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配
年子悦一下就愣住了。
她并非铁石心肠,也非对男女之情弃之如敝履,更没有出家的想法。
从五岁开始,她就在身边人的夸赞中长大。
美人胚子
绝色佳人
南周珍宝
但凡是人,都会在这种氛围中自视甚高。
年子悦也不例外。
而汴京自认为有资格做驸马的年轻俊彦们也在虎视眈眈,等待若她长大成人。但年子悦却去了长安。
在长安,不少人也觊觎她的美貌,幸而她的身份是质子否则绝挡不住那些人的抢夺。
在年子悦的眼中,男人就是贪婪的存在。
他们只是觊觎自己的容颜。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中,容颜便是资本。
但年子悦厌恶那些目光,她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驸马也是一个垂涎自己容颜,而不顾其它的人。
红颜易老,恩先断。
于是,那些所谓的年轻俊彦在她的眼中就显得格外的面目可憎。
别说是驸马,多看一眼都不乐意。
至于婚事,在她看来宁可搁置,也不愿意将就。
身边人以及年胥问过她多次,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年子悦一直在推脱,实则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至此刻张菁说道「那人啊我觉着,是公主的良配」
那人
年子悦的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动。
甫到长安时,长安那些男人闻风而动,堵在她驻地的外面,丑态百出。
就在她厌恶加担心时,一个少年出现了。
一顿毒打,一首诗,把那些蠢货都赶走了。
这个少年多半也会觊觎我的容颜年子悦心中警惕着。
得知少年是来保护自己的后,她也不假颜色。
直至
「投壶吧」
少年笑的很是无害。
然后
带着一箱子金银,得意洋洋的走了。
在他的眼中,我的容颜竟然比不过金银
年子悦愕然。
她第一次发现除去父兄之外的男人能平静的面对自己的容颜。
随着接触的增加,二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密切。
平康坊那一夜,绝望中的年子悦被恶少拖入巷子中。
那一刻她发誓,谁能救我,谁便是我的
然后,那个少年出现了。
「公主」
「公主」
「啊」年子悦抬头,「你说什么」
「公主可是累了吗」张善见年子悦神思恍惚,就想告退。
「等等。」年子悦叫住了她,「你觉着这场大战会如何」
张善毫不犹豫的道「秦王必胜」
「哦是吗我只是随便问问。」
年子悦摆摆手,张菁告退。
必胜吗
夜里,年胥在地图前弯着腰,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南疆那块地方。
烛光中,他斑白的头发在轻轻摆动着。
寝宫中,年子悦坐在窗边,单手托腮,一双灵秀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摇曳的烛火。
这一夜父女二人都无眠。
当宫女和内侍们端着洗漱的工具出现在殿外时,年胥才揉揉眼睛,回身伸个懒腰。年子悦却在打盹。
「公主。」
「嗯「
「天要亮了」
「哦」
洗漱,吃早饭。
张菁来了。
「公主,陛下召集群臣议事让臣也去。」
「去吧」
年子悦知晓,这是准备出兵。
张菁到了前面,群臣正在殿外等候。
彭靖和方崇站在一起,低声说着些什么。
韩壁和几个官员站在另一侧,他的声音很大。
「有些狗贼一心就想提拔私人,自己提拔的人出了事,只知晓拼命遮掩。满嘴忠义,实则无耻」这话说的是彭靖。
保守派如今在朝中势大,彭靖的一个心腹官员前阵子升迁成功,大喜之下,收了不少贿赂。
谁知晓这事儿被韩壁得知,当即弹劾。
彭靖百般为心腹辩解,最令人无语的一段话是百姓婚丧嫁娶都会收礼官员升迁为何不能
这话传到后宫,年子悦都说无耻。
但皇帝却无可奈何最终只是贬官,赶出汴京了事。
保守派势大,最多两三年那人就能回来。
相当于出门度个假。
彭靖看了韩壁一眼,「粗鄙」
韩壁乃是枢密使,管的是军事,且枢密院也有些政事和宰辅们职权交叉,故而虽然是死对头,但平日里却少不了交往。
韩壁走出来。
「这是要开吵了。」有人揉揉眼睛,准备看戏。
韩壁走到了彭靖身前。
彭靖个子比他矮小,抬头道「你要作甚」韩壁举起拳头。
呯
张菁「
众人「」
「陛下到」
净鞭声中,年胥来了。
「陛下」
彭靖顶着一只熊猫眼告状。
皇帝看着很是愤怒,「谁干的」
可熟悉皇帝的张菁却发现皇帝的右边眉毛微微一挑。
这是惬意,得意的意思。
干得好啊
朕真是太欢喜了。
「韩壁」
「无礼」
皇帝呵斥。
无礼的责罚是什么
呵斥
就这
众人愕然。
韩壁行礼,「臣知错。」
「下不为例」
张菁低头忍笑。
彭靖刚想开火,年胥淡淡的道「王卿。」
王举出现,「陛下」
方崇的身体一震。
娘的
王举总算是回来了啊
北征
他的梦魇
王举说道「老夫一路北上,进了北疆军中,见到了秦王。秦王甚是亲切」
就算是不亲切,王举也必须说成亲切。
什么都能丢,面子不能丢。
这便是南周的传统。
「老夫说了联手夹击南疆石忠唐之事,秦王并未拒绝。」
秦王是没拒绝,可也没答应。
「后续老夫与韩纪商议,韩纪的意思,若是南疆尚在,那么大周出兵可得三成好处。」
什么好处
便是缴获。
所有人都忽略了南周尚在这句话。
夹击南疆啊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有秦王的北疆军在,此战获胜的几率之高,令人觉得就算是
派一头豕去统军都能取胜。
立功我去,送死你来
这是南周文官们的准则。
「陛下,臣愿领军前往」
有人率先请缨,众人一看
竟然是方崇
卧槽尼玛
韩壁骂道「狗贼,上次你领军北征大败,若非北疆军牵制,石忠唐早已大军压境了。此次你还敢请缨,脸呢「
方崇目光炯炯的「上次出征,老夫麾下武人桀骜,私底下弄了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以至于军心散漫老夫有失察之罪。痛定思痛,老夫归来后饱读兵书,此次定然能一雪前耻」
「武人桀骜」韩壁大怒,「上次你领军北征,一路责罚将领五人,有一人险些被你令人斩杀。谁敢桀鹜「
文官领军第一件事儿不是安抚,而是立威。
先弄几个将领出来,随便寻个罪名毒打一顿,若是能杀一两个就更好了。
镇住那些丘八后,自己的指令才能贯彻下去,那些丘八才知晓毕恭毕敬。
方崇上次的手笔更大,一出手就是五个将领。
随后,全军静默。
方崇见状洋洋自得,觉得自己的领军能力不逊色于那些所谓的名将。
然后,被南疆叛军迎头痛击。
狼狈而逃。
但此刻他却把上次兵败的责任尽数丢在了武人的头上,倒也符合文官领军,武人背锅的南周传统。
「陛下,臣愿领军前往」
彭靖出来了。
方崇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虽然他把锅甩在了武人的头上,可谁都知晓北征失败他难辞其咎。
那些明里暗里的议论和讥讽,令他备受煎熬。
他需要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雪耻的机会。
否则,此生他将背着一个败军之将的名头。
名声啊
便是他的命
可彭靖此刻竟然站出来和他争夺统军的机会。
这是内讧
无耻
彭靖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再看看皇帝。
方崇抬头看去,年胥眼中的厌恶之色渐渐隐没。
皇帝不会答应彭靖再度摇头。
但领军的机会不能让给韩壁等人,必须掌握在保守派的手中。
不能给新政和韩壁等人翻身的机会
方崇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陛下,臣以为彭相领军极为妥当」
「是啊彭相敏锐,当初在地方为官时,曾领军绞杀贼子,威名赫赫」
那就特么的数十水贼,绞杀他们也叫做威名赫赫
韩壁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着,「摸摸你等的脸,还在吗」
没有人搭理他。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个臣子出班,赞同由彭靖领军北征。
年胥颔首,「可」
他没有别的法子若是推出别的人选,保守派异口同声反对,除非他愿意冒着君臣分裂的危险,否则也只能低头。
帝王不能低头,否则冠会掉
冠掉了,随后掉的便是脑袋
当威权随着低头消失时,野心家们就会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
「臣,定然不负陛下重托」
彭靖行礼。
然后一怔。
方崇缓缓看向韩壁。
年胥也是如此
。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韩壁
他竟然没有站出来争夺
往日但凡是保守派的事儿,韩壁必然会反对。
而此次领军北征,保守派有方崇上次大败的黑历史在,韩壁出头的机会不小。
他是枢密使,算是半个武人,领军的理由比彭靖更为充分。
可他竟然不吭声。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年胥都忍不住开口,「韩卿可是身体不适」
「臣身强体健」
韩壁身材高大,开口说话气势十足,确实不像是身体有问题的模样。
那你为何
皇帝没法问。
但有人能问。
王举察言观色,「韩相未曾想过领军吗」
这话有些得罪保守派,但王举一心想博一把首辅之职,自然不能装老好人。
「不想」
韩壁简单的回答。
「韩相统军多年,这是为何」王举再度往保守派的身上撒盐。
「只因老夫以为,秦王乃是猛虎,大周乃是绵羊。」
韩壁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着。
「大周出兵与北疆军夹击南疆,这是与虎谋皮」
「哈哈哈哈」
韩壁的一番话被人诠释为韩壁自知拿不到领军的机会,便说些酸话。
结合他给了彭靖一拳的事儿,这个评价随即就传遍了汴京城。
「要保密」
年胥告诫群臣。
但随同彭靖挨了韩壁一拳的消息传遍汴京城的同时,朝中准备和北疆军夹击南疆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官员们在青楼把这事儿当做是谈资说出来,只为博取美人儿一笑。
韩壁也在喝酒。
隔壁传来了一群文人的声音。
「此战必胜」
「彭相出马,定然能扬威南疆」
「诸位,我有了」
韩壁微微摇头,「这群蠢货」
陪同的几个官员都在苦笑。
「必胜」
这时外面传来了欢呼声。
一个官员推开窗户。
光和声浪一起涌了进来。
官员回身,「韩相,外面许多人在欢呼」
「彭相必胜」
「我大周当一雪前耻」
韩壁走到窗边,看着那些在狂欢,提前为彭靖大胜庆贺的人,说道
「大周啊」
他轻轻摇头,「秦王乃是雄主,雄主岂会容人侵犯大唐朝中君臣一厢情愿了些。要命的是,若是此战再败秦王必然会对大周生出野心来。到了那时」
「万胜」
那些喝多的文人在欢呼。
整个汴京城都在欢呼。
一骑到了汴京城外。
「我乃情人司密谍,有紧急军情」,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