惨白发丝、脸上沟壑的皱纹、枯树皮一般的手上爆出的青筋。
而那些惨淡,那些信念的垮塌,都只是引线。
是冰山尚且能露出黯蓝海面的那一角。
代珉萱向她伸出一只手,要拉她起来“我先带你去吃饭。”
周琨钰没握,自己站起来。
饭后,两人走回酒店。
南方的秋风和北方那么不同,吹着人思绪湿腻腻的化不开。
回了房间,代珉萱看看她“今天很累了,去洗澡吧”
周琨钰点点头。
走进浴室,她刻意把水温调高,她皮肤薄,素来的白皙被冲刷出一层薄绯。
好像从小生长在周家,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前途,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唯一能掌握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这也是她一直习惯用那些小玩具的原因,除了这具身体,还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呢。
她穿好睡衣,躺进被子,背对代珉萱而眠。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传来,是代珉萱去洗了。
接着连最后一盏夜灯也熄灭,房间里陷入彻底的幽暗和静谧。
周琨钰有些睁不开眼,直到一个散发着清苦香气的身影,静静站到她床边。
周琨钰这时才意识到今晚她与代珉萱是同住一个房间,而且,只有她们两人。
代珉萱在一片黑暗里轻唤她的名字“阿钰。”
此时,
邶城旧筒子楼里,辛乔翻了个身。
她上床早,但并睡不着,就那么仰躺着望向天花板。
其实没开灯,一片幽暗,什么都瞧不清。
辛乔只是忍不住想周琨钰和代珉萱在一起,现在,在干嘛
湖城酒店房间里。
黑暗里代珉萱轻轻坐到周琨钰的床畔,隔着被子,一手搭上她的肩。
周琨钰的身形僵了下。
代珉萱的声音放得很轻“为什么一定要选一条难走的路呢”
周琨钰一直背对着代珉萱。
听她说完这句话,却从一片黑暗里坐起身来,转身面对着她,拢了拢肩头披散的长发。
“阿姐,我能牵一牵你的手么”
代珉萱一怔。
把自己葱白的手指交过去。
黑暗是土壤,周琨钰身上的菖蒲香和代珉萱身上的白芷香,化作有形的藤蔓交叠在一起。
代珉萱的声音是藤蔓上的叶“阿钰。”
“周五我跟韵芝阿姨说要带你出来,阿姨默许了。”
她的声音很温雅,但被夜色罩上一层蛊惑“你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她握着周琨钰的手“你看,我们真的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就可以换来我们的自由。”
身边的夜色化为更加浓稠的沼泽,她拉着周琨钰身陷其中。事实上她们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彼此依托,彼此取暖。
代珉萱身上的清香在不断软化人的意志。
她为周琨钰指引的,是一条最好走的路。
家在,家人在,甚至曾经悸动过的人也在。她看上去什么也不会失去,除了自己的良心。
而良心是什么
是看不着摸不着的东西。
周琨钰过往几十年的人生都是这样过来的。
而此时只要她的手指轻轻往上攀援,代珉萱像南方秋日的空气一样,做好了准备迎接她。
她为什么一定要选一条更难的路
她在挣扎什么
代珉萱那眼头微微下压的一双眼,蒙着水光,在一片黑暗里,只对她一人透出暧色。
周琨钰忽地轻轻笑了一声。
代珉萱是从这时开始意识到,周琨钰想要与她牵手的目的,可能与她所想象的不一样。
她的指尖颤了颤,问周琨钰“你笑什么”
周琨钰只是在笑,她早就发现了,代珉萱的眼睛和辛乔那么不一样。
辛乔的眼哪怕在夜色里,在渴念中,也是清亮亮的,黑与白之间有着凛冽的界线。
“阿姐。”周琨钰说“我小时候难过了,你很多次这样牵过我的手。”
在她第一次看到周承轩命人把过世的鸽子埋在竹林以下,吓得整夜睡不着时。
在她想讨要沈韵芝的一个拥抱,而被沈韵芝冷漠拒绝时。
在她拿不到好成绩,周承轩阻
止了沈韵芝训斥她,而把她关进黑暗的书房不许开灯时。
很多很多的时候,是代珉萱想方设法的悄悄出现,牵住了她的手。
那时候代珉萱的手那样暖,暖得像是那栋冰冷老宅里的唯一慰藉。
后来她们长大了,在沈韵芝找她们谈过一次话后,代珉萱主动切断了两人间默默涌动的暗流。
但周琨钰觉得,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代珉萱。
她总记得代珉萱小时候一次次牵住她的那双手,是软的,暖的。
代珉萱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所以当后来,记者找到她们,把周承轩医疗过失的往事告诉她们。她也慌了,一次次私下里跟代珉萱谈,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她不是没有胆怯,或许她只是想要代珉萱跟她站在一边,跟她说一句“阿钰,你放心去做,我永远做你的后盾。”
那明明是她从小信赖、从小仰望的阿姐啊。有那样一双温暖的手的人,怎么能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呢。
这是周琨钰长大以后,第一次像小时候那样,紧紧的、依恋的握住代珉萱的手。
代珉萱逐渐意识到dashdash
这是一场告别。
自幼长在幽暗大宅里并蒂而生的植物,终究是长成了截然不同的方向,一朵向阴,一朵向阳。
周琨钰轻轻放开了代珉萱的手,她不是没有留恋,就像她对过往三十年的人生,不是没有留恋。
可是她笑道阿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跟你来这里么因为我想看一看,在亲眼见过姑婆后,我还会不会有丝毫的动摇。ΘΘ”
“我再认认真真跟你说一遍,我只爱过一个人,她叫辛乔。这一次,请你好好记住她的名字,因为以后的人生里,只要你看到我,就会看到她。”
周日早上,辛乔在厨房里撑着流理台,望着窗外,秋日里的太阳终于不再那么刺眼。
辛木本来在刷牙,这时走过来,叼着牙刷站到她面前“你头晕啊”
“啊”
“你撑着台面什么呆你不是进厨房来煎蛋的么”
“哦。”辛乔拿起手边的两个蛋。
辛木奇怪的瞥她一眼“你到底怎么了”
辛乔“没怎么,可能受伤后养太久了,闲得慌。”
辛木瞪她“就该让你每天去警队跑圈儿,你就消停了”
辛乔申请“我能浇会儿花么用右手。”
辛木估计看她实在闲得难受“你站那儿,我给你把水打好。”
辛木去学习了,辛乔浇着花回想,她一大早就开始走神,是因为她难免不安。
她永远怕自己不是周琨钰的第一选择。
怕周琨钰选择了过往,而没有选择她。
若她没受伤,这会儿她该来根烟,可她怕被辛木骂个狗血淋头。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辛乔浇花的手一滞。
她的第一反应是此时她穿着洗得松垮垮的长袖t恤,面前雪山的印花已经洗到褪色了,棒球外套下是一条黑白格纹睡裤。
若非她一张不化妆也顶清隽的脸撑着,这一身实在没法看。
她想一大早起来怎么没换身衣服呢
她这才发现,她心里始终相信的都是周琨钰会回来的。
她在等周琨钰。
此时门敲得急,她想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放下水壶,一手捋了捋马尾,脚步匆匆往门口走去。
略带铁锈的防盗门发出嘎吱声,在秋日清晨听上去有些刺耳。
辛乔带着如雷的心跳,与门外的大妈面面相觑。
这大妈还是辛乔认识的,就是晨跑去公园时常常见到的,还拿绸扇怼过她、提醒她天凉了别再穿短袖的大妈。
大妈看着辛乔一愣“姑娘,想不到你是裁缝啊。”
辛乔“什么裁缝”
大妈掏出一张叠成豆腐块的纸“我们广场舞队要做套新队服,我老姐们儿给我推荐了一裁缝,我按地址找过来的,可不就找到了你了吗”
辛乔展开看了看“大妈,您找错了,您要找旧宝胡同303号,这是旧宝胡同33号。”
“喔少看一零”
送走了大妈,辛乔一颗心滞后的还在狂跳着,还未接受门口找来的并非周琨钰这一事实。
她转回屋内,望着辛木埋头做题的一点马尾尖。
心想周琨钰真的还会来找她么
她猜不到代珉萱会带周琨钰去哪儿,但在这节骨眼上,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地方。
也许一趟旅程,会就此成为她们人生的分水岭。
她在她洒满阳光的旧街,周琨钰在幽竹掩映不透光的旧宅。
辛乔问自己会遗憾么
肯定会的。
只不过这种遗憾到了现在,好像已不只是爱情的遗憾。
还有一种对周琨钰人生的遗憾。
周琨钰的灵魂和她所走的人生路之间隔着一条鸿沟,辛乔能看出来。
也不是不能理解周琨钰。
试想,若是辛雷拉着她去做一件事,哪怕她的价值观不认同,她真的能拒绝么
这时又一阵敲门声响起,与方才别无二致。
辛乔略不耐烦的咂一下嘴别又是要来做什么广场舞队服的吧
她拉开门“我不是裁缝”
对上门外周琨钰的一张脸。
周琨钰敲门怎会敲的这么急她做什么事不都柔柔缓缓的么
而楼道里透过的清晨阳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她抱着双臂裹着件风衣站在这样的光影里,身影显出一种孤孑。
辛乔动了动嘴唇,手却更快。
她想把周琨钰拉进来。
在真正见到周琨钰以后,她完全没脑子去想她褪色的旧t恤和黑白格子的睡裤了。
然而周琨钰轻扬了下胳膊躲开她手,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我有话跟你说。”
辛乔“你要进来说,还是我跟你出去”
周琨钰想了想,问“木木呢”
“客厅里刷题呢。”
“那去你房间说吧,我先跟她打声招呼。”
辛乔用嘴型告状“我可告诉你,她撮合我和周可玉来着。”
周琨钰“你那位邻居”
“嗯。”
“那你怎么说”
辛乔笑了下“我还能怎么说”
这时辛木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老姐,谁啊”
刚才有个大妈走错路上门来找裁缝,她听到了。可这时她老姐又去开了一次门,声音压那么低,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然后便听周琨钰走进来,辛乔垂手立在一旁。
周琨钰柔婉笑道“木木,是我。”
辛木没吭声,立马瞥了辛乔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是原来你一直在等的是她。
辛乔有些心虚“你继续做题吧,我俩聊点儿事。”
她带周琨钰往自己房间走,关上门的时候听辛木小声嘟囔“还你俩呢,也不知人家愿不愿跟你是你俩。”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周琨钰坐了,辛乔就坐在床沿。
“说吧。”
辛乔其实挺紧张,她不知道周琨钰顶着这样的神情要说什么。
但越拖越紧张,当时她的想法是早死早超生。
周琨钰开口“昨天阿姐带我去了湖城,今早回来的,刚下飞机,我从机场打车过来的。”
“哦”辛乔问“你们去干嘛”
“去一座疗养院。”周琨钰解释“我的姑婆住在那里。”
事实上这是个分外晴好的秋日清晨,辛乔习惯一早起床就拉开房里的窗帘,让阳光顺着她总是擦得锃亮的玻璃透进来。
她坐在暖融融的晨光里,听周琨钰讲这些,不知怎的一阵阵脊骨发寒。
周琨钰“所以阿姐带我过去,是想提醒我,如果跟爷爷作对,一旦失败,我会变成蝙蝠。”
家人厌弃她的背叛,而辛乔所在的群体又会真正敞开心扉接纳她么
哺乳动物当她是鸟类,鸟类又当她是哺乳动物,从此世间再无人当她是真正的同类。
周琨钰“我还要告诉你另一件事。”
辛乔蜷了蜷手指“你说。”
如果说她之前对周琨钰来找她这件事抱有信心,到了现在,她已完全无法预判周琨钰要说什么了。
当明白周琨钰被置于怎样的人生境地后,她忽然觉得,即便周琨钰选择退缩,她也只能坦然接受。
从小生长在周家,周琨钰才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爱的模样,她恨的模样,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甘愿为周琨钰去挑战全世界,可,那些过往岁月就是周琨
钰身上的一部分,她去挑战谁呢
周琨钰你见过我爷爷,因为木木的病,你也一定听说过他。他是tr周氏手术法的创始人,以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一举成名,把慈睦发展成了全国最大的医疗集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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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不知道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他那双拿手术刀救人的手,也损害过人命。”
辛乔一怔。
周琨钰觉得,或许她该感谢她的爱人是拥有大心脏的排爆手。
虽然辛乔内心潜藏着很多的愤怒,但她是一个内核很稳的人,她恢复沉着,示意周琨钰继续说。
“在手术法初创的时候,其实是有风险的,爷爷自己最清楚这一点,但他在没有充分告知手术风险的前提下,替三个危重病人做了手术,后来他们都没能走下手术台。”
“爷爷自己知道有风险,所以手术挂的是其他医生的名字。当年给病人家属赔了大笔的钱,知情的医护人员也以各种理由离开了慈睦,所以这件往事,从来没有被曝光。”
辛乔“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位记者找到我和阿姐,他要退休了,找不到当年医疗事故的任何证据,心里放不下这件事,所以希望我们从内部想想办法,这件事如果一直瞒着,影响可能不只是三条人命而已。”
辛乔足够聪明“嗯,会对整个心脏大血管外科的发展都有影响。”
“对,比如后来的医生为了效仿爷爷,去一味追求百分百的成功率而让自己功成名就,很可能耽误一些手术法的研究进程。毕竟一种手术法,都要经历从不完善到完善的过程,这才是客观规律。”
“我要跟你说的是,”周琨钰笑了笑,辛乔发现她笑得很没有底气“我知道这件事一年多了,这一年里,我一直在找当年的证据,我也的确找到了。”
“但我的想法是,我要拿这证据去跟爷爷谈判,谈我不要订婚,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自己是个软弱的人,没想过直接把这件事直接曝光,因为我害怕,怕把爷爷逼急了,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你和木木。”
辛乔喘了口气。
“那你这样做了么”
“没有,很多次话到嘴边,但我开不了口。”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周琨钰望着辛乔那双清朗的眸子“还因为,我也想爱我自己。”
昨夜代珉萱劝说她时,辛乔的一双眼浮现在她脑子里。
关于为什么一定要选那条难走的路,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有答案
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她将永远的厌恶她自己。
所以她过来这里,把自己最阴暗的秘密和盘托出“或许我以前是个不怎么有良心的人。”
“但现在我有了,我的良心就是你。”
是你黑白分明到近乎凛冽的眼睛。是你始终挺直的背。是你走在朗朗月光下的步伐姿态。
周琨钰站了起来。
“你去哪”
“我去彻底解决这件事。”周琨钰说“至于你,你可以想一想,能不能接受我一度那么软弱,能不能接受我曾经想用阴暗的秘密,去换一个和你的未来。”
“能不能接受你爱的,是这样一个并不完美的人。”
辛乔“如果我不能呢你还要去解决那件往事么”
周琨钰点点头“嗯,要去。”
“这件事不只是关于你,更多的,是关于我自己。”
辛乔笑了,好像就是想听到周琨钰说这句话。
“你打算怎么解决会让自己有危险么”
周琨钰扬扬唇。
辛乔发现,周琨钰到底是周承轩的孙女。那样从容而运筹帷幄的笑容,她去周家老宅吃饭时,也曾在周承轩那张儒雅的脸上看到过。
或许那名记者找到周琨钰,就因为只有周承轩亲手养出的后代,才能拿周承轩有办法。
周琨钰的眼神中有锋芒,可她笑得很柔雅“我又不是英雄,我是狐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