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福公公说姜酒将自己关在寝殿里闭门不愿见任何人的事,肖琛神色微变,脚步匆匆从御书房赶了回来。
看着紧闭的屋门,肖琛微蹙了蹙眉,“发生了什么皇上怎会突然将自己关在屋里”
福公公面色担忧,他从前一直跟在先帝身边,是一路看着姜酒长大的,平日里总是能见到姜酒眉眼弯弯讨人心软的模样。
哪里见过姜酒这幅像是备受打击,心灰意冷的模样。
福公公也发愁地蹙紧了眉头,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方才皇上去了一趟药膳房,回来就一身冷汗,抱着花瓶吐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了风寒还是发生了什么”
肖琛闻言面色沉了下来,厉声道“皇上去药膳房做甚我不是说了皇上身子尚未痊愈,要你看好皇上不要让他随意外出吗”
福公公心底一慌,当即跪了下来,“是奴才的错,奴才见皇上说待在屋里闷得慌,想出去找素雨姑娘问文宣王的病情,奴才不敢拦住皇上。”
肖琛双眼发冷,冰冷的目光看着福公公,“废物你就不知让人到御书房通禀我一声。”
福公公越发惶恐,肠子都悔青了,他明知姜酒身子还未痊愈,外面又是寒冬腊月的季节,当时怎么没多劝姜酒一会,或是让人尽早去御书房禀告一声。
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肖琛心底焦灼,厉声对福公公说道。
福公公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道“皇上让我们都退下,不让任何人靠近他,连请来的林太医也不愿意见,林太医此时还在殿外候着。”
肖琛凝视着紧闭的屋门片刻,缓步走上前轻推开殿门,屋里很暗,门窗都被关上了,光线照不进殿内。
肖琛推开门后借着门外投射进来的一缕光线,才看清靠坐在床榻上的身影。
肖琛一顿,放轻脚步缓步走向姜酒,轻唤了声,“姜酒”
面色发白,双眼怔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姜酒闻言抬头看向肖琛,却没有应声,很快就往床榻躺下。
背过身背对着肖琛,声音透出一股掩不住疲倦和沙哑,“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
肖琛见姜酒嘴唇没有什么血色,这几天刚养好脸色又发着白,轻拉过一旁的被子替姜酒盖上。
指尖却触碰到姜酒脖颈上炙热的温度,顿时心底一沉。
抬手摸了摸姜酒的额头,果不其然,已经发起了烧。
“你发烧了,先让太医过来瞧瞧好吗”肖琛神色焦灼,低声劝道。
姜酒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轻闭着眼,沉默着一言不发。
肖琛蹙眉,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让福公公寻来林太医替姜酒看诊。
“皇上身子如何”肖琛忍不住问一旁正在给姜酒看脉象的林太医。
“回状元郎。”林太医神色也凝重了些,“皇上近来身子骨本就虚弱尚未完全养好,此次外出又
是不慎染上风寒,发起了急烧。
依微臣观皇上脉象,似是有些急火攻心之兆,微臣立即重新开药方让药膳房煮好药汤给皇上服下。”林太医边说边快速写好药方,抬手就往福公公那边递。
福公公应声正要接过去,姜酒猛地推开福公公的手,“不喝不准端那些东西过来”
福公公不明所以,见姜酒情绪忽地激动,神色越发惶恐,掉落在地面上的药方也不敢捡起。
只好小心翼翼地抬眼眼神求救看向肖琛。
肖琛安抚地握住姜酒的手轻轻摩挲,眼神示意福公公和林太医都先退下。
见天子发怒,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福公公和林太医如释重负,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待殿门被重新关上后,肖琛也脱了外衣躺到姜酒身侧,手环着姜酒的背轻轻摩挲。
姜酒头烧得昏昏沉沉,呼出的气息灼热,急喘着气好一会才慢慢平复下来。
“有什么事情不开心,跟我说说,嗯”肖琛放缓了声音说道。
姜酒推开的肖琛的手,默不作声地重新闭上眼。
“听福公公说,你方才去找素雨了,是她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吗”肖琛微眯起眼,眼底满是寒意。
闻言,姜酒眼睫颤了颤,沉默了好一会,没有回应肖琛的问话,反而忽然问了一句。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姜酒睁开眼,侧过脸看着肖琛。
肖琛一怔,也没回应有没有,只神色柔和地笑了笑,“无论我做什么,都绝不会是害你之事。”
姜酒神色复杂地盯着肖琛看了许久,见肖琛始终没有对他坦白那虎符一事,心底渐渐沉了下去。
这些待在他身边之人,一个一个打着为他好的口号,背地里都在做着阳奉阴违之事。
太后表面上与他母慈子孝,为了皇嗣,背地里教唆司徒嫣给他下迷香。
小莘子
姜酒茫然地想着,原来一个人可以伪装成这幅忠心耿耿的样子。
表面温顺听话,背地里却藏了各种心思,利用他将他蒙在鼓里给那娴妃做事。
还有他那五哥和娴妃,他原以为他们是温善无害之人,怜他们母子困居住冷宫拉他们一把,结果他们竟然想着的是要置他于死地。
就连肖琛也是,瞒着自己的身份假装失忆,拿走虎符也不知道要谋算什么
皇位吗
他们想要的都是皇位不惜一切代价,千方百计想要谋算他。
可惜了
姜酒目光逐渐冰冷下来,如今这个皇位他偏不愿意让出去,偏不让这些想要谋害他之人得逞。
屋里门窗都关着,光线很暗,肖琛感受到身旁人身上灼热的体温,轻声道“我去药膳房煎好药端过来给你好吗”
肖琛知道姜酒一直很抗拒喝那苦涩的药汤,但没想到此次姜酒的反应这番大。
思忖片刻,劝说道“我让人多加些糖,再多
拿些蜜饯。”
见姜酒沉默不做声,肖琛只好当姜酒是默认了,起身披上外衣离开寝殿。
待肖琛走后,姜酒缓缓睁开眼,抬手摇了摇床帘边的摇铃。
殿外的福公公闻声立即走进来,俯身行礼,“皇上。”
“你走上前些,朕有话要对你说。”姜酒揉了揉酸胀昏沉的额头,轻声唤福公公走到龙榻前。
福公公微怔,反应过来后立即走上前,俯下身说道“奴才在。”
姜酒抓住福公公的手腕,将人又拉近了些,低声在福公公耳边说。
“从今日起,朕要你时刻监视小莘子,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及时回禀于我,尤其是他与什么人见了面,有何异动都要立即回禀。”
福公公心下大惊,但又没敢多问,只神色慎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记住,若是他端过来的药汤,私下里通通都倒掉。”姜酒顿了片刻,继续补充道。
他还记得当时小莘子提到的有狄国人到娴妃府上的事,再结合娴妃想谋害他一事,此事恐怕不简单。
狄国人很好认,生了一张异域面孔,还有那双暗绿色的眼睛,几乎一眼就能认出,小莘子当时应该不会认错。
怕是那娴妃早已跟那狄国有所勾结。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娴妃会与外域人有所勾结,甚至还要加害于他。
再加上肖琛拿走虎符,苍鸿泽入大理寺牢狱之事。
一桩又一桩事,云里雾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他涌来。
姜酒神色越发凝重,犹豫片刻后又吩咐福公公,“你今夜夜里,偷潜入延清殿,替朕寻一物。”
福公公心神大惊,“何物”
“这些日子状元郎都留宿于朕的寝殿里,你放心尽管搜,至于是何物”姜酒顿了顿,“你只管找到异常之物就行。”
“嗻”福公公轻轻颔首,“皇上放心,奴才但凭皇上吩咐。”
姜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眸看着福公公,语气疲倦。
“朕如今唯一还能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了,希望你不要”
姜酒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如今这个样子,他真不知道能相信谁该相信谁
福公公神色认真,“皇上放心,先帝吩咐过奴才,要好好照顾皇上,奴才决不会有任何异心。”
“但愿罢”姜酒疲倦地闭上眼。
好心未必会有好报
反而助长了那些人的野心,仗着你的信任利用你,肆无忌惮地做着阳奉阴违之事。
只要想起那些人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温顺无害的样子,他就觉得喉咙间一阵一阵的恶心感不断翻涌。
尤其是小莘子和姜明霄,他原以为姜明霄对他有手足之情,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个阴谋。
在他派人到民间寻找神医时,姜明霄和他母妃却想着的是要下药谋害他
往后他还能相信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