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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辜负
    腊月里白雪霏霏,石子路两侧的梅花枝上已经堆满了细碎的雪,片片雪花如白玉般洁净,翩翩落下,似柳絮又似鹅毛。

    雪落之后的日光格外温暖,显得寒风都柔和了不少。

    谢韵与乐窈昭意缓缓往主院走去,却在半路上遇见了抱着白色大氅过来木氏主仆几人。

    “外面这样冷,出来多穿一些,月份大了生不起病,要时刻注意些。”

    木氏走到谢韵身边,将大氅披在谢韵身上,细心地系好带子,见女儿裹得严严实实才满意。她不敢多唠叨,说多了怕女儿烦,说少了又担忧。

    “多谢夫人。”

    谢韵没来及拒绝,也没有说什么不要的话,客气地应下了。

    “正堂里现在应该有客人在吧,夫人怎么出来了”

    就算念着女儿,也不应该在这个丢下客人出来,毕竟木氏是永宁侯府的当家主母。

    “我出来寻你正是要说此事,今日来了稀客,女眷们都在后院闲聊,现在正堂中是侯爷在招待,那两位稀客你也认得,我想、你若是不想见到他们的话,咱们就不去堂中了,去后院歇着也是一样的。”木氏的视线落在女儿已经隆起的小腹上,迟疑地说着。

    “是谁”

    “宁王和嘉郡王来了。”

    魏呈本是嘉郡王世子,但因为嘉郡王前些日子因病去了,所以嘉郡王的爵位由魏呈继承了。

    谢韵挑眉,面上有些意外,“宁王和嘉郡王与府中有交情”

    “没有。”木氏摇头,正是因为没有交情,所以他们突然上门拜访才让人意外,这两位和谢韵交情不一般,此次前来也是话里有话,总觉得是来这里找谢韵的,所以木氏和沈季楠不敢轻易帮谢韵拒客,只好来问问谢韵的意思,看她见是不见。

    “自然是要见一见的,但得换个地方,先听听他们来说什么。”

    不多时,正堂里的几位就换了个地方交谈,沈清予和沈清牧本在府外巡视铺子,结果府中派人将两兄弟都给叫了回来,给了他们一个招待宁王和嘉郡王的任务。

    暖玉楼是沈府待客的二层楼阁,下人们在二层的房间里摆好酒菜招待贵客,谢韵和昭意则是提前进了隔壁的小房间,两间房中间有一扇门相隔,木门前面摆了一面屏风,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声音。

    魏潋和魏呈与沈家兄弟不算很熟,要不是从霍修竹嘴里逼问出了谢韵的一丝动向,他们两个也不会来沈家打听谢韵的消息。

    宫中出了不小的事情,嘉阳公主是无条件站在谢韵那边的,这次宫中出事,要不是他们两个拦着,魏媗宜恐怕已经将人私下里处置了,这事与谢韵有些关系,他们都是向着谢韵的,所以只能想法去寻谢韵解决。

    听说谢韵被陛下发落去了云州,但魏潋和魏呈派人去云州走一趟了,没有打听到半点消息,后来向霍修竹打听,两人猜测谢韵或许没有离开盛阳城,又得知她行踪也许和沈家有些

    关联,这才上门来寻人,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人。

    谢韵听隔壁四个人相互套话听得困倦,无聊地靠在软塌上抚摸着腹部,浅浅听着魏呈魏潋蹩脚的套话话术和沈家兄弟东拉西扯的应付话语。

    一顿酒菜过后,魏潋和魏呈见沈家兄弟始终没有透露谢韵的消息,便不再强求,两人没有什么借口可以久留,只能起身告辞。

    临走前,魏呈对着沈清予笑着说“沈大人在吏部当差,不知道最近这几日有没有听说城内提门司士兵调动的事情宫墙外不大太平,朝中没有陛下坐镇,只有几位老臣监国,沈大人看管吏部,可要警醒些提门司的行踪,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啊。”

    他话里有话,沈清予听得一知半解,没有参悟道魏呈话里的真正意思。

    提门司掌握在雍王手中,听说前几日皇宫遭窃,为了守护皇宫里的安宁,雍王特意向几位监国重臣提议,从提门司调出一些侍卫进宫把守。

    沈清予知道这件事,但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知情,所以听不懂魏呈在说什么。

    他淡声应是,客气地回着。

    魏潋紧接着说,好了,今日就到这吧,嘉阳这几天没回公主府,她在宫里出不来,本王有些担忧,要早些回去看看嘉阳了。”

    隔壁的房间里,谢韵眉目一沉,缓缓从软塌上坐直了身子,她转头看着昭意,冷声道“开门,我们出去。”

    “啊”昭意疑惑地看着谢韵,“怎么了他们也没说什么啊”

    “是媗宜,媗宜出事了。”

    魏潋嘴里的嘉阳就是魏媗宜的封号,若不是魏媗宜出了什么事,他们应该不会到处找她,而且这事的起因应该和她脱不了干系。

    屏风响起推门的声音,魏潋和魏呈准备离开的步子顿住,几个人一同往屏风那边看去。

    谢韵身着浅紫色的冬裙,头上首饰素净,只有两根白玉簪子挽着,她发髻简单利落,双眸凝起淡淡的冰霜,就算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也丝毫没有削弱寡然清绝的压迫气势。

    魏潋见到谢韵的第一眼,先是感叹谢韵和皇兄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像,其次才注意到她的腹部隆起,看上去月份已经不小了。

    等等他看见了什么谢韵怀孕了

    “阿姊你怎么来这了”沈清牧连忙走过去,站在谢韵身侧扶着她的手。

    谢韵没拒绝,一只手搭在沈清牧的胳膊上,面色平静地坐在了主位上,抬眼看向震惊不已的魏潋和魏呈。

    “媗宜怎么了有话直说就行。”

    “媗宜她也没什么事,就是”魏潋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韵,他还没有回过神来,说话卡卡顿顿的说不清楚。

    魏呈深吸一口气,安稳坐在谢韵对面,认真地看着谢韵,缓缓开口,“雍王和几位重臣为了保护皇嗣,将媗宜秘密禁足在宫里了。”

    “可笑,保护皇嗣”谢韵唇边带着冷意十足的笑意,“宫里哪来的皇嗣

    陛下在外,那些人就敢将媗宜禁足在宫里,这是要夺权了不成”

    谢韵一问,魏呈和魏潋都沉默下来,两人的视线都从她的腹部掠过,纷纷垂下眉眼,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最终,在谢韵眼神的逼迫下,魏呈将前几日宫里发生的事情全部娓娓道来。

    原来是紫宸宫那个国色天香的御前宫女有了身孕,秽乱宫闱本是死罪,她是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女,还一口咬定说腹中的孩子是龙嗣,宫中女官没人敢动她,上报了尚在宫中的嘉阳公主。

    结果嘉阳公主认定这宫女是在胡说八道,直接堵住了消息,没让这事传到几位监国重臣的耳朵里,准备暗中处死这个宫女。

    但消息还是走露了,以雍王为首的宗室不允许魏媗宜处死那个宫女,联合几位监国重臣,将魏媗宜禁足在摘星宫中,说要护着那个宫女安然将皇嗣诞下。

    是不是皇嗣,只需要派人快马送信去战场上,让陛下定夺就好,哪有宗亲们代为承认的。”谢韵淡淡问道。

    “问了。”魏潋小声回答,不敢去看谢韵冷然的眼睛,小声道“问题就出在这了,传信的快马一来一回要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十天了,传信的还没有回来。

    这事尚未有定论,宗亲们说媗宜有谋害皇嗣之嫌,不能解除禁足,但媗宜的婢女从宫中传出来消息,说媗宜病了,没有太医前来诊治,宫中戒严,以保护皇嗣之名不允任何人进出,尚宫局也把控在雍王手里,我们无法插手”

    “原来是雍王。”谢韵低声呢喃,冷笑一声。

    雍王仗着是皇帝的叔父,这些在盛阳城中也算是威风,他手中有些权柄,上次魏章绑架元娘的事情就有他的参与,这次还是他

    混迹皇室多年的老狐狸不会自寻死路,他仗着媗宜犯错将人禁足没什么好处,还会得罪魏湛。

    除非他根本不怕得罪魏湛,已经在暗地里找好了新的靠山,并且笃定这个靠山能够将魏湛拉下皇位。

    话说到这,谢韵已经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她手中有魏湛给的贴身金牌,见此金牌如见圣上,虽然不能调动士兵,但进出宫廷还是能做到的。

    她没什么犹豫,让昭意取来了令牌,但没有交给魏呈和魏潋,而是交给昭意,让昭意和魏呈魏潋一起拿着令牌进宫走一趟,最好是能将魏媗宜从宫里带出来。

    并且,调查一下那个宫女的事情。

    翌日,这是谢韵回城之后的第一次出门,沈家夫妇不敢让她单独出门,配备了许多侍卫在身边,还让沈清牧和沈清予陪谢韵一起出去,免得路上出什么事情。

    谢韵的目的地是嘉阳公主府。

    魏湛的令牌果然好用,魏呈和魏潋用令牌将魏媗宜从宫中带了出来,虽然有很多宗亲不愿意,但他们也无可奈何。

    到了公主府中,沈清牧和沈清予等在前厅,他们俩都是外男,不方便跟着往里走。

    谢韵被婢女请到了院子里面,她刚走

    到寝殿外面就听了魏媗宜中气十足的气愤声音,这声音能穿透门窗,听起来一点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她微微放下了心,与身边的昭意缓缓走了进去,“公主精神头十足,看上去没什么大事啊。”

    听见清雅的女子声音传进来,魏媗宜还愣了一会,没听出来是谁,直到她见到谢韵缓缓走到面前,才惊喜地从里屋跑出来。

    阿韵我好想你啊17”她已经三个月没有看见阿韵了,三月不见,如隔三年啊

    魏媗宜本想给谢韵一个熊抱,但是目光触及她腹部的隆起,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不悦地瘪了瘪嘴,忧伤道“昨日听五哥说阿韵坏了孩子,我还以为是他逗我的,结果居然是真的,阿韵你可知,魏湛身边的那个宫女也声称有孕还借此对我不敬。”

    在知道有别的女人有了皇嗣之后,魏媗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帮阿韵除掉障碍,她才不管那个女人肚子是不是真的皇嗣,她只知道这个女人会对阿韵不利,不能留着。

    谢韵拉着魏媗宜的手坐在椅子上,笑道“怎么直接叫你皇兄名讳,三月不见,公主的胆子又大了不少。”

    “他辜负阿韵了我才不认他”

    辜负这两个字在谢韵看来是有些沉重的,她面色轻巧的摇摇头,正色道“你皇兄的回信还没有过来,这事未必是我们表面上看见的那样,而且”

    “就算陛下在这方面辜负我,也没什么值得我们困扰的。”谢韵低头轻轻抚了下腹部,温柔地笑着,“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皇嗣罢了,还尚未成型,一碗汤药就能送走,不必忧愁。”

    从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的那天开始,她就做好了为孩子清扫所有障碍的准备,若有挡路者,就别怪她下手不留情。

    无论真相如何,魏湛既然说了只要她肚子的这个孩子,那她可就当真了。

    魏媗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握住了谢韵的手,巧笑依然,“消息刚出来时,我就要直接动手,五哥和呈堂兄还犹犹豫豫的,说要问了阿韵才行,我都说了阿韵肯定是与我想的一样,他们还不信现在搞得宗亲都知道了,更麻烦了”

    她就说,只有她和阿韵才是心意相通的这群男人都是假的知己,他们一点都不了解阿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