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耳熟
夏一鸣隔着墨镜看着面前揪着他衣领的林熙,忽然觉得这句质问似乎在哪听过。
为什么
告诉我,贺朝
为什么要把外海的领主放进大夏的土地
夏一鸣微怔了一下,随后想起原来同样的话自己曾在大半年前乌鱿之主入侵淮州的时候,对把乌鱿之主放进华国领海的罪魁祸首说过。
那时贺朝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不是人类的保姆
我和白虎这几千来帮助华国抵御领主幻兽的入侵,并不是我们有多爱这片土地,而是因为我们都曾经都与人类有过契约。
那份短暂却弥足珍贵的记忆影响着我们,让我们愿意为了守护这片曾经有过重要回忆的土地而战。
我们与你不一样。
夏一鸣回忆到这,突然扯出一个恶劣至极的笑容。
“贺朝不是说你们不是跟我不一样吗”夏一鸣干脆把贺朝曾对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林熙,“那你现在在生什么气呢你们不是早就厌烦了给人类收拾烂摊子这种事情了吗现在就算我把一只领主幻兽放进西南也不关你的事吧”
夏一鸣停顿了一下,嘴角的嘲讽更浓“毕竟西南只是一块无主之地,就算毁灭了也跟你白虎灵溪没有任何关系。”
而他的反唇相讥也彻底激怒了本就处于暴怒边缘的林熙,使得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人类眼睛瞬间被属于兽的冰蓝色占据。
“你果然知道那条黑蛇的事情。”林熙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周围的温度随着她揪着夏一鸣衣领的手不断收紧,持续降低,甚至连原本晴朗的天空都开始出现乌云。
夏一鸣垂眸看了一眼林熙手背上越发清晰的青筋,继续挑衅道“是又怎么样”
“你”
愤怒的女声戛然而止。
林熙低下头,缓缓松开了夏一鸣的衣领往后退了两步。
天空中因为她的力量而汇聚在一起的乌云也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如昙花一现般消失。
林熙低笑一声,抬起头看着夏一鸣,嘴角挂上了和他一样的冰冷假笑。
“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的话,那我不介意帮你接管西南这个地方。”林熙抱着手臂,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但语调里却充斥满了心肝发颤的冷厉。
“西南是块无主之地没错,但是夏十七,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和贺朝才是这片土地最初选中的看守者。而你夏十七,不过是一只没人要的小鸟罢了”
被夏一鸣气到极致的林熙不怒反笑,“贺朝有句话说得的确不错,我们确实和你不一样。”
“因为你这只被人抛弃的小鸟根本就不会懂我们想要守护重要之人的心情”
死寂。
一片死寂。
周围的一切在这
一刻都随着林熙的话音落下陷入进了一种诡异的死寂之中。
夏一鸣歪了歪脑袋,墨镜后面的一双深红色眼睛再见不到一点光泽。
“你再说一遍”
他一字一顿的对林熙说出这句话,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感觉到了隐藏在夏一鸣风平浪静语气下的可怕,凝结着不敢流动。
但林熙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继续挑衅道“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
“你想我再说一遍什么是没人要的小鸟还是你根本就不懂我和贺朝想守护重要之人的心情”林熙轻蔑一笑,“除了这一身夏文给你的力量,你还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当然理解不了我在生什么气,又为什么会来找你”
林熙放下抱着的手臂,走到夏一鸣身边,睥睨着他,轻笑着问道“夏十七,你懂那种小心翼翼靠近最后却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擦肩而过的心情吗”
“你当然不会懂了,可这就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撑着我和贺朝不让东北东南两区再诞生出领主幻兽的东西”
林熙望着远方,眼中似乎倒映着火光。
我可是公主啊,怎么能够抛弃自己的国家和臣民独自逃命呢
但是小猫,你跟我不一样你一定要回到那片属于你的森林
冷气变成的风从两人身侧吹过,带起林熙脸颊边的发丝向后飞扬。
林熙抬起眼睛眺望着繁华美丽的花都,脸上的假笑终于褪去。
“我希望公主殿下以后能够活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和平时代,所以不管有再多的领主幻兽我都会去杀”林熙顿了顿,用一种仿佛对待敌人的冰冷语气对夏一鸣说,“如果你不愿意处理那条黑蛇的话,那就由我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幻兽破坏公主殿下的和平生活,哪怕是你也一样。”
“说完了”夏一鸣的眼瞳中仍然看不到任何光亮。
林熙讥笑一声“呵,就算破坏掉了我这具躯壳又能怎样你心中的那团火永远也熄灭不掉,你这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话落,娇俏的女孩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成碎片。
下一瞬间,东北区地下某冰晶洞窟内。
沉睡的巨兽猛地睁开了眼睛,重重地将右爪拍在了地上。
“该死的夏十七又把老娘的躯壳给毁了”
巨兽一边痛骂着夏一鸣,一边从地上抠出一块蓝色的结晶,开始雕刻起了人类林熙的躯壳。
她得赶在演唱会开始前赶回到花都去才行。
当然,这并是她有多热爱这份人类事业,而是她有必须要成为这个国家最闪亮的一颗星的理由。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已经完全变样的人犹如大海捞针,于是她只能另辟蹊径,以不同的身份在不同的时期,一次又一次的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火的明星。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让她的公主看到她。
不管她的公主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管她在什么地方,只要她够红,够火,那么总有一天,她就一定能让她的公主看到她的身影,听到她的声音。
“等着吧夏十七,终有一天老娘一定要把你身上的鸟毛全部拔光”
巨兽挥爪如刀,飞快地将手中的冰晶雕刻成人类林熙的模样。
而它的周围,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少女冰雕几乎快要占据整个洞窟。
那是公主宜唐,一个被遗忘在历史角落里的小国公主,也是白虎灵溪在成为圣兽前的御兽师。
花都,萱草大街。
结束了与林熙的谈话之后,夏一鸣并没有像来时那样回到蜀州去,而是一个人走在花都曾经最热闹的商业街上。
为什么要说曾经呢
因为临近林熙的演唱会入场时间,街上的人几乎跑去了鲜花广场那边排队等候入场,就连最繁华的商业街也只剩下零星的几家店铺还开着门。
但是夏一鸣并不想回去。
或许只有这样走在人群中,才能消减他心中那份不断涌出的孤独感。
为什么就只有他没有呢
夏一鸣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了身边的广告应援牌。
林熙的那一句“没人要的小鸟”终究还是揭开了他努力掩藏起来的伤疤,让夏一鸣时隔多年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嫉妒。
那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夏文身上的情感,也是不会出现在圣兽朱雀身上的东西。
它只属于鸣鸟夏十七,属于那只被自己御兽师丢下的小鸟的情感
夏十七,你懂那种小心翼翼靠近最后却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擦肩而过的心情吗
他当然不会懂
因为他都没有那个机会,所以他又为什么会懂呢
夏一鸣看着广告应援牌中林熙的身影,墨镜后的深红色的眼瞳依旧看不到一丝光彩。
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想要去把夏侯禹还有林熙那个现在不知道在何处的御兽师找出来杀死的念头。
为什么就只有他没有呢
为什么白虎和玄武就能有再见到自己御兽师的机会而他就没有呢
为什么就只有他会被自己的御兽师抛弃为什么就只有他什么都没有呢
夏一鸣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抿着嘴唇继续往前走。
而那些让他感到烦躁,嫉妒,愤恨的问题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了一般,突然全部冒了出来,让那个一直被夏一鸣压在心里最深处的念头再次破土而出。
要不全部毁了吧,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夏一鸣在心里想到。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就什么都不用存在
夏一鸣越想,被墨镜挡住的眼瞳颜色就越深,甚至还开始有往黑色发展的趋势。
而就在这个危险的念头快要占据夏一鸣心神的前一刻,一个熟悉的低沉男声突然
从他旁边传来。
“前面是红灯,过马路要看信号灯这种事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夏一鸣的瞳孔微微放大,随后笼罩在他眼睛上的阴霾飞速褪去。
他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边,嘴唇动了动。
dquo你怎么在这”
夏一鸣看着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靠在街角的伍一,原本因为林熙的话而失去光泽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伍一看了一眼似乎从某种奇怪状态恢复过来的夏一鸣,一边把嘴里还没有点燃的香烟放回烟盒,一边说道“你师弟早上给我发过短信,说要是下午6点还没有回花都就让我找人去捞他一下。刚好我最近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就过来看看。”
“所以这就是你在这里堵我的原因”夏一鸣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一眼就看出他明显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
“什么叫堵你不要忘了老子可是你的监护人”伍一直起身体,走到了夏一鸣身边,把大手按在了他脑袋上,狠狠地揉搓了两下“我关心一下自己的养子怎么了省得你一天到晚在那里说什么我有了你师弟这个新欢就不要你这个旧爱了”
“噫”夏一鸣抬手拍开了伍一放在自己头上的魔掌,嫌恶之情溢于言表“伍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父爱原来这么泛滥不会是因为年纪大了吧”
“混小子,你再叫我的全名一声试试看我揍不揍你”伍一瞪了一眼夏一鸣,唯独对他没大没小的行为绝不包容。
夏一鸣撇撇嘴,用手把伍一刚刚揉乱的头发随意地整理了一下,然后便朝伍一摆了摆手,作出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行了,你赶紧去捞我师弟吧,我要回去了。”
然而话音刚落,夏一鸣就被伍一抓住后衣领像提溜小猫崽一样拖走。
“你干嘛”夏一鸣扭头看向伍一,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伍一瞥了夏一鸣一眼,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我记得你的赤焰鸟好像是会净化之焰的吧正好花都这边最近也需要来一次大清洁,你就跟我一起去找你师弟,顺便帮我净化一下周边的环境。”
夏一鸣愣了两秒,随后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一样睁圆了眼睛,“哈”
你竟然想让我堂堂圣兽朱雀给你当烧火小弟,老子不要面子的啊</p>