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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1w营养液加更]
    连星茗失魂落魄爬起,走到国旗边上,将其拾起轻轻拍了拍泥泞。可是国旗上染了雨水,又染了污泥,他怎么拍都拍不干净,还脏了手。

    他将国旗叠好放置在地上。

    四面都是散落的兵器,他又面无表情拾起一把弯刀,横在脖颈上,手臂带动手腕刚要滑动

    砰

    手腕一麻,弯刀摔落在地。

    系统惊愕大叫你冷静一点

    连星茗跌坐在地,垂着眼帘没有回应。

    系统生怕他想不开,语速极快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修仙者设置下来的结界怎可能是凡人去除得了的你皇姐那道城门打不开,明显也是有凡人不可企及的力量干预你现在悲痛至极要为国殉葬,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漠北那边恐还在忌惮你报仇,若得知你竟自我了结,岂不是为他们省了一桩麻烦事他们只会比谁都庆幸

    很明显,漠北有修仙者参战。

    他们还将佛狸国旗压在连星茗曾经设置过防御结界的地方,嘲讽意味十足。

    连星茗曾经心虚设置过防御结界,也曾经秘密参战为白羿报仇,头一件事除了他以外根本就无人知晓,第二件事也早就被蓬莱仙岛压下,藏得很深。所有人都让连星茗顾全大局不要参战,可漠北那边难道就很干净吗

    曾经佛狸与漠北开战,节节败退,之后又战无不胜。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圈套,调虎离山逐个击破

    他们在控战。

    “难道有一个好的军师,就能够控制每一场战役的胜利,也能控制每一场战役的失败么。军师也无法算无遗漏,但凡人不可战胜的力量却可以做到。”连星茗恍惚抬起头来看天空,天都是黑色的,密不透光。

    他轻声问“这场战役持续了七年,从何时起,漠北开始有修仙者参战”

    系统叹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猜也能猜到,应该是在你参战之前,他们就已经我与你交个底吧,现在我们还没有签约,我这边看你的面板基本都是模糊的,没有权限查看。

    等你和我签约以后,我才有权限查看究竟是谁参战了,然后助你复仇,再去做任务。

    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你要是有什么想去做却无力做到的事情,或是有什么愿望我可以帮你用外力完成愿望。当时你的回答是你想当个好皇帝,还说你只需要好好长大,就能够如愿以偿。说到这里,系统再次长叹了一声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自甘堕落而伤心了。我可以帮你报仇,你要签约吗

    以往每一次连星茗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一次他张了张唇,沉默了。

    他转眸,面色惨白看向宫门处的悬尸。

    系统继续你现在灵府空空荡荡,丹田也受损严重。别说向修仙者复仇了,你连替你父皇母后收尸都难

    连曙不在。

    系统一愣你说什么

    连星茗猛地站起身,上面没有连曙,他还活着他强撑清醒,咬牙冲进宫门,一路躲着漠北士兵跑。虽说他现在灵府亏空,但身法还在,比凡人强出一大截。

    在皇宫内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入目皆是四处逃窜的宫女与太监,宝石与珍珠散落了一地,流光溢彩的屏风被推倒,花瓶碎片到处都是。连星茗在走廊面色难看静默良久,猝然间转身跑向金銮殿金銮殿后有一处石桥。

    桥下别有洞天。

    他曾经与白羿不懂事时经常会偷偷摸摸藏在桥下,看宫人在外焦急寻找。也曾经听闻三皇弟厌学,随着皇姐来到桥下揪出三皇弟。

    金銮殿后,人群匆匆来,匆匆往。

    连星茗跳入冰凉的河水中,踏着凉水一步一步向桥洞底下走去,里面有个黑乎乎的小身影,手上似乎拿着把小匕首,在阴暗中闪烁着冷光。

    他走近时,连曙吓得哭喊尖叫一声,闭着眼睛拿着匕首乱挥舞。连星茗攥住他的手腕,眼眶通红低声道“是我。”

    连曙的挣扎戛然而止,愣愣睁开眼睛看着他,眼泪一下子涌出紧抱住他,“皇兄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呜呜”

    连曙哭得厉害,还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惊魂未定压抑着哭声啜泣。

    连星茗将他抱起走出桥下,单手抚着他的后脑勺,声音发涩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是皇兄来迟了。”

    从皇宫里走出来时,连星茗抱着连曙,驻足,回头向后看了许久。

    到最后,眼睛都酸痛涨热。

    他深深闭眼,上马。

    忍泪远赴连云城。

    两日后他们到达连云城,此时老船夫已经将士兵们的尸首尽数抬到河边,堆积如一座小山。他抹了抹冷汗唏嘘道“很多人都已经不是全尸了,被烧到只有残肢。唉战乱年代,没有办法。你看这里面好像还有不少年轻人,才是该成亲的年纪,可怜,可怜啊。”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老船夫以为连星茗要这些形容丑陋的尸骨做什么,谁知道后者恍恍惚惚地在河边点燃了一把火,将所有人的骨灰全部装入一个巨大的沉木棺材中,牵着匹马拉着棺材离开了。

    老船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只能唏嘘摇了摇头,叹一声战争害人不浅。

    第三日。

    太阳要升起之时,连曙从棺材上坐起,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皇兄,我们要去哪里”

    “你再睡会儿。”连星茗垂着眼帘答。

    连曙都已经睡了三天了,这三天无论他与皇兄说什么,皇兄都让他去睡觉。

    他乖乖缩到车架上,小声道“皇兄不伤心,还有我陪着你。”

    连星茗转头看他,牵强勾了勾唇角道“好。”

    连曙正要再说话,突然疑惑看向前面。

    连星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老槐树下

    立着一个身影,是裴子烨。

    裴子烨面色发白,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他隐隐约约猜到连星茗这时候会去哪儿,便提前在此等候。真见面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他从老槐树边走下官道,迎上去刚要说话,连星茗却目不斜视牵着马从他身边经过,仿佛没有看见他这个人,眼帘低低垂着,初生的晨光只依稀透过他黑睫的缝隙,在瞳孔上落下浅浅的暗影,显得他的瞳孔空洞,美丽又脆弱。

    裴子烨见之便觉得心尖刺痛,他转身快步跟上,攥住连星茗的手腕道“摇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去迟了,我被绊住了脚,等脱身时已经”

    连星茗道“松手。”

    裴子烨僵硬一瞬,小心翼翼松开了手掌。

    “你是不是在怨我。”

    连星茗没有看他,依旧垂眼看着地面,冠发散乱,纷乱的发丝在腰后随风轻轻扬起,在阴雨后的潮湿空气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破碎感。裴子烨定定看着他腰后的长发,又听到他说“我不怨你。修士不能参战,不能参战。”

    他弯唇,低低笑了声,似在自嘲。

    裴子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觉得见了这笑,比见到这个人哭还要难受。他连忙道“我并非因为这个原因迟去,你送来玉简来求助,我怎可能会忽视你。可我拿到手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得比你都还迟”

    “裴子烨。”

    连星茗打断,道“你回冼剑宗吧。”

    裴子烨瞳孔微缩,下意识惊慌失措靠近一步。他冥冥之中有种预感,他若此时听话地离开,他和连星茗之间就彻底完了

    连星茗却避过了他,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清晨的凉风送来一句淡淡的声音,“我想和连曙一起安安静静送皇姐最后一程,没有任何人打扰。你若还要继续跟着我,我此生都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这句话果然吓得裴子烨不敢再跟。

    他眼看着连星茗渐行渐远的背景,心慌又无力,只能抿唇僵立在原地,失神紧攥长虹剑柄,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曾经绵延万里让连星茗年少时百感痛苦的远程旅途,长大后再行一次,不过如此。

    他们来到了佛狸皇陵。

    抬眼远眺,地宫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地宫,山脉的形貌也与记忆中无异。上次来时洋洋洒洒一大群人,热热闹闹,这一次却只有孤零零的两人。

    以及装有骨灰的棺木。

    到了山脚下便无法牵马再上行了,连星茗只能将棺木暂且装进储物袋中,单手抱着连曙上山。他们在山顶坐了一夜,看了一夜的月光,直至金乌初生时,连星茗将骨灰撒向山脉。

    “皇姐,皇陵冰冷。”

    他在心中道“报完仇后,我就来陪你。”

    转身时,身后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人,寒荷师叔站在最前方,后面是蓬莱仙岛其他弟子。

    他

    们奉命前来抓连星茗回到蓬莱仙岛,其实在半路上便已经找到了他,可大家却不约而同默契没有上前,寒荷师叔也让他们静悄悄地跟着,等连星茗做完想做的事情,再出现。

    寒荷叹息道“摇光,你还在禁足期间却私自出逃,少仙长也因此事被牵连。回去后,你要随我一起去面见仙长领罚”话还没说完,连星茗的身形便向前一倾,寒荷面色微震,连忙上前扶住,伸手一探丹田亏损,竟已晕过去。

    “他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连曙憋了许久也憋不住,重重推搡着寒荷大哭出声,“皇兄已经好几日未曾合眼了,他很难受,你们为什么还要罚他,你们是坏人”

    寒荷脸色发白抿了抿唇,喂了连星茗一颗补灵气的灵丹,又抱起不断挣扎的连曙。

    吩咐众人“走吧。”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连星茗梦见了寒岩窟,还梦见了那把金色巨锁。

    他梦见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那把锁,又看见锁孔黑幽幽,周遭的锁链都向他迅速逼近,牢牢缠在他的身上,让他无力反抗。

    醒过来时竟已是一周后,身上的衣物干净整洁,像是被人换过了。

    他在床上翻过身,房间里安安静静,往日悬挂黑金战甲的衣架空空如也,在冷风中摇曳。桌椅便似乎出现一道若虚若实的身形,是皇姐。

    皇姐唇边的笑意柔和清浅,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包好的马奶糖糕,“我家星星最喜欢吃了,偷偷给你带来的”。她的身侧,白羿将腿翘上桌子嘴里叼着稻草,笑得吊儿郎当不学无术道“什么小侯爷,二殿下,叫我小将军好不好。”

    是心魔。系统焦头烂额,你现在这个心理状况真的很不好让人很担心,你和我签约吧,我至少能够保你不被心魔干扰心智你知道魔修为什么难自控吗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在心魔的蛊惑下坚守初心,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连星茗起身,走到了桌边。

    伸手轻抚过桌面。

    弯唇笑了。

    桌子上刻有歪歪扭扭一行字白羿到此一游。

    下面是傅寄秋到此一游。

    再往下,是一个小小的、娟秀的弯月。

    之后才是还有他们的小星星。

    短短七年,物是人非。

    连星茗又躺回了床上,不知道多久之后,房门被轻轻敲响。傅寄秋走了进来,蹲在他的床侧,将一物放到了他的身边。

    连星茗偏眸一看,是一株长势旺盛的虎刺梅,青葱绿叶赤红花朵,生机勃勃。

    他闭上眼睛道“这不是原来那一个。”

    傅寄秋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原来那一个在我屋中,还活着。”

    连星茗却知道那株虎刺梅应当已经是残花败叶,只留有枯枝了。他睁开眼睛,转眼看向傅寄秋,瞳孔平和道“你因我私自出逃被牵连,师父罚你什么了”

    傅寄秋道“

    没什么。”

    连星茗眼帘微抬起注视着他额间的红纹,是束缚咒,许久后才出声“师兄,你以后不要再管我了,不然只会一直被连累。我是死是活,都有命数。他日我若死了,也是我心中所愿,你也不要来救我。”

    傅寄秋呼吸都停滞住,抬起手掌攥住连星茗的衣袖,声音放得更轻,似带着些祈求的意味,道“我不惧怕受罚。”

    连星茗抽出衣袖,转而侧躺着身背对他,道“你们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眼色,像是怕我会想不开。我不会想不开,大仇未报,我至少也得手刃仇敌才会跟家人一起走。”

    傅寄秋道“我陪你一起。”

    “你是少仙长,你有更需要你的地方。”连星茗这才转头看他,却看见傅寄秋面色惨然,眼眶浮着红晕。他顿了顿,眼眶也红了,道“师兄,你能不能叫我一声星星。”

    “星星。”

    “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傅寄秋便将他被子盖好,褪去黑靴上床,隔着被褥抱住他,抱得很紧,像怕他会悄悄在眼底消失。剑修的体温自然是炙热的、滚烫的,隔着一床被褥,这暖热也源源不断传过来。

    七年前,傅寄秋只比他高出一线,而今已比他高出许多,整个人骨架身形都比他大出一圈。隔着被褥,那只有力的胳膊环住他的腰肢,将他向上提起,他的后脖颈便紧贴着傅寄秋的肩。

    他掩面,忍不住低声啜泣。

    傅寄秋将他搂得更紧,像是要将他深深按入骨髓中,瞳孔划过一丝痛色。

    又过了几日,待连星茗身体养好些,亏损的灵府重新充斥有灵力,寒荷师叔才来到他的别院,带着他去面见裕和仙长。

    上一次受罚时是秘密参战,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因此当时在场的人也不多。可这一次是禁足期间私自出逃,而今裕和仙府聚集有数位仪态威严的长辈,大有三堂会审之势。

    连星茗端正跪下,第一句话是弟子知错,无论什么罚弟子都能受下。

    第二句话是“弟子要向蓬莱仙岛告发,漠北有修仙者不顾仙门百家定下的规矩,秘密参战”

    仙府中一片哗然。

    各位仙尊来此地之前,并未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裕和并未当场斥责,想了想温和问“你为何会这样认为”

    连星茗多日如一潭死水的心,猛地泛起波涛,他眼眶通红抬头道“弟子有错,弟子不顾规定,在佛狸皇宫设下了防御结界。此为中阶法阵,非修仙者无法将其破开,漠北大军却如入无人之境,破开结界围城攻陷皇宫。请蓬莱数位仙尊找出此等破坏规定之人,按规处置因摇光最先破规,摇光自请死罪,还请师父找出此人后,令其与我同罪”

    众多仙尊面面相觑,有人说“小摇光,你这不算秘密参战,设下防御结界只能是干涉国运,罪不至死。破开你的防御结界也只是在拨乱反正,即便抓住此人,也只是将你二人送往梵音寺,由梵音寺来处置,你们都罪不至死。”

    连星茗支起腰杆,眼眶更红高声道“还有连云城之战我皇姐带领七万兵马深入连云城,城中只有漠北两千士兵驻守。城门关上去后便再也没有打开,其内有硬木撞击过的痕迹凡人无力撞开城门,定有修仙者参战将七万人在城中活活烧死,另一波人声东击西攻陷皇城,这足够算得上参战了吧”

    “”上面安静了。

    众人小声窃窃私语,都无法武断下定夺,最后皆看向了裕和仙长。

    裕和问“你可有证据”

    连星茗哑然抬头“什么”

    裕和道“你说你在皇城处设下防御结界,那处可还有阵法残留的痕迹。若有,我便派人去审查一番,将破开你结界的人寻到。届时你二人均会被送往梵音寺,等待佛门判处。”

    连星茗沉默了。

    当日他在皇城时看得很清楚,皇城周围八角都是阵眼,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想必那违规参战之人也不想被抓住。

    裕和又问,“连云城的城门打不开为何我听说你已为那些士兵收尸。”

    “它后来打开了原本城门是打不开的”

    “你可有证据。”

    “”

    “你是亲眼所见城门打不开,还是道听途说”裕和看着他,语气温和道“摇光,你身在局中,思维与意念都深受影响。可仙门做事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要讲证据。”

    “我们又怎知你是不是在撒谎,假称自己曾经设下过防御结界,蓄意构陷他人。”

    连星茗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道“我与所有修仙者都无仇无怨,为何要构陷他人”

    裕和温和笑道“我们又怎知,你此时是否在撒谎,你是否真的与所有修仙者都无仇无怨。”

    连星茗看着他脸上仙风道骨的笑意,只觉得苍天塌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四面开窗透进来的阳光,都昏暗无比。他气血翻涌,深吸一口气道“我佛狸与漠北虽已交战七年,但在七年之前便已经偶有摩擦。有时佛狸胜,有时漠北胜,自佛狸与大燕签署盟约之后,漠北更是忌惮到半年未有进犯它为何会突然挑衅挑起战争它不再忌惮,开战后更是百战百胜,佛狸从未胜过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裕和还是那句话,“你的意思是漠北早就有修仙者参战你可有证据。”

    你师父不信你,多说无益。

    系统道我这边能查到一点点,漠北应该在七年前就已经有修仙者秘密参战了,在控制战局,他们做得很隐蔽,若非我以外力介入,也是查不到的。你知道监控是什么意思吗这证据又只能给你看,给不了其他人看。

    连星茗紧紧咬住下唇,喉口腥甜。

    他原本的想法是自请罪,按照仙门的方式去评判违规者。若漠北当真早已经破坏规定,那如今的战局倾倒,必定会被仙门百家插手。

    简单来说,就是对方不做人,他得做人,他要将这些人交给仙规处置。

    可防御阵法之事,所有痕迹都被清理掉,唯一看见他设下阵法的人又是他的皇弟连曙,连曙年龄尚小,又身为佛狸皇子,证词并不会被蓬莱仙岛取信。

    连云城城门紧闭之事,他更没有证据,所有知晓城门打不开的都是凡人,即便凡人证词可信,城门上毫无痕迹,也无物证。

    至于这七年战局,更像是一场天大的笑话他七年都碍于修仙者的身份,被迫对母国袖手旁观,而今才发觉漠北皇室早就先他一步破坏了规定。即便他现在死谏让蓬莱仙岛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退后一万步来说,即便能查出来,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一个月两个月

    还是一年十年

    他等不及

    他连一天都等不及了

    父母姐姐死状如此凄惨,皇室宗亲皆被屠戮,佛狸的子民食不果腹、马革裹尸。国破怎敢笑开颜,他这个佛狸的皇子,睁开眼睛便仿佛看见皇城悬尸,闭上眼睛,是紧闭的青铜城门。

    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恨到要被灵脉中乱窜的灵力崩裂,气得他下唇直打哆嗦。

    他恨不得恨不得

    连星茗面无表情叩拜下去,道“师父教训得是,许是摇光想得太多。”

    裕和点头道“你既然已经想通,那我就不同你多说此事了。往后不要与少仙长多接触,自你们认识以来,他变化许多。”

    连星茗“”

    裕和道“少仙长日后必定会高高坐在神坛上,他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不能有偏颇。”连星茗瞳孔微缩,曾经蓬莱仙岛来佛狸选仙之事,他和白羿请傅寄秋到酒楼玩了一趟。

    当时傅寄秋说过。

    蓬莱仙岛的小辈们都说傅寄秋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符号,他和白羿闻之震惊,白羿还大叫说是哪个小人在背后传这些,定有起头之人

    连星茗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追根溯源,竟然会追溯到师父的身上。

    裕和目光平和看着他,道“你要将方才那句话刻入心中,与少仙长保持距离。”

    连星茗道“摇光牢记。”

    众多仙尊又开始谈论起他此次禁足期间私自出逃,该当何罪。因从前并未有过先例,大家很是讨论了一段时间,有人为他求情,也有人顾忌他国破,不想罚得太重。约莫半刻钟后,才讨论出一个结果依旧是禁足寒岩窟。

    连星茗领罚,并未多说什么。

    临走之前,他在门槛前顿住脚步,回过头时脸庞被房梁的暗影笼罩,只有一双眼泛着红。

    “若我能找得到证据呢”

    裕和的身形在光里,仙袍边缘泛着粼粼微光,他笑道“你若能够找到证据,自然便是要将秘密参战之人均送至梵音寺。而破坏规定的漠北,也会受到它应该有的惩罚。”

    连星茗弯唇,瞳孔晦暗缓慢浮现戾气。

    “这可是师父说的。”

    出仙府后。

    系统担忧问你又被罚禁足寒岩窟了,这次禁足还不知道要多久,连曙交给谁照顾啊。

    我为何要听

    连星茗行走间衣袍烈烈生风,几乎是冲进了放置弟子命牌的地方,他与看管的蓬莱弟子相熟,互相都不想交手,对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取走命牌。他还从阁楼中搜刮走数瓶灵丹,都是些段时间内能暴增修为的药物,代价是留下沉疴顽疾,让他日后修为都难以寸进。

    最后,他回到屋中取走了五把法琴,又抱起连曙,一路直行到海滩上。

    后方有剑光追来。

    连星茗并未回头,单掌悬在空中,法琴若隐若现于指尖之下。连曙拽了拽他的头发,胆怯软声道“皇兄,是你对面住的那个哥哥。这几日都是他找吃食给我,你能不能不要和他吵架。”

    连星茗这才回头。

    傅寄秋降在湿黑的沙滩上,白袍却像高山雪般一尘不染,清雅绝尘。

    声音发紧“你要去哪儿”

    连星茗道“心存死志,赴死如归。”

    他眼前皆是心魔特有的黑气,周身都被黑气笼罩,叫他看不清近处的人。殊不知傅寄秋的眼中也尽是心魔黑气,他们各有各的心魔,却都在喧嚣中艰难保持最后的清醒,眼眶通红对视。

    傅寄秋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连星茗却已经咬紧牙关转过头,乘坐出行法器一骑绝尘。傅寄秋面色微变想要跟上去,却只御剑飞出千米,就被蓬莱的束缚咒猛地扯了回去。

    数日后,夜半三更。

    漠北皇宫,一道破天金光猝然盖下,声势浩大,将整座漠北皇宫圈禁在其中。

    若瓮中捉鳖般戾气翻涌。

    皇城中人皆被这张狂至极的声响吵醒,惊愕步出屋子往外看,只看见遥遥的皇宫泛着凡人从未见过的刺目光晕。云层中有琼秀风骨的貌美白衣仙人踏着虚空走下,步步生辉,不禁让人看痴。

    可当他抬起手掌时,那琴音却暴戾恣睢,若锐利剑锋无情贯穿耳膜,诱人心生癫狂,当下就想要随手抄起身边的器皿砸向看见的所有人

    他们捂住耳朵,满脸震撼披上外衫。

    又十分茫然。

    “发生什么了”

    “那是谁”

    “那是那是琴修仙人”

    距离太远,他们看不清,只感觉从未如此近距离看到过仙人之姿,见之心魂震荡。

    可身处皇宫中的人却看得无比清晰,只见那白色的仙袍在冷风中摇曳,墨发飞扬,月光凄清映照着一双猩红的、满是浓郁恨意的桃花眼。

    支离破碎。

    每一座宫殿都有人仓皇披上外袍跑出来,惊愕抬头向上看。远处的树荫沙沙作响,像是一个又一个张大嘴巴的巨兽,势要吞噬宫道上的所有人,琴音变得更加狠辣,戾曲贯穿天际。

    “你是谁”有人在下方冲他威胁大叫“你可知仙人参战是何等下场仙门百家都不会放过你这种没有规矩,大开先河之人”

    “你若识时务,就立即停下琴音”

    回应他的,是一声嘲弄低笑。

    风在呼啸。

    地面在震动,宫门巨响不止。

    数秒之后,他似乎是笑够了。

    “漠北皇室的人听着,我乃佛狸二皇子连摇光,今以仙人之躯参战,罪该万死。”

    他居高临下环顾整座皇宫,启唇时无情漠然的声音传遍皇宫中的每一个角落,“让你们偷偷留驻皇宫的修仙者出来,同我一战,既然你们没有道德,那就别怪我效仿,既然大家都罪该万死,那便同归于尽吧十息之内若无人出,我便要屠宫了。宫中所有活着的人”

    “今日都要和我一起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