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之地,朝廷既有重兵,又委派了那么多能臣名将,对这盗匪之祸,竟束手无策”良久,刘旸的语气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愤懑。
见状,刘煦倒是为西北的军政大员们开脱解释“非西北文武不尽力,而是有其苦衷与困难呐拿杨都帅来说,他坐镇榆林这几年,境内还算安定,有匪即剿,有乱即平,至于匪患,乃是整个西北的问题。
上下也不是没人提出根治解决的办法,比如灵州将军康再遇,就曾提出,对那些有通匪之嫌的部族,进行一次全面的打击清理,只是遭到了吴廷祚、王祐等官员的反对”
“既然根源在那些心怀贰心的部族,正当施以打击,此为釜底抽薪之策,抽源断根之法,何以相阻”刘旸提出疑问。
“还是甄别的困难啊”刘煦解释道“毕竟,西部胡虏,一部分算是死心塌地归顺效忠朝廷,大部分不偏不倚,勉强接受朝廷的统治,如为针对少部分人,而扩大打击范围,只恐引得整个西北的动荡。如河西、榆林,归顺朝廷的时间终究短暂,不宜贸然大动啊”
听其言,刘旸下意识地点点头,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情的不爽。这么多年的,他也被刘皇帝灌输了不少思想。
“不过,我大汉朝廷,岂能为这一干匪盗,投鼠忌器,长此以往,朝廷权威何在,官府威严何在”刘旸冷冷道,两眼之中,隐约流露出几分杀气“既然有些部族,心怀异心,又岂能容之逍遥,否则长此以往,仍会生大乱”
看刘旸义愤难平,刘煦温和地说道“如今的匪患,比起前几年,已然得到极大的抑制,只要假以时日,官府再加大打击,今后只会越来越太平,只要控制好胡虏问题,西北终将趋于安宁”
闻之,刘旸却摇了摇头。
“你仍觉气愤”见其状,刘煦不由问。
抬眼,迎着大哥的目光,刘旸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气愤固然有,但我更觉忧心啊”
注意到刘煦眼中的少许疑惑,刘旸也开口解释道“些许散布的马匪,劫掠抢夺,不过搅扰治安,影响商道,然而朝廷竟不能制之。
长此以往,必然导致朝廷与官府的威严减弱。更可虑的是,倘若有人啸聚为乱,扯旗造反呢若同样是此等情况,又当如何”
见刘旸联想到这方面,刘煦先是一惊,随即也摇头道“当不至于此吧匪盗之徒,尚属治安,若敢造反叛乱,正面对抗朝廷,那必然迎来官府不遗余力的镇压,两者之间的区别,哪怕是那些胡虏,也应该明白的”
“既然西北胡虏,对朝廷并未彻底臣服,不乏仇视者,难保不会有胆大包天之辈”刘旸说道“倘若真有那种情况,又何以治之”
对此问,刘煦认真地想了想,终于默然,一张俊秀的面庞间,也流露出沉思之状。良久,刘煦抬眼道“如此看来,西北匪患,还是不能小视之啊”
“不论如何,西北文武,必需对此情况,采取强而有力的措施,不能容其猖獗”刘旸坚决地道“那些心怀贰心的部族,该镇压,该剿灭,断不容手软。
朝廷统治之下,也容不得此等奸贼胡虏,既要邀之以利,更当慑之威,否则,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不加收敛,以为朝廷必需得仰仗他们方能统治西北。
瞻前顾后,为一时之安,只会将后患遗留更深,等爆发出来,或许朝廷将耗费数倍乃至数十倍的代价去解决”
刘旸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刘煦见了,都不由愣了愣。心中暗叹,自家这个二弟,大汉的太子殿下,似乎已有刘皇帝的几分风采了
沉吟几许,刘煦忽然拱手,郑重地道“殿下所言有理”
见状,刘旸微微一愣,旋即露出笑容,轻拍了下刘煦的手,道“大哥不必如此我这也是和爹学的,他若闻悉西北情势,只怕也不会容忍”
脑海中浮现中刘皇帝的威仪身姿,刘煦也不得不承认,说道“是啊对那些勾结匪盗、居心不良的胡虏,爹自然不会犹豫以铁腕治之”
“该进奏一份表章了”刘煦道。
看着刘煦,刘旸说“大哥可将我的想法,一并上奏”
闻言,瞥了刘旸一眼,刘煦摇摇头“此事,我已向你汇报了,就由你奏述吧”
“另外,还有一事,不可不虑”刘煦又说道,表情也显得多了几分慎重“最近从各种迹象表明,西北的匪患背后,恐怕还有塞北契丹的手脚”
对此,刘旸反倒显得淡定了许多,道“想来,契丹人结束了在西域的战事,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大汉身上了。”
西域的局面,终究朝刘皇帝不乐意的方向发展了,黑汗国与辽国之间,停战了,据说还签订了一份和议,辽国把龟兹及其以西的土地,给了黑汗。
这对辽国而言,不得不说是件好事,摆脱了战争的泥潭,还留下了一片本来打算舍弃的沃土。同时,撤回了耶律斜轸以及两万多军队,同时又遣心腹大臣耶律伊赖哈以及南府宰相耶律沙镇守,一副要好好经营西域的样子。
对这样的情况,刘皇帝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西域事务,牵扯到河西局势,大汉在旁边看了这么多年戏,也该下场试试这滩浑水的深浅。
直接开战,刘皇帝暂时没那个想法,也没那么冲动,于是在不久前,第三次接见原回鹘使者、现大汉军官仆勒,赐他一个伊州刺史的职位,助他回国。
当然,伊州还在契丹人的手里,仆勒这个刺史,就是光杆司令。刘皇帝给他的,除了一个名号,还有大量的钱粮,并准他在河陇召集各族壮士,到西域去闯一闯。
那里,毕竟还剩下几十万的各族百姓,不乏想要复国的回鹘余孽,契丹人想要求得一段安定回复的时间,刘皇帝偏偏不许。
另一方面,辽国没有放弃西域,从那边撤离,对大汉来说,也未必是坏事。辽国把摊子铺开些,力量也就分散些,也方便大汉抓机会,虽然这也是相对的,不过在关河要塞在守的情况下,从战略上,大汉已然全面占据上风了。
“这些年,边军北出劫掠的情况鲜有发生,但塞外的马匪,也不乏汉人,契丹毕竟与大汉接壤,于暗中施些手段,并不足奇”刘旸继续道。
“不过,倘若契丹人都掺和进来了,那朝廷对西北的形势,还当更加小心重视”刘煦说。
“嗯”刘旸颔首,看着刘煦“大哥是先回府看看嫂嫂与侄儿,还是先进宫”
“自然先回宫,觐见父母”刘煦不假思索。
“那我们就联袂觐见”刘旸道。
车驾向东行驶,路过洛阳西市,忽然闻得一阵特殊的喧闹,其中有人在高呼“杀人了”
刘旸兄弟自然也听到了,互相看了眼,都注意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这些年,大汉全国各地的治安情况已然算良好了,这从每年处决的犯人数量就可知了,开宝五年,全国报经刑部,处决的犯人,只有一百三十五人。
杀人案件,虽然性质严重,却也还不至于令兄弟俩惊讶,他们惊讶的,是在京城发生杀人案件。总得来说,京城的犯罪案件,尤其是杀人案件是比较少的。
掀开车帘,朝外探出头,骑马在外的刘昉见有热闹看,已经忍不住要去凑一凑,不过被刘旸给喝止了。刘昉自然不乐意,不过在面对刘旸坚决的眼神时,还是忍下来了。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刘旸对慕容德丰吩咐道。
“是”慕容德丰应命打马而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