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诺莫名觉得岁沉鱼这个问题跟“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倒是想喊沉鱼哥哥,可他现在用的不是界主的身份吗又不能给他暴露出来。
于是她弱弱道“喊,界主师尊。”
行,现在连哥哥两个字都没有了。
界主是吧
岁沉鱼冷笑着拂袖坐下“与本尊说说,要如何清算”
扶诺忙解释“界主师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明明是那些人作恶在线,我跟宣阙只是惩奸除恶。”
岁沉鱼眯眼“你跟宣阙你是魔界的猫”
“不是。”
“那为何将自己与他绑在一起”
“但我跟他一起来的,是我带他出来玩的。”
一旁的宣阙见状皱眉走上前来“你跟他说那么多作甚。”
他看着岁沉鱼“你若对本座有意见,只管对本座来就是,别扯上扶诺。”
岁沉鱼一人一猫之间看了半晌,笑得更加温柔“你们感情还挺深厚。”
见状扶诺心里咯噔一下,这模样的岁沉鱼一定是气急了,可是他到底在气什么
不对,自己喊宣阙哥哥也就是在别圃的时候,岁沉鱼怎么会知道
难道那时候他就在了
一来就抓住这两个字不放,气的不会是个吧。
一时之间扶诺求生欲瞬间飙升,拦在两人之间大声道“倒也不是很深厚”
宣阙往前走的脚步停下,脸色黑得可怕“你说什么”
倒是岁沉鱼没说话。
“我也不是魔界的猫”扶诺福至心灵,“我是沉山的猫是沉鱼哥哥的猫跟沉鱼哥哥感情最深厚”
工可以不打,家可是必须要回的
“关岁沉鱼什么事”宣阙压着怒气,“现在是昊陵在为难你,他分明就是找你的不痛快,你看不出来”
快别说了。
扶诺爬到了岁沉鱼身上,轻声道“界主师尊就是心怀天下,怎么是找我的不痛快呢。”
呸呸呸,心眼小死了。
“我,我为什么叫宣阙哥哥呢。”扶诺一直观察着岁沉鱼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自己,便微微落下一点心,“因为他让我做了魔界的少主,我总不能喊他爹吧。”
岁沉鱼不知想到什么,凉凉道“之前不是喊干爹喊得很起劲”
“那怎么能一样”扶诺立刻摇头,“我要是真喊了他干爹,那哥哥们辈分岂不是小了一倍了。”
她爬到岁沉鱼耳朵边,无奈叹息“这都是逢场作戏,应酬应酬。”
“”
逢场作戏。
小猫叹出来的气息全都喷在耳朵上,格外的痒,岁沉鱼将她拎起来“好好说话。”
“嗯。”扶诺垂着脑袋,“就是这样。”
又补了一句“但是沉鱼哥哥就不是,因
为跟我沉鱼哥哥是一家,所以他就是我真正意义的哥哥
的确是有几分说服力,只是岁沉鱼听着却也不是很动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轻嗤“谁在意你有几个哥哥。”
扶诺心里小声哔哔那你听得还这么起劲,一直揪着不放
一直猫崽的哥哥到底有什么好当的,你们实在想听人喊,只要放出话去,这天下追着赶着要喊你们哥哥喊你们祖宗的人比比皆是。
但这话她暂时不敢说。
“界主师尊您就别计较这个了。”她小声说,“以后我还得给人家打工呢,猫在屋檐下你懂的。”
“你觉得你说得很小声吗”宣阙气得胸膛起伏,“本座在你心里就是心眼那么小的人”
“当然不是。”扶诺摇头,“但这是我为猫处世的道理,把你带出来就要把你好好带回去,不然我成什么了”
宣阙捏着软鞭“真以为本座怕他”
“不怕不怕。”扶诺敷衍地摸着胸口,“我怕,我见不得血腥的。”
你是瞎了看不见面前这一地的血不成
“行了。”岁沉鱼见她上蹿下跳的,都给自己抖搂圆了,哪里不知道她就是在讨好哄自己开心。
他垂眸看着乖乖趴在自己腿上的猫崽,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气来得莫名其妙。
知道猫崽成天在三界跟一群人混的飞起,九元界里普通仙兽跟她遇上了都能天南地北搭上几句话,更不提她在四峰八门结实的那些弟子。
她身边总是有很多人,又能把每一个人都能哄得开开心心。
只是他见不得。
在他的世界里猫崽特殊的,所以见到其他人与自己占了同样份额的特殊,他就见不得。
他向来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沾上别人的味道,可猫崽却每天都在他忍耐的边缘横跳,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眼见着自己的底线越来越宽,岁沉鱼心下也渐渐沉了下来。
她可以特殊,但不能成为底线。
扶诺还不知道岁沉鱼这么严肃是在想什么,忍不住上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喊了句“哥哥。”
岁沉鱼浅瞳微凝,将她推开了些许“扶诺。”
“嗯”
岁沉鱼看着她“本尊要闭关了。”
“什么”扶诺没反应过来,“你不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闭关。”岁沉鱼又说了一遍。
扶诺抿了抿唇。
可是之前岁沉鱼才跟自己说好,以后七日公休的时候一起回家,一起玩,他不想成为透明人,不想没有存在感,又说要教自己修炼呢。
她轻声问“你不教我了吗”
“你七日回来一次,本尊自然会给你指点。”
扶诺有些无措,她能听出来岁沉鱼不是说笑,他说他从来不开玩笑“你不想跟我一起玩了吗”
“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岁沉鱼不
在意道,“本尊什么没见过”
“你想去哪便去,想怎么叫别人也随你叫。”他淡声道,“本尊不会在意,知道吗”
可你之前明明就在生气。
扶诺没说话,或者说她依旧没有明白岁沉鱼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做了这个决定,是回去这几天遇到了什么,还是其他
总不可能因为自己叫了别人一声哥哥就不想搭理自己了吧。
“去吧。”岁沉鱼将她放到地上去,合上眼道,“本尊乏了。”
扶诺没有立刻走,而是问“那你还接我回家吗”
岁沉鱼是想现在就走的,可他睁眼看着猫崽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就没有开这个口“明日来钟府。”
扶诺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说沉山也不是她的家了。
“那我走啦,明天见。”
宣阙原本还有一腔怒火要发,还以为昊陵跟上次一样是来跟自己抢猫的,没想到情况忽然就转变了,看这模样昊陵也不是很在意扶诺。
而且昊陵每次闭关就是以年数计算,那就更不用在意什么了。
所以宣阙倒也没有真的要跟昊陵再纠缠下去,很快便抱着猫走了。
待整个钟府再次静下来后,岁沉鱼才看着之前猫崽待过的位置。
他这么多辈子以来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了,不管是什么结局什么未来也都可以接受,但唯一有一点,他不想自己不痛快,否则也不会总是一睡不起。
在猫崽这里他已经不止一次不痛快了。
她过去可以叫陆怀朝,可以叫自己,现在可以叫宣阙,以后她还想周游世界,还会再遇到数不清的人,说不准还有数不清的哥哥。
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这是她的逢场作戏。
他在意不过来,也不知道到底还会再经历多少不痛快。
可到底对于没心没肺的猫崽来说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罢了。
岁沉鱼自嘲笑了下,他曾以为猫崽说的以后都是特别的,她说要带着自己一起走也是特别的,可她转身也可以带着宣阙来到人界,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分明界限。
若是真的放在了心上,日后失去了又如何呢
再一次被世界遗忘么
那不若从始至终不要被记得就好了。
如此想着,岁沉鱼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人界这一趟着实花了扶诺不少精力,第二天她几乎都是迷迷糊糊在宣阙怀里睡过去的,第三天醒来就直奔禹南钟府了。
到了门口发现钟府的匾额早就被拆了下来,门前也上了封条,根本没有人进去。
可岁沉鱼说他在这儿他就一定在这儿。
她御剑翻越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睡在正堂主位上的岁沉鱼,也愣了一下。
岁沉鱼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外表,也很爱干净,可此时钟府地面那些血渍还没有清理过,他就虚虚倚靠在哪里,更像是从那晚过后就没有动过自己的位置。
整个钟府阴气森森,一点烛火都没有,他是如何能忍下来的
难道他每次闭关都是这种状态
可不应该,明明界主府里他就给自己的窝筑得很好。
她轻手轻脚地抱着脚飞过去,停在他身边的小桌子上,轻声喊“沉鱼哥哥。”
岁沉鱼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猫崽眼睛明亮,又有些疑惑“你怎么睡在这里啦禹南有客栈呢。”
岁沉鱼没说话。
扶诺被他看着也渐渐觉察出不对了,不由得坐直身体“沉鱼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走吧。”岁沉鱼起身,将她捞在袖子里,“回去。”
这次都把自己放在袖子里了。
扶诺从他袖口探出头“沉鱼哥哥,你上次说不比宫里差是什么意思我们家怎么了吗”
“扶诺。”
“啊”
岁沉鱼御剑起来的那一瞬,声音也传了下来,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温和没有任何距离“那是我留给你的地方。”
扶诺没明白。
又听他说“是你家。”
“不是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