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一夜没睡。
上半夜是在做“辅助系统”给氪金大佬贴心准备的1000题调查问卷,下半夜是被发现自己的功德值被扣走了而怒气值直接爆表的438反复电击。
“快别闹了,”湛兮昏昏欲睡地看着逐渐亮起来的窗户,有些绝望,“会还给你的,你就让我爽完这个世界又会怎么样就当是你借给我的,之后我打二十份工赔给你,十倍赔偿”
“十倍赔偿”的保证,让气疯了的438稍微冷静了一点点。
发现它停下来后,湛兮淡定地薅了一把自个儿的爆炸头,嘀嘀咕咕“我说真的,你真不能再电我了,快熟了,你闻到烤肉味了没”
“还有,你想个法子把我的那一头柔顺的青丝还给我啊,不然我顶着这一头的钢丝球,不得把别人吓死”
闹到天蒙蒙亮,湛兮这才终于睡了下去。
只是可怜了二皇子,还以为小舅舅今日也会掐点来尚书房一趟,他还特意让人准备了沿海送来的小咸鱼干,眼巴巴地等小舅舅带着那只也叫老虎的狸花猫进宫来治猫腿。
在二皇子第二十次望向窗外的时候,一直在默默观察他的小太子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警告道“你再望窗外,今儿个打手心你可是避不开的了”
二皇子闻言猛回头,对上了刁先生那寒冬腊月一般的晚娘脸,他心里一个激灵,憨鹅似的坐端正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小舅舅今日又旷课
呜呜呜那他准备好的小鱼干,只好便宜那些没有老虎那么厉害的御猫了。
午时将至,田姑姑频频看向紧闭的房门,又问昨夜里守夜的小厮,听闻昨夜小少爷很晚才从书房出来,想必是累坏了,今儿个早上就起不来了。
只是这一觉睡到晌午罢了,主子的事儿,她岂能置喙更何况这位主子,可是圣人和曹贵妃心尖尖上的孩子。
只是午时三刻之时,田姑姑却是不得不冲进来把湛兮叫醒了“小少爷,您快醒醒,宫里来人了”
湛兮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穿衣,一番整饬下来,等到他领着人走到接圣旨的大庭院,刘氏都已经叫人摆好了香案了。
要只有湛兮自个儿迎接圣旨,他估计人到了就行,跪都无需跪,他可是被千娇万宠到极致已经进入不着调阶段的小国舅,哪会有刘氏重规矩呢
今日宣旨的不是大太监郭大福,而是他收的徒弟郭小福。
郭小公公和刘氏的交谈很是平淡,他态度恭敬有余而亲热不足,可是等他瞧见了一袭宝蓝色鸾鸟衔仙花瑞草纹翻领窄袖袍的少年郎出现,脸上便也立刻有了热切的笑容其面部表情扭转之大,判若两人。
“小的早便听闻国舅爷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如今见了真人才知何谓百闻不如一见”
开始了开始了,属于宫里人那内容浮夸,表演却真挚的拍马屁
郭小公公走流程地将湛兮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然后才给湛兮传了永明帝的话,话里话外都是
昨夜里发现你瘦了些,朕很是担忧,你每日要多吃饭,你姐姐和我都很是惦念你,日后不要那般懒散,有空便多进宫来,昨日说要送你的东西,朕都让他们送来了,你拿着玩吧。
接了圣旨,湛兮表达了一番谢主隆恩后,刘氏给了郭小公公赏银,又令容嬷嬷亲自送他们出去。
老管家在仔细地清点湛兮他家好姐夫今日给他送的小宝贝们,留在原地的湛兮听了一耳朵,然后吩咐其中几样适合妇人的,刘氏能用上的,都送刘氏的院子里去,然后
湛兮走到一个乍一看是个四四方方的大箱子形状的东西面前,一把掀开了它上面盖着的布料“呜哈”
原来那是个笼子湛兮一把掀开了遮挡光线的布料,里边的成年犬便猛地发作了,闪烁着幽幽冷光的眼睛盯着湛兮看,喉咙里咕噜咕噜地低沉吼叫着。
别说那些个搬东西的丫鬟小厮了,就连一贯稳得住的老管家和刘氏都被吓了一跳。
刘氏有些惊疑不定“这、这是”
“这是太原府今年上供的青犴犬。”唯一没有被吓到的湛兮淡定将布料又盖了回去,“野性难驯,不愧是胡地野犬,确实是一条好狗。管家,你派人把这狗送到广平侯府去,就说这是我送给王意如的赔礼。”
“赔礼”二字,湛兮说得格外重。
广平侯府。
“世子,威远将军府来人了。”
正在家中赏荷的锦衣青年闻言回首“哦所为何事”
威远将军府的人,这可不只是稀客不稀客的问题了
“说是来送小国舅爷给您的赔礼。”
蹲在笼子前的王意如一把将布料盖了回去,遮挡住了那凶性十足的青犴犬龇牙咧嘴的凶猛样子。
青犴犬啊,这可是贡品中的极品,事情竟然闹到圣人那边去了么
王意如舒了一口气,忍不住磨了磨牙“好你个曹睿之”
话未说完,就有广平侯的亲信上前打断了他“世子,侯爷叫您去书房一趟。”
“我知道了,”王意如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临走的时候吩咐左右道,“把这狗给我招待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亏待它”
广平侯府,内书房。
“父亲。”王意如朝案牍前那捧书在读的美髯公行礼。
广平侯看都未看他一眼,随手将手边的折子丢到了王意如的面前“你看你做的好事”
王意如垂首看脚边的折子,折子表面没有任何标志,这是广平侯府的密函,他没有在意父亲的态度,蹲下去捡了起来,展开来读。
越是读,王意如便越觉得荒谬永明帝居然在昨天夜里,连夜派遣京兆尹去查明坊间流传的不利于曹小国舅的流言蜚语。
京兆尹是何许官也这可是治理京畿地区的三辅之一京城的管理问题,大大小小,就绕不开这老东西,而这老东西也就是帝王身侧重臣。
可永明帝大半夜地出动这样一个重量级的爪牙,居然只是为了调查坊间的流言
“曹睿之可比你想象得还要深得圣心。”书卷后的广平侯,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王意如只感觉一口气梗在的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去,曹睿之如此深得圣心,被圣人放在心尖尖上疼宠,那他们王家算什么
“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便收手不要再自作聪明地玩下去,免得贻笑大方。”广平侯命令道。
“是儿子的疏忽,日后定不再犯。”王意如狼狈认错。
“你贪玩,却让为父为此而丢了个能埋更久的暗棋啊”广平侯感慨着,似乎有些唏嘘,“圣人今日在朝堂上,随意寻了个由头训斥了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是永明帝初登基之时大赦天下,广开恩科而考上科举的官员,农民出身,不属于任何一方门阀士族,怎么看都天然应该是帝王的人,也正因如此,永明帝不惜提拔他,御史中丞的儿子也就成为二皇子的伴读。
但是,官场上是不会有满足之人的,王家稍稍勾搭,御史中丞尝到了王家从指甲缝里流出来的门阀士族的甜头,自然便上钩了。
王意如所做之事,可不止安排两个宫女闲话,再让桂嬷嬷引着小国舅去听,再怂恿小国舅那么简单
至少,最开始得有人去挑唆二皇子抢狗是不是
而这之后,还需要有人及时地将宫里的这些个“故事”流传出去,再需要人将其流传开来
可如今这一遭,计划没能成不说,连那二皇子的伴读都暴露了,而永明帝也不客气,打蛇打七寸,直接当堂寻了个由头便怒斥了御史中丞。
如此,王家撬来的这颗棋子,算是废了。
广平侯确实心情不太好,但是王氏家大业大,一个御史中丞无足轻重,见王意如态度不错他便也消了气。
“年轻人需要多多历练,只是日后你想做什么,最好先问过为父的意思,为父走过的桥,可都比你走过的路多啊。”
王意如口中诺诺。
广平侯更满意了些,最后问“都处理干净了吧”
王意如知道广平侯在问什么“都抹干净了。那两个小宫女、曹睿之的奶娘赌场也和我们扯不上关系。”
广平侯冷哼了一声,扯不上关系左右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干净罢了,身在局中的人,谁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既如此,明日休沐你与我一同进宫请罪,带上那只青犴犬”
即便事情明面上和他们王家扯不上关系,但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又何必继续僵持下去那是圣人,当今天子他们自然是该认怂就认怂的。
广平侯父子进宫一趟,态度诚恳地请罪,并送回了青犴犬。
当然,他们请的罪可不是什么故意引导两位皇子争斗,有意布局要搞臭曹小国舅什么的,他们请罪的是
“都怪小儿愚钝,办事不妥当,虽说那狮子狗只有一只,可他竟未想去凑齐两只最后使得两位皇子为此相争,实乃大罪不过老臣训斥过后,小子业已经知错了,还望圣人海涵。”
永明帝冷哼一声“只愿如尔所说,尔罪在此,也仅在此。”
一场并不愉快的政治表演秀结束了,王意如本已经觉得格外憋屈,只待回了府中,发泄一番,可来不及发怒,又听底下的人来报
“不好啦世子如今坊间可都在传您的坏话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说您送狗故意送一只,就为了让两位皇子相争,实在是不安好心。”
“那曹小国舅就不同了,虽说是年纪尚幼,但行事却颇为妥当,送狗一送送两只,绝不厚此薄彼引发矛盾,他们都说您连曹小国舅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