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李昂面色凝重。
那个来自极西之地的司徒豸,与鸦九同属昭冥组织,
他在苏州制造水毒疫病,荼毒数州之地,差点令江南沦陷。
最终在李昂举报之下,被镇抚司抓捕归桉,带回长安关入监牢。
镇抚司守卫森严,李昂不清楚司徒豸具体被关押在哪个地方,也不清楚司徒豸在监牢中有没有交代清楚昭冥的事情。
但有一点肯定,他大概率还没有死。
每一个烛霄修士都是珍惜存在,何况司徒豸还是来自极西之地、极罕见的蛊师。
镇抚司就算要杀他,也是在榨干所有利用价值、套出所有情报后。
镇抚司迟迟没有动作,显然并未将司徒豸的线索,延伸至鸦九,
李昂只好自己调查,
利用墨丝寄生控制了许多昆虫,监视金城坊的风吹草动,寻找可能存在的鸦九傀儡。
一直以来,墨丝分身都没能察觉到异样。直到刚才,嗅到了极其微弱的灵气波动。
骨碌碌。
马车车轮碾过地面,向着城西驶去。李昂闭上眼睛,感应远处的墨丝分身。
嗡嗡
一只绿头苍蝇慢悠悠地飞过金城坊街头,缓缓降落在某颗树木的枝杈上,一边慵懒地搓着手,一边向下俯瞰。
灵气波动来源于一间老旧棚屋,屋中板床上仰躺着一个年老男子,
他的胸口毫无起伏,已停止了呼吸
而从他穿着的破旧襕衫,以及棚屋中摆放的竹筐、扁担、杂货来看,
其身份应该是一名货郎。
死了
苍蝇停下了搓手动作,扇动羽翼,飞入窗户,降落在板床上。
老货郎的体表还残留着些许温度,显然刚死不久,
他的后方头皮,残留着一个微小的、向外渗着血珠的圆孔。
李昂瞬间想到了鸦九用来控制他人的傀儡针,
这个老货郎应该是鸦九的傀儡之一,鸦九借助他货郎的身份,能随意走遍长安城,而不引起他人怀疑。
现在他死了,难道是鸦九杀人灭口
不,应该不是。
苍蝇飞上前去,口器刺破货郎尸体的皮肤,释放墨丝进行探查。
货郎年老体衰,其体内的器官,早在傀儡针拔出之前,就已经衰朽不堪。
鸦九很可能是在货郎死后,抽走了傀儡针,抹除掉痕迹。
还是来晚了一步么
苍蝇收回了墨丝,有些烦躁地搓起了手掌。
等等,也许这是个机会。
老货郎家境贫寒,也不像是有妻子儿女的样子,死了之后无人过问,最多由衙役粗略查看一番后,送到城外公墓埋了。
但如果在死亡现场,制造点什么,引起镇抚司注意,
说不定就能让他们发现傀儡针,进而将线索指向鸦九。
苍蝇爬向货郎脖颈后方,用口器将原本微不可察的伤口扩大,令鲜血淋漓落下,将整个枕头染红。
随后苍蝇飞离棚屋,
另一只被墨丝控制的蝉,飞了过来,趴在树干上放声鸣叫。
夏蝉鸣叫格外聒噪,很快周围棚屋中,就跑出了几个流着鼻涕的顽童。
被打扰了午睡的顽童们气愤难耐,拿着细竹竿和网兜,打算将蝉打落下来。
然而蝉的动作灵活,飞舞着躲开了所有网兜,飞入了棚屋的窗户之中。
顽童们追上前去,透过窗户,看见了板床之上的尸首。
尖叫响起。
长安城东,暗河鬼市。
潮湿街道上,带着不同面具、穿着各类隐匿装束的路人们,形色匆匆,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两侧街边的小摊,稀疏了许多。仅剩的几个摊主,也都披着铠甲,警惕地按着兵刃。
今日来,鬼市不断有人失踪。
一开始谁都没有当回事,鬼市本来就混乱,有人来,有人走,有人死。失踪几个人再正常不过。
但随着时间推移,失踪人员越来越多,
从外地来的商旅,到鬼市本地修士,再到街头巡逻卫兵。
甚至连统治鬼市的几大家族,都有家族成员莫名失踪。
鬼市人心惶惶,有人说听到暗河深处,隐隐传来兽吼龙吟,可能是异兽食人,
有人说可能是寇家回来了,正在开展打击报复,
还有人说,这是镇抚司在暗中围剿。
鬼市闹鬼,实在有些可笑。
戴着乌鸦面具的傀儡,缓步走过街道,无视了街头巷尾不安议论声,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径,来到鬼市深处的一处房屋。
房屋庭院中,两人正坐在桌后,饮酒吃肉。
背对着正门的中年男子,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络腮胡蜷曲杂乱,穿着染血的屠户大衣,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身形瘦削,尖嘴猴腮,长相类似猿猴的老人。他戴着幞头,穿着襕衫,膝盖上横放着木质剑鞘。
嘎吱
屠夫从盘中捡起一大块肉来,放在嘴里随意过了一遍,便朝地上吐出惨白骨头。
猿猴老者则要优雅的多,他左手举肉,右手高高扬起,握持长剑。伴随着手掌快速震动,
剑尖上下翻飞,将一块块雪花般晶莹剔透的肉片,从骨头上削了下来,落在盘中。
“嘶。”
猿猴老者低下脑袋,朝着盘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感叹一声,拿起桌上提前准备好的酱油、朱萸等调料,慢条斯理地倒入瓷碟。
再将长剑放在白布之上,举起快子,以肉蘸酱,送入口中。猿猴似的面庞,立刻被喜悦满足所占据,深邃皱纹齐齐展开,彷佛花朵绽放。
两人一口酒一口肉,时不时评价几句肉质的细腻程度、油脂多寡,
就如同长安酒楼里常见的老饕食客如果忽略掉桌下那一堆染血的无主衣物的话。
鸦九傀儡眼底的厌恶之色一闪即逝,缓缓开口道“二位,我已经探查到了司徒豸的位置,他被关押在镇抚司的石棺林之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