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眼前了,即便未搅入这件事,夏荷院三人难免跟着担忧。
皎厌离趴在岸边,瞅着敞着院门径直离去的马尧的背影“马夫子不会有事吧”
骆华没看到信,却也能猜到几分“小瑶她真的没事吗”
骆年“万一风银这个时候晋级成功”
阮眠安抚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此世没了九阴女,风银晋级的成功渺茫。
或许他再将时间往后推一推还能提高几分几率,偏他现在和魔主离心,在魔域和风氏主家都挂了黑名单,若不能靠成功晋级在族内争一争话语权,他这一身修为能不能保过这个冬天都难说。
只能孤注一掷,强行晋级。
马尧合体中期,明面上的修为并不如风银,但好在有梅若成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且根据梅若成寄来的,夹杂着自己儿子蛇皮的“道歉信”来看,风银这些年修为猛进,还是托了梅若成的福。他帮梅若成弄人来,梅若成便换一些炉鼎给他。那种阴损之法弄来的修为,自然比不了马尧这样实练出的。
没见专修邪术的梅若成心里就有数的很,哪怕他早入了渡劫期,一听说魔主晋级渡劫期成功的消息,便当场来了个滑跪,连自己儿子都祭天了。
“我对马大统领很放心,他在刚得知消息,冲击最甚的时候都没有失去理智,接下来自然更不会出差错。”
阮眠轻叹了句,“理智冷静的人看上去可靠谱多了,难怪他能在风荷手下苟那么久。”
小鲛的耳朵动了动,拿起笔,埋头在自己贴身携带的防水本上刷刷写起什么来。
阮眠抬手,隔空关上了院门“眼下魔域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风银一死,风金身为他的兄长再貌似忠心,与我之间也有了嫌隙,和大统领更是有着杀弟之仇。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渡劫期,咱们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
并不算结实的木门与围墙,将夏荷院与阿离宫圈隔开来“或许不久之后风氏会另外找人来代替风金我对风氏主家的了解不够,并不确定他们会怎么做。不过依靠旁人都是虚的,咱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自己保护自己,才不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骆华和骆年沉默下来。
夕阳落尽,夏荷院内尚未点灯,渐次没入一片寂黑之中。
阿离宫中则早早点上了灯,高高挂在屋檐之下。满城的繁华,拥裹着这一小片安宁之所。
短暂的宁静给人以得到救赎的错觉,可他们尚未忘却,出了这扇门,外面是个怎样吃人的世界。强如马尧大统领,也被逼迫到了如此地步。
但至少,他可以亲自手刃仇敌。
见气氛低迷,阮眠又笑了笑,给他们打气道“你们这次考核的成绩很好,可见是用了功的。我会按照约定,给你们一本法决。”
骆氏兄弟激动地对视一眼,自发举手起誓“我们愿誓死效忠魔主”
骆氏兄弟作为阮眠的心腹,除了学习之外,早就开始接触宫务。
骆年先前被马夫子领着办事的时候,也经手过藏宝阁的宝物,里头没有法决的存在。马夫子像是怕他们期待太高,暗示过他们一下,说他在市面上只经手过黄阶上级法决的拍卖,以八万上品灵石成交。
作为风氏血奴的沙姜明就是学的黄阶上级法决。
再往上的玄阶只能在更大城市的黑市中碰运气了。
毕竟玄阶以上的法决几乎都被收揽在世家之中,能在市面上流通,必然是背负了累累血债的,有市无价。
骆氏兄弟其实根本没敢期待过什么。
魔主救了他们,愿意倾授法决,已是他们无法回报的恩德,足够他们兄弟俩以命相筹。
再说魔主并非风荷本尊,和主家关联不密。大家一起白手起家,哪来的挑挑拣拣
于是骆华上前,双手从魔主手中接过法决玉牌,叩谢过后便傻不愣登地笑出了声“这就是整套的法决吗铭刻威压可真是不一般呢哥你快看看”
向来沉稳的骆年嘴角也咧到了耳根,将玉牌捧在手中,颠来倒去地捯饬“是啊是啊,还是玉做的”
阮眠不得不给两个没见识的孩子解释道“哪有法决是玉做的,这是复刻的玉牌。”
“复刻玉牌”骆华眨巴眨巴眼,问哥哥,“什么是复刻玉牌”
法决并非简单的字述口诀,更有助人领悟法决的意境、气息,乃至前人的影像封存其中,用以教导后人。
制作起来尤为困难,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灵石,还需要一定的手段技巧,等同于自带防盗功能,因此在市面上流通的法决普遍价格昂贵。
阮眠还需将这本长安法决给一狗三花和齐红姐姐,自然需要弄些复刻本出来。
复刻玉牌就是专门用来“转载”法决的,由于价格极高,一十万灵石起拍,一般只用于大世家内部流通,以复刻高级法决。
别说寻常人家,马尧这样的身份都没见过,他们更不会知晓了。
骆年隐约意识到点什么,脸肉眼可见的涨红了。
抖着手,将意识沉入玉牌之内,控制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声音顿时高高飙起,并劈了个叉“地、地阶”
骆华“啊”
骆年“啊”
骆华“啊”
骆年“啊”
“”
阮眠耳膜都要被他们嚎穿孔了你们搁这返祖呢,话都不会说了
失笑出声“别嗷嗷了,就是地阶法决。地阶上级,很贵的,要好好学。”
场面短暂地寂静了一下。
骆华回身毫无预兆一个飞扑,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阮眠的小腿“魔主,你以后就是我亲魔主,哦不,你是我亲姐我血浓于水唯一的亲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阮眠被他突然放飞的一哈性格给震住了。
原以为他哥哥会出面管管,没想到骆年也慢慢地靠了过来,抱住了她的另一条小腿,呜呜落泪“嗯,没错给您养老,给您送终”
阮眠“”
倒也不必快进到送终这一步去。
她安抚地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肩膀,“孝心我心领了,但我寿命还长着呢,用不着奥。”
他俩越劝哭得越起劲,根本听不进去话。
阮眠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两个半大的小子一生苦难,命运始终掌握在他人手中,当做路边的草芥一般随意把玩。
一本地阶法决,无疑是一条通天的路。更能让他们从此以后有机会将命运捏在自己手中,再不必仰人鼻息,不用给人磕头乞求,终能翻身,有底气堂堂正正地活着。
骆华陡然的失态,不仅是因为对未来的期许,更是因为在见过太多的丑恶之后,突然收到了一个陌生人如此真诚的善意。
那可是地阶上级的法决啊皇族子弟若非嫡系都不见得有这样的待遇。
他们何德何能
偏魔主就这样轻描淡写地给了他们,甚至没有索要回报。
骆华和骆年抽噎着,愈发抱紧了阮眠的小腿,真心实意地要拿她当至亲看待。
阮眠被勒得腿疼,唏嘘着,果然穷苦出身的孩子懂得珍惜。
一转眼便看见了池子里眼巴巴艳羡盯着这边的小鲛。
她刚一看过去,他便垂下了眼,假装若无其事地拨弄岸边的杂草,左脸写着“我一个人没关系。”
右脸写着“才怪勒。”
那杂草被揉捏得歪东扭西,眼看是要活不成了。
阮眠寻思挂两个还是挂三个根本没差的,笑着同他招了招手“来”
骆华哭得眼睛疼,突然听到背后哗啦啦的水响。
略带秋日凉意的水雾临近,有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礼貌问“可以稍微过去一点吗”
骆华“”
他转过头,看到赤足踏上草地的皎厌离,惊得打了个嗝,身体微微后仰,给腾开了一点地“你怎么”
有腿
但很快这就不是他注意到的重点了。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皎厌离挤入他让开的那点缝隙,毫不犹豫地坐在了魔主的大腿上。
身体侧倾,微微弓着将脑袋枕在了她的肩膀上,美滋滋地抱住了她的腰,还问她“我身上凉不凉头发还湿着呢。”
骆年“oo”
骆华“0o0”
阮眠脸顿时红了“”
怎么人家抱腿,你抱腰啊
阮眠酝酿了半晌“不凉。”
“我也得一起哭吗合群一点。”
“不用。”
骆年骆华“”
他们这下也哭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