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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江恕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她虽然退位已久,但毕竟还是当世仙界的第一人,现任天元宗宗主又是她的首徒,不管到了哪里,别人都要给几分薄面。说句不好听的,喻岚的修为方面不足,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要是真有大事,所有人都要仰仗她,所以天元宗真正的执牛耳者还是她,喻岚只不过是帮她处理杂务的代理人而已。

    权力是她给的,要是她想收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个弟子看起来年幼,大概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只是单纯觉得她已经退位,大权不再,所以才敢在背地里这么讥讽。

    论理,她不该在乎这个。

    可她不在乎权力,却不能不在乎年龄。

    这个弟子说得难听,但这是事实,她与黎思思岁数相差那么大,说出去会不会惹人非议

    当然,作为师徒是没有什么的,但作为道侣

    她心知自己对黎思思的感情不算清白,如果此时出言反驳,万一真有那天,岂不自打嘴巴

    于是她扯住黎思思的袖子,缓缓摇了摇头。

    黎思思怒不可遏,身子已经冲出了半截,被江恕这么一拦,她不明所以,用目光询问为什么。

    江恕只道“一个多嘴多舌的人罢了,何必要多去管”

    黎思思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但江恕的话也不能违逆,于是把气往下压了压,心里却是把这个人的脸记了下来。

    等着,她必报复回来。

    两人回到大堂,没一会,这弟子便端着茶回来了,脸色还是寡寡淡淡,一点笑模样没有,走到黎思思面前放下茶,刚要往前走,就被绊了个跟头,猛地扑到地上,茶碗茶水撒了一地。

    江恕的裙子上被溅了点茶水,她素知黎思思就是这样的人,只好无奈地对其摇了摇头,俯身问“没事吧”

    那弟子刚要发作,看师祖屈尊下就,也不好说什么,便忍着痛爬起来,道“我没事,您的茶洒了,我再去倒来。”

    他装好破碗,回头看黎思思,黎思思只当没这回事,茶水一端,热气蒸腾,连表情都看不清。

    那弟子知道是黎思思绊的他,但也没办法说什么,往门外走去,谁知走出几步,又绊了个跟头。

    这一回更狼狈,盘子都滑出几步去,瓷碗摔得更碎,他一只手刚好按在上面,刺痛难忍,不由大叫一声,恶狠狠地朝黎思思看去。

    黎思思仍旧端着茶水,表情看不清。

    这次他可忍不了了,把盘子往桌上一撂,道“这位道友,你什么意思”

    黎思思当即阴阳怪气地“哟哟哟”了几声“谁是你道友啊,看清楚,我是师祖的弟子,你师父还得叫我一声表师妹呢,你搁这叫我道友,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脸呢再好好想想,该叫我什么”

    那人没想到她竟如此不顾身份,拿这一点来压人,当即压了压火气,道“好,师叔,就算你辈分高,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

    “我可没欺负你啊”黎思思理直气壮“我生性就喜欢叉着腿坐,你自己不看路怪我再说,这么大的大堂,你偏要跟我挤,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负我初来乍到没靠山”

    她纯是胡搅蛮缠,那弟子气得脸色铁青,道“你不要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先”

    天元宗上的弟子,大多都是经过严格选拔进来的,即便不温文尔雅,也绝不会这么泼皮无赖,说白了,就是太要脸了。

    太要脸的人往往不会吵架。

    每天受了气也憋着,长此以往,抑郁的抑郁,焦虑的焦虑。

    但黎思思从来不内耗。

    她遵循的法则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以自己为主,只要自己受了气,那就必须找回场子来,别说这个人还真就得罪了她,就算没得罪,她看路上的狗不顺眼都要踢两脚,毫无素质可言,此时抓住机会,立刻把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全挥发出来,那弟子说一句,她恨不得能回十句,直把对方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差点把血吐出来。

    那人吵不过,便看向一旁的师祖,只见师祖端着杯子,一副忙着喝水没时间管闲事的模样。

    这师徒两个真是绝配

    他恨恨地想着,既然没人管,那他索性也不装了,本来他们这一门就不怎么受重用,祖上还与这位师祖有些嫌隙,他待好了也没用,左不过是受人欺凌。

    他激情开麦,可惜没什么吵架的经验,说来说去就是下流无耻那两句话。

    黎思思用三分力就能把他压得死死,没过一会,她听到远处传来一个人急切的脚步声,其人修为不浅,应该是门主。

    除了她,别人都没听到,跟她吵架的这位就更听不到了,他正气血上涌,脸憋得活像猪肝。

    黎思思轻蔑一笑,趁着那人失声痛骂的时候,突然扯起长衫往地上一跪。

    她这个动作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那个弟子也有些惊讶,可还没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门扇一响,从外面走进个人来。

    这人正是申门主,他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弟子正指着地上的人破口大骂,而被他骂的那位女子可怜巴巴,正偷偷抹泪。

    另一边,师祖端着杯子,不说话。

    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前一脚把弟子踹飞出几丈去,然后指着这孽徒骂道“让你招呼贵客,你在这做什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说着他恭敬地把黎思思扶起来,问“这位必定就是思思师妹了,刚才孽徒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日后我必定严加管教,来,先起来。”

    黎思思假模假样抽搭了两下,道“申师兄有所不知,我们来了之后,您这位徒弟就百般刁难,自己摔倒了非说是我绊的,我解释了几次,又道歉又赔罪,他还不肯原谅,没办法,我只好跪下了。”

    那弟子伏在地上,听她胡乱扯淡,气得要死,忙道“师尊,她是在乱”

    “闭嘴”申门主一脚将他踢得更远,弟子不清楚,他却心

    知肚明,如今的天元宗还是江恕当家,如果得罪了对方,别说是个小小弟子,就连他都没有立锥之地。

    他特意打得重些,不是为黎思思出气,而是给师祖看的,自从他进门来,师祖没说半个字,显然是非常不满意。

    想到这里,他又恨恨地踹了几下。

    他没有留力,在师祖面前,糊弄就等于是班门弄斧,他那弟子被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内伤外伤叠在一起,几乎去了半条命。

    江恕也没想到他这么狠,忙道“申门主息怒,不要再打了。”

    申门主这才歇了,叫了一声“来人,把这个孽徒抬走”

    等场面稳定下来之后,他转向江恕,道“师祖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才让那个孽障撒了泼,您放心,我必定好好管教,再给一笔赔偿,就当为两位压惊。”

    黎思思不在乎什么赔偿,她不缺钱也不缺法器,便道“门主言重了,我也没受惊,赔偿也不必,只是您这位弟子很看不起人,看似骂的是我,其实骂的是我师尊,不知道您平日是怎么教的,这样的德行有失之人,是否有规劝的余地”

    她要的,是让这个膈应人永远滚蛋。

    申门主不是傻子,他听得出,黎思思不要赔偿的意思,不是说不想要赔偿,而是赔偿不足以平事。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如果是别的弟子也就罢了,但惹事的是他的大弟子,要是赶走,直像是断了他一条臂膀。

    他偷眼朝师祖看去,对方也没制止的意思,按说,这么小的事,哪至于这么劳师动众呢,会不会是他徒弟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惹怒了师祖

    虽然他师尊以前与这位师祖是竞争关系,从小他就不甚亲近对方,但他也知道,师祖绝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会这么表现,必定是事出有因。

    如果他不当下发落,日后要是被喻岚知道了,这个极其护着师父的师姐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逼自己的大弟子离开,到时候不仅人保不住,他也把人得罪得死死的了。

    权衡之后,他一拍桌子,道“思思师妹说得是,这等孽徒不必再留,来人,给我把他从我门下除名,除去玉符引,赶下山去”

    黎思思端杯饮茶,没再说话。

    并非她锱铢必较赶尽杀绝,而是经过上次的事后,她明白了一件事,不想惹事的想法是好的,但她的仁慈只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一旦退步,就是永远的退步,而留下祸患,迟早会坏大事。

    江恕不能做的事,就由她来做。

    她不怕得罪人,只是害怕,江恕会责怪她多事。

    等走出院门,两人并行出几步,黎思思忍不住问“你不说我什么吗”

    江恕道“什么”

    “说我做得太过什么的,他其实也没到被赶走的程度,可我好像有点过分了。”黎思思嗫嚅道。

    “我一直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江恕道“你的确做得有些过,但是我必须得承认,如果你没有这么做,我就只能任由自己如鲠在喉,我不是真仙人,到底还有七情六欲,他那么说,我很生气。”

    “那,我也算帮你出了一口气。”

    “嗯,而且”江恕顿了顿“我也是真的害怕,你会嫌弃我的年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