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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九章 发髻手术刀和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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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魏文和魏语

    即使知道这是生活在魏国必须具备的基本技能,理性上能接受,感性却还是接受不能。

    目前和孙膑靠在案上写字交流,已经很耗费秦昭的心神了。迫切的沟通需求让她每次都要打起十分精神,去分析和模仿孙膑的发音,寻找规律记下来。

    如果两种语言一起学,秦昭觉得自己脑子和舌头必定打架,最终崩溃于语言系统混乱。

    现在可是有七国呢秦楚燕韩赵魏齐,若是现在跟孙膑学会了魏国的文字和语言,下一次是不是就是“做得很好,那就把齐国相关安排上吧”。

    而后无限套娃循环,直到秦昭变成一个战国语言大师。

    所以,到底是什么给了孙膑错觉,让他觉得她可以呢

    和善微笑的孙膑,此刻散发的和煦气息却令秦昭瑟瑟发抖。

    果、果然是先生遭受迫害后,一个人又被迫困于床榻养病,他心理出现阴影,急需做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

    先生啊,打个商量就学日常用语行不行毕竟这个魏国,咱俩都待不下去呀

    孙膑有些意外。

    看秦昭的如此抗拒的神色,想必她是会摇头拒绝的,甚至会像上次那样借口跑出去。

    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在床边站着挣扎磨蹭了很久,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孙膑便知道,秦昭或许默认提议,只是因为“讨厌”实在说不出来答应的话。

    想想秦魏两国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大小征战不断、不死不休的。

    若秦昭的秦,真是秦国的秦那他强迫一个有原则的秦人去学魏国的语言文字,确实十分过分。

    如果可以的话,孙膑也不想这样。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需要仰仗秦昭活下去。

    秦昭很坚强。能独自与人斡旋,从那种环境里带他出来;

    她同样也很脆弱。忍受粗糙的食物,看护他这个废人,语言不通以及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假以时日,总有一个会压垮她。

    或许是他太卑鄙吧,这次绝不能心软。

    孙膑心中不禁苦笑起来。

    无论如何,逼着她也要学,被她恨也要教这个奇特的干净女子,若因救他最后受到伤害或是身死魏国,那他会悔恨、愧疚一生。

    她必须活着,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关于秦昭的身份,孙膑也有些粗略的推断,但无法准确地得出结论。

    或者说他得出的结论太过荒谬,以至于他目前并不想就此深思。

    秦昭会写秦篆,但不能言秦语。

    她的字很大一部分有缺笔少划的痕迹不是误写或错写,而是一种演变,由繁至简的演变;

    她的语音抑扬铿锵,完整而成熟的体系,和秦语差别极大,书写又习惯性用上秦字。

    神乎其技的医术,从未见过的器具,以及她举手投足里的格格不入

    一个女人能以国氏为姓,多么疯狂大胆的事和秦国王室嬴姓的主君们自称里暗藏的野心一脉相承。

    秦昭的归属是“秦”,又不完全是“秦”。

    他甚至不觉得秦昭属于“这里”,她应该属于很遥远的地方或许是穷尽一生都到不了的地方。

    不论如何,现在言此为时尚早。

    孙膑只想让秦昭活着,即使现在打破她的幻想,现实会让她痛苦。

    等到以后,他会补偿她的。

    “败给你了,先生。我会学的,只是行行好,别是今天或是现在”

    “好。昭另有安排”

    他丝毫不意外秦昭的妥协,她的懂事反倒让人心怀不忍。

    孙膑还是心软了。不急于一时,放她休息一天整理心情未尝不可。

    “我想出门一趟不走很远,至少要弄清取水的地点。”

    “就这样出去”

    “哪里不妥吗”

    看着写在案上的字,孙膑有些头痛地扶额叹气。

    他对秦昭的勇气有了新的认知,想要熟悉周边环境、搜集信息的心没有错,但

    孙膑从头到脚打量着秦昭

    披头散发,衣襟不整,袖口卷得老高,白皙的脸和浑然不觉的无辜眼神。

    不妥。

    哪里都不妥。

    秦昭低头走在屋外的街道上,说是出门探查情况,眼下却不见她观摩记录。

    脸上的燥热还没褪去,秦昭摸摸脑后的发髻,面上又泛起薄红。

    屋子里没有找到绾发的饰物。

    秦昭想到穿来战国那天,图书馆来了批新书,她新削了根铅笔套上塑料笔筒就去帮忙清点入库。

    应闺蜜邀约,下班时她把钱币和练字笔一起插进外套口袋。

    不搜不知道,秦昭从口袋里竟掏出不少小东西。

    甚至还有个打火机,是她从某个在图书馆顶风抽烟的人士那没收的。

    看到打火机的瞬间,秦昭第一次恨自己会忘事先前用燧石苦逼生火的她活脱脱一只大冤种。

    铅笔是拿来当发簪束发的,头发是孙膑帮她绾的,衣服也是先生指导她重穿的

    临行前,孙膑甚至让她带上手术刀以防万一,嘱咐她不要害怕,该自卫时不要手软。

    想到这,秦昭脸上的燥热倒是消退了。

    取代的是无语和无奈。

    “昭行医,应知人体哪里最脆弱。”

    “先生,手术刀只能救人,拿来伤人天打雷劈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出现分歧。

    说不通的秦昭只好跟孙膑解释刀片很脆,干不了别的活;刀锋已经钝了,要做废弃处理。

    不料反倒让孙膑更加困惑。

    他十分不解,冒着森然寒光的刀刃竟会被归为钝。在他看来,铸刀的金属极优,即使被锻打得很薄,也不至于用脆形容。

    秦昭干脆拆下刀片,让孙膑自己试试。

    孙先生既然能徒手暴力拆锁,想必掰断个刀片不算啥。

    如此作想的秦昭便见一阵寒芒飞过。

    孙膑放下抬起的右手,她迟疑着往后看,刀片插进大门里,入木三分。

    “昭,你的刀,用来防身足矣。”

    被孙膑梳头、绾发、整理衣服带来的羞赧和旖旎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昭把剩下的手术刀干脆拍到孙膑面前的案上,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少女放下抚摸发髻的手,鼻息浅浅地哼了声。

    她开始正视四周和习惯里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先生缺乏安全感的话,刀就留给你自卫好了算啦,还是早些回去,免得让他担心。”

    檐角下,褐衣青年席地而坐。

    久不住人的屋子与院落显得格外寂静,只听得见靠墙那棵大桑树在风过后的叶响。

    几根奇形怪状的木条散落在青年膝边。

    他一根根挑起,相互扣搭穿插,精巧的小东西在他手里渐渐有了雏形。

    有鸟从桑树上飞起。

    青年手指略微一顿,抬眼望向天上渐远的黑翼。

    太慢了。

    墨家的人每次都不守时。

    “今日,或可见坠鸟。”

    青年将最后一块木条插上。

    一个完好的鲁班锁被他放在了身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