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过脸后,逃难的大户“后生”竟然还摸出把白晃晃的短刀,将刚刚李翠花抓过的衣袖子“兹啦”一下给割了开,将被碰过的那一小截丢地上。
割完袖子,大户“后生”阴森地盯着李翠花,指尖刀花转动。
明晃晃的刀在昏暗里一闪。
李翠花心头一突,不敢再看,背着孩子赶紧将视线移开。
她瑟缩着,低着头,一幅畏事的样子。两只深陷的眼睛在人群里焦虑地扫来扫去。逃难的人大多拖家带口,顶不济也有个把互相认识的。李翠花观察大半天,就这瘦高后生一个儿杵在人群里。
这才开口试探,想看看能不能蒙一个冤头鬼,来做开第四趟船的“河引”。
没想到匆忙之下,居然打走了眼。
瘦高“后生”不仅脾气坏得很,还耍得一手好刀子。一看就是个瞟眼宰人的主。
李翠花对逃难难民群什么德行心里有数得很要是这后生是独个逃难的,情况紧急的时候,难民群凶性一起,肯定敢把人扔河里当河引。可难民群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欺软怕硬,成群结伙的不敢动手,大户出身脾气骨又硬的,手里还有家伙的,这帮老土包照样天然惧三分。
黄河水响得哗啦,李翠花背着孩子,越发焦急。
黄河自古不夜渡。
一是黄河玄乎,一是黄河凶险,水相变化快,水流急,晚上渡河容易出差错。眼下老牛湾已经连翻三次船,再翻一次船,死人的血腥味就要将黄河里游荡的东西全引过来了。可要是晚上过不了渡,后头的东西追上来,她的虎娃子命格这么特殊,肯定活不了。
怎么的,这第四趟渡船,都得开成功
黄河渡口火光呼呼,李翠花背着孩子,弓着身表面上仍然是惊惶的样子,一双眼睛在其他人身上来回打转。她不敢往看着就不好惹的人身上瞅,就直往那些一瞧着比较瘦弱的人身上瞟。
卫厄转着刀,在“李翠花”身上重点打量了一下后,目光移向挤在老牛湾渡口的难民。
就在他将视线移开时,
叮咚
恭喜玩家全部解锁第一个角色印象,悬河诡渡主线已解锁
副本系统音在所有立定脚跟的玩家耳边响起。
和以前的副本不一样,这一次副本主线开启,竟然是等到所有玩家都获取了个人身份后,才开启。
诡话a一百个直播间的界面同时一黯,从黄河渡口的卫厄、到羊圈中的解元真、再到太原古城中红灯楼下的其他玩家身影纷沓掠过汹汹的黄河水、荒凉黄土高原、深重压抑的晋北大宅作为背景画面交替掠过,如同一曲粗狂压来的咆哮。
光影间浮出沉默诡谲的四个大字
悬河诡渡
悬河诡渡血红的副本名称一闪,恐怖等级与特殊提示浮了出来
恐怖等级
本次副本为特殊长时副本,副本终局开启前不做现实区域封锁
没有多么出众人的意料,时隔三个月再次开启的副本,果然和滇南山王一样,同样是四星副本。副本里的百名玩家同时一凛。
黄河汹涌的老牛湾渡口边,卫厄表面上阴沉地看着其他挤在渡口的人,实际将视线投向了面前的面板。黑底血字的主线信息已经解锁
黄河绵延万里,风波无数。自黄圜诡祸以来,悬河几度决口,两岸诡怪丛出,民难生存。皇帝几派亲兵巡河,处理晋陕黄水诡患源头。可京中所派亲兵,非死即伤。短短三月,失踪不下两百人。再一月,京中所派总督暴毙,悬尸黄河口。
自此人心惶惶,诡祟横行
鲜红不祥的字幕往上划过,副本玩家个人主线一闪,出现在漆黑的面板
主线一请玩家以自行编造的副本身份,在当前副本生存超过三个月
主线一请玩家照出黄水诡患源头,查清黄圜之祸
提示1本次副本时间过长,请玩家注意隐藏真实身份
提示2玩家携带货币已清零,副本内系统商场不可兑换任何财物,请玩家自行解决副本生计问题
所有提示都刷出后,拿着“逃难大户少爷”身份卡的卫厄第一反应系统商城栏打开只见,系统商城中“黄金、白银、铜钱”等等货物,都处于清楚明了的“暂时禁止兑换”状态。甚至玩家物品栏中以前兑换的黄金白银也统统被灰格子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专门的备注
提示玩家在悬河诡渡副本中,不可出售任何道具
算是彻底堵死了玩家在诡怪横行的背景,拿道具换银两的可能性。
主打一个要玩家自力更生。
卫厄检查系统面板的时候,直播间中右上角,他获得的初始身份显示了出来。直播间弹幕一顿。主线背景,和主线任务在诡话副本里不算奇怪。然而“提示2”这种钱币上的限制还是第一次出现。
这什么狗副本,什么狗规则再说一遍
玩家进副本,不知道副本背景会是哪个朝代,谁不是提前兑换一点金银硬通货备着。这新副本倒好,一上来就把玩家兑换的金银都禁了狗大爷的,这不得喊一声“rn退钱退积分”
以前都没禁止过玩家在副本里的财币,怎么这次开始禁了
三个月,一百天诡话真人生存秀吗出门在外,一穷一白,演技不好,就地就淘汰的那种
直播间骂骂咧咧间,卫厄直播间右上角,玩家持有的初始身份浮出当前玩家初始身份逃难的大户少爷。不仅如此,玩家身份信息旁边,还有个公平公正的当前持有金银数0
直播间一静,弹幕欲言又止。
这规则、卫神这拿的人设那得有钱吧金银积分被限制了,卫神哪里拿钱出来
还好还好,“逃难大户少爷”,既然是逃难了,银两没了也正常
副本三个月,难道我们得看玩家又打怪,又赚钱妈耶好惨
弹幕议论纷纷间,直播间再度浮现了一条特殊提示
副本主线已开启,本次副本系统提示音关闭,请玩家留意面板变化
直播间“”
得,真就是一穷一白,全靠玩家自己打拼。
自从最后一条副本提示出现后,“诡话”系统就真的陷入了寂静。和之前的副本三步一个小任务,五步一个大触发完全不同。卫厄打开商城,尝试着兑换了几样东西,果然半点提示音都没有。
悬河诡渡几个字幽幽浮在面板上方,昭告这个副本的不同寻常。
将面板关闭,卫厄指尖的银蝶刃一转,收进了袖中。
他的银蝶刃虽然是滇南副本获得的,但如果不组套使用,单独一柄转出来,乍看去就是一柄轻薄华美点的短刃。和大户少爷有钱有财,用的短兵都要精讲究的形象相贴合。并不引人怀疑。
水声在前面响着。
先前第三条渡船撞礁,飞砸的人已经都落了地。
死了十几个,重伤三个,冲没了六个。重伤的三个人,歪歪斜斜倒在渡口的岩石上,凄惨地着,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扶。
渡口所有人,要么神色惊恐地扭头往渡口后边的黄土塬看,要么踩着浅一点的河滩水,去解老牛湾里拴着的新一条船已经连翻了三条船,死人就躺在脚边,还想拼死过渡口。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后头有什么比翻船更恐怖的东西。
卫厄顺着渡口逃难人群畏惧的视线,往后方瞧。
夜色昏暗,道道黄土线黑得像墨,黄土峁和黄土梁上零星几根树影,浓重的阴黑像是能从那边涌过来一样。
举火把的难民每次回头,手就会抖一下。
不知道逃难的人在怕什么。
躺在渡滩边的三个重伤者,一个被礁石撞凹了脑袋,一个胸口塌了一半。还有一个大腿往下血淋淋的。三个半死的人跟破风箱一样,怪异的喘气声不知为何,没被黄河水响淹过去,缠绕在所有人耳边。
听得人不寒而栗。
“老讨测的,死都不死干净点,还唧唧歪歪。”难民群里有青壮汉不干不净地骂。边骂边将渡口栓着的第四条船拉过来。
“谁要上第四趟渡谁上”
老牛湾挤着的人没人动。
抓着船绳的青壮汉子咬着牙,神情狰狞“黄河三不开,我们夜渡黄河湾,就已经是犯了大忌讳。连撞三次礁,就是夜里的鬼门关在收人。但要是这第四趟船过成功了,就是我们命硬冲开了黄河的鬼门关。今晚后头再过的船,就都不会出事。”
“大家伙留在这里,等后头的后头的泥神追上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就没哪个有种的,敢出来给大家伙开这趟鬼门关”
青壮汉挽着船绳喊了两遍,大伙儿都没动,像是已经被连翻三次船吓破了胆。彼此对望着,战战兢兢。
青壮汉连骂了两声草祖奶奶的孬种,人群仍旧没几个人动。
卫厄站在人群中没动。进副本后,主神忽然没动静了。不知道是被系统压制了,还是又像滇南山王一样,在搞什么花样。
渡口水流湍急,前头的青壮汉自己踩着渡船,连骂数声人群攒动,就是没一个敢出去上船这青壮汉不说第四趟船过了,后头的都会过还好。一说,就没人肯上第四趟船了,都指望着别人去闯这一趟的鬼门关。
“你们这群软蛋就等着在这里被泥神给吞了吧”青壮汉气得破口大骂,“就这么干等着,指望别人给你们趟黄汤,泥神一到,你们就在河上哭吧你们”
他一提到泥神,难民群里人头动了动,卫厄终于迈步出来,青壮汉眼一亮,刚要大声夸他。就见这打头出来的后生眼皮一掀,冷笑道
“什么东西不干不净的,敢骂你少爷”
青壮汉刚要出口的夸赞被这阴嗖嗖,冷森森的对呛怼了回去。
火光中,那“后生”敏捷几步,连船上搭着的木板都没踩,就直接从渡口离水甚高的滩石上到了船头。火光这会终于在人前照出他的面容长得模样倒是挺好看,皮白手白,穿件普通棉袄都肩背笔直,阔肩长腿。就是沁着一股阴沉。眉长眼深,鼻梁挺拔,天生的薄情唇。
看人就跟眼里藏了毒刀子一样。
角色“沈富勇”对玩家卫厄印象已生成小有功底、不知出身的大户少爷,阴沉、需提防
直播间玩家获得的角色印象更新。
直播间“”
直播间欲言又止地盯着船头站着的卫厄卫厄平时为人冷是冷了点,但“冷”和“阴狠”还是有点差距的。但眼下站船头的卫神,气质一变,完全的就是电视剧里那种深宅大院里扭曲疯狂的反派大少爷。
阴晴不定、洁癖、古怪。
一言不合就宰活人。
皮囊还是那个皮囊,气质、神态已经完全变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卫神还是个24k纯金影帝
有卫厄打头,陆陆续续有又两个年青点的男子站了出来。其余人仍然是紧张地不动,想等着第五趟的渡船。青壮汉沈富勇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们都不是正儿八经的黄河渡夫,划船的人手当然是越多越好。就四个人,别说愿不愿意让人捡自己后头的便宜,但过河都难。
就在沈富勇要再次破口大骂的时候,
“俺有一个定能过河的办法,”逃难的人群里,李翠花忽然挤上前,她背着孩子,满面不得已的神情,“俺家那口子曾是黄河的河兵俺家汉子没死前说过,黄河湾要是三渡渡不了船,就是船头有溺死的水鬼魂蒙了船眼。要活人在水里扒在船头,给这条船当眼睛。这样船就能过去了”
“这法子叫活人做河引,乡亲们,这都是俺老汉当三十年河兵教俺的,俺万万不敢瞎说要有一句假话,教俺给泥神吞了当泥胎去”
李翠花背着孩子赌咒发誓,渡口的人脸上掠过绝处逢生的神色。就连冒险上船的其他几个人,都露出了几分喜色。直到反应过来,要活人扒在船头当河引,是个什么样的法子后,才忽然面面相觑。
黄河水险,活人扒在船头这、这怎么可能有活人扒得住
不是一个水波冲过来,就冲没了吗
就算能扒住一时三刻,想想要个大活人,别人在船上坐着,他在船头水里扒着。那又有谁乐意
除非是将人绑了,绑在船头。可跟活活杀一个人在船头有什么区别
黄汤涛涛地流着,渡口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火光里看到了人脸上变幻的神情。除了已经上船的几个青年人,其他的不由自主,拖着各自的亲人同其他人退远了点。火光呼啦一下散开些空隙。
人群互相看着时,李翠花忽然跪下来,朝渡口人群里的一个枯瘦老头磕头。
边磕头边喊
“老丈我看您也活到七老八十了,该看的该走的,都走了,不如给我们这些人渡一回船吧俺们一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一定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唉”
李翠花边哭喊,边磕头向前。被她磕头的老头满面惊恐。连连后退说“俺不行、俺不得行啊”。然而周围的人被李翠花这一跪一喊,先是一愣,后看向那老头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
就在此时,渡口滩上,一个举着火把的男人惊恐地扭头看着后边“大牛坝的泥神来了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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