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山还有两天工作,闻依打算着周四周五带豆豆去故宫颐和园这些人文景点看看,等周末了再一起去环球影城和滑雪场。
可周四一大早,秦南山出门工作后闻依看一眼外面阴沉的天,把小女孩抱进怀里,和她商量“豆豆,我们再睡一会,中午暖点再出门,好不好”
“好”
于是出来旅游的母女俩达成默契,在酒店赖床。
十点,豆豆实在不想睡了,拿了闻依手机乖乖坐在床上玩她的益智小游戏。
十点半,豆豆看一眼还躺着的妈妈,继续玩游戏。
十一点,爸爸打电话来,豆豆怕吵到她,跳下床去外面接。
电话里压低的声腔软软糯糯“喂爸爸。”
秦南山也放软声音“妈妈呢你们是不是在外面”
豆豆犹豫几秒,决定实话实说“妈妈还在睡觉,我们等一会再出去。”
秦南山一愣,转而微笑“好,爸爸给你们叫午饭,有阿姨敲门你去开,再叫妈妈起床。”
“好哒。”
“记得多穿点,外面冷。”
“知道啦爸爸。”
十一点半,客房服务送到,豆豆去开了门让服务员进来,等服务员把餐摆好,再送出门,乖巧道谢“谢谢姐姐。”
然后屁颠屁颠跑回房间,跳上床,摇人“妈妈,起床吃饭啦会饿肚子的”
闻依已经睡饱,把小人一把捞进怀里,吧唧亲一口圆嘟嘟红彤彤的小脸,亲完说“让妈妈再亲一口。”
“啊啊啊,妈妈没刷牙,脏脏。”
“好呀,你爸都不嫌弃我,你嫌弃是吧。”闻依挠她腰,豆豆咯咯笑,躲开。
秦南山和豆豆一样,腰是禁区,闻依自从发现这件事后在床上多了招制敌方法,可这个方法一开始还有用,到后来算了,她不可能斗得过欲望上头的臭男人,他总有一千种方法反击。
豆豆躲得远远,“妈妈快起来啦,去刷牙。”
闻依问“豆豆爱不爱妈妈”
“爱豆豆最爱妈妈”
“那爸爸呢”
“爸爸也爱”
问题到这里终止,闻依没问什么更爱谁的问题,没必要。
“再亲一口。”
女孩妥协“好吧,最后一口噢。”
闻依起床,先刷牙吃饭,再化妆,最后给小姑娘编头发,她已经学会三款万能编发,够用到豆豆长大。
最后把俩人裹得严严实实,出门。
故宫约的是下午票,去到时正好。
中午气温升高了些,但还是冷,一场雪悬在高空就是不下来。
豆豆问“妈妈,今天会下雪吗”
闻依不敢确定,但她相信天气预报,“会下的。”
“好耶我要和爸爸堆雪人”
检了票进入,母女俩被眼
前宏伟建筑惊到。
闻依在网上看过雪中故宫,那是令人眼前震撼的美景与历史沉淀。
但豆豆没见过,可即便是没有白雪覆盖的宫殿也足以让她发出惊叹,嘴里不断说着“好漂亮”“哇”“妈妈我喜欢这里”
闻依给豆豆请了个讲解员,男生,一开始是她抱着豆豆跟着讲解员走,后来豆豆问题实在太多,男讲解估计也见她抱得累了,主动接过小孩,抱着她边走边讲。
闻依得了自由,时不时给豆豆拍照,发去馋还在开会的某人。
秦南山发过来问号这位是
闻依怎么的,我们爸爸有危机感了
再细看的秦南山已经发现讲解员身上衣服与小蜜蜂,回复抱歉,不能陪你们。
又发晚上跟陈老还有我同事们一起吃个饭
闻依可以。
回完收起手机,赶紧追上前面听得认真的女儿。
从故宫出来四点,直接去餐厅吃饭还早,故宫离北城大学不远,正好吃饭地点也在那附近,闻依问豆豆想不想去找爸爸,小姑娘兴奋说想。
进校门要预约,而且学校很大,闻依提前联系刘陶,问他秦南山和陈老在哪开会。
刘陶出来接她们,走了十几分钟到数学学院报告厅。
报告厅门前阵仗很大,两条横幅,一条欢迎陈老一行莅临,一条恭贺申城数学中心研究取得新成果,还有七八个立牌,分别介绍陈老与秦南山还有两个教授,剩下的则是此次项目成果展示。
豆豆在立牌前停下,指着秦南山照片,语气高兴又骄傲“妈妈,刘叔叔,是爸爸哎”
闻依点头,“是的,是爸爸。”
刘陶说“豆宝,你爸可牛了。”
豆豆抬起下巴,像个小大人一样,“我知道,我爸爸很厉害的,还有爷爷奶奶,书房一整面墙都是他们的奖杯呢”
她夸人夸得齐全,“我妈妈也超厉害,姑姑说妈妈是我们家的财神,我们一家都靠妈妈养。”
闻依失笑,“别听你姑姑乱讲。”
“嘿嘿。”
进到报告厅,刘陶给俩人找到位置坐下,打了个要离开的手势后回到他自己原来位置。
报告厅小舞台分两列坐着不少人,秦南山陈老还有刚刚两位教授一起,对面应当是北城大学的教授们,此刻像在进行辩论或者探讨,陈老说着话,大家安静听。
闻依听了两句,好像拆开来都是认识的字,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再看底下聚精会神的学生们,哪里像几年前开的轻松讲座,此刻现场气氛肃穆,让人话都不敢讲。
本来活泼话密的小女孩也受感染,不够高的身子站起来,攀着前面座椅静静看向舞台,目不转睛。
闻依没打扰,甚至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秦南山说得不错,父母永远是影响孩子最深的人,她从小身边只有闻女士,母女
两个性格其实很相似,都倔强执拗,认准一件事不回头,也都独立自强,互相陪伴的将近三十年里没有依靠过任何人。
而秦南山有一对温和开明的父母,所以他性格良善,遗传是一方面,但秦南山有“天才”这样的称呼更多的是家庭科研环境的潜移默化,以及从小做那么多题的功劳。
秦恒宣英又因为学校忙碌工作而造成他童年陪伴有了缺失,所以他喜欢独处,遇事不急不躁,情绪稳定。
眼下豆豆正处于一个通过耳濡目染将秦南山的优秀内化的过程。
她将来可以不做数学家,也不必像自己努力工作挣钱,但她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父母是她心目中衡量事物的基准,让她往前走时不会迷失方向,并且永远有后路可退。
至于性格闻依刚得知怀孕时的担扰烟消云散,她和秦南山都比不过豆豆。
听了十多分钟,中场休息。
台上男人应该是知道她们过来,望向台下,小女孩挥手,秦南山估计还不能下来,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回去。
豆豆回身,闻依抱过人,温柔笑“豆豆听得懂吗”
“听不懂。”豆豆只会简单的形容词,但表达的是内心最真挚的想法,“但我觉得爸爸好厉害。”
“嗯,爸爸真的很厉害。”闻依说着,“爸爸前半生只做了一件事,研究数学,很少有人能坚持这种热爱和信念这样久,并一直为之努力做出成绩。”
“你看这里的哥哥姐姐们,还有台上那么多人,他们今天都是来听爸爸分享他的研究成果,等过一段时间爸爸还要去其他国家,和更多厉害的叔叔阿姨交流,爸爸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爸爸平时工作很忙对不对那是因为爸爸也在不断的学习,踏踏实实地去做好每一件事,不然今天怎么会有机会跟大家分享呢”
豆豆似懂非懂,抱住闻依脖子,话语软绵绵,却又坚定,“豆豆也要好好学习,豆豆要像爸爸一样厉害”
“好,豆豆加油。”
“嗯”
五点半,报告结束。
闻依抱着孩子在旁边等,等秦南山陈老一行跟北城大学老师们挥手再见才走过去。
秦南山回过头看着她们,脸上淡淡笑意不离,等走近,自然抱走孩子,另一只手过来牵她。
有个别老师没见过,秦南山介绍“吴老师,蒋老师,这是我太太闻依,女儿豆豆。”
豆豆乖巧问好“陈爷爷,叔叔阿姨们好。”
闻依也颔首示意。
陈老笑眯眯道“豆豆还记得陈爷爷”
“记得呀,陈爷爷是爸爸老师,爸爸很崇敬陈爷爷的。”
陈老一愣,接着对闻依说“不愧是娘俩,见我第一面说的话都如出一辙。”
闻依笑“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当然一样了。”
“哈哈哈,行嘞,就冲豆豆这一声爷爷,今晚老头子掏腰包,豆
豆想吃什么吃什么。”
豆豆嘴可甜“谢谢爷爷”
餐厅不远,大家一块走过去。
路上秦南山一直抱着豆豆,一大一小对话不断,豆豆热情分享今天的故宫,秦南山像个幼稚的好奇宝宝,“哇”“真的吗”“豆豆都看见了”
果然和孩子呆在一起久了,谁都会变成孩子。
闻依完全没有插嘴空间,但手一直被牵着。
到餐厅落座,男人把豆豆放位置上后甩了甩手,闻依问“怎么了”
“抱麻了。”
能不麻吗,十几分钟路程一直单手抱着,她要挣开他手也不让。
闻依没管他“让你逞强。”
可上了桌,他手从桌底下伸过来,闻依瞪去一眼,还是给他轻轻柔柔捏起来,秦南山心安理得享受服务,“谢谢老婆。”
饭桌轻松,大家话题围绕豆豆,然后延展至教育孩子,又聊起今天的报告和可进一步完善修改的细节。
前面闻依还能附和一两句,到后面完全听不懂了,转眼一看,身边玩一天的小女孩手里还拿着勺子,脑袋却已不断点上餐桌,又弹起。
闻依拍拍秦南山,示意他把豆豆抱到旁边沙发上去睡。
秦南山起身将孩子抱走,给她盖上脱下来的羽绒服再回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九点,一家三口和众人告别。
晚上更冷一些,看着还落了一会雨夹雪,地面湿漉漉。
一坐上出租车,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终于落下,不过从餐厅到酒店门口这么一会,地面已经积了层雪白。
豆豆还没醒,但这是没见过雪的南方孩子从出发前就期待的一场雪,闻依拍拍她,轻声说“豆豆,下雪啦。”
小女孩从爸爸肩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直到看清眼前漫天飞扬的雪花,高兴得直接跳下来。
酒店是中式风,门左侧有片小草坪,豆豆就在这片草坪上与雪花共舞,跑得累了停下来,伸出手接雪,然后看着一粒粒雪花在她掌心融化,兴奋分享“妈妈,雪花变成水啦”
夫妻俩静静在一边看向玩闹的女孩,脸上皆洋溢着笑容,闻依应“妈妈看到了。”
秦南山转头,身边人目光随着女孩的奔跑移动,柔和温暖,似乎比掌心的温度更能将雪花融化。
这一场扑簌而下的大雪成为背景,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与玩闹的小人。
秦南山心荡起涟漪。
跟前欢乐玩雪的是他的女儿,他生命的延续,而闻依是他心爱的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妈妈,即将陪他走完人生下半程的人。
生命的终结好像也不那么可怕了。
女孩叫喊着,“爸爸妈妈你们来啊,好多雪,可是好像还不能堆雪人哎。”
秦南山忽然出声“豆豆。”
“嗯怎么啦爸爸”女孩停下,望来。
“你转过身去。”
“为什么呀”
“因为爸爸现在想亲妈妈。”
豆豆“”
这是他们的第一场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