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剖胁之术”,其实就是剖腹产的相关技术。
大雍朝自然是有这项技术的。实际上,这项技术最早的记载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更加久远
汲冢纪年中就记载了这个民族历史上的第一例剖腹产手术,原文叙述为“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
意思是圣贤大禹便是他母亲剖腹产生下的孩子。
当然,大禹那都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了,他究竟是不是剖腹产生下的孩子,暂时无法考证。
但这项技术一直存在却是真的,从传说中的大禹,到如今的大雍朝,这项技术一直存在,并且在进步。
如今大雍朝的操刀圣手们的缝合内脏与剖腹产子的手艺更是日渐成熟,说好听点就是能给你缝出个绝对对称来。
但是很遗憾,剖宫产很显然并不仅仅只涉及缝合内脏等技术问题,更涉及麻醉、输血以及控制术后感染等极为复杂的因素。
所以到目前为止,非极端情况,人们不会选择剖腹产,因为进行了剖腹产的人虽有母子平安的,但大多数情况依然是孕妇会感染并发症。
湛兮提到的“叶慈”,便是此道翘楚,甚至可以称之为当世屈指一数的剖腹产圣手,在剖腹产孕妇的生死场上,他与阎王爷的拔河战,是难分伯仲,是平分秋色。
但很遗憾,已经算是超然的一半一半的存活率,也就意味着他手中仍会有孕妇奔赴黄泉。
先帝时,安国公夫人难产,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了,叶慈不惜此身,敢为同行先,答应持刀做手术。
结果,安国公夫人术后二十七日感染而死,婴儿也先天虚弱,注定一生离不开汤药。
安国公悲愤之下入宫求先帝赐死叶慈。
叶慈知晓后,为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刎谢罪。
以自身一死,以保全妻儿与家族。
叶慈死后,杏林满园,医馆遍京都的叶氏一族,抬棺举族迁回南阳郡。
湛兮是突然想起此人的,如果他还有后人没有放弃钻研“剖胁之术”,亦不失为一庆幸之事。
毕竟随着封建王朝的发展,越到后期,这项技术将会越受限于所谓“男女大防”生死都不能凌驾于大防之上。
“剖胁之术”最后会失去生长的土壤,彻底枯萎。
湛兮是不希望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没有什么能凌驾于生死,更遑论所谓男女大防
那不过是后人为加重对百姓的束缚与愚弄,而假托于圣人之名炮制的垃圾观念。
湛兮也不知道楚王世子妃会不会要用上剖腹产,但万一呢
他想着的是,尽量把能想到的情况,都做好应对的措施,主要是他有了青霉素,有大蒜素,有碘酒,碘伏,控制术后感染的手段已经大大增加了,哪怕楚王世子妃真的要走到那个情况,存活率也今非昔比,所以才会问一句
“叶慈
叶圣手可还有后人承其剖胁之术”
但湛兮没想到的是,他这么一问,永明帝和曹穆之都呆了一呆。
湛兮“”
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虽然叶慈最后自尽了,但先帝也没犯糊涂,更没封杀他们叶氏一族吧
而且杏林世家也没少对安国公骂骂咧咧,一直到那病弱的世子十来岁就一命呜呼,两方彻底消停,但也不至于湛兮提都不能提叶慈啊
永明帝犹犹豫豫地与曹穆之对视着,曹穆之挑了挑眉。
来了来了又来了,他俩又开始眼神接触,脑电波交流了。湛兮哼了一声,抱臂看他俩表演。
最后,顶着湛兮一脸“无语到风中凛乱”,期期艾艾开口的是永明帝“嗯啊那什么金童子方才不是说要给楚王世子妃请医者”
“对啊。”湛兮点头。
“那你是和楚王世子交朋友了是吧”
湛兮莫名其妙“嗯呐”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都是利益交换,算了,一言难尽的东西,勉强算是吧
看湛兮一脸确实一无所知的模样,曹穆之无语地按了按额角“你们既然是朋友,你怎会不知道,楚王世子妃正是叶慈后人啊。”
湛兮“”好家伙,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不是
这当然不是啊现在咋整
万一要剖腹产,世子妃也不能自己给自己剖吧
楚王府。
“曰一脉为十变者,何谓也然五邪刚柔相逢之意也。假令心脉急甚者,肝邪干心也”童子背诵的声音清脆响亮,只吐字有些清晰不足。
身怀六甲的女子撑着后腰,步履缓慢地走到正摇头晃脑背着难经的小童背后。
“黑猪啊,你师父呢”孕妇冷不丁地开口。
“哎呀”那垂髫小童果然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整个人从原地蹦起来,但理智又克制住他一屁股坐了回去。
黑猪回头,拍着胸口,一脸庆幸和后怕地说“师公啊,您怎么走到我背后来啦,我要是一不小心跳起来冲撞到您怎么办呐”
“冲撞我哈哈,说什么笑话呢,你三只猪都没你师公我一个重。”孕妇叶扶风仰头笑着,又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肚子,说道,“你要撞我身上,我把你弹飞”
黑猪无语极了,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去搀扶叶扶风。
叶扶风便借着他的力,坐在了小亭中的红木凳上。
“黑猪回师公的话,师父带师姐出府采药去了”
黑猪刚说完,叶扶风就听见了她徒弟和另一个徒孙女的声音。
回头看去,便瞧见一矮小结实的女子,背着竹筐,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过来了。
女子过来向叶扶风行礼,叶扶风笑盈盈地与她闲聊“都采了些什么”
女子大致说了些药草的名字,又无
奈地说“师父又背着世子甩开了丫鬟,我刚回来就听见她们满院子找你,还好我猜对了,您果然来了这边。”
“你可别学她们磨磨叽叽了,来和我拍话,”叶扶风头疼地挥了挥手,“这是楚王府,我便是自己随意走走,又能有什么事呢”
做徒弟的,总不好老是教训师父,女子无奈叹气“师父不是说好的到了皇都,便不说南阳的土话了么”
叶扶风不理。
刚吹了吹风,女子就听见师父叶扶风已经转移了话题。
“这一路回京,一路都在听那曹小国舅的名声”
叶扶风“秀儿啊我听闻那小国舅他府中有什么已烈已极的酒,将针、剪、刀、钳、凿、开疮刀等,浸泡在那烈酒中,再使用,伤口便不易感染,与火燎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效果要更好一些。”
徒弟秀儿点头,说“有机会的话,我厚着脸皮上门去求那小国舅卖给我们一些。”
叶扶风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只怕是不卖的”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伸手让徒弟扶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一边走,一边说“秀儿啊炮制的手艺虽要紧,但叶氏的绝活却不能忘,若是得空,你便到处走走,没有难产的人,总有难产的猪狗牛羊,虽说人和畜生终有区别,但到底也不失为是个经验”
“你这些日子赶紧努力实践,积攒经验,指不定有朝一日能给你师父我用上呢”
叶扶风此言一出,秀儿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师父,此话可不能乱说啊,万一世子听见了”
“万一我听见了什么”那忽然在背后作响的声音,冷厉如黑夜中刀剑相击之音。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秀儿头皮都发麻了,腿软得差点就站不住,她根本不敢回头。
倒是她师父比她能耐多了,叶扶风挺着大肚子,回头就倒打一耙“哟吼你木矗个脸作甚你还敢质问起我来了,蒜泥啊,说说,你昨夜里这是去哪了”
“我有一次起夜你可不在,别以为你去前和回来后躺我旁边的姿势一模一样,我就发现不了。”
秀儿带着自己的两个憨鹅一样的徒弟,悄咪咪地给师父竖起大拇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能降服世子的,果然只有师父了
秀儿又忍不住想起师父说的,她和世子的初见。
那是一个漫天萤火的夜晚。
女子出诊后回家,她坐在黄牛背上,摇头晃脑地背着她叶氏的方歌,走在芳草萋萋的路上。
老黄牛牛角上挂着简陋的竹编灯笼,随着老牛的步履,轻轻一晃一晃。
世子不知是有何事,出现在南阳郡乡下不说,还受了重伤。
不过世子那条长腿倒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本也只是脱了臼,结果被老眼昏花的老黄牛一踩哦豁直接骨折了
她师父没办法,只好从牛背上下来救人。
师父是个大善人,本只是治好世子那条倒霉的腿就够了,但她看世子浑身都是刀伤剑伤还有箭上嘿她见猎心喜了
叶氏的缝合技术,怎么能浪费呢
于是那个夜晚,那个荆钗布裙的女子大发善心,决定送佛送到西,把这倒霉孩子呸,倒霉美男子的伤都治好。
中途,他醒了。
血腥味极重的冷兵器抵住了叶扶风的侧脑,只需对方一个振臂,她必然脑壳碎裂,脑浆四溅。
“你怎么敢救我不怕死么”他问。
叶扶风握紧了手中的药粉,咬牙切齿“哈你在说什么鬼话哪里来的倒霉孩子,竟敢对医者耍威风,小心我药死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