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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行军的规矩,夜里是不能点灯的。
整个营地黑麻麻旳。
这不是出外旅游,就是地上垫一层东西,人躺上去,觉得冷就用羊皮大氅卷着身体。
杨玄用羊皮大氅盖着腹部,想着辛无忌此人。
手中持刀,杀心自起。
杨玄在辛无忌身边安插的人手不时会传递消息回去,从只言片语中,杨玄知晓这颗棋子的心有些躁动。
辛无忌的身份是个大问题,他若想自立,就避不开杨玄。
北辽建水城守将耶律喜,这个名字丢出来,赫连春能欢天喜地的带着大军出击,一举荡平镇南部,把耶律喜的人头送去宁兴。
都一力赞同
不可能
定然会心思各异,用同床异梦来形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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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功劳越多越好,越多宁兴的猜忌就越少。
所以辛无忌此次来见杨玄,就想试探一番,若是有机会,他不介意让杨玄等人都死在草原上,随后自己彻底脱离耶律喜这个名字,成为正儿八经的镇南部可汗。
这只是一个耶律喜,随着杨玄势力的膨胀,当讨逆大旗高举时,他的麾下文武会是什么心思
他在卷轴里看过许多历史故事。
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些造反成功的大佬。
许多时候,这些大佬深陷绝境,可麾下依旧不离不弃。
这便是人间真实。
指望每个麾下都对自己无条件忠心耿耿的主公是愚蠢的
杨玄双手枕着后脑,幽幽的道“唯有营造一股势,让麾下归心。”
这不是什么皇叔的身份就能解释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刘皇叔的个人魅力就如同是磁铁,深深的吸引着那些麾下。
“好吧从明日起,我就做一枚磁铁”
“主人”帐外有人轻声说道。
“是他们的个人魅力”
杨玄想到了另一位皇叔刘备,以及曹孟德等人。
刘皇叔曾多次扑街,但身边却依旧聚拢着一群豪杰。
“这特娘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野利弯着腰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两千麾下。
“何事”
“发现夜袭者。”
杨玄坐起来。
对面来了个杨狗,几次交锋让瓦谢部死伤惨重,可汗华卓无能为力,威望大跌。
那时候的野利依旧没有野心,因为比他强大的贵族多的是。
可瓦谢灭了。
野草不算高,夜风吹拂,送来阵阵清爽。
野利手中握着长刀,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营地。
瓦谢还在时,他是一个普通贵族,掌握着一个部族。这样的贵族在瓦谢部不算出色,那时候的野利一心只想享受。
辛无忌据闻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部族首领,瓦谢灭亡后,基波部突袭了他的部族,只有他逃了出来。
妻儿都死在基波部手中的辛无忌发誓要报仇,于是一路去寻基波部的人马,这一路他就像是捡垃圾般的,捡到了许多凌乱的部众,又运气好的胜了几次,竟然就成了气候。
我也行啊
野利这时候依旧没有什么野心,只想活命
带着部族逃亡的途中,他遇到了辛无忌的大队人马。
他只有一个选择,跪下臣服。
皇叔那边的人给出的目标不高,只是给杨玄所部一次袭扰,突袭也成,造成一定损失就是胜利。
但野利的目标不止于此。
我可是要做可汗的男人
人就怕没对比,在看到比自己还不如的辛无忌都能打下这等基业后,野利激动了。
心动就要行动,野利不断拉帮结派,可辛无忌的地位依旧稳固。
此次赫连春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草原上,对于野利而言便是大好机会
没动静。
身边的将领也在摇头。
笑意在夜色中扩散着。
所以野利选择了夜袭。
一举击破杨玄,他就是草原上最亮的那颗星。
他直起腰,小心翼翼的看了前方营地一眼。
他举起长刀。
身后,众人深吸一口气。
要不要再近一些
夜袭最要紧的便是隐秘性,一旦摸到了敌军营地外,此战几乎可以确定是板上钉钉的胜利了
野利的呼吸有些急促。
前方就是营地。
“杀啊”
野利站在原地大声高呼,麾下从身边涌了进去。
他瞪大眼睛,就等着杨狗麾下衣裳不整,惶然出现的那一刻。
野利在犹豫。
营地里,有人喊道“谁”
野利高喊,“杀进去”
“暗哨呢”
野外扎营,营地边缘必须安置暗哨,可刚才野利的麾下冲进去,并未看到暗哨的踪迹。
“不好”
麾下顺利冲了进去。
“大事定矣”
野利狂喜,但旋即身体僵硬。
噗噗噗
密密麻麻的火把被点燃,数百唐军正在前方严阵以待。
“这是个圈套”野利面色煞白,“回来不,杀进去”
野利面色剧变,“回来”
黑暗的营地中,有人举起手。
“点火”
数百弓箭手拉起弓弦。
“放箭”
一波箭雨覆盖过来。
此刻回来就是溃败之局,要想活命,唯有冲杀。
“弓箭手”
南贺大声喊道。
“十息”杨玄淡淡的道。
“好说”
卫王带着自己的护卫冲了上去。
敌军依旧速度不减。
“有些意思。”杨玄说道“大王。”
大侄子早已急不可耐了,“说”
“左右开始吧”
号角声中,左右两翼伏兵出击。
“杀进去”
巨刀高举,“闪开”
卫王一冲,就冲出了一个缺口,随后护卫们扩大口子。
杨玄看了屠裳一眼,本想请老爷子出动,但一想这等场面好像有些用不上。
可事儿随即逆转,杨玄早有准备,挖了个坑在等着他们。
狂喜的心态骤然被一盆冰水浇的透心凉,落差太大,绝望随之而起,士气已经不叫跌落谷底,而是彻底没了。
只是一次突击,野利的麾下就崩溃了。
外面,野利咬牙切齿的在叫喊着。
夜袭是冒险,一旦被敌军提前发现,士气顷刻间就会跌落谷底。
野利所部刚开始以为杨玄麾下没防备,不禁大喜。
草原上讲的不是情义,而是实力。
此次出行他把麾下全数拉了出来,还向一伙的那些贵族借了不少勇士,这才凑齐了两千人。
这两千人没了,他这个人也就废了。
野利的麾下开始溃逃。
“快逃啊”
看着麾下被围剿,野利心如刀绞。
可一转眼,野利人就没了。
野利转身疯狂奔逃,后面集结着战马,他也不挑,上了一马就跑。
看守战马的麾下知晓这是惨败了,跟着逃窜。
野利为了鼓舞士气,高喊道“我在此”
马蹄声从两翼传来,唐军的伏兵出动了。
野利的麾下看到首领竟然在外面等候,不禁勇气倍增,竟然有人返身冲杀。
杨玄被簇拥着走出来。
野利的麾下几乎被一网打尽,唯有在合围前逃掉了百余人。
“野利呢”
身后,绝望的喊声如影随形。
“救我”
“我降了”
他补充道“用兵最忌讳的便是贪婪,最后多是活活胀死自己。说个简单的,当初基波部攻打章羽县,本可一鼓作气破城,可基波将领却想少些损失,减缓了攻城的速度,最后被我一战击破。这也是贪婪”
卫王问道“为何不全数用骑兵就算是被发现了,骑兵一路追杀岂不是更好”
“骑兵追杀固然好,可夜间战马高速奔驰,弄死自己和弄死敌军的几率差不多,你哎我说你这是想向我讨教兵法是吧既然想,那就正大光明的,弄什么幺蛾子”
“跑了”
卫王浑身浴血走过来,“你发动的早了些”
杨玄说道“从未有完美的兵法,有的只是随机应变。先前我若是不喊一嗓子,野利会狐疑,这等时候一旦被他听到任何响动,下一刻他就会遁逃。”
杨玄回身,发现老贼也在记录。
“没有完美的兵法,有的只是随机应变。”老贼嘴里念叨着。
杨玄打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本王稀罕吗”
“不稀罕你身后那人干啥的还记录,艹要不要脸”
李晗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在长安时,也见过所谓的名将,无论人品如何,对自己的兵法大多含糊以对,若是再问就冷着脸”
杨玄再嗯了一声,睡意袭来。
“后来我也想通了,兵法于武将而言便是前程,便是饭碗,没有谁会把自己的前程和饭碗送给别人。我有些好奇,为何你随口就说。”
李晗走了过来。
“子泰。”
“嗯”
杨玄倒下,喃喃的道“又不是什么了得的东西。”
“还不了得”李晗怒了,“就说一个用兵不可贪婪,还用了章羽县的战例来说明,连我都明白了,这等兵法要诀换个地方能令人跪下叫恩师,你却随口就说了出来。”
杨玄随口道“不值钱。”
“嗯。”
杨玄摇摇晃晃的进了帐篷。
“哎”李晗跟进来,“你还未曾回答我。”
李晗看着他,默然走了出去。
晚些他回到了自己和卫王的帐篷中。
卫王已经简单擦了一下血,见他进来就问道“如何”
卷轴里的兵法浩瀚如银河,他满脑子都是。
“不值钱你若是开口,我敢打赌,卫王愿意出五十万钱和你学兵法哎哎问你话呢愿不愿五十万钱”
“又不是外人。”杨玄脑袋一歪,去见周公了。
“潜州的官吏都避着你吧”
“嗯”
“到了太平,你我二人身份尴尬,可子泰却不嫌弃。”
李晗坐下。
“你这些年就是个瘟神,走到哪哪的人就避着你”
卫王坐在对面,睡意全无,“我非嫡子,阿耶又是那等无情的,这些年我用拳头护着自己和阿娘,在宫中打出了赫赫威名,宫外却到处传闻本王残暴,残暴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地方,不残暴就别想活。”
“用学兵法的借口去试探子泰对咱们的态度,真是没脸。”
“本王是想好好学学兵法”
“子泰那时候迷迷糊糊的,说又不是外人。”
“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
“如今他已经是刺史了,依旧不嫌弃咱们。”
“先前你去问了如何”
卫王没说话。
李晗揉揉眼睛,深吸一口气,鼻腔里不是草原特有的味道,而是一股子血腥味,中人欲呕。
“咳咳咳”李晗咳嗽着,“怎地,还感动呢子泰是不错,以后有机会报答一二就是了。”
卫王默然起身出去。
草原的夜空看着多了几分冷清,银河浩瀚,星辰闪烁。
“差不多该睡了。”李晗打着哈欠出来。
卫王慢慢踱步。
“镜台的人该到了吧”
“你先睡吧”
李晗进了帐篷,卫王修为高深,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这才走远了些。
营中不许夜行,但此刻前方还在收拾尸骸,加之卫王身份不同,倒也还好。
门子闻声问道“哪来的”
“长安”门外的声音很冷。
门子悄然开门,一看外面是个灰衣男子,就问道“寻谁”
临安城,卫王府外。
叩叩叩
半夜三更有人悄然叩门。
男子拿出信物,“镜台密谍。”
黄坪仔细检查了,把信物还回去。
“要什么消息”
男子不耐烦的道“镜台的,和大王说好的”
门子哦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关门,“你等着,我去叫黄先生。”
黄坪披着衣裳来了。
“胆子不小。”
“彼此彼此”
“桃县的消息这边打听不了。”
男子不满的道“往日不知道就要北疆的消息。”
“这话有本事去和大王说”
“大王有本事便杀莪镜台之人看看”
“贪腐你在镜台怕是地位不高吧杨玄不差钱,还是周氏的女婿,陈州这等穷地方,你觉着他会贪腐吗”
“说别的,野心”
“野心上次他与大王喝酒,提及大唐时,对各等弊端咬牙切齿。提及陛下,却是忠心耿耿,喝多了还作诗一首,什么报效君王,被大王讥讽为迂腐”
“也没指望,就要陈州的。”
“杨玄接任后,一番施政中规中矩。”
“此人可有野心或是贪腐。”
一刻钟后,男子悄然出去。
“可还有”
“”
男子记录着。
黄坪回到卧室躺下,闭上眼睛时说道
“这镜台的人每次都问杨玄,大王每次都说忠心耿耿,可老夫怎地觉着这人对陛下没多少忠心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