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春天的气息说不清是什么,但你能从各种感官上体验到。
气息有些清甜,带着些说不出的兴许是植被的气息。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感受到了空气的湿润,很是舒服。
深吸一口气,杨玄睁开眼睛。
他伸手揽住了周宁,轻声道“感觉一点都不真实,就像是还在洛罗。”
夫妻二人说了几句,随即起床。
杨玄要修炼,周宁也要修炼。
“一起啊”杨玄发出热情的邀请。
“不。”周宁修炼的法子和杨玄不同。
“为夫知晓一门修炼的法子,很是精妙。”杨玄挑眉,“今夜就试试”
“什么法子”
“双修”
周宁翻个俏皮的白眼进了卧室。。
大清早就把妻子逗弄的翻白眼,也算是一种乐趣。
修炼完毕,夫妻二人一起吃了早饭,杨玄起身,“我去上衙。”
他走出一步,捂额道“竟然忘记了。”
周宁笑道“你若是这般糊里糊涂的去了东宫,不知多少人会笑话。”
“那就出游吧”
周宁迟疑道“家中还有事。”
“家中最大的事便是夫妻和睦,其它的不值一提。”
这话让周宁眸色温柔,起身道“去何处”
“先去丈人家,随后出城去转转。”
杨玄知晓自己出事的消息传来后,老丈人那边花了不少力气周旋。
“带什么”周宁雀跃的道。
“丈人那边什么都有,诚意最要紧。我此次带了些洛罗的特产,就带些去。”
出了家门,杨玄哼着一首歌。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
“这歌古里古怪的,不过倒也贴切。”
周宁在马车里突然低声道“夫君可是嫌弃我没生育吗”
车内的侍女言笑小心翼翼的道“娘子,这生孩子也得看缘分呢再说郎君看着也没那個意思。”
“阿宁”外面的杨玄说道。
“哎”
“你以后在家无事,也可以请了以往的那些手帕交来聚会。”
“我进了国子监就没往来了。”
“也能再往来啊”
“没什么意思。”
“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
侍女花红低声道“娘子,没有哪家郎君对自己的娘子这般宽厚呢”
周宁微微一笑。
她突然想起了和杨玄一起在国子监的岁月。
很美好的一段日子,值得她一生去回味。
可现在的日子同样美好啊
她掀开车帘,见杨玄意气风发的在马背上,不时看看左右,就像是个游客。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杨玄看过来,笑道“可要骑马”
周宁摇头,“骑马回娘家有些突兀。”
成为妇人后,一言一行就要顾忌些。
到了周府,老丈人在中书省,二人就去请见周勤。
“阿宁去后宅转转。”周勤支走了孙女。
杨玄知晓有些话要说,就安之若素的坐下。
等周宁走后,周勤先打量了一番杨玄。
“此行只听闻你去了洛罗,说说。”
杨玄说了此行的情况,当然,钱芸假死和哑仆求死的事儿自然瞒着。
听完后,周勤板着脸,“人是西疆军丢的,你做个样子追击就是了。竟敢闯入蛮人的地界,若非运气好,早已做了异乡之魂阿宁怎么办”
“是。”
“担心这担心那,皇帝就算是想迁怒,难道你丈人在中书省是吃白饭的就算是他无能为力,老夫顶着张老脸进宫,皇帝难道还真能处置了无罪的你”
“是。”
“阿宁聪慧,虽说我们这边瞒着,可她定然知晓了,只是一直不说罢了。”
杨玄诚恳的道“能娶到阿宁,是我的福分。”
夸赞老婆就是夸赞丈人家。
果然,周勤面色稍霁,“你此次探清了洛罗虚实,更是知晓了洛罗君臣之间的不和,可谓大功。朝中可有消息”
杨玄摇头,“并无。不过我不急。”
“多了些沉稳,可见阿宁辅佐有功。”周勤含笑抚须。
是啊都是老婆的功劳杨玄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对了,你想去何处”周勤说道“东宫成了僵地,无需再去。老夫看要不就进六部,你如今好歹也能去做个郎中,混几年换个地方为官,再回来时,侍郎之位手到擒来。”
这是周勤和周遵父子为杨玄铺设的金光大道。
如此,孙女儿也能留在长安,走动也方便。
周勤抚须微笑。
“阿翁,我想回北疆”
周宁在后宅待了半个时辰,把礼物分配了,又说了许久的话,这才出来。
到了前面,就看到杨玄灰头土脸的站在屋檐下。
“子泰,阿翁呢”
“被我气走了。”
“气走了”
“我想回北疆。”
杨玄在家歇息了几天,就去寻老丈人。
“为何想回北疆”周遵颇为不满。
“丈人,长安是好,可我待着浑身不舒坦,而且丈人,我一身本事在长安无用武之地啊”
“本事用来作甚升官做人”周勤教导道。
杨玄摇头,“丈人,北疆那边我舍弃不下。”
这是他的真心话。
“那边苦寒,让阿宁跟着去受苦”老丈人有些火气。
“丈人,北疆其实也不差,在那边管束少,阿宁能随意出行,牛羊多,吃的不差。至于住,有钱就不是事”
周勤冷着脸,见杨玄虽说在微笑,可眼神坚定,就知晓这个女婿劝不动。
“北疆如今可有出缺”
“我原先是陈州司马,如今回去怕是”
太子中允去做司马是贬谪,而且他此次立功当封赏。
“你想去桃县”
“不,陈州。”
“刘擎要走”
“丈人英明。黄相公看重刘使君,已经在运作让他去桃县。”
“此事可稳妥”
“十拿九稳。”
“刘擎一走,陈州可有人能接替”
“无人。”
“别驾呢”
“别驾卢强品级不够。”
“是功劳不够吧你这般为他说话,可是处的不错”
“卢强独掌一面的能力差些意思,但辅佐却是有余。此人做事干净利落,和我颇为和睦。”
“陈州刺史此事还得周旋。”
“是,此事还得要与北疆联系。”
“你错了,此事要紧的是吏部,以及陛下那里。”
“丈人是说”
“黄春辉既然要把刘擎弄去桃县,那么他必然要丢出些位置给朝中。陈州刺史的人选弄不好就会成为香饽饽。”
“我知晓。”
“官员大多想留在长安或是关中,可也有些想立功之人愿意去北疆赴险。其中不乏能力超卓者。”
“我却信心十足。”
周勤叹息,“你这不要脸不要皮的模样,若是早些被老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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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涎着脸,“不如此,如何能让阿宁幸福”
不要脸的东西周遵脸颊微颤,“你和罗才有些烟火情义,此事你先去寻他。”
老丈人没说自己会做啥,但杨玄知晓,周氏的力量会发动起来,为他铺路。
出了中书,朱雀开口,“小玄子,这算不算吃软饭”
“算吧”
“味道如何”
“真香”
吏部,罗才看着两手空空的杨玄,“你想回陈州”
“是。”
“可你原先是太子中允,如今立下功劳,除去刺史之职,陈州哪个位子能安置你”
“下官想谋划陈州刺史之职。”
“这话倒是坦荡。”
“在您的面前,下官不敢隐瞒。”
“老夫怎地觉着你如今有了些佞臣的气息”
“下官一身正气。”
罗才看着他,“你是在北疆起的家,而黄春辉此次准备把陈州刺史刘擎弄去桃县,新任刺史便是朝中的果实,你竟敢去和那群老狐狸抢夺他们到手的东西”
“罗尚书,下官敢说一句,陈州刺史,再没有比下官更合适的。”
“大言不惭,说说。”
“下官在太平县时,就与三大部厮杀,其间几度远赴草原,更是去过潭州,与北辽皇叔赫连春见过面,深谙此人的性子。陈州面临最大的敌人便是三大部,其中瓦谢被下官率军灭了,剩下两部实力更为强劲”
“朝中自然会换了知兵的去。”
“去的人可知晓如何与基波部、驭虎部打交道,如何与贪婪的赫连春打交道罗尚书,陈州乃四战之地,不是新人立功之地,若是所任非人,局势一朝逆转,整个北疆都会震动”
罗才平静的道“你为官时日也不短了,当知晓在许多人的眼中,私利为先。”
“是。可总得有人要顾着大局。”
每当王朝崩塌之前,总是会出现一些人。他们看出了王朝的问题,大声疾呼,就如同祥林嫂般的和别人说着自己的担忧。
但往往听者都付之一笑。
每当王朝到了末期,首先烂掉的必然是吏治。
吏治是王朝的基石,基石动摇,王朝就会摇摇欲坠。
罗才问道“你老实告诉老夫,陈州局势如何”
罗才在犹豫若是陈州局势不急切,那么就暂时缓缓,先让那帮子大佬的人去镀个金。
“很急切。”杨玄说道“北疆对北辽是坚守不出的态势,唯有陈州不同。陈州直面三大部。北辽攻打北疆把握不大,便把三大部当做是先锋,频繁令他们袭扰,乃至于攻打陈州。若是陈州露出破绽,北辽大军就会毫不犹豫的以此为突破口,大军倾泻而出。”
罗才点头,“老夫知晓了。”
等杨玄走后,罗才想了想,然后摇头失笑。
“年轻人,总是这般朝气蓬勃,让老夫羡煞啊”
不知过了多久,有小吏进来。
“尚书,陛下召见。”
罗才到了宫中,皇帝难得从梨园中出来。
“罗卿可知陈州之事”皇帝和颜悦色的问道。
罗才听到陈州二字,马上就想到了刘擎即将去桃县之事。
“陛下说的是陈州刺史之职吗”
皇帝微微颔首。
“朕这里有些人,其中魏耀文武双全。”
若是普通官员,皇帝可一言而决,但刺史不同,必须要和重臣们,特别是和吏部通气。
这是君臣之间的潜规则
谁打破了这个延续多年的潜规则,谁就是向对面发出了挑战。
随后不是臣子被彻底压制,就是皇帝沦为了橡皮图章。
正因为这等斗争过于惨烈,风险太高,所以帝王和臣子都不敢贸然出手试探对方。
皇帝不觉得罗才会拒绝这个提议。
他甚至在想着先前和贵妃讨论的一支曲子,是不是太刚硬了些,兴许再婉转些更好。
罗才不愧是老吏部,只是略一思忖就想到了魏耀此人,“陛下,魏耀臣知晓,此人原先在南疆做过县令,后来还曾与反贼厮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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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人有多少,谁也不知道。但吏部知道的最多。
皇帝看似不经意的安插着自己的人手,当需要时,就能随时把这些人手弄出来,作为的自己的杀手锏。
皇帝微微颔首,想着舞蹈是不是也该跟着改动一下,否则和修改后的曲子不合拍。
贵妃的舞姿诱人,但却丰腴了些,这支舞蹈却不好让她来领舞。
“陛下,臣以为,魏耀不合适”
皇帝缓缓看向他,淡淡道“不合适”
“是,陛下,魏耀在南疆时曾领军一千去清剿反贼,只是剿灭了一支小部族,却损失了三成将士。陛下,南疆反贼无法与北疆的异族相提并论。魏耀若是去了北疆,臣担心”
皇帝神色渐渐淡然。
罗才知晓皇帝这是想在北疆打入一个楔子,可这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啊
但皇帝想安插人手没错,就算是拿到朝堂上去讨论,谁也不能说不妥罗才说道“陛下,臣以为魏耀这等大才,应当去桃县才是。”
桃县那边也是楔子,也能监控北疆,如此,两全其美。
皇帝淡淡的道“朕以为,魏耀去陈州极为合适。”
皇帝自然不会和臣子说自己的考量除非是大公无私,所以这等时候能用的就是威压。
九五之尊,轻描淡写的反驳了重臣。
你,依从
还是不依从
你是朕的臣子
还是谁的臣子
顷刻间。
威压如狱,令罗才脊背汗湿。
他低下头,脸颊微颤。
“陛下,臣以为”
皇帝眯着眼,轻蔑一笑。
“魏耀,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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