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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贵客
    午时阳光正好,天色蓝得纯净,桂花已谢,菊花却是开得正好。

    永和宫中,嬷嬷让人搬来了几盆开得正好的金铃菊,花朵黄而圆润,开得甚是娇憨好看。

    皇后却是无心欣赏,撑着额头闭目小憩。

    有人轻声唤嬷嬷,两人走到殿外的庑廊下说话,那人说今早安排的事儿出了一些变故。

    嬷嬷脸色一凛“怎的没把人弄走吗”

    那人道“弄走了,但是半路被一伙蒙面人给劫走了”

    嬷嬷心头一惊“老天爷哎,别是太子殿下的人给劫回去了吧”

    “应该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嬷嬷这会儿着实有些心慌她原本只是给皇后出主意把褚瑶弄走,以为只要把人送回绥州就没事了,没想到后面会横生枝节,竟将人给劫走了。

    她忙进去向皇后禀报,皇后得知这件事亦是十分诧异“若对方来者不善,她岂不是凶多吉少”

    皇后虽不喜欢褚瑶,但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今日之事让嬷嬷仔细嘱咐办事之人,须得将人安全送回绥州,不得损伤分毫,没成想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还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日后太子追查起此事,很容易便能查到永和宫里来,届时只要褚瑶人还在,就不是什么大事,可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该如何向太子解释呢

    “派人去寻寻看,”事情脱离了控制,皇后也颇感无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实在寻不到,就算了。”

    “是。”嬷嬷领命下去,立即去安排人搜寻了。

    褚瑶从昏迷中醒来,觉得自己大抵是遇到拐子了。

    她记得自己正往山上走着,人群中忽然起了争执,有人摔下了石阶,有人则趁乱用一块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醒来时身上被绳子绑着,眼睛上蒙了黑布,嘴巴也被堵住了。

    此时她正身处一辆极速行驶的马车中,她不知自己要被送去何地,也不知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劫难,反正大抵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不过她想,幸好今日她没有抱着鸣哥儿一起出来,不至于让鸣哥儿和她一起遭难。

    只是不晓得,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儿子了。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她被颠得七荤八素之际,终于停了下来。

    她假装仍在昏迷,有人进来将她扛下了马车,她听到了对方拍门的声音,门开后走了一段距离,便闻到了浓烈的胭脂香气与酒气,那人扛着她拾级而上,转弯走了些许距离,推开门进了一个房间,将她放到了床上。

    那人试了试她的鼻息,见她没事,才坐下来休息。

    不多时房间中又进来一人,听声音是个年岁不小的妇人,未语先笑带着习惯性的谄媚与油滑,鼻音稍重像是还未睡醒。

    “怎的这么早就送来了还以为要许久呢,我这才睡了一会儿”

    那人笑

    道“遇到帮手了,事情比想象的容易heihei

    褚瑶感觉得到那妇人在打量自己不晓得你家主子怎么想的,我这楼里什么样的姑娘没有犯得着去外面现绑一个么”

    那人道“这位小娘子可非比寻常,要紧得很,你千万将人看住了,若弄丢了,你这条命也别想要了。”

    那妇人似是有些胆怯“怎么难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娘子可别连累了我这花楼”

    “放心,只在你这里放一个晚上,明早儿天不亮就弄走,日后不管何人问起,只咬死了说没见过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好吧”那妇人显然有些惶恐,但人已经送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

    “把人看紧了,晚上之前找人给她洗漱干净,等贵客来了,将人引到房里便是了,”那人想了想,又嘱咐道,“记住,不能让任何人带走她,就算是贵客也不行”

    “我知道了”那妇人喃喃道,“祖宗哎,早知道便不接这烫手山芋了”

    褚瑶从他们的对话中大抵知道了自己现在身处一座花楼,他们似乎不会伤及她的性命,但是他们口中的“贵客”是谁是那位“贵客”命人将她绑来的么

    应该不是。

    因为那男人说,就算是“贵客”也不能带走她。

    所以到底是谁费这么大的力气把她绑来

    是要用她来讨好那位贵客么

    他们谈完之后,那男人便先一步离开了。

    那妇人坐在床边将她有看了一会儿,甚至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大抵是想试探试探她有没有醒来,随即叫人进来燃了一种叫“忘忧”的熏香便离开了。

    褚瑶没听过这种香,但也能料想到是一种叫人闻着便昏沉的迷香。

    褚那妇人安排了两个人守着门口,二人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外面偶尔传来女子的声音,但不多,想必都在歇息。

    褚瑶被反手绑着,对方打了死结,她挣挣不开,可又不想坐以待毙,便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试图松动身上的绳子。她不敢动作太大,怕被外面的人听到,直至手腕脚腕被粗粝的绳索磨破了皮肉,身上也出了一层汗,她终于挣脱了手中的绳索,随即坐起身来眼上的黑布扯下来,吐掉嘴里的布,再将脚上的绳子拆掉

    环视四周,屋内一张圆形的如意桌上,熏炉里冒出丝丝缕缕的烟雾。这些烟雾叫她身上软绵无力,她脱身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撑着身子走到桌前,摁灭了这熏香。

    小心翼翼挪着步子来到窗边,一点一点推开窗户,往下瞧了一眼是二楼,不算高,跳下去应该也不会受伤。

    她搬来桌内唯一一张矮凳,踩着攀上了窗户,一咬牙便跳了下去。

    脚腕登时传来一阵剧痛,想来是崴到了,她硬是一声不吭,拖着步子一步一挪往后院门口走去

    眼看那木门就在眼前,只差两步便能到达,可这里的人还是发现了她,将她带回了楼上。

    看守她的那两个人挨了那妇人的两个耳光,那妇人一脸被吵醒后的烦躁,用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挑起褚瑶的脸,不悦道“你以为你能跑得了”

    事已至此,褚瑶也别无他法,只得搬出了裴湛,小声与她说“我是东宫的人,你最好放了我,否则太子殿下迟早查到你这里来”

    对方听到这话,显然吓住了。

    她猜想这位小娘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万没想到竟是东宫太子的人。

    “你、你真的”

    褚瑶进一步劝说道“我知道绑我的人不是你,你若现在放了我,我保证不会追究你”

    “你若真的是东宫的人,”那妇人目光流转,在心中计较了好一会儿利害得失,终于下了决定,“那我更不能放你走了”

    褚瑶急了“你就不怕”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妇人言语中充满了后悔,但事已至此已经没了回头路,“我若放走了你,今日我便小命不保。若不放你,我兴许还能有活路。你莫要怪我,我也只是旁人的棋子罢了”

    那妇人倒也没再继续为难她,只是叫人多加了些熏香,中午还叫人端来饭菜喂她。

    只是褚瑶被那熏香熏得头晕恶心,根本吃不下东西,对方强行喂了她几口汤,也被她全部吐出来了。

    下午搬来了一个浴桶,楼里的两个姑娘将她按到水里洗了一通,末了给她换了一身轻薄的衣服,将她扶回床上,端来一碗药让她服下。

    想到晚上即将受到的屈辱,褚瑶紧闭着嘴巴不肯喝。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贵客”到底是谁

    “娘子将这个喝了罢”其中一位姑娘劝她,“这是让人昏睡的药,你睡着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那姑娘满眼同情看着褚瑶,想到自己被送进这里的第一日,也是被人强行灌了药,醒来之后一切都不可挽回。

    褚瑶不肯喝,她们两个便硬灌了下去,守着褚瑶直到她昏昏沉沉地睡去,才叹息着离开。

    日落花梢,金乌将坠,暖香楼才一开门,便迎来了许多熟客。

    楼里的姑娘们凭栏卖笑,各自招揽着生意。

    今日楼里来了一位眼生的公子,衣着银鼠色勾曲纹圆领长袍,腰间缀着数枚玉璧,优雅中敛藏着尊贵,更难得生了一副好样貌,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眸,随意一瞥,便生出几分魅惑之意。

    他一进来,便引的楼里的姑娘频频示好,可惜他左右逢源调戏了几位姑娘后,便砸了重金点名要了楼里的行首,丢下姑娘们径直去雅间里听喝酒曲儿了。

    “主子怎的亲自过来了万一日后太子殿下查到这里来,岂不是对主子不利”今日负责绑送褚瑶的那人,正是当今三皇子裴易手底下的。

    “我不来,他早晚也能查到我身上。”裴易满不在意,“都安排好了”

    那人道“是,信笺早半个时辰前就送去陆府了,这会儿

    想来陆二郎已经快到了”

    裴易慵懒地靠在罗汉床上,听着曼妙的琴音,悠悠道“那可有热闹看了。”

    把褚瑶送给陆二郎,是二皇兄拉拢陆家的第一步。

    其实凭陆家在朝中的那点儿势力,本不值得他门如此费心讨好,可陆家与旁家的不同之处,在于陆家有一位和当今太子殿下长得十分相似的陆少淮。

    如今陆少淮虽自毁了容貌,但那张脸未必不可修复。

    倘若在修复之余,再用些手段,把那张与太子七分相似的脸变成十分,日后偷梁换柱

    简直妙哉

    “瞧,他来了。”裴易所在的雅间,开了一个窗格子,正好能瞧见有人引着陆少淮,往褚瑶所在的那个房间走去。

    他身形修长,许是因为做过三年太子替身的缘故,连走路的姿态都十分肖似裴湛。

    也难怪二皇兄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父皇虽一直暗中扶持二皇兄,但实际上却从未有过废储的心思,二皇兄只是父皇压制太子势力的一枚棋子罢了,既是棋子,便总有被弃用的那一日。

    二皇兄前几次刺杀太子引起了父皇的不满,暗中给了他几次教训,撤了他不少实权,既然除掉太子无望,何不如换一个傀儡掌控在自己手中

    先前他就提醒过裴湛,二皇兄生了拉拢陆家的心思,可惜他这位太子皇兄太过自负,甚至不肯耐下心来听他把话说完,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今日结果如何,陆二郎究竟会站在哪一边,就看他今晚能不能把持的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